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這是小偷遇到失主的樣子?”老門主抱住煙管,臉皺成菊花,“你為什么要殺我!為什么要殺我!” 鶴唳死魚眼看著老頭子耍寶:“嗯,然后呢?” “且不說他怎么拿到時空信標的,這和你脫不了干系,而你之前并沒有向雇主交代你遇到了我們的老祖宗,而現在,我們的老祖宗拿著信標來了,你讓他們怎么相信這就是巧合?秦朝回來的就你一人,聽你一面之詞他們已經很不爽了,結果還要承受這么一個人的大驚喜,我們和雇主之間本來就脆弱的信任關系搖搖欲墜啊鶴唳徒弟弟!” 鶴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現在對著老門主完全沒有玩鬧的興致,繼續死魚眼:“老頭子,你是不是玩什么游戲去了?” “咳咳,你要真有我那幾個游戲里的徒弟可愛就好了?!?/br> “呵呵?!柄Q唳裂開嘴夸張的笑了一下,還是把樓掰了回來,“可是如果青山自己交代是他偷了我的信標,或是撿的,然后隨便不小心一扭就扭出來……” “可能這才是真相?!崩祥T主意味深長,“但一百個人有一百種腦回路,政客的往往是最黑暗的那種,他們寧愿相信自己能想到的最壞情況,也不會愿意相信當事人講的最好情況的?!彼肓讼?,又嘆息,“當初真是怎么也該殺掉他的,我的錯……”他吞云吐霧,臉色在煙霧中晦暗不明,“我也有私心……墨門失傳的絕學太多了,這個老祖宗真的可以帶來新生的?!?/br> 鶴唳仿佛完全沒聽到老門主的坦白,只是怔了一會兒,突然抓住頭發,雙眼瞪著桌子念起來:“我要不是因為想到了信任問題,干嘛拼死拼活去殺他???這不是干不掉嘛!哎你說當時我如果溫柔的摟住他脖子忽然一扭,他是不是就不會察覺到?可是也不對啊,要我我絕對不會允許隨便來給誰就摟住我脖子,我肯定先把他卡擦了,那就只能用利器割脖了……對,我當時就已經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案了,只要殺掉他,隨我怎么編,他們也不會知道這是墨門的人,而我的獨一無二決定了他們只能怪我兩句后對著青山的尸體無可奈何……甚至科學院說不定還要感謝我,尸體變成樣本顯然更方便一點,現在一個活著的古人肯定被死死保護起來連要根頭發都要打報告……啊……”她抓狂的抓頭發,“現在他們肯定覺得我也是心懷鬼胎的穿越者了!我才沒有公器私用啊我是好孩子!” 習慣了鶴唳神經質的碎碎念,老門主耐心的聽完后,點點頭:“差不多了,既然第一方案已經在第一時間被第一目標親手破解,那你接下來能做的,是什么?” 鶴唳端端正正的坐著,認真嚴肅道:“如果我還想繼續這個任務,我必須在接下來的時間老老實實的交代一切!甚至主動要求測謊儀輔助!” “不要太過,”老門主出謀劃策,“他們能猜到測謊儀對我們沒用,你特別要求只能顯得很刻意?!?/br> “好!只要他們還能相信我,無條件的把這個任務交給我,讓我做什么我都樂意!”鶴唳舉起右手莊嚴宣誓:“我一定要殺光同門!匡扶歷史!為國爭光!為民除害!” 老門主認真的看了她一會兒,也嚴肅的點點頭:“你也就能做到這點了,到時候就這么做吧?!?/br> 鶴唳放下手,立馬摳起了腳,氣氛一秒變輕松:“哎,但是你也說了,我目前是獨一無二的,只有我能繼續這個任務,就算沒法再取信于他們,他們還是沒辦法把我怎么樣啊?!?/br> “說你蠢你還真傻上了?!崩祥T主又吐煙,“現在,你可不是獨一無二的了?!?/br> “……”鶴唳領會到什么,緩緩瞪大眼,“對哦……” “有個比你還合適的人,已經從你手下死里逃生了?!?/br> 鶴唳遙望遠方急救室方向,愣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嗨呀!好氣呀!這怎么搞??!” 她如猛虎下山,猛地按住呼叫按鈕,朝那邊狂喊:“呼叫呼叫呼叫!我要找左寅!給我找左寅!我交代!我坦白!讓他別管那個古代人啦!先過來聽我說啊??!” “你這么著急做什么?” “我要惡人先告狀!”鶴唳眼里閃著兇光,“你說過,第一印象總是比較難更改的對吧?!?/br> “……”老門主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愣神,最后笑了笑,“行吧,等左寅來,我幫你說道說道?!?/br> 可惜,左寅一直沒來。 他太忙了。 古人的身體與現代人已經截然不同,這些不同幾乎可以讓科研人員驚嘆,最終青山出現的消息還是以一種極快和極機密的方式傳遍了高層相關機構,連最上面那位都有所耳聞,如果不是忙,恐怕也要來親眼圍觀一下。 青山確實有點異族人的血統,而據說這個民族早已消失在歷長河中。他從頭發絲兒到腳上的汗毛都能成為研究材料,要不是人倫問題擋在那,說不定還有人想割他一塊rou嘗嘗味道。 總的來說,目前躺在隔離區里的他,就是一個奇跡。 這個奇跡現在不被允許離開研究院,又為了防止外部的窺伺加強了好幾個等級的安保,結果連左寅自己都不能算是這個古代人身邊等級最高的人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其他爭著進來的業界大拿搶了守護古代人的寶貴坐席,所以除了三急,基本一步都不敢離開隔離室,視線實時觀察著里面的美男子,有時候連親一口的愿望都有。 當然有人和他提起了鶴唳的訴求,可是他的反應卻很冷淡。 “部長,鶴唳喊了兩天了,你再不見她她要殺了衛兵出來了?!眻笮诺男⊙芯繂T很著急。 “讓她殺?!弊笠渎暤?,“我現在腦內只有作為第三人所看到的情景,而這個情景已經給了我一些問題的答案,我現在需要的是從m1013的身上得到他的版本,而不是鶴唳的?!?/br> “什么版本?” 左寅并不介意自己的手下知道這些,耐心的幫他分析:“當時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就算沒看到,后來監控回放你也看到了,她手里夾了武器,當時看清這個人的時候她頓了一下,隨后,她就開始演,開始準備對這個男人動手,而這個男人及時發現了,并自救?!?/br> “對啊,這個我們都看到了?!?/br> “他們兩人誰比較強?” “當時看,好像男的厲害點,傷成這樣都能把那女人給制住誒!” “排除鶴唳輕敵和沒有防備的情況,這個男人總體來說是和她不相上下的,而當時確實有了傷害鶴唳的能力,但他沒有……” 小研究員一臉恍然:“他在質問她?!?/br> “對,他反復質問,為什么她要殺他?!?/br> “這不正常?!?/br> “對,這不是正常人反應,對于一個陌生人要殺自己,很少有人會在自衛反擊的時候考慮到問他們原因,更何況這個男人本身就剛脫離搏殺狀態,顯然是逃命過來,他不可能還有這個興致去質問一個想殺自己的陌生人?!?/br> “m1013認識鶴唳!” “而且鶴唳也認識他?!弊笠渲?,“認識到,要殺他的地步?!?/br> 小研究員一臉世界觀被破滅,他發呆了一會兒,突然有些著急:“這兩天那個墨門的老爺子總是去找鶴唳聊天,會不會已經有了忽悠你的計劃??!部長!你就不該讓他們準備那么久!” 左寅笑了笑:“沒關系?!彼綦x室里的男人m1013示意了一下,“這不還有沒準備的人嗎?” 他的表情空前嚴肅,甚至有點森冷:“武老將軍的手下分析了他們的打斗動作,雖然相差很大,但是隱約可以看到拆招的痕跡,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具有同門或者傳承關系?!?/br> “只有百分之二十……”小研究員對這個數據有點不滿意。 “相差兩千年,”左寅意味深長,“卻有百分之二十……十分之二,這難道不夠可怕嗎?而且,男人還贏了……” 他有點咬牙切齒:“希望事實不要是最壞的情況,否則,我們可能失去我們最好的行動人員?!?/br> “你是說,鶴唳故意拿了時空信標,找到老祖宗交給他,讓他用,或者穿越過來玩?”小研究員摸不著頭腦,“我不大明白?!?/br> “不管她打算做什么,你覺得對我們來說,會是好事嗎?”左寅死死盯著m1013,“快醒來吧……快醒來……” ☆、第53章 一笑千年 十六歲多年的我大年初一試防盜功能會不會被扣壓歲錢啊……他看看原本是光門的地方,空無一物,剛才的設備已經自我消解;他再看看面前的人,揉了揉眼,遲疑:“肖,肖一凡?你是凡凡嗎?” 小男孩兒沒什么表情的點點頭:“是我,杭叔叔,肖一凡?!?/br> “你,你都,這么大啦……”杭朝義夢游似的。 肖一凡抬頭,眼神有點鄙視:“叔叔,我們前幾天才見過,你還給過我一個小本子?!?/br> “哦哦……”杭朝義咽了口口水,他有些口渴的感覺,還氣短,“你,你來,做什么的……” “左伯伯說你看到我就懂了?!毙ひ环驳痛瓜骂^,“他們說了很多,太多了,我聽不過來?!彼麖目诖锬贸鲆粋€小球,遞過來,“他們讓我給你這個?!?/br> 回程信標。 這意味著,肖一凡是單程。 “……”杭朝義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雙目無神的看著前方,甚至穿透了面前的肖一凡,他的平靜連氣息都微弱,可鶴唳卻挑眉坐了起來,歪著頭瞇眼盯著他。 他快休克了。 她聽得出來。 他快把自己憋死了。 “嗚!”杭朝義突然蒙住眼,肩膀劇烈抖動著,啜泣的聲音嘶啞難聽,仿佛不是在流淚而是在流血,他張開雙臂將肖一凡緊緊摟進懷里,“別哭!”他壓抑的嚎啕,“別哭!” “我沒哭?!毙ひ环惭劭魞和t,他筆筆直的被杭朝義抱著,瞪大的雙眼與后面的鶴唳對視著,仿佛是想向她證明什么,他又重復了一次:“杭叔叔,我沒哭?!?/br> 杭朝義松開他,抓著雙肩抬頭看他的表情,哭得反而更厲害了:“你還是哭吧!哭出來!別憋著!叔叔看著難受!” “不,哭沒有用,杭叔叔?!毙ひ环卜炊参克?,帶著鼻音的聲音卻出賣了他,“爸爸說時間很少,你要快點教我?!?/br> 杭朝義顯然脆弱得多,這一天的情緒波動幅度之大簡直像坐過山車,唯一一次可以穩定的機會卻直接把他帶進地獄。 “你,你爸爸,還說了什么?” 肖一凡沉默了一會兒,道:“沒什么了,杭叔叔,我現在應該做什么?” “你……現在……”杭朝義腦子有點打結。 “哈哈哈,小帥哥,來,過來,看看他?!柄Q唳樂呵呵的,朝他招手。 肖一凡不認得她,卻本能的覺得哪里不好,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離開杭朝義的懷抱走了過去,杭朝義太悲傷了,他有點受不了。 “看什么,jiejie?!彼驹谝慌?,很正經的問。 鶴唳讓了讓露出了嬴政的尸身:“看,秦始皇誒!” 肖一凡瞥了一眼,默默的后退了兩步,杭朝義沖過來大吼:“你干什么!人家是小孩子!還有!能不能對尸體有點尊敬!” 回答他的是鶴唳的后腦勺,一會兒工夫,她已經極為輕柔的給秦始皇整理了儀容,雪水清洗后輪廓分明的臉,散發都壓在背后,衣服也理了理,壓著厚厚的稻草。 “他們倆總得見見面吧,畢竟兩個人要組成一段人生?!柄Q唳的聲音難得淡淡的,“我說的對嗎,小帥哥?” 肖一凡剛才那一下是有點嚇著的,小臉有些發白,但還是硬著頭皮又看了一眼:“他是秦始皇?” “是呢,秦始皇,他大概十歲了,你幾歲啦?” “過一個月我也十歲了?!?/br> “怪不得呀?!柄Q唳笑瞇瞇的,絲毫沒管肖一凡語氣中的失落,“怪不得你爸爸把你送過來了?!?/br> “鶴唳!”杭朝義低喝,他擔心的看了一眼肖一凡,心里簡直想象不出在作出這個決定時,同事看著自己的兒子會是什么心情,“凡凡,你要知道,你爸爸……” “我爸爸很愛我的,我知道?!毙ひ环埠艿?,“他說他會一直看著我,對嗎,杭叔叔?!?/br> “……對,他能,他一定會?!?/br> “那就好了?!毙ひ环搽p手垂在兩側,攆著衣角,還是抬頭道,“那我,現在該做什么?”他說著,從隨身帶著的一個小包里,拿出一疊紙。 那是和杭朝義送回去的紙相同做法的紙片,質地堅韌快速降解,環保無痕,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字,杭朝義看了一會兒,終于冷靜了下來,心情卻越發沉重。 紙片上詳盡的寫了秦始皇的一生,是肖騰的筆記。 這位父親在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內同時做出了送兒子填補歷史和寫完他兒子一生的決定,實在想象不出彼時彼刻會是什么心情。 他小心的收起了紙片,摸摸肖一凡的頭,勉強笑道:“我還沒給你倆介紹過吧,來,凡凡,這是鶴唳,我們萬能的向導jiejie?!?/br> “嗨~”鶴唳張開五指揮手。 肖一凡很禮貌的叫:“鶴唳jiejie好?!?/br> “這是我同事肖騰的兒子,肖一凡?!?/br> “肖,騰~”鶴唳眼珠一轉,“我見過誒!” “你見過?”杭朝義一回想,有些尷尬,“哦對,會上……額,他這個人脾氣有點急,其實很好的,你別掛心上?!毙をv曾在會上拍桌子吼鶴唳,當時部長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鶴唳就記住了。 “哈哈哈,他肯定想不到現世報來得這么快?!柄Q唳朝著肖一凡舔嘴唇,“他的小寶貝兒會落在我手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