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定國公府紅燈高掛,府內處處可見披掛的紅綢、紅花,在夜色中映著燈光,分外喜氣。 長寧手里被身邊攙扶的人塞入一端紅錦,喜娘在一旁喊道:“夫妻相牽,通心合歡?!?/br> 鼓樂聲起,周圍一片人聲,長寧看不到周圍的景物,只能微微垂頭從蓋頭下看著自己腳下的紅氈,即使有人攙扶,也走的小心翼翼。 陸硯看著紅錦那頭的長寧,感覺到她的不安,唇角微微彎起,腳步放慢許多。長寧感覺到手中紅錦越來越松,便知另一端的那人有心照料自己,不由微微放松了一些,腳步也穩實了許多。 很快長寧就被引至到房室內,將入門時,手中紅錦被收走,兩邊攙扶的婦人笑道:“娘子抬腳過門了……” 長寧握了握空空的兩手,動作有些遲疑,剛剛下轎后,在她身邊的人就換成了定國公府迎親的人,沒有熟悉的人在身邊,又被蓋頭蒙著頭臉,她只覺得心中越來越不安,剛剛隔著紅錦,她還能感知到陸硯對她的照料,雖也并未見過他,卻知道那是自己未來的丈夫,可此時紅錦被收走,她什么都感知不到,便有些不知所錯了。 按習俗,新郎此時只能將新娘送至房門外,便要去宴席那邊送女方送嫁的家人離開。陸硯此時已被禮官指引著向外走去,卻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本應進房的長寧還立于門前。他微微一愣,便轉身走過去,從側面伸手扶住她的手腕,輕聲道:“你先在此安坐片刻,我稍去去便來?!?/br> 長寧感覺的手腕被一掌溫熱包圍,下意識的回手抓住他的手,想要問他能不能讓自己身邊的人過來陪著,卻又不知習俗如何,微微張了張嘴,又默默的垂下了頭。 感覺到抓住自己的小手濕涼,陸硯微微蹙了下眉,上前一步,接替了長寧身側一個婦人的位置,扶住了她的胳膊,道:“你先入內,我著人去尋你的使女過來陪你,好么?” 長寧轉頭看向他,可是眼前一片紅色,雖知他也看不到自己,卻還是對著陸硯的方向展顏一笑,小聲道:“好,多謝你……” 陸硯微微一笑,雙手用力扶她邁過門檻,看著立于門內的紅色小人兒,道:“那我先去宴客?!?/br> 長寧對著陸硯說話的方向點了點頭。陸硯見狀,臉上的笑容大了幾分,看著她乖乖的被人攙扶到床前,才轉身離開。 “……奪我數百邊寨,并州知州劉向青被俘不降而殺,前洲知州元豐成力戰而死……士卒損傷慘重,未州、真州、定州形勢險峻,臣望東乞告,懇請調派支援,復我山河!” 林中書念完手中剛剛接到的軍報,聲音已是低沉至極。承慶殿一片寂靜,昭和帝靜默的看著前方,半響后道:“此報距離今日多久?” “八百里加急送到,應是十日前發出的軍報?!绷种袝戳搜壅押偷?,道:“前來傳報的驛使……將軍報送到,就已經沒氣了?!?/br> 昭和帝緩緩閉上眼睛,放在書案上右拳微微顫抖,半響后才低聲道:“著禮部加封……”說罷突然提高聲音喊道:“王德安,宣召尚書左仆射舒晏清、參政知事……禮部尚書凌云霄、兵部尚書孫科祥、戶部尚書……起居郎崔庭軒、起……起居舍人陸硯,即刻覲見!” 王德安立刻應是,片刻之后,皇宮宮門打開,奔出數匹快馬向京都各個方向散開。 送走送嫁的舒家人,宴席正是熱鬧,陸硯手里端著酒杯,一邊笑著謝過前來賀喜的賓客,一邊小聲身邊跟著的玉成是否尋到了長寧的隨嫁使女。 玉成點頭,給陸硯杯中添滿水酒,道:“她們此刻已陪在六娘子身邊?!?/br> 陸硯微微放心,看了眼一片歡騰的宴席,低聲道:“備些飯食給六娘送去?!?/br> 玉成點點頭,將酒壺交給棋福,轉身離開。 長寧聽著外面的鼓樂敲打,不由的嘟了嘟嘴,低低道:“阿珍,我餓了……” 阿珍看了看屋內,不曾發現食物,又懊惱自己不曾備食,便小聲道:“六娘子,再忍一忍好么,怕是外面就快結束了?!?/br> 長寧微微動了動身體,鼓起小臉道:“我腿麻了,可以動一動么?” 原本陪著她的那兩個婦人聞言,立刻笑道:“無妨,只是不可下床?!?/br> 長寧輕輕挪了挪腿,長嘆一聲,抬手輕輕撫了撫胃部,不由想到陸硯離開之前給她說的“去去就來”,忍不住微微撅起嘴巴,真是騙人呢,這都兩炷香不止了,哪里是去去就來! 因為有旁人在場,阿珍與引蘭也不敢輕易和長寧說話,房內又是安靜下來。忽然聽到門外有人說話,引蘭轉頭看向門外,就見一個仆婦拎著一個食盒進來,道:“是三郎君命人送來的?!?/br> 引蘭大喜,連忙上前接住,給了喜錢,又笑著謝過,才一邊開食盒一邊道:“六娘子,三郎君讓人送了飯食?!?/br> 長寧先是一愣,隨后小臉笑開,抬手就想掀起蓋頭看看都有些什么,卻被婦人攔住,連聲道:“哎呦呦,六娘子,這蓋頭可不能隨便掀起,得要郎君回來才可以掀開呢?!?/br> 長寧手一頓,有些怏怏的放下來,忽而一想,自己看不見,可是總能聽一聽罷,她輕輕哼了聲,問:“都有些什么呀?” 引蘭笑道:“都是些可以拿起吃的?!闭f著便將一盤炸千酥遞到了蓋頭下面,長寧高興的拿起一塊送進嘴里,香氣瞬間在口中溢開,就連剛剛有些煩躁的心情都好了許多呢。 引蘭將食盒里的東西,一樣一樣的端給長寧,有些方便拿起來吃,有些不太方便,長寧挑些吃了,旁邊的婦人見狀,笑道:“六娘子略吃些就好,待三郎君回來成禮之后,廚房還要為你們備食呢,到時六娘子再陪三郎君用些?!?/br> 長寧聞言一愣,慢慢將手里已經拿起的東西重新放到盤中,小聲道:“我用好了?!闭f完輕輕咬了咬唇,想到昨晚上母親給自己講的事情,就突然覺得不自在起來,就連剛剛有些松散的坐姿都變的緊張起來。 快馬踏夜而來,定國公府門前的大紅燈籠照亮了來人身上的服飾,門房見狀,先是一愣,隨后快步迎出。 內侍腳步不停,急道:“快帶我見陸內史,有急召?!?/br> 門房一愣,以為是宮里前來道喜的賓客,聽到“急召”二字,才知事情緊急,連忙帶著內侍匆匆步入前堂。 宴席已近尾聲,有些賓客已準備起身告辭,忽聽一聲高喊:“圣上口諭,起居舍人陸硯聽詔?!?/br> 略帶尖細的聲音打斷了堂內喜慶熱鬧的氣氛,眾人立刻起身下跪,陸硯眉頭微皺,快步上前,跪下道:“臣聽詔?!?/br> “傳起居舍人陸硯即刻覲見!” 陸硯猛地抬頭看向內侍,認出此人時承慶殿的內侍,當下很快反應過來,立刻道:“臣接詔?!?/br> 內侍連忙上前將定國公與陸硯扶起來,又看了一圈堂內的擺設,嘆道:“本應給陸內史道喜的,只是此刻也顧不得了,還請陸內史即刻隨奴婢入宮?!?/br> 陸汝風怔了怔,上前道:“中官人,小兒婚禮還有些禮節未成……” 內侍也為難道:“國公大人,圣上急召,不得有誤,還請陸內史快快走吧?!?/br> 陸硯攔住陸汝風還要再說的話,點頭道:“請中官人帶路?!闭f罷扭頭對陸汝風道:“父親,請送賓客們離席,母親還有六娘那里讓她們莫慌,不管何事,孩兒會讓人回府報信?!?/br> 第四十五章 燭花跳了又跳, 長寧覺得自己仿佛已經坐了很久很久了, 等的都有些困了,她微微晃了晃頭, 覺得脖子被頭上的發冠壓得有些酸困, 卻突然感覺剛剛還能隱約聽到的鼓樂聲仿佛沒有了, 又側耳細細聽了聽, 不確定的指了指窗外道:“阿珍、引蘭,你們聽……是不是宴席結束了?鼓樂好像停了呢?!?/br> 引蘭走到窗口, 貼著耳朵聽了會兒, 點頭道:“是沒有了呢, 六娘子,三郎君估計馬上就要到了?!?/br> 長寧全身又緊張起來,放在小腹的雙手下意識的絞在一起,微微咬著下唇, 聽著外面的動靜。 沒過多久,院中便響起一陣紛雜的腳步聲, 長寧覺得自己的心跳的極快,整個人都緊繃繃的。 門開了,長寧一動都不敢動,卻聽到引蘭疑惑的喚了聲:“國公夫人?” 長寧有些茫然的轉了轉眼珠, 回想著離家前母親和喜娘給自己說過的禮節,仿佛參拜完高堂之后,沒有需要長輩出面的環節了呀?她還在努力的回想,就聽到秦氏嘆了聲:“六娘……硯郎剛剛被圣上急召入宮了, 接下來的禮節只能等他從宮中回來了……” 長寧瞪大眼睛,盯著眼前紅通通的蓋頭,輕輕“???”了一聲,隨后才慢慢從驚訝中緩過神,抿了抿唇,低聲道:“那我便等三郎君回來罷?!?/br> 秦氏嘆了口氣,上前撫了撫她的后頸,又看了看四周,對阿珍兩人道:“你們扶著六娘靠著那里歇歇?!?/br> 阿珍與引蘭兩人連忙拿靠枕過去,靠上去的那一刻,長寧長長呼出一口氣。秦氏見狀心疼道:“我知你此時疲累,頭冠也重,又要如此等著,辛苦你了……” 長寧直起身子道:“母親憂心了,如此并不累……三郎君是剛剛被召進宮嗎?” “正是,你靠著吧,莫要和我那么多禮?!鼻厥峡粗L寧又靠下才道:“宴席本就要結束了,宮里的內飾來傳口諭,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大事居然連讓他回房掀蓋頭的時間都不給!” 長寧聞言心中一緊,成婚是人之大事,若不是真有什么軍國大事,都不會輕易打斷……軍國大事?長寧猛地坐直身子,腦中記起新年時連續大雪,她與舒孟駿玩兒的開心,祖父見狀卻憂嘆雪多天寒,只怕東胡會入侵我朝邊疆,以尋生機! 她直愣愣的看著前方,心中卻如擂鼓般,敲的她有些惶然,難不成真是此事? “六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秦氏關切的看著長寧,想了想,心一橫道:“罷了!使人來將你的頭冠先取下,待硯兒回來再戴上罷?!?/br> 長寧連忙搖頭,慶幸這蓋頭讓人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無事,我只是有些口渴了?!彼读顺洞浇?,接過遞過來的水杯,輕聲道:“母親,你且去歇息吧,不用在此陪我……”說罷松了松緊絞著的手,默默在心里吐出一口氣,陸三郎身為起居舍人,如此大事確是理應在場的,想必……圣上與眾位大臣商議完畢,他便能回來了吧。 秦氏掛心被急召入宮的兒子,又擔心長寧今日初進門就一個人留新房心中害怕,真是一顆心兩處絞,不知有多為難。 長寧感覺到秦氏的焦躁驚惶,輕輕前傾拉住秦氏的手,柔聲道:“我知母親怕我一人在此,可是這房內還有其他丫鬟使女,人數不少呢,若是母親不放心,可叫我乳娘來陪著……近日母親多繁忙,還是早些回去歇歇吧?!?/br> 秦氏聽著長寧的柔聲軟語,忍不住心中一嘆,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六娘也莫要憂心了,便是閉眼休憩片刻都好!” 長寧輕輕一笑,道:“孩兒知曉了?!?/br> 秦氏本就中意這個兒媳,如今見她遇此事情也依然是不急不躁,柔和乖巧,心中更是疼愛幾分,見長寧乳娘已到,便也不再此停留,交代了幾句,便匆匆前往正堂,與陸汝風一起等著陸硯歸來。 陸硯一身大紅喜衣尚不及換下,就被內侍匆匆帶進了承慶殿。殿內除了看起來依然平靜如昔的昭和帝在埋首批閱奏章以外,一臉憂色的林中書也端坐書案一側,而崔庭軒則立于書案另一側,正手執書卷不知記錄著什么。 聽聞陸硯到來,幾人紛紛抬頭看他,一身紅衣的俊美兒郎大步從殿外走進,像是給這有些壓抑的殿內氣氛帶來一抹帶著喜意的紅光。 崔庭軒握著筆的手緊了緊,目光落在陸硯身上的大紅喜衣,眼神不由黯了下來。他知阿桐今日出嫁,便借著值守為由不曾前去赴宴,此刻陸硯身上的喜衣卻刺痛他的眼,連帶著他的心也疼了起來……默默的垂了眼,不再去看,故作鎮定的記錄著邊關戰報,只是再落筆寫下的字卻不如之前穩實,輕飄的有些潦草。 昭和帝見陸硯到來,不由嘆了聲:“余話我也不多說了,你先去側殿換身衣服吧?!?/br> 陸硯與崔庭軒聞言都是一愣,今夜是陸硯的洞房花燭夜,便是商議到明晨,陸硯也要著喜衣與新娘一起新婦拜堂,并前往舒家參拜舒家長輩,可此時讓他換下喜衣,難不成……不許陸硯歸家了么? 陸硯心中也存疑問,但見昭和帝雖面色平靜,眉宇之間卻帶幾分沉重,便知應還有余事交代,只是不便在人前說起。 “是,臣暫且告退?!标懗幵俅慰戳搜壅押偷?,見他略略頷首,便知自己猜測不差,轉身出了殿門,向左邊走去。 他自幼陪伴圣上,圣上登基前后,他與南翎更是日夜陪同圣上住在宮中,是以,承慶殿側殿還放著他一兩身衣物。揮手讓帶路的小黃門在門口候著,他邁步進入側殿廂房,入了門卻并未往內多走,也不急點燃燭火,開口道:“蕭統領在此侯某多時了吧?” 蕭然的聲音從房內一角傳來,帶著微微的笑意:“執玉果真依舊是耳聰目明,先恭喜你新婚大喜?!?/br> 陸硯拿出火鐮點燃了燭火,黑暗的房間瞬間明亮起來,蕭然的身影也慢慢顯現出來,黑色的夜行服,緊靠墻角而立,不讓自己的身影被燭火映于窗前。 陸硯一邊拿出自己的常服,一邊掃了他一眼,淡淡道:“多謝?!?/br> 蕭然見他一身喜意,不由遺憾的撇了下嘴:“只是……你的洞房花燭怕是要沒了?!?/br> 陸硯轉頭看向他,就聽到蕭然面色嚴肅,壓低聲音道:“飛羽衛一個時辰前傳來緊急密報,發現晉王蹤跡!” 陸硯神情一凜,正欲換衣的手一頓,定定的看著蕭然,半響后才緩緩道:“在東胡?飛羽衛去年冬時曾報發現晉王在并州出現,跟著他的兩人被發現死在邊界,而晉王也失去了蹤跡?!?/br> 蕭然微微點頭,見他已猜出七八,便也不再多話,只是平靜的道:“晉王一事一直由你著手,若密報無誤,東胡新可汗身邊那人真是晉王……”說著抬眼看了眼陸硯,沒有再言,兩人眼中都是一片沉重。 陸硯重返承慶殿時,舒晏清與知樞王佑還有諸位傳召的大臣俱已到來,原本空蕩的大殿中央已掛出輿圖,兵部尚書董景芳正在介紹此次被東胡入侵府州的情況。 見陸硯進來,舒晏清看他穿著微微蹙了蹙眉,轉頭繼續看向輿圖。陸硯立于一側,雖聽著董尚書的說明,腦中思緒卻已經飛到了遙遠的邊界。 決議并不難做,南平百年太平,國庫豐盈,雖不好戰,但卻不怕戰。東胡此次如此進犯,昭和帝不想容忍,而以舒相為首的眾位大臣更是主張出戰,決議既下,便是議定將領的人選,等將幾項大事全部定下,天色已經微明。 昭和帝見事有決議,便命崔庭軒擬詔。 “……命京西路安撫使陶玉、襄北路安撫使馬贊即刻前往鎮洲支援……調撥東、西兩路兵士各三萬,鐵甲衛、護國衛禁軍各一萬,鎮國大將軍張永謙為主將、左衛上將軍顧正為副將……各路兵馬即時點算,三日后整肅出發,平安候鄭昌為定北路招討使,兼領統制,隨軍同行,起居舍人陸硯為糧草督運,調運東、西兩路糧草、箭矢……” 聽聞此言,崔庭軒手一頓,卻繼續垂手疾書。 陸硯抬頭看了眼昭和帝,平靜的垂下眼眸,余光瞥見舒宴清一直緊皺的眉頭,微微抿了下唇,目光之中閃過一抹復雜。 昭和帝語速不快,待他說完,崔庭軒也已詔寫完畢,欲請昭和帝過眼時,卻見昭和帝手一揮,道:“拿于舒相、王知樞看吧,若無誤,即刻下發……雖兵馬未動,但糧草事關重大,陸督運還是即刻出發,不要耽擱?!?/br> 幾位大臣先是一愣,舒晏清眉頭皺的更緊,但卻也聽出圣上此話并不是相商語氣,戶部尚書立刻道:“臣即刻下去安排?!?/br> 昭和帝微微點頭,示意他們退下后,看著陸硯道:“執玉留一下,朕有話交代?!?/br> 舒晏清出了殿門,看了眼還立于殿中的陸硯,想到昨日剛剛嫁入定國公府的長寧,心中更多了幾分掛牽,新婚不到一日,丈夫便要遠行,不知阿桐可否會受委屈。 長寧歪靠著床圍等著等著便睡著了,等慢慢睜開雙眼時,發現紅蓋頭還依然蓋在自己頭上,脖子像是快要斷了一樣,微微一動便酸痛無比。 輕輕的呼痛聲,驚醒了坐在腳踏上靠著床睡著的阿珍,見長寧蓋著蓋頭,手扶著后頸,便知她脖頸不舒服,立刻道:“六娘子,婢子幫你揉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