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現在,擺出這幅忠心護主的模樣,就能洗刷你過去所做的一切了嗎,黑之鶴?” 鶴丸國永神情不變,手卻微微用力,握緊了刀柄。 “對我很了解嘛,不愧是在六部潛伏的?!彼鹗?,撕下衣袖的布料,慢條斯理的纏繞著刀柄,增加摩擦力,防止因鮮血濕濡而打滑,“雖然一點也不想讓刀刃碰到你這般令人厭惡的存在,但是……” 他舉起了刀。 “就先讓我來試試吧,你所自傲的力量,是否如你所愿般無敵?!?/br> “不自量力?!?/br> 槐用極輕的聲音說道。 這尾音還未落下,黑色的付喪神,驟然從原地消失了! 槐毫不猶豫的舉起刀,他手中的三日月宗近陡然蕩開萬千殘影,好似變成了千百振,刀氣如流水般舒展開來,將他包裹了起來。 下一秒,金鐵交戈的脆響震顫了空氣,鶴丸國永的身影仿佛憑空出現,刀刃如鬼魅一般,切向了槐的脖頸。 “哦哦,這才是你真正的速度嗎?比起剛才快了好幾倍?!被眳s輕松的說,三日月宗近所散發出的刀氣,將他層層裹住,他甚至十分閑適的評價了起來,“說起來……你的力量也是駭人聽聞呢?!?/br> 青年的語調有贊嘆之意:“不愧是傳說中的黑鶴,可惜了,暗墮的付喪神,并不能為我所用啊?!?/br> “那么,看在你這份努力的份上,”他在付喪神密不透風的攻擊之下,舉止散漫的、舉起了三日月宗近的刀鋒,“就讓你……”干脆的折斷吧。 這句話他沒有說完。 舉起刀的虛面青年,仿佛被重擊了一般,身軀陡然一僵。一直圍繞在他身邊的刀氣,也突然如斷流了一般,出現了短暫的空隙。 “在你身后呢?!备秵噬衲抢涞恼Z氣悠然道,刀鋒如攜雷霆,猛然刺入了刀氣的縫隙! 槐幾乎是毫無抵抗的被刺穿了肩膀,鋒利的刀刃在瞬間便割開了他的骨、rou、皮,攜裹在刀鋒上的冰冷刀氣,如銳刃,將他的脖頸也切開了一道細長的傷! “呃啊——”青年從虛面下發出了痛呼,身軀踉蹌著,驀然頹倒,半跪在地。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三日月宗近,也因為槐所受到的沖擊,頓時如幻影一般若隱若現。 不過他到底反應迅速,幾乎是眨眼間,那環繞著他的刀氣便又洶涌的流轉了起來。 “嘖?!柄Q丸國永發出一聲遺憾的嘆息,即將切下青年頭顱的刀鋒,也只得收了回去,付喪神的衣袖舒展開來,宛如黑色的羽翼。 他在空中一連翻躍了數次,才悠然落下,停在了陸喬喬的身邊。 “主人,”鶴丸關切的問,“沒事吧?!?/br> 陸喬喬的胸膛起伏著,一滴汗珠順著她的額頭滾落,她舉著雙手,如同交握一般,對準著槐的方向。 “嗯,”她搖搖頭,“我沒事?!?/br> “唔……”槐半跪在地,以手捂肩,難以置信的道,“是你?” 他看向了陸喬喬。 “你剛才……做了什么?” 陸喬喬緩慢的放下手,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因為緊張跟專注,她剛才居然忘記了呼吸。 她先是用力的吸氣,才開口道:“你這、話……問得,好奇怪哦?!?/br> 她用力的,努力的,擺出了不屑的模樣:“怎么,可能,告訴敵人……是用什么方法,對付他的啊。我又……咳咳咳,不是笨蛋,” “噗嗤?!?/br> 她聽見付喪神輕笑。 接著,溫暖的掌心,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 “辛苦了,主人?!?/br> 鶴丸國永用沒有沾到鮮血的那只手揉著陸喬喬的頭發:“不過,接下來,還是交給我吧?!?/br> 一邊說著,他再度對槐發起了攻擊。 話音剛落,陸喬喬只感覺到風微掠,身邊便已然不見了鶴丸國永的身影。 她輕喘著,擦掉了因為緊張而淌下的汗珠,聚精會神的注視著半跪在地的虛面青年。 她不會任何的術,但有一點,她卻十分的熟練。 模擬。 用靈力模擬。 亦或者說……共鳴? 很早之前,陸喬喬便模糊的發現,她似乎能夠很簡單的看穿一些事物的本質,正是因為這種近乎可怕的洞察力,讓她能夠僅憑靈力,便摸索著制造出毫無破綻的‘虛面’。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的靈魂,沉淪于本丸的深淵時。那日夜陪伴在她身側的萬千刀劍殘魂,讓她對于‘刀劍付喪神’,有著本能一般的理解。 通過解構刀劍,用靈力模擬每一把刀的形態,而后引起刀的共鳴,這種方式,便是她曾施展過的—— 二振靈。 陸喬喬緊緊的盯著槐,她的眼中,只剩下了虛面青年,看不見環繞在他身邊不斷刺探著揮出刀的鶴丸國永,也聽不見響徹了白鷺廳的交戈之聲了。 就是現在! 陸喬喬驀然抬起手,如同握住刀柄那般,雙手交握—— 明明應該是空無一物的掌心,她卻仿佛真的握住了什么,那是極其沉重的、仿佛數振刀劍,疊加在一起的重量。 莫名的,陸喬喬想起了術匣里,那銘著‘三日月宗近’的刀架上,空空無一物的情景。 ……原來都在這里嗎? 二振靈一次只能模擬一柄刀,這是由于她無法分心的緣故,但這一振‘三日月宗近’卻是那么的特殊,那么的沉重。 也因此,剛才施展了二振靈之后,她才會累得不斷的流汗。 但是……那是‘三日月宗近’啊。 不管是哪一振,都是她所了解的那位,如皓月般的付喪神。 “鶴丸君——”陸喬喬驀然高聲道,“就是現在!” “知道了?!柄Q丸國永發出了輕快而高亢的笑聲,他高高躍起,衣袖如羽翼舒展。 但這個瞬間,也許是因為太過專注,陸喬喬的眼中,隱約的出現了許許多多的‘線’。 這些‘線’宛如蛛絲一般游蕩著,與她在攝政司外看到的那些如出一撤,只不過此刻,她終于看清了‘線’的核心—— 是槐。 在太刀青年高躍而去的同時,游蕩在槐周圍的‘線’,突然朝他聚攏。 緊接著,在陸喬喬的視線之中,虛面青年,無端的‘堅硬’了起來。 就好像——他成了萬千刀劍的合體。 以一刃之鋒,對抗萬刃之利。 “不、不可以——”陸喬喬的聲音驟然的繃緊,“鶴丸君,快回來!你會折斷的!像雨村先生的刀那樣……” 噗嗤—— 金鐵交戈的脆響并未響起,與之相對的,是利刃滑入了rou體的聲音。飛濺的血花中,鬼面雨村的手臂,高高的飛起,而后摔落在地。 只剩下半截的同田貫正國,連同刀柄一起,從中劈開,徹底的……碎裂了。 “辛苦了,同田貫,”雨村沙啞的聲音響起,“緊要的關頭,還是依靠著你度過了?!?/br> 直到此刻,陸喬喬才總算是回過了神,她愣愣的:“雨村……先生?” 剛才,在那危急的瞬間,鬼面雨村驀然抓住了付喪神的手臂,將他向后一拋,避免了鶴丸國永的刀鋒與槐相撞的危機。 然后,他抬起手,將僅剩下半截的同田貫正國擋在身前,以人之軀,直面了虛面青年所揮出的攻擊。 “雨村……” 槐的聲音聽起來陰測測的,“怎么了,六部的鬼面,要與這暗墮的付喪神聯手嗎?” “即便他就是那個黑鶴,通緝他的也是六部,跟你無關?!庇甏謇淅涞牡?。 “喂,”鶴丸國永有些怔然,“你沒事吧?” 他得的回應是冷漠的一瞥。 鬼面雨村依舊是那個視付喪神若無物的固執死硬人物,他沉默的抬起了僅剩的手,撕下了衣袖上的碎布,將斷臂處用力的纏緊。 “雨、雨村先生,”陸喬喬的聲音顫巍巍的,“您、您的手臂……您流了好多的血……” “我暫時死不了,”雨村冷冷的道,“你閉嘴?!?/br> 他將傷口纏緊了。 “槐,”鬼面的聲音五味陳雜,“你所施展的,果然是……奪神之術啊?!?/br> “……是呢?!被陛p聲道,“拖著瀕死的身軀,也要站在我面前,就為了問這句話嗎?” “那么……千楓……” “啊,雖然大家都以為所謂奪神之術,是千楓所創,但其實……” 他發出了一聲輕笑,“是我與她共同研究出來的?!?/br> “說起來,附神之術,其實也并不是如你們所想,”他語調悠然,“你們都以為,奪神,是從附神之術上演化而來吧,想錯了哦。它其實是我與千楓的失敗產品?!?/br> “為了獲取更多的實驗數據,才會將這個術上呈于寮司?!?/br> 他輕輕的一笑:“過去的時日里,真是辛苦你了呀,雨村,為我的構想,提供了非常的數據支持呢?!?/br> 雨村沉默不語。 “但是,在好不容易,取得了成功之后……”虛面青年松開一直捂著肩膀的手,他沾染著鮮血的手指,按壓在了面具上,仿佛因為難受而無助的捂住臉那般,“千楓啊……她卻后悔了?!?/br> “什么?” “她后悔了,雨村,”槐的聲音聽起來有無限的悵然,“就如你經常所說的,她終究是被付喪神迷惑了?!?/br> “她喜愛著她的本丸,她的刀劍們。拒絕這個術的誕生,想要銷毀它,”槐輕聲道,“她啊……在最后,背叛了我?!?/br> 原來是這樣嗎? 陸喬喬的內心,升起了一種恍然之感。 這就是當年‘弒神千楓’的真相。 ——‘和您一樣……主人她啊,她的靈力,非常溫暖,非常溫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