第6節
“我不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毙ぱm斜覷自家師弟,“你為什么幫著他說話?” “我覺得那小伙子真不像壞人?!鳖櫺耜栕プツ?,“你肯定要說‘壞人又不會在腦門兒上寫我是壞人’,但是我這么多年的刑偵經驗,極少看走眼?!?/br> “如果他不是心里有鬼,為什么要刻意隱瞞自己的武功?我今天已經給了他臺階下,告訴他不想說可以不說,但他還是……” 肖雪塵握緊拳頭,關節因用力過度而發白。顧旭陽知道師兄的情緒很少外露,現在這種模樣代表他已經非常氣憤了。 “師兄你冷靜,別因為這種小事氣壞了身子?!?/br> 肖雪塵松開手,凝望著窗外的夜景,自言自語:“而且今天出來吃個飯,就遇上三個魔教歹人,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簡直像個陷阱……但他既然已經引我上鉤,又為什么要打傷那三個人?” 顧旭陽嘆息:“師兄,你見過墻上那個人型的坑沒有?有那樣的掌法和內力,想對付你,直接趁你不備一掌拍死你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搞什么詭計?” “如果他的目標不是我呢?”肖雪塵反問,“他故意接近我,其實別有所圖?” 顧旭陽無可反駁,只能聳聳肩?!八男袨榕e止確實奇怪,到底為什么會這樣,我也很費解?!?/br> “對了,他今天告訴我,他是青山縣綠水鄉人,在福利院長大。你去查查是不是確有此事?!?/br> “這容易。交給我吧?!?/br> 顧旭陽看著后視鏡中的師兄,暗暗嘆了口氣。這些年來師兄的疑心病是越來越重了,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戒心如師兄這般重的也是寥寥無幾。都是“那家伙”的錯啊。 *** 谷小飛回到家里,三位室友有兩個已經夢會周公去了,只有作家室友還在熬夜奮戰,一邊摳腳一邊碼字,寫作習慣很是不好。 “小飛,幫我拿咖啡來!我現在思如泉涌,還能再戰三千字!”作家動力十足。 谷小飛從冰箱里拿出一聽罐裝咖啡,放到作家手邊。 “說起來,你們上學的時候做不做廣播cao?”他問。 “當然做??!所有學生都要做的吧!”作家目不轉睛盯著屏幕。 “那你做得認真嗎?” “當然不認真了!誰會認真做??!肯定是能省則省,要不是有老師監督,我巴不得逃了呢!”作家想了想,“不過我們學校有個人,做cao做得格外認真,那動作……跟功夫大師似的,每次他一上場,周圍的同學都主動給他騰地方。我們后來送了他一個尊號,叫‘cao帝’?!?/br> 谷小飛邊聽邊點頭,心說自己的推測果然沒錯,不認真做廣播cao,體質就會變差,可惜大家現在都過了長身體的時候,再練也練不回來了,悲哀??! 第7章 醫院 谷小飛又回到了平靜如水的生活中。每天勤勤懇懇送外賣,回家與三位室友插科打諢,日子過得忙碌又充實。 偶爾翻翻手機,看到肖雪塵的微信頭像,一種淡淡的沮喪感便籠罩心頭。他和肖雪塵還有再會之日嗎?肖雪塵會不會討厭他、再也不愿見他了? 圍觀了一下肖雪塵的朋友圈,發現他根本什么也不發…… 谷小飛沒膽量主動敲肖雪塵,怕自己嘴笨說錯話。這時候他深深羨慕起那位巧舌如簧、八面玲瓏的畫家室友來。記得有一次和畫家去吃麻辣小龍蝦,旁邊一桌是兩位眉目如畫的美女,畫家凡心大動,上前搭訕,三言兩語就讓美女放下了警惕之心,逗得人家開懷大笑,最后大家一起去開開心心地唱k。畫家左擁右抱,谷小飛形單影只地幫他們點歌,好不凄涼……只能說撩妹/撩漢的本事是天生的,學也學不來。 不過他也不是要去撩肖雪塵,即使學會了也沒用吧……? *** “小飛……回來得正好……快幫我們……叫救護車……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這天谷小飛下班一回到家,只見三位室友在客廳里東倒西歪,臉色蒼白,冷汗連連,呻#吟不斷,仿佛十八層地獄中的冤魂正在哀嚎。 谷小飛瞠目結舌,急忙跑過去托起距離最近的作家室友。 “大家都怎么了?生病了嗎?為什么會三個人同時生???傳染???” 作家毫無血色的嘴唇動了動,虛弱地睜開眼睛?!靶★w……我要交代遺言……你好好記住了……”說著抬起一根顫抖的手指,指向不遠處的音樂家,“兇手……就是……他……” 音樂家口吐白沫,但還是奮力斜了作家一眼:“我要是想毒死你丫……怎么可能連自己也毒……” 畫家手腳并用向谷小飛爬來:“就是他……他肯定是嫉妒我們的……美貌與智慧……想要同歸于盡……” “閉嘴……小飛你別聽他們扯淡……只不過是吃了我做的咸魚……就……” 谷小飛總算搞清楚,原來三位室友晚飯吃了咸魚,沒過一會兒就集體上吐下瀉,現在不僅失去了夢想,連生命都要一并失去了。 他急忙撥打120。三位室友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但嘴巴仍舊喋喋不休,不顧身體的不適互相攻訐,不肯放過對方的任何一個槽點。 就在他們的謾罵聲中,救護車的嗚咽聲由遠而近。谷小飛怕急救人員不認識門牌,連忙跑下樓候著,等救護車趕到,他像解放區人民迎接解放軍似的將急救人員領上樓。 急救人員大致檢查了一下三個哀嚎不止的患者。 “食物中毒,先送醫院。你帶上可能引起他們的中毒的食物,醫生說不定要化驗?!奔本热藛T將三名室友抬上擔架,交待谷小飛。 谷小飛找出一個塑料袋,將餐桌上的咸魚塞進袋子里,再翻出三個人的身份證和一些現金,跟著急救人員飛奔下樓。 “我們去哪個醫院?”他舉著咸魚問。 “第二人民醫院!” *** 同一時間,第二人民醫院,內科病房。 黑桃8打了個噴嚏,渾身的肥rou顫動起來,病床也隨之搖晃不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在這兒已經住了一個多星期了。被逮捕的那一天,他驚覺自己苦練多年的輕功竟然敗給了一個送外賣的,怒火攻心,當場吐血。本來就因肥胖而患有多種心血管疾病的黑桃8就這么氣到住院。 為了防止他逃走,兩名警察時刻守在門外,每八小時輪班一次。他的雙腳用特制的鈦合金鐐銬鎖在一起,這種腳鐐堅固無比,即使用內功也震不斷,據說和分子排列有關,黑桃8沒什么文化,搞不清其中的奧秘,只知道自己是插翅也難飛了。 等他病愈出院,就會被轉移到看守所,不久后就得坐上被告席,今后的人生大概只能在鐵窗里度過了吧。不,他是毒販,說不定直接死刑…… 黑桃8盯著病房的天花板,憤恨得直磨牙,過了一會兒,又唉聲嘆氣起來。 “別他媽嘆了,跟豬叫似的,我都要吐了!” 黑桃8打了個寒噤,身體劇震,病床跟著抖了幾抖,腳踝間的鐐銬互相碰撞,金屬叮當作響。 病床前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鬼魅似的黑影。城市的霓虹透過病房窗簾的縫隙灑在黑影臉上,縱向的一條光亮,只照亮了他的眼睛——銳利的目光如同手術刀深深刺入黑桃8充滿脂肪的身體。 “老……老大……”黑桃8囁喏。 “你還記得我這個老大?”黑影冷笑,“黑飛燕闖出了名堂,早就不把我當一回事了吧!” “在我心里,您永遠是老大!”黑桃8露出諂媚的笑容,急切地討好黑影,“若不是受了您的指點,我的武功哪有現在的進境,沒有您就沒有我??!” 老大負手向前邁出一步,那一條光亮從他臉上滑過,勾勒出他俊美卻包含邪氣的臉孔。他點點頭,似乎很滿意黑桃8的回答。 黑桃8松了口氣:“您是來救我的嗎?還是老大仗義……” 老大臉色陡然一變,厲聲喝道:“放你媽的狗屁!” 說罷抬手扇了黑桃8兩記耳光,黑桃8臉上的肥rou隨之晃悠起來?!爱敵跄悴豢细腋?,偷偷跑去賣白#粉,淪落到現在這個下場,還有臉向我求救?” 黑桃8哀嚎:“老大饒命……您如果不想救我為什么要夜闖病房……” “當然是為了欣賞你搖尾乞憐的丑態!” 黑桃8立刻開始表演何為搖尾乞憐:“老大您怎么打我罵我我都認了,我不想坐牢啊,求您救救我,我這輩子給您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如果他屁股上長了尾巴,恐怕此時真的會討好地搖晃起來。為了生存和自由,他連尊嚴都可以不要! 老大冷冷看著他的表演。黑桃8說得口干舌燥,老大總算低聲哼了一下。 “夠了!真是叫人作嘔!要不是最近有個活兒需要幫手,我根本不想管你死活!” 黑桃8喜極而泣。老大果然是來救他的哇! 老大手腕一抖,一把鑰匙從袖口滑入掌心。他打開黑桃8的腳鐐,一腳將胖子踹下病床。 “跟我走!走不動就給我爬!” 黑桃8真的手腳并用爬了兩步,然后扶著墻站起來。其實他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明后天就能出院,到時候等待他的無疑是鐵窗生涯,老大真如及時雨一樣,救他于水深火熱之中??! “老大,等一下?!?/br> “還有什么破事!別告訴我你要撒尿,老子一腳踹爆你的膀胱!” “不是不是。這兩天我聽守門的條子聊天,樓下的外科病區里住了三個被打傷的魔教教眾,等他們痊愈,也是要進局子的。老大您能不能順手把他們也放了?” 老大打量著胖子:“你他媽是不是吃多了觀音土,怎么長出一副菩薩心腸?” “當然不是。老大您想啊,等明天換班的條子一來,看到我逃了,這不肯定就聯想到您身上了嗎?您把樓下的魔教教眾順便放了,等于是故布疑陣,條子說不定壓根不會懷疑您。而且讓他們同時逃走,能分散警力,我們也不容易被抓……” 老大略一思忖:“有幾分道理。成,就賞你這一次建言獻策的機會。我去放了他們三個,你到醫院門口的樹上跟我碰頭?!?/br> 黑桃8來不及說“遵命”二字,老大就一陣風似的消失了。他拖著肥胖的軀體,快速逃出病房。守在門口的警察東倒西歪地躺著,被人點了睡xue,腳鐐鑰匙自然也進了黑影的口袋。黑桃8繼續往前走,護士站里的小護士伏在柜臺上一動不動,值班醫生也面朝下爬在辦公室門口。老大的身法極快,點暈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哪怕病區里的監控攝像也拍不出老大的模樣,只能拍到一條疾馳而過的黑影。 黑桃8心下悚然,這么多年過去,老大依然是老大——撲克牌通緝令中懸賞僅次于大小王的四張ace之一——紅桃a。 *** “葡萄球菌性食物中毒,這個季節倒是挺罕見……先去輸液吧。如果明天早晨病情沒有好轉,再來找我?!?/br> 急診室值班醫生在病歷上寫下龍飛鳳舞的幾行字,讓谷小飛去劃價交錢拿藥。三位室友無力行走,只能坐輪椅,病懨懨地目送他離去。谷小飛一人推不了三輛輪椅,就請急診科護士幫忙。三個年輕漂亮的實習護士推著三個病號去做各種檢查,可以說是不幸中的一點幸運吧。 谷小飛拿藥回來,護士見三個病號氣若游絲,主動推來三架推床,讓他們躺上去輸液,這樣就不用枯坐在輸液室里了。 作家室友望著小護士,故作嬌弱狀:“護士小妹,輕點兒哈,我怕疼,你看我這細皮嫩rou的,你溫柔一點兒……” 小護士白他一眼:“那我叫護士長來給你扎。護士長技術好,保證不疼?!?/br> 不一會兒,一位胳膊比作家大腿還粗的護士長大嬸雄赳赳氣昂昂走過來,聲若洪鐘:“哪個要扎針?!” 作家眼淚汪汪,咬著被角再也不敢吭聲了。 等三個人都輸上液,筋疲力盡的谷小飛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打起瞌睡,沒睡幾分鐘就凍醒了。 “護士,你們這兒怎么不開空調???” 護士抬起頭看他一眼:“壞了,正修呢,我也冷死了?!?/br> “我倒無所謂,他們三個凍得病上加病怎么辦?” 護士想了想:“要不然你去后門的小超市買點兒暖寶寶吧?!?/br> 谷小飛問清超市的地址,給三個室友掖好被角,拎起咸魚走出急診大廳。 穿醫院中央一座幽謐的小花園,就是醫院后門。谷小飛夜視力極好,隔著一座噴泉和幾株花樹,瞧見兩條鬼鬼祟祟的人影——不正是前幾天被他用“第十八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cao”教訓了一頓的黃毛和光頭嗎? 作者有話要說: 黃毛光頭:how old are you??? 第8章 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