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蜚短流長
把點翠推出來,果然安靜了一天,忌奴便陪著朝辭在園子里閑逛。 忌奴從早晨起便一直欲言又止的樣子,從小兩人便在一處,朝夕相處的,她有什么心事,朝辭哪有看不出來的,走到一處高大垂柳下,朝辭停下腳步道:“你今日怎么了?” 心不在焉的忌奴不意朝辭有此一問,道:“公主瞧出來了?” 朝辭輕輕敲她的頭,嗔道:“你這丫頭從早上便憋了一肚子話,到底什么事?說吧?!?/br> 忌奴還是有幾分猶豫,這讓朝辭更加奇怪,但是并不說話,給她充分的時間思考。 等了一會,忌奴才道:“聽說,吳國正在和螽族打仗,已經攻破南雍關了?!?/br> 朝辭這一驚不小,螽族族長已近七旬,多年來只求自保,從不主動攻打他國,占地盤搶糧食什么的更是從來沒做過,好端端的他們怎么會攻擊吳國?最重要的是,竟然已經打到了吳國都城的南門戶,這件事實在太奇怪了。 “這件事怎么叫你這般猶豫告訴我?”朝辭疑惑道。 忌奴道:“戰事緊迫……大家都說王上座下沒有統兵良將,派去的人一波又一波,死的死,降的降,因為用人不利,導致國門大開,現在朝中大臣都公開表示對王上的不滿……” 說到這,忌奴頓了頓,朝辭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么,含著笑道:“繼續?!?/br> “現在是生死一線的時刻,聽聞今日早朝百名大臣聯名上書,請旨……恢復燕丹大司馬之職……” 想當初,燕丹在羌族進犯吳國之時,曾起到決定性作用,在那一戰中,他使用連環計策打響了聞名五國的“德惠之戰”,自此名聲大噪。朝辭早有耳聞,而多年來,燕丹把持軍政,軍隊中有些軍銜的基本都是他親手提拔的親信,奉摯在燕丹入獄后以雷霆手段換下這些將領,但是優秀的將領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就的,偏偏這時候吳國又遭遇了如此大的戰事,也無怪乎奉摯無人可用,遭人話柄了。 如果不出所料,奉摯必定會被逼無奈,釋放燕丹。 朝辭笑笑,“這件事值得你這般小心翼翼嗎?” 忌奴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端詳著朝辭的笑意里有幾分真假,朝辭卻兀自陷入了更深的思索之中。 一個被奉摯明令下旨,投入牢中的重刑犯,可能隨時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在這樣的時刻,竟然忽然間就可以轉換天向,化危為安…… 他出獄那一刻,恐怕奉摯的王君顏面會蕩然無存。 燕丹入獄,軍政還于奉摯,大臣們轉戈相向,御林軍毫無動靜,螽族出師,奉摯無人可用,大臣們又一次投向燕丹……這一切,會是巧合嗎? 這重重迷霧如同解不開的鐵連環,深深套牢朝辭的思想,她不禁想,若是足智多謀的丞相在這,也許會更快的思索出其中的關竅。 一時間,兩人都沒了繼續游玩的興致,便沿著甬路向百合宮中走去,即將要穿過月洞門的時候,卻聽門的另一側墻壁下傳來幾個低低嬉笑的女聲。 朝辭以為只是幾個侍女談笑,正要邁出門去,卻聽到談話聲中隱約提到了自己,便縮了回去,與忌奴站在一旁。 卻聽那邊的嬉笑聲更重,似乎有三四個人圍在一起。 “你們不知道吧?聽說那個朝辭公主第一夜并沒落紅呢……喜帕怎么拿進去的怎么拿出來的?!?/br> “噓,你不要命了,小點聲……快給我們講講,你怎么知道的?”語氣謹慎中帶著幾絲興奮。 “我自然有辦法知道?!币慌伸乓恼Z氣道:“朝辭公主不落紅,聽說王上特別生氣,太后也生氣,后來朝辭公主便將點翠jiejie賞給王上,雖然人家身體不正常,但是這新婚燕爾的,能這般大度,想來太后和王上也不好再怪罪什么?!?/br> “嘻嘻,王室里這種烏七八糟的事真的是太多了,亂的很亂的很?!?/br> “其實這個公主不落紅誰知道是不是身子有問題,沒準兒,人家根本不是第一夜……” “你說什么?你知道什么快來說說?” “聽說大司馬落魄前,有一天朝辭公主失蹤了,結果王上帶著兵將大司馬府圍攻了,你們猜最后為什么化干戈為玉帛了?” “快說快說?!?/br> “是因為那個朝辭公主自己承認,只是在大司馬府做?!?/br> “做?大半夜的去做?” “說的是什么啊,所以宮中早就有流言蜚語,說那個朝辭公主和大司馬有一腿?!?/br> “嘖嘖,怪不得……我在朝霞宮伺候過幾日,那個公主對咱們王上態度總是冷冷的……原來是怎么回事?!?/br> “能不冷嗎?人家早就心有所屬了?!?/br> “我看不是心有所屬,是水性楊花吧,聽說他們璟國民風可開放了,姑娘家可以自己招女婿?!?/br> “真的嗎?這也太孟浪了?!?/br> “對對!我還聽說,朝辭公主從小便不安分,根本不在深宮里待,都是到處玩,到處結交男人……” “唉,誰讓人家是金枝玉葉呢?!?/br> “瞧瞧你那個酸勁兒,我看王上娶了你你才高興?!?/br> “你!你胡說……” “咳咳……”忌奴早就聽不下去了,輕咳一聲,兩步邁了過來。 幾個侍女本來蹲在月洞門一側,聽到這一聲嚇得一下子站起來,一見是忌奴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再看忌奴后面竟然站著面無表情的朝辭,一個個嚇得腿都軟了,其中一個雙膝一折,險些暈了過去,所有人都出奇的齊齊下跪,也不抬頭,也不請安,甚至忘了說求饒的話,都抖得如篩糠一般。 朝辭面色如常,一點也沒看出生氣的樣子,實際上她一開始聽到那些污言穢語確實有些生氣,尤其聽到他們隨便污蔑璟國風氣,更是怒不可遏。但是當她剛一露面,這些人就嚇得這般樣子,她一下子就氣消了,和她們生氣太不值當了。 但是忌奴顯然并沒打算就此了結,“嗖”的抽出劍,用劍尖頂住其中一個的下巴,還來回的轉動尖尖,那侍女嚇得幾欲昏厥,忌奴悠悠然道:“說??!剛才不是說的很歡實嗎?聽得我都入神了,簡直比橋底下說書的還要精彩,來繼續!繼續!” 那個被劍抵住的連忙道:“奴婢……奴婢不敢?!?/br> 其他幾個人倒也機靈,連忙向旁邊的朝辭連連磕頭道:“公主……不是……王后娘娘饒命?!?/br> 忌奴換了一個人,劍尖照樣對著她的下巴來回移動,笑呵呵道:“怎么這般沒骨氣,我們璟國人孟浪的很,卻也沒想到你們吳國人個個都是孬的無趣?!?/br> 朝辭不想浪費時間,便低聲喚了句:“忌奴?!彪S后理也不理那些人向前走去。 忌奴一揮手,瞬間幾綹頭發便飄落下來。幾個侍女嚇得面色蒼白如紙,汗如雨下,卻見每個人都被砍掉了一束頭發,忌奴這才將劍收回,道:“記住了,這才叫孟浪?!?/br> 說罷便趕緊追隨朝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