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她邁開腳步,朝槐慢慢的走去。 一直走到了他的身前。 陸喬喬閉上眼睛,輕輕的嗅著。 “沒錯了,這個氣味,”她重新睜開眼眸,平靜的道,“你恐怕還沒發現吧,你的身上……有跟小草一樣的香味?!?/br> “很淡的香草味,我只在那個燈籠燃燒時聞到過。你被小草的燈籠攻擊過?!?/br> 這個瞬間,陸喬喬毫不猶豫的釋放出了自己全部的靈力,如同海嘯一般,狂哮著朝眼前的‘槐’席卷而去。 這龐大而攜裹著憤怒的靈力,甚至讓白鷺廳也在震顫,雨村在這驟然涌出的靈力之下,猶如一片樹葉,幾乎是瞬間,便被席卷其中。 然而,那距離陸喬喬如此之近的——槐,卻仿佛只是沐浴著微風,甚至還發出了輕松的笑聲。 “果然是世所罕見的強大靈力,在白鷺廳外,看到那震撼了術匣的洪流時,我就知道……我終于等到了?!?/br> “原本還以為要慢慢的撬開那個家伙的嘴……才能得知你的蹤跡,但沒想到你居然送上門來了!” “命運果然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他仿佛癲狂,突然之間,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狂笑,一邊笑著,他驀然伸出手,如同擊碎浪花,揉散云煙,僅以人之rou體之軀,直面陸喬喬那足以令生靈顫動的強大靈力。 而后,仿佛神話傳說中,摩西分開紅海那般,將這無窮無盡、猶如海潮般的澎湃靈力,從中一撕兩半! 陸喬喬頓時發出一聲驚呼,她只覺得眼前殘影閃爍,隨后胸口仿佛被重重的打擊了一般。 她自己所釋放的靈力,被這名為‘槐’的青年所牽引著,分開、折返……攻擊了她自己。 少女的身軀宛如一片樹葉,高高的飛起,砰然撞在了白鷺廳連接著術匣通路的障子門上,去勢不減,攜裹著絲絹與門框,又一路的翻滾。 “喂!”雨村發出一聲驚呼,眼看少女重重的摔落了下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高喊一聲,雙手握緊了同田貫正國,朝槐猛然沖過去:“槐!” “哦,附神之術啊,”槐發出了輕輕的笑聲,“早就聽說,雨村,你能一次性附神三把刀,普通的刀劍付喪神都不是你的對視呢。一直想要見識一次?,F在看來——” 他的掌心中,驀然之間,便握住了一柄太刀! 鋒利的刀身、略淺的反,以及——刀刃上新月般的打除痕,是太刀·三日月宗近! 這柄刀幾乎是憑空出來的,不,準確的說,它就仿佛是從槐的身體里長出來的一般! “但區區三振付喪神,又怎么會是我的對手呢?!?/br> 被槐握在手中的三日月宗近,劃出了美麗卻致命的弧度,朝雨村劃去。 金屬的斷裂聲之中,雨村發出了一聲悲呼:“同田貫——” 他握在手中的同田貫正國,如同迎擊著石頭的雞子,僅是一觸,便徹底的、斷成了兩截。 大蓬血花飛濺開來,雨村的身軀還高躍在半空,他從右肩起,一直到腹部,驀然裂開了一道巨大的裂口,仿佛是整個身軀都被斬裂開來。 砰! 鬼面雨村,重重摔落在地,躺臥在了他自己的血泊之中。 這一次,是真實的血與傷。 這廳中,只剩下了槐,依然站立著了。 “呵呵呵……”他仿佛在欣賞著美景一般,起先是輕笑,隨后變成了大笑! “哈哈哈哈……看啊,多么不堪一擊啊。不管是傳說中的鬼面,雨村;還是凌駕于六部寮司之上的神羽大人,甚至于你?!?/br> 他低下頭,仿佛贊嘆一般:“雖然擁有著如此強大的靈力,但又怎么會是我的對手呢?!?/br> “你……”雨村發出了氣若游絲的聲音,“奪神……之術……” “啊呀,差點忘記了,你是笨蛋六部的一員,想來是什么也還都不知道的?!?/br> 槐輕輕的說,“不過,無所謂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br> “看在同事一場的份上,我這就讓你解脫了,你的靈魂,我亦不會拘束?!?/br> 在這個時刻,一道鋒利無匹的刀氣,以一往無前的姿態,驀然切開了空氣,蜂鳴著,朝高高舉起了三日月宗近的槐斬去。 青年幾乎是在瞬間便做出了反應,他迅速的回轉身軀,將三日月宗近擋在身前,刀氣與太刀的刀刃相接觸的剎那,被槐握在掌中的太刀,發出了震顫的鳴聲。 “喂,”一個聲音道,“別誤會,那可不是我全部的實力?!?/br> 槐緩慢的收了刀,他垂下手,隔在虛面后的目光,牢牢的鎖住了白鷺廳與術匣相接連的那道長廊。 飛旋的煙塵里,一雙漆黑的木屐,踩著滿地的狼藉,走入了他的視線。 “你是,”槐輕聲道,“……鶴丸國永?!?/br> “被我這駭人的登場嚇到了嗎?”全身漆黑的付喪神,唯有一雙眼眸,是血一般的紅色,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他用一只手,仿佛抱小孩一樣,托舉著陸喬喬的大腿,將她抱在懷里,另一只手則握著刀,毫不猶豫的將刀鋒指向了槐。 “其他的家伙們嫉妒的要命,那也沒辦法了,第一個來到了主人身邊的,依然是我呢?!?/br> “那么,你叫槐是吧,傷害了我的主人,現在……有死的覺悟了嗎?” 第82章 面具 雨村躺臥在血泊之中,看著那個渾身漆黑的鶴丸國永,懷中抱著那名少女,手持太刀,一步步的走來。 這情景是如此的熟悉,不久之前,在壬71號審神者的本丸,這名付喪神從那少女的影子中躍出,抵住了他的刀鋒,如同被殺意籠罩的神,輕易的擊敗了他。 “咳……”男子掩藏在鬼面下的嘴角溢出了血沫,他艱難的偏過頭,被鮮血侵染的視線之中,一截雪亮的刀刃,躺在他的身側。 ——是同田貫正國。 ‘同田貫……’ 雨村無聲的喚著打刀的名字——說是名字,也不盡準確,同田貫正國,是一個刀系的名稱,因鋒利而名聲大噪。就如‘妖刀村正’并不單指一把刀;這世間,萬千審神者麾下,亦有無數名為‘同田貫正國’的刀劍付喪神。 只不過,與他一路并肩而戰,走到今日的同田貫正國,已在他手中折斷了。 “……” 鬼面雨村,他因失血而略顯僵硬的手指,在血泊之中摸索著,最終,他握住了斷刃·同田貫正國的刀柄。 鏘—— 白鷺廳巨大的內室成了刀光交錯的戰場,鶴丸國永并沒有松開陸喬喬,而是將她摟抱在懷中,以極為迅猛的動作,迅速欺近到了槐的身側,快速的揮斬。 他僅用一只手握刀,但論刀法精妙,不知勝過虛面青年凡幾,他的本體太刀劃開了空氣,出現了如同流水一般的殘影,每與槐所持的三日月宗近刀刃碰撞,便會發出如蜂鳴般的顫音。 “嘖?!?/br> 這般近的距離,陸喬喬聽見青年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噓聲,于是乎,下一秒,付喪神莫名的、硬生生的,突兀的收起了攻勢。迅速的向后一躍。 陸喬喬耳邊風聲乍起,鶴丸國永擁抱著她,急速的退至廣室的另一端,摟著她腰身的手臂,肌rou緊繃著,拖著她屈身半跪,太刀‘鏗’地插入了地面。 白鷺廳驀然震顫!緊接著,一股巨大的氣流迎面沖擊而來! ——槐舉起了三日月宗近,一刀揮下。 在這個瞬間,鶴丸國永的聲音依舊是平穩的,溫和的在她的耳邊說:“抱緊我?!?/br> “鶴丸君?”陸喬喬只來得及發出這短促的疑問,只見一道冰冷的刀氣,如一輪彎月,在她的瞳中無限放大。 一切聲息俱止,而后蜂鳴驟響! 刀氣迎面撞上了太刀·鶴丸國永的刀刃,從中破開,朝兩邊撞擊而去,白鷺廳堅實的墻壁頓時如豆渣一樣粉碎! 僅是刀氣掀起的氣流,便割得陸喬喬肌膚生疼,煙塵彌漫,她被嗆得不斷咳嗽,淚眼朦朧之中,只見鶴丸國永握著刀柄的那只手,被血皮去骨般割開,鮮血順著護甲流淌,浸滿了刀刃。 “鶴丸君……”陸喬喬剛一開口,盈在眼眶中的淚珠便啪啪的掉。 “啊啊,嚇到了嚇到了,”鶴丸國永睜大眼睛,“這是為我流下的眼淚嗎?” 他一手持刀,另一只手攬著陸喬喬的腰,于是兩手都無法騰出來,只能手足無措的眨著眼睛,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伸出舌頭。 在這煙塵彌漫、殺氣四溢的斗室,付喪神輕輕的舔了舔陸喬喬的眼角。 “沒事的,一點小傷,”他微微翹起嘴角,如往常那樣笑起來,“不要哭啊……我會因此碎掉的?!?/br> 陸喬喬:“……(⊙⊙)?!?/br> ——其、其實,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灰塵迷了眼睛…… 她嘴唇張合著,這句話是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哼,”一聲輕嗤,戴著虛面的青年,拖著三日月宗近緩步走來,“還真是感人的主刀情啊?!?/br> 鶴丸國永扶著陸喬喬站起身,將她撥到身后,這才輕笑著:“怎么了,你嫉妒嗎,單身狗?!?/br> “……皇室御物,鶴丸國永,也喜歡玩弄嘴皮子嗎?!?/br> 煙塵散去,槐站在數十米外,他甚是滿意的看著自己一刀揮下,所造成的狼藉之景,“如何呢,付喪神,即便你的刀法確實強于我,但力量卻遠遠不及啊?!?/br> “因為你吞噬了更多刀劍付喪神的力量嗎?!?/br> 鶴丸國永冷冷的問。 這句質問,猶如劃開空氣的利刃,銳利無比,直指核心。 “你手中的三日月宗近,”付喪神輕輕揮手,甩開刀刃上血,語氣冷然,“是神力直接凝結的?!?/br> “那樣的刀氣……究竟是吃了幾振啊?!彼p嗤,“用這種方法得到的力量,想要讓我感到敬畏嗎?可笑?!?/br> 并不是實體,也不是靈力,而是付喪神本源的力量。 陸喬喬輕呢著:“奪神之術?!?/br> ——六部之眾,有特殊的術式,能夠將付喪神直接應用于自身,類似于請神附身之類的降神術,但主動權卻是在施展術的六部眾手中。 這種術式,便是附神之術。 而奪神之術……則更進一步,如術之名。 “能夠直接吞噬、奪取付喪神力量的術……”陸喬喬皺著眉,“果然,你就是……” ——殺了千楓的人。 “那又如何,無論用什么方法,你們現在面對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槐輕輕的笑著,他聲音柔滑,此番聽來,仿佛在與人閑談一樣,“況且,你又為何做出這番高姿態呢,黑色的鶴丸國永?” “你曾經可是六部高懸榜首的暗墮神啊?!彼p輕的道,“傳說中第一振暗墮的刀,殺了主人,殺了同伴,狩獵審神者、溯行軍,甚至檢非違使者……威風凜凜,一度讓六部那些蠢貨們都聞風喪膽呢?!?/br> “通過獵殺而獲取了不少力量吧,”他抬起手,按在了虛面上,仿佛看到了什么極為可笑的事情,“所以才能抵擋了這么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