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修長的手指繞著碧玉的杯盞打轉,沒說話。 月谷是過來人,對這些事情了然于心,“公主年齡尚小,王爺又年長些,這樣的夫妻在一起生活,是要相互包容的?!?/br> “夫妻?”榕桓喃喃,“我當她是meimei,她當我是兄長,男女之情,委實別扭,況且她心心念念的想要嫁與旁的男子,我自當成全?!?/br> 聽聞此言,月谷倒是沒有震驚,公主這番言語說過不止一次,她從未放在心上,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才是有情人??! “公主年紀尚小,不諳世事,對什么都好奇,有些事情王爺需要教她,不教她,她怎會懂?” “教?”榕桓抬眸看她,“如何教?” 他初嘗情滋味,已是輾轉難眠,心神慌亂。 情之一事,他都沒有學會,又如何去教她。 “公主讀書寫字念書,都是王爺親自教導,從不假手于人,難道到了感情上,王爺倒是想要旁的男子去教公主了嗎?” 榕桓周身猛地一抖,杯中茶散落于石桌之上。 月谷將他的失態盡收眼底,卻不動聲色,“老奴知道王爺心中在想什么,從小到大,只要公主想做的,王爺從來不會拒絕,只會順從,可是王爺有沒有想過什么才是對公主最好的?公主愛吃綠豆糕,從來不吃蕓豆糕,王爺便順著她,每每只給她吃綠豆糕,可是王爺可知道,公主根本就沒吃過蕓豆糕,她怎會知道好吃不好吃?王爺為何不給她嘗一次呢?” 月谷循循善誘,“只要公主想要的,王爺都讓步,現在公主想要嫁給旁人,王爺也讓步,可是王爺可有想過,這是對公主最好的選擇嗎?公主在王府里住了十幾年,天下人都知道公主與王爺乃是皇上賜婚的夫妻,公主突然不嫁給王爺了,嫁給旁人,這天下悠悠眾口,王爺可想過?公主的名聲又當如何?” 榕桓握著杯盞的手越發的緊,月谷所說的這些事兒他確實從未想過,他只想她開心,卻把這所有的一切都忽略了。 月谷悄悄觀察著榕桓的神色,見他臉色不太好,遂繼續道,“王爺覺得這世上可還有男子會比王爺對公主還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是無情,而是有些感情已經潤如細無聲,沁入骨血了。 榕桓緩緩抬眸,對上月谷的眼睛。 月谷神色從容的站起身,“公主只是還未開竅,王爺都不試試,怎么知道公主不會愛上王爺呢?” 月谷福身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榕桓坐在那里半天,心里纏繞在一起的絲麻一點一點的解開,是啊,他一門心思的想要她開心,可是卻忽略了到底什么才是對她最好的。 在他身邊才是對她最好的。 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個人比他還要對她好了。 * 祁諳出了王府,往溪府去。 以往時溪府的二老爺與二夫人只當祁諳是溪棹的救命恩人,能夠在她無處可去時招待她在溪府住下也算是報恩了。 可是現在祁諳的身份今非昔比了,變成了大渝的長公主殿下,這二老爺與二夫人自然對祁諳更加的禮遇有加了。 二老爺與二夫人親自在府前將祁諳迎了進去,對祁諳笑容可掬,極盡阿諛,這讓祁諳有些厭惡。 先前她住在溪府時,這溪家夫婦對她雖說以禮相待,但也沒有過多接觸,祁諳倒也覺得沒什么,此時這般諂媚,祁諳便厭煩了。 溪棹自然也看出了祁諳的不悅,隨便找了個借口便帶祁諳去了后花園。 此時正值春日,百花盛開,后花園內景致美不勝收。 祁諳開門見山問了溪棹他被綁架那日的事情,溪棹想了良久,說的話與那日在大牢外說的并無出入,由始至尾,除了不小心弄掉眼罩的那一次,溪棹都是被蒙著眼睛的,直到遇到了祁諳。 所以祁諳并沒有從溪棹這里問出什么有用的線索。 祁諳雖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對了,溪棹,方才我下馬車之時,聽到門外的小廝在談論你與岑家小姐的婚事,你們是要成婚了嗎?”祁諳與溪棹閑聊。 說到這事兒,溪棹便xiele氣,趴在桌上,“這是我爹定下的婚事,我沒有選擇的余地,日子已經選好了,便是半月以后?!?/br> “岑家小姐貌美如花,知書達理,能娶到她,你可是賺了,為何這般唉聲嘆氣的?!?/br> 溪棹嗤笑一聲,“任憑她是天上的仙女兒,也不敵我心中那純真可愛的小姑娘...” 祁諳瞪大了眼,“溪棹,你有喜歡的女子了?不是岑家小姐,那是誰?” 溪棹不敢看她,只看著遠處的假山,面上發紅,“她單純,善良,聰慧,比那個岑香月好太多?!?/br> 唉,他既高興著能遇到她,又無奈著遇到她,當真是煎熬??! “那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祁諳很是好奇,眼睛眨啊眨的看著他。 溪棹覺得自己被她整個人看的都酥麻了,忙別開眼睛,“喜歡一個人啊,就是不見她會想著她,見了她心里便歡喜,怕她餓著涼著,怕她不開心,想要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一見她心就砰砰跳,那種滋味...”溪棹瞇著眼,舔了舔唇,“妙不可言啊...” 祁諳聽了半天,翻了個白眼,抬手敲了一記他的腦袋,“你這不是喜歡一個人,你這是病了,快去看大夫吧!” 第26章 不作數 祁諳懶得理溪棹, 便打算告辭, 突然又想到溪家大夫人生病的事情, 便順路過去瞧瞧。 大夫人用了祁諳的藥后,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 對于祁諳,大夫人也不知為何, 總覺得祁諳很是親切,對這個小姑娘不自覺的便想要親近。 大夫人定要將自己做的糕點給祁諳帶著,祁諳推辭不過, 便帶走了。 離開時, 祁諳打量了一番這個破舊的小院落,嘆了口氣。 出了溪府, 祁諳一眼便瞧見了負手站在大樹下的人,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笑意, 蹦跳著跑過去,到了喉頭的‘兄長’二字因著溪棹在身邊,硬生生的變成了“你來了?!?/br> 溪棹撓撓頭, 公主的那種笑容, 只有在見到思人兄時才會露出來,看來不止他病了,她病的怕是也不輕。 榕桓對溪棹點點頭示意算是打過招呼,然后垂眸看著祁諳,“還有事兒嗎?” 祁諳搖搖頭。 榕桓點頭, “那就回吧?!?/br> 祁諳與溪棹告辭,溪棹看著祁諳走出很遠之后, 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若是喜歡,為何不去爭???” 溪棹側眸,看到來人,輕哼一聲,“你還是好好讀書,準備你的恩科吧?!?/br> 溪棧秋語氣淡淡,“有些人,一旦錯過,你定會后悔一輩子的?!?/br> “呵?!毕托σ宦?,“她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我溪棹雖不學無術,卻頗有自知之明,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br>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溪棧秋輕聲呢喃,最后冷笑一聲,“那你就樂意娶那岑家小姐?你可知道,這一娶便是一輩子,再也沒有后悔的余地了,你得不到你喜歡的,難道真的要勉強自己接受一個自己不喜歡的?” 溪棹覺得有些意外,疑惑的看向溪棧秋,“為何你今日這般關心我?”要知道溪棧秋平日里向來連看他一眼都懶得看,今日竟然還會為了他思慮這么多。 溪棧秋臉上表情沒什么變化,也沒有回答他,轉身離開。 溪棹雙手覆在臉上,這一個一個的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沒人盼著他點好呢? * 昨日下了一場雨,今日天晴了,空氣里彌漫著濕甜的氣息。 兩人并沒有乘馬車,而是緩緩邁步在長街上。 祁諳偏頭看著榕桓,“兄長不是不要來嗎?” 榕桓看她一眼,“我只說不要去溪府,并沒有說不要來接你?!?/br> “哦...”祁諳拖長聲音,“這樣啊...”不自覺的,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 兩人在街市上閑逛著,正值午膳十分,街市上彌漫著一股飯菜的香味,祁諳吸吸鼻子,“兄長,咱們去用...”祁諳的臉色突然一變,步子一頓,“兄長...” 榕桓的手攬上她的腰,低聲道,“不要回頭?!?/br> 祁諳看向他,“有人跟著咱們?” 榕桓摟著她繼續往前走,神色不變,“對?!?/br> 祁諳不由笑了,“倒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了?!?/br> 走了幾步,祁諳突然伸手將榕桓摟在她腰間的手扯了出去,榕桓一愣,祁諳撅撅嘴,有些難過,“我不是答應你了嘛...” 祁諳哼哼了兩聲,率先邁步上了馬車,她可是個守信用的人,說不碰他便不碰他。 榕桓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淡定的跟了上去。 馬車內,祁諳將簾子撩開一個縫隙往后看了一眼,“兄長可知是誰?” 榕桓眸子幽深,“很快就知道了?!?/br> 馬車行至朱雀巷,再走一條街便是祁王府,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下一刻,祁諳聽到了打斗聲,撩開簾子看出去,只見馬車后不遠處,十六與衛葉正與兩個紫袍男子打斗在一起。 祁諳躬身出了馬車,跳下去,瞇眼瞧著那兩人,語氣肯定,“不像是咱們大渝人?!?/br> 榕桓站在她身后,神情淡淡,“所以,所有的事情都呼之欲出了?!?/br> “那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祁諳有些想不明白。 劫糧一事是為了阻止臨門關一戰,這倒也說的過去,可是臨門關一戰已經結束,只要玄蜀國不再引戰,短時間之內不會再有戰爭,可是他卻把糧食賣給了梁飛平,又派人跟蹤他們,這不是特意來挑釁嗎? 所以那背后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那人到底是不是玄蜀國的二皇子呢? 那兩人功夫并不弱,與十六和衛葉打成平手,一時之間無法逃脫,瞧見祁諳下了馬車,立刻把目標轉移到了祁諳身上。 一個嬌小姐,想來會好對付一些。 一人擋住十六和衛葉,一人身形迅速的往祁諳掠過來。 祁諳眉眼彎彎,露出一抹笑意,急急道,“兄長你不許動?!?/br> 下一刻一條長鞭迎著那人的臉便甩了上去,那人頭一偏,躲開鞭子,但身形也明顯慢了一下。 祁諳一腳踏在馬車上,嬌小的身體便迎了上去,長鞭在那人周身甩的呼呼作響。 那人明顯沒有想到祁諳竟然會功夫,起先有些慌了神,但是不過片刻,便集中精神與祁諳周旋開來。 十招過后,祁諳便覺得吃力起來,方才她見十六與衛葉尚能與二人打成平手,想來功夫也不過如此,怎么自己上手了,倒覺得這人又厲害了些呢。 又過了幾招,祁諳漸漸處于下風,鞭子虛張聲勢的迎上去,那人側身躲,祁諳卻把鞭子收了回來,一個起跳,跳到了榕桓身后,拽他的衣袖,“兄長,兄長,我打不過,你快上,快上...” 榕桓忍不住輕笑一聲,手腕一翻,便將她手中的鞭子握在了手里,鞭子甩出去,祁諳尚未看明白招式,那人已經被鞭子卷過來撲在了兩人腳下。 祁諳瞪大了眼睛,她家兄長什么時候功夫這般俊俏了? 十六與衛葉也將另一個人紫衣人抓了過來,祁諳上前打量著,確實是玄蜀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