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曲老夫人沒有接話,半響后看了眼長寧,道:“你坐下,此時不用你,待陸三回來,讓他下面的人去查訪?!?/br> 曲景曜一愣,道:“是,孫兒聽祖母安排?!?/br> 待曲景曜離開,曲老夫人拉著長寧的手嘆道:“你可知我為何要用你夫婿?” 長寧默了下,點點頭:“這種事情,大表兄應避嫌……因為查回來,不管那玉嬌言語是否屬實,都總有人議論的?!?/br> 曲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我這一生,共養育了你母親與四個兒郎,大兒聰明懂事、成熟穩重,卻剛過天命便留下曜兒兄弟幾人撒手而去;二兒放縱荒唐,也是我未好好教導之過,如今年過不惑卻依然一事無成;三兒從小伶俐,兄弟中就他讀書最好,卻被那酸文迷了心智,竟為了那么個上不得臺面的人舍家私奔,如今也早早沒了;只剩下個四兒也不讓人省心,而立已過,卻尚未娶親,眼看子嗣難繼,還為個夷人與我處處置氣……真是我活的太久,妨克了這下面的兒孫么?” “外婆,你莫要這樣講……”長寧忍著眼中的淚,一邊幫曲老夫人擦拭眼淚,一邊輕聲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若沒有你守著這曲家,只怕大表哥也無心管理他事,你可是這家中最重要的人呢……千萬莫要多想,大舅舅雖然去的早,卻也見過了靈兒,也算是子孫繞膝了;二舅舅行事不過灑脫了些,卻也從未惹出什么大事讓你生氣;便是三舅舅……不也不靠家中在湖州將生意做的有聲有色?小舅舅年級輕輕便四處出海,膽識品性定是一流的,祖母不如且放寬心,他若真覺得那夷人可心,便由他去吧……“勸老夫人似是十分疲憊,長長嘆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輕聲道:“阿桐先回吧,我累了?!?/br> 長寧回到房中,坐在書案前,看著鋪開的花箋,半響也不知道要寫些什么。放下心沉沉的嘆了一聲,復又還了張普通的信箋,提筆寫了起來。 “母親大人會晤:距上封信至今已過一月,兒仍尚在曲家,外祖母身體康健,無掛心。三舅舅……” 知曉長寧今日心情不好,院中伺候的仆從皆輕手輕腳,直到曲元白進了來,才慌忙前去通報。 長寧聞言,連忙放下紙筆,快步出去迎接:“小舅舅?!?/br> 曲元白背手立于檐廊之下,看著滿園開放的蘭花,輕聲道:“你三舅舅當年也喜蘭花,他曾對我說認識了一個蘭心蕙質的小娘子,要將她娶回來……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說的那個小娘子居然是……”許是意識到在長寧面前說這番話有些不妥,當下收了話頭道:“罷了,不說了,聽聞今日母親見過了那玉嬌?” “是的,玉嬌說了三舅舅的事情……”長寧將曲元白應到正堂,將玉嬌的話重復了一遍,最后有些難過道:“當年,三舅舅出門之后,真的無人找尋么?” 曲元白一直低頭看著地氈,半響后才有些恍惚道:“你外祖父性子剛斷……當年是將你三舅舅除族的,若不是大哥苦苦規勸,又在家祠跪了三天兩夜,只怕現在族譜上早沒有三哥的名字了?!?/br> 長寧微微瞪大了眼睛,對這個已經無多少印象的外祖父嘆了一聲。 “她可拿出了三哥的手書?” “什么?”長寧沒想拿到曲元白突然發問,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隨后很快道:“沒有,對呀!三舅舅若是真如她所說那般,不會不留遺信的……這……” 曲元白見她明了,目光冷了幾分道:“你如何看她帶來的那三位兒郎?” 長寧擰了下眉頭,道:“長輩之事,阿桐不好言說?!?/br> 曲元白從椅上起身,走了兩步扭頭看她:“阿桐也覺得他們未必是三哥的兒郎,對么?” 長寧心中震驚,楞楞的看著曲元白離去,半響后才跌坐回椅上,怔怔道:“難道……真是那般?” 是夜,長寧照顧曲老夫人歇下之后,才返回自己的庭院,寬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人,想著往常陸硯的懷抱溫暖,有些惆悵的嘆了口氣,拉了拉被角,喃道:“一個人也好,想怎么卷被子都行呢……” 只是卻好像怎么都睡不踏實,半夢半醒中,總覺得心中焦躁難安,從床上坐起來,聽著外面一片安靜,只覺得一陣口渴,下意識的伸手摸向一旁的案桌,才發現空空如也。 盯著那空蕩蕩的床案,長寧將自己裹緊在被中,靜靜的看著燈影跳躍在帳子上發呆。 “阿桐?怎么不睡?” 一個溫朗的男聲突然打破了室內的靜寂,長寧猛地驚了一下,抬頭看著眼前有些不真切的人影,半響反應不過來。 微微有些溫熱的大掌貼上她的臉頰,陸硯皺眉看著眼前怔怔的小人兒,擔憂道:“可是做了噩夢?” “三郎?”長寧依然有些怔然,緩緩直起身子,抬手輕輕碰著臉的臉頰,感覺到指尖的溫軟,迷惘的小臉上一點一點綻開笑容,突然張手撲進他懷中,興奮道:“三郎?真的是三郎,你……你何時回來的?怎么都不讓告訴我?” 陸硯見她高興的有些傻氣,忍不住笑著吻了吻她的額頭,將她微微推開一些道:“先讓我更衣,外面下雨了,衣服給你沾了濕氣不好?!?/br> 長寧這才感覺到他身上的微潮,連忙一把掀開被子,跳下床,緊緊拉著他的手道:“你回來也不告知我一聲,我都沒讓給你備水……” “無妨,我已經讓白一尋人燒了些熱水,我回來院中那么大動靜,你居然一點都沒有聽到么?”陸硯聲音帶笑的看著她給自己寬衣,順手將濕了的衣服丟在一邊,將人輕輕攏在懷里道:“想什么如此出神?” 長寧抬眼看向他,眼里滿是相思,聲音也像是含了蜜一樣:“想你呢……” 屋外已經送來了熱水,陸硯止住長寧的動作,摸了摸她的臉道:“穿的單薄,先去床上躺著,我擦洗一下便過去?!?/br> 長寧搖頭,將棉帕沾了水,小心輕柔的幫陸硯擦面,道:“我來!三郎一路辛苦,我定是要看看三郎在外有沒有受到什么苦的……” “行程不急,倒也不算太苦……” 陸硯猛地抓住她的小手,低頭看著她有些微愕的小臉,輕笑道:“倒是有一樣苦實在難熬,此時見了阿桐,更加覺得這幾十日,日日都苦了……” 帕子啪嗒落在地上,屏風后傳來的低聲嬌呼與吱呀聲讓送熱水進來的白一猛地紅了臉,連忙轉身退出去,掩簾之際,聽到男人低低暗啞的笑聲:“欲解此苦,唯有阿桐?!?/br> 再細小的聲音都被溫潤的唇舌包裹,廝磨吮吸間,相思醉了花紅…… 第九十七章 “夫君……” “嗯, 在呢?!标懗帉⑷藫砣霊阎?, 親了親她的額頭, 輕聲道:“阿桐還不困?” 長寧往他懷里偎了偎,像是要確認他確實回來了一般緊緊貼著他,感受他胸膛的溫暖和心跳,才輕輕搖了搖頭:“其實今天很累的, 外婆病了……” 陸硯垂眸看著懷里的人兒,聽她說著這幾日家里發生的事情。 曲老夫人病了他剛回來便以聽人說了, 只是還不太清楚情況, 此時聽到長寧的話, 眉心漸漸皺起:“湖州?” “是呢?!遍L寧仰頭看著他, 紅艷艷的嘴唇微微嘟起,帶著幾分孩子氣的擔憂:“外婆與三舅舅還有大表哥都對那玉嬌說的情況存疑,只不過考慮大表哥身份情況,外婆想讓你去查探查探……”長寧抿了下唇, 慢慢抓緊他的胸襟。 陸硯溫柔的將她的手握進掌心, 道:“我知曉了,明日我便安排下去?!闭f罷輕輕的拍著長寧的后背。 聽著懷里傳出的綿長呼吸,感覺到她緊緊貼著自己的嬌軟身軀, 陸硯唇角閃現一抹溫柔的笑意, 但很快便轉瞬即逝。 湖州……他眼眸越來越深,位于距離兩淮不遠的一個兩浙州府,是他此次巡州最早到的幾個州縣之一,那知州并非正常出身。 南平官宦出身一般兩種, 一種就是如陸硯、衛元杰這般,科舉出身,不管進士還是同進士,在體系中都算的上是天子門生,如果不出大錯,才能尚可,一般升遷待遇都不會太差。還有一種就是承蔭,依靠祖宗功績而授官,這種出身,一般都是虛職不領差,可也有才能相當不錯的領了差譴官拜一方的,只不過這種官員最高只能四品,若想再有升階只有重新科舉。 而那位知州卻不是這兩種出身中的任何一個,而是買來的官身。自古以來,買官賣官都屬于嚴令禁止的,可也有例外的時候,比如平帝當年大修東州行宮,耗費頗多,國庫無力承擔,淑妃父親便提議在富庶的兩浙、兩淮賣掉一些官位,換來一批銀錢。這位湖州的余知州便是當年買官三百的其中一位。 一個花了兩萬兩銀買縣尉的人,也不知道這十年來如何鉆營,居然現在也坐到知州這個位置!陸硯靜靜的看著帳頂,將在湖州了解到的事情都在腦中過了一遍,臉色突然一緊,緩緩低頭看著在自己臂彎睡著的長寧,才發現她一向平展的眉心居然皺到了一起。 伸手用兩指撫平她皺著的眉心,盯著她越來越美的臉龐看了許久,見她眉心又皺,不由心疼,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第二日,陸硯與長寧都早早起來去給曲老夫人問安,見陸硯便是冒雨也要連夜趕回,曲老夫人這幾日消沉的神情微微露出一絲滿意的笑意:“平安歸來就好,不枉阿桐日日時時惦念你……只是,你剛回來老婆子便有事交給你,還請你莫要怨怪?!?/br> 陸硯聞言連忙道:“外祖母吩咐,硯定不負所托?!?/br> 長寧坐在曲老夫人身邊,給她端了一碗水,笑道:“昨日我便對三郎說了,他當下就應了呢,外婆莫要憂心了?!?/br> 陸硯點頭笑應,見曲老夫人形容疲憊,看了眼一旁的長寧,輕聲道:“阿桐在這里陪外祖母,我與大表兄先去見見那幾人?!?/br> 長寧點頭,將兩人送到屋外,見到曲景曜憂心忡忡的臉色,知曉這幾日他心中思慮太甚,輕輕一笑,對他道:“外婆這兩日飯食用的比前幾日多了些,精神也漸漸好了許多,大表哥勿要憂心,外婆性格剛強,總是慢慢會好的?!?/br> 曲景曜看著長寧關切的眼神,默了默,點頭道:“謝阿桐開解,這幾日倒是辛苦你了?!?/br> 長寧展顏一笑,看了眼陸硯,道:“大表哥這般說可是讓三郎多體諒我呢……” 陸硯唇角輕輕翹起,寵溺的看了眼長寧,才轉頭對曲景曜道:“大表兄之意,執玉神會,還請放心?!?/br> 曲景曜見這夫妻二人如此,心知不能客氣太過,也不再多說,向長寧告辭后,帶著陸硯直接向曲家西北角的幾座破落院子走去。 陸硯早起時,就讓棋福將這一月有余的巡州案冊拿了過來,翻看著在湖中時的所見所聞,果然在其中發現了與曲元安有關的事情。 到了院門前,曲景曜十分識趣的告辭離開。陸硯看了看曲景曜的背影,轉頭看著荒草叢生的院落,半響后抬腳走了進去。 玉嬌與那三個兒郎從那日被人看管在這院中已有三日時間,雖一日三餐不缺,但若是別的就再也沒有了,因此幾人頭發散亂,衣裳也是臟皺成一團穿在身上,實在是比那路邊的乞兒好不了多少。 “娘親,我們為何要來這里!這里的人都好兇狠,我們還是回家好不好?”一個聲音還有些青稚的少年男聲帶著幾分撒嬌道:“家中我們想如何便如何,可是這里吃的也不好,住的也這么破,我不想在這里?!?/br> “小三!你不懂便不要胡說,這里才是我們的家!”粗壯的聲音打斷了那個少年的話,帶著幾分憤恨道:“等他們到時認了我們,看我如何收拾這些狗眼看人低的賤人們!” 玉嬌長長嘆了一聲,看著眼前的三個兒郎,道:“且忍忍吧,都怪你們那早死的父親不帶我們回來,才讓我們此次無端受氣,可是你們看看這偌大的庭院,再想想那些人的富麗堂皇,等他們從湖州回來之后,那些便也都是我們的了……” “娘親,你只怕想的太簡單了,那個老夫人看起來并不像你想的那般好騙呢?!迸判欣隙?,一直未說話的兒郎冷聲提醒道:“當初那件事,街坊鄰居都知曉,只怕一查也就清楚了,還是不要高興的太早?!?/br> “無妨,那死老婆子再精明也不會親自去湖州查實,去查的定是那個看起來憨頭憨腦的曲大郎,湖州那邊不用擔心,便是不為我,那人也定會為他自己收拾了尾巴的!”玉嬌神情閃過一絲嫌惡:“那曲大郎君一看便和你那爹一樣的,富貴窩養出的傻子罷了,不管怎么查,也只是一場空,等到你們入了族,便和他一樣的了,到時那死老婆子一死,這曲家的財產屬于誰還不知道呢!” 陸硯還未走近屋子,過人的聽力便聽到屋中幾人對曲家的抱怨咒罵,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冷冷喝到:“晚輩妄議尊長、賤婢詛咒主人,先拉出來每人杖十下?!?/br> “是!”棋福立刻應下,手一揮,四五個年輕廝兒瞬間從陸硯身后沖進屋中,里面傳來半聲驚呼,就好似被人堵了嘴。 陸硯看著胳膊粗的棍棒杖擊在像是拖死豬一樣拖出來的幾人身上,神情淡漠的好像眼前空無一物,只有一團空氣。 干脆利索的杖刑完畢,陸硯低頭從那幾人身上掃過,示意廝兒為幾人松了口,聲音平靜道:“報上名姓、身份?!?/br> 玉嬌連續幾日內先是被掌摑,隨后又被杖刑,一向養尊處優的身體如何也受不了如此折磨,此時只剩下半口氣在地上哼哼。 三個兒郎見母親這番模樣,其中年歲最小的兒郎大叫一聲,沖著陸硯就沖了過來:“你們這些壞人!我要給娘親報仇!” 棋福眉頭一皺,不等那小兒郎沖過來,抬腳一踹就將人踹到了墻根,剩下兩個兒郎圍在玉嬌身邊目瞪口呆,滿面驚恐的看著陸硯一行人,半響居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陸硯有些不耐煩,聲音中帶了幾分殺意:“姓名、身份!” “我說!我說!”年齡最大的兒郎全身微微發抖:“這是小人娘親,郎主是這府中的曲三郎君,名諱玉嬌,小的是曲三郎君的長子,名景偉,尚未取字,身邊這位是小的二弟,名景彥,剛剛那位沖向郎君的是小的三弟,名景寶,父親……” 陸硯聽他說完,冷漠的從幾人身上掃過,轉身離開了院落,絲毫不理會那大兒郎還想在他背后重復的事情。 曲景曜并未遠離,站在院中的一座二層亭子上定定的看著那院落所在的方向。祖母撇開他,而用陸硯,他雖解其義,但內心仍不免有些失落。還未等他調整好心情,便見陸硯居然已經從院中出來,白衣如雪,玉冠壓發,春光照耀在他身上,遠遠看去竟好似踏雪而來,不染俗塵。 曲景曜微微愣了下神,想起他與阿桐才到曲家那日,剛從馬車上下來的一瞬間,他竟恍若看到了一對神仙眷侶一般,讓他驚嘆不能回神。今日這般看來,這新郎君果然配得上他家那仙姿玉質的小阿桐! “大表兄一直在此等候?”陸硯經過亭子時,突然警覺的仰頭,卻看到在二層有些怔怔的曲景曜。 曲景曜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從亭子上下來,回了一禮道:“祖母掛心此事,我也放心不下,這幾日心煩,也不知要去何處,因此便在這里略站了站,并未其他意思……執玉可是已經問好了話?” 陸硯微微一笑:“應是不用問其他了的,待我的人明日從湖州歸來,我便向外祖母、三舅舅及大表兄道清事情始末?!?/br> 第九十八章 陸硯回到所住的院落, 見院內兩樹桃花剛剛吐芳, 猶如一層淡淡紅云, 更顯院中其他花草翠綠怡人。 銀巧見陸硯回來,連忙從屋內出來,行禮道:“郎君回來了,六娘子還在老夫人那里?!?/br> 陸硯看著眼前盛放了樹枝的桃樹, 輕輕應了一聲,揮手讓她退下。 離開長寧, 陸硯身上氣勢極度壓人, 是以這些伺候的小丫鬟在他面前皆是小心翼翼。此時見他不愿多言, 銀巧也識趣的連忙告退, 待重回屋中,轉頭看了眼依然立在院中觀賞桃花的陸硯,想了想,招手叫來一個小丫鬟, 讓她速去曲老夫人那里告知長寧一聲。 長寧正在給曲老夫人念經書, 輕柔的聲音回蕩在臥室中,屋內燃著幽靜的沉香屑,曲老夫人看了眼虔誠誦經的長寧, 突然開口道:“阿桐歇歇吧?!?/br> “我不累呢, 外婆?!遍L寧微微一笑,看向曲老夫人。 曲老夫人看著她,輕輕嘆了聲:“莫念了,新郎君回來了, 你也別在這里陪我了,早些回去吧?!?/br> 長寧一怔,剛想說些什么,卻見老夫人似乎極度疲累的閉上眼睛,揮揮手道:“回去吧?!?/br> 猶豫了一會兒,長寧緩緩將手里的經書放置到托盤上,輕聲道:“那阿桐先告退了,外婆好好歇息,晚上我再來看您?!?/br> 出了門,心中還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對送自己出來的丫鬟道:“你們都要用心些,若是老夫人醒來,速速派人告知我?!?/br> 話語剛畢,就見自己的一個小丫鬟從外面進來,匆匆行了禮,道:“銀巧姐讓我給六娘子說一聲,郎君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