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我就沒人性?” “你紫陽君就是沒人性!” 你一言我一語,吵得越來越激烈,甚至把他都扯了進去,柳云烈本來是打算用這君夫人來拿捏江玄瑾,好讓他松口的,沒想到這沒拿捏好,反而把人惹火了,一時有點怔愣。 “柳大人,你帶我走吧!”面前這君夫人氣急敗壞地對他道,“還是你好!” 哈?他愕然。 “柳云烈,你這是何意?”床上的紫陽君怒目看他。 哈?他更愕然了。 關他什么事???! “怪不得要親自過來提此事?!苯[眼看著他,“云烈,本君待你以知己之禮,不曾想你竟安了這樣的心思!” 他安什么心思了?柳云烈哭笑不得:“玄瑾,你聽我解釋……” “不必說了!”江玄瑾冷聲喊,“御風!” “屬下在?!?/br> “你去看著大牢,一旦柳大人敢帶人進去探監。亦或是把什么人給放出來,立刻回稟?!彼谅暤?,“本君定上御前,告當朝廷尉以權謀私、徇私枉法!” “是!” 吩咐完,江玄瑾不悅地看著他道:“本君身子不適,柳廷尉,請了?!?/br> 柳云烈這叫一個糟心啊,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牢里關的又不是他的小舅子,為什么反而要告他?等等,他是來干什么的來著? 白珠璣,把他送到門口,委委屈屈地朝他道:“大人的心意我領了,可惜君上實在霸道,就此別過吧?!?/br> 說完,“呯”地一聲就關上了門。 柳云烈茫然了,兩眼看著那雕花的木門,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他是什么心意。 門合上,方才還哭哭啼啼的一張臉,扭頭就倒在床上笑得齜牙咧嘴的??粗T外那怔愣的影子,懷玉沒敢出聲。就一個勁兒地撓被子。 江玄瑾沒好氣地睨著她,低聲問:“玩夠了?” 點點頭,懷玉把腦袋放在他腿上,舒服地蹭了蹭,然后抬眼看著他道:“還不都是為了你?” 心里疑惑更深,江玄瑾伸手勾了她一縷青絲,掂量著低喃:“你好像什么都知道?!?/br> 知道柳云烈想引他插手白家的事,也知道不能著了他的道,甚至還反應極快地演這么一出戲,不著痕跡地就把柳云烈給糊弄走了。 白家四小姐,剛過門的君夫人,從哪里知道這么多事情的?并且,又是如何知道該怎么做的? 懷里的人被他盯得抖了抖,委屈又無辜地問:“你在說什么?” 他皺眉:“裝傻?” “什么裝傻不裝傻呀?我就是不想去大牢看那倆以前就對我不好的表哥,所以剛才胡亂來了這么一出。你想哪兒去了?” 還真是碰巧而已?江玄瑾捻著她的發絲想了想,好像也是,這人與白家其他人的關系都不好,又不是個會以德報怨的性子,不想去看牢里的人,也說得通。 但……看著腿上這人這張天真無邪的臉。江玄瑾沉眸。 是錯覺嗎?總覺得她好像藏著什么秘密似的。 “你怎么了?又不舒服?”懷玉伸手替他揉了揉額角,“躺會兒養神吧?!?/br> “白家的事,你當真不管了?”他低聲問了一句。 李懷玉笑道:“我嫁給你了呀,只用管好你的事就可以了!” 管他的事?江玄瑾搖頭:“管好你自己吧?!?/br> 柳云烈等人是想方設法在逼他放權,她再聰明也管不了這些事,還是得他自己來。 紫陽君不在朝中,皇帝又受了傷,不得已先由三公輔政。紫陽君一向勤勉,他一日處理的公務放下來,卻是三個人一起才能完成。本來咬牙挺著,也能挺些時候,但不巧的是,白家竟然出事了。 “你說什么?”白德重一聽乘虛來傳的話,當場就發了怒,放下公文直沖廷尉大牢,舉著戒尺就打人。要不是獄卒攔著,兩位白家少爺真得被打死。 柳云烈看見他來,有些傻眼:“這……何至于驚動御史大人?” “不肖晚輩,有辱白家門風,白某自當前來管教!”白德重沉怒。說完就還要打。 白福生和白麒麟慌了,連忙磕頭:“叔父,是賭坊有問題,那是個黑賭坊!侄兒們有錯,但不是大錯??!” “沉迷賭博、與人斗毆、還被關進大牢!這都不算大錯?”白德重氣得舉著尺子的手都抖了,“打死你們都不為過!” “叔父明察!”白福生急道,“您今日就算打死侄兒,侄兒也得說??!真的是那賭坊的問題,您一查便知,那賭坊不知詐得多少人傾家蕩產!” “還敢狡辯?”白德重大怒。 白麒麟使勁磕頭,磕得額頭一片紅:“侄兒們真沒撒謊!” 急喘幾口氣,白德重冷靜了些,平復了一會兒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兩人連忙把如何用五兩銀子輸了幾千兩的事情告訴了他。柳云烈在旁邊瞧著,心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廷尉府廂房。 懷玉笑瞇瞇地說著閑話:“你是不知道我爹那個人有多嚴厲,三尺長的紅木戒尺呀,不知道打了我多少回?!?/br> 江玄瑾伸手捋著她的頭發,淡聲道:“白御史為人公正?!?/br> “何止是公正啊,簡直是嫉惡如仇,很多時候還矯枉過正!”懷玉撇嘴,“我最怕他了。一旦有什么錯漏被他抓著,非要把我之前瞞著的所有錯漏都翻出來,一次清個總賬不可?!?/br> 白珠璣是不是這么慘她不知道,反正丹陽是被白德重折騰了個夠嗆。 “有白御史這樣的人在,是北魏之福?!苯J真地道。 懷玉輕哼一聲,繼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某些時候,有白御史這樣的人在,的確可以說是北魏之福。 江玄瑾輕撫著她,突然問了一句:“你會寫字嗎?” 懷玉一愣,搖頭:“不會?!?/br> “嗯?白府的小姐,竟然不學寫字?”他垂眼看她。 “……我不一樣啊,我不是生病傻了嗎?”懷玉道,“傻之前的事情,我都忘記得一干二凈了,如何寫字自然也忘了?!?/br> “都忘了?” “是??!” “那你為什么獨獨記得陸景行與你交好?” 心里“咯噔”一聲,懷玉撐著身子坐起來,嬉皮笑臉地道:“你怎么又提陸掌柜?” “閑著無事想了想之前發生的事,突然發現你說話前后不一?!苯届o地道,“初見陸景行時,你分明是記得他的?!?/br> “這個說來有點巧?!北澈蟀l涼。她臉上保持著笑,“我本來也不記得他了,但一看見他,就又想起來了。就像我一看見我爹,也馬上想起他了呀?!?/br> “想得起人,想不起事?”江玄瑾皺眉。 懷玉伸手拉過他的手,輕輕摩挲著道:“是啊,我就只能想起人,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伸手揩掉她鬢邊的汗珠,江玄瑾道:“只是覺得奇怪,隨口問問?!?/br> 這個人絕不會隨口問什么,肯定是又察覺到哪里不對了。不過他不繼續問,李懷玉也不會動湊上去找死,轉臉就笑道:“你終于把我的話聽進去了?沒事兒,想問就問,我什么都回答你?!?/br> “要是還得在這里待上七日,你會不會覺得悶?”他問。 七日之后就可以出去了?懷玉聽得撇嘴,心想你哪兒來的自信???柳云烈那群人肯只讓他休息七日? 然而她還是笑著答:“有你在,為什么會悶?” “我到底哪里好?”他抬眼,“你從第一眼看見我開始,好像就……” 抿了抿唇,他沒好意思說。 李懷玉咧嘴就笑:“就什么呀?就喜歡你是吧?全京都喜歡你的姑娘多了去了,你還不知道自己哪里好?” “可是沒人像你這樣執著地纏著我?!?/br> “所以沒人像我一樣成功了呀!”她很是驕傲地揚了揚臉,“只有我嫁給你了!” 還真是……江玄瑾扶額,那么多正經的姑娘他沒娶,怎么就娶了這么個人呢? “還有什么想問的?”她笑嘻嘻地道,“你沒有的話,我可要問了?!?/br> “什么?” “他們都說你心系蒼生?!睉延裾Q?,“那要是只能在我和蒼生中選一個,你選哪個?” “蒼生?!苯〈捷p啟,答得毫不猶豫。 懷玉愣了愣,垮了臉:“為什么?” “家訓?!?/br> 江家家訓之一:以黎民蒼生為己任,萬死不辭。 他這回答是認真的,沒有欺騙也沒有隱瞞,但李懷玉聽著,呵呵笑了兩聲,別開了頭。 “不高興?”他皺眉。 “沒有,我夫君是個頂天立地之人,我為什么要不高興?” “……你臉上都寫了?!?/br> 深吸一口氣,懷玉道:“是我問的問題不對,我不該這么問,平白給自己添堵。蒼生那么多人,我只有一個人,拿什么跟他們比?當我沒問過,咱們用午膳吧?!?/br> 說著,朝外頭喊了一聲:“乘虛?!?/br> 門外的人應聲進來,拱手道:“午膳已經傳了,屬下還有消息要稟告?!?/br> “說?!?/br> “白御史去了一趟大牢,之后就親自帶人去了長安街上的賭坊,眼下廷尉府正在派人,似乎是要去查封什么?!?/br> 江玄瑾聽得抬眼:“白御史怎么會去大牢?” 乘虛看了看李懷玉,后者笑嘻嘻地道:“我告狀了呀!白梁氏她們拿這件事來煩我,還想沾你的光把人撈出來,我一怒之下就讓乘虛去告訴我爹了?!?/br> 眼里劃過一道光,江玄瑾朝著乘虛就道:“把徐偃一起請過去?!?/br> “是!” 京都里的賭坊沒一個是干凈的,都仗著背后的靠山做吃人的生意,他曾經想過法子整治,但阻力太大,沒能成功。不過眼下只挑一家細查,又是白德重親自去,肯定是能有收獲。只是白家的人與賭坊有債務,為了避嫌,徐偃也一起過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