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傅成蹊了然一笑:“自然會回來,阿笙放心好了,我……不會食言?!?/br> 顧笙定定望著他,半晌,含笑道:“一切憑殿下定奪罷——”頓了頓,貼在他耳邊道:“快與小師弟去玩兒罷,再與殿下這般相處下去,我也要下不了手了?!?/br> 傅成蹊怔了怔,旋即一笑道:“這三日我仔細琢磨了番,成為阿筠魂核的一部分,我也并沒有煙消云散嘛,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只不過有一點你要答應我,若莫穹的魂魄真回到這副身子里,你幫我盯緊些,可不能讓他近了阿簡的身?!?/br> 這幾日他算琢磨透了,讓顧笙將他的魂魄用來煉制魂元救治顧筠,也算一件圓滿的事兒,畢竟對顧筠見死不救這種事他做不到,況且自己本就是個已死之人…… 已赴黃泉之人,再無返還人間的道理,當日在宮里他這般與傅寧遠說,確是真真的理兒。 他與阿簡,終究人鬼殊途吶—— 只不過一想到阿簡手中的錦囊可以召回莫穹的魂魄重歸這副身體,他就不甘到全身發抖不能呼吸,可這畢竟是人家的身體……自己這樣的想法實在是不厚道…… “誒這么說阿笙你別笑,我畢竟不是什么圣人,自然希望阿簡為我守身如玉,雖然自私了一點兒……” “殿下——”顧笙截了他的話,深深地瞧了他一眼,面上的笑意早已斂了去,只剩下一片莫測的沉冷。 傅成蹊從未見過他此般形容,訕訕道:“???” 顧笙斂了目光,聲音輕飄飄的:“不要再說了,再說我就動搖了?!?/br> 傅成蹊心頭微沉,卻笑著點了點頭:“是我多言了?!?/br> 顧笙緩了面色,瀲瀲的笑意又蕩了開來:“不光是動搖,怕是都要動心了?!?/br> 傅成蹊朗聲一笑,對嘛,說著這般撩人話語的顧笙才是尋常的顧笙,不會讓他覺出心底那絲苦澀。 “二師兄,你說什么動心?”白簡行不知何時已來到他們近前,面上一派沉冷肅殺。 顧笙笑笑望著他:“小師弟,殿下都是你的人了,我只動動心不成吶?你也不會給我機會靠近殿下不是?” 白簡行言簡意賅聲音沉冷:“是” 傅成蹊扶額,這小子答得倒是絲毫不遲疑,十分理所當然,旋即笑道:“是我問阿笙,這個時節哪兒景色好,我想與你出去走一走,阿簡,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 白簡行聞言果然神色漸緩,將欣喜之情隱于沉冷的面色下,淡然道:“我隨意” 顧笙眼波悠悠一轉,含笑道:“南邊的尋州半月后有個沐燈會,燈會集市很是熱鬧,你們倒是可以去瞧瞧?!?/br> 傅成蹊一聽這熱鬧勁兒便心生向往,歡喜道:“阿簡,我們去瞧瞧罷?” 白簡行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好——” 只要跟著傅成蹊,他去哪兒真無所謂。 顧笙又笑:“據說參加過沐燈會的有情人,總能朝朝暮暮白頭偕老?!?/br> “……那非去不可了?!备党甚杼谷灰恍?。 * 盧小公子的女兒已經快半歲了,被游之十分寶貝的抱在懷里,片刻不離手,乳娘只得在一旁干站著,面上訕訕的十分不自在。 自從傅成蹊白簡行從月萊回來后,一直尋不著機會去瞧瞧盧小公子,此番離中秋近了,盧小公子便攜禮來了,時隔大半年眾人相見,席間免不了許多唏噓感慨。 盧小公子在無稽派住了大半年,與他們同桌而食慣了,這頓飯倒吃得不拘謹,眾人有說有笑十分歡喜熱鬧。 連昭此番再也不偷偷抱著葡萄酒悶頭喝了,如今他有了九離,酒也懶得喝飯也懶得吃,每天只蹭著抱著九離就歡喜得眉花眼笑,怕是都覺不出餓和困來。 傅成蹊細細打量了一番游之盧小公子夫夫兩人,盧小公子不似先前那般蒼白纖瘦,面頰圓潤了些也有了血色,眉目間那抹淡淡的愁色也早已煙消云散了;而游之整個人就跟掉進了蜜罐似的,容光煥發喜氣洋洋,對他的小女兒愛不釋手。 傅成蹊瞧了眼襁褓中的小丫頭,見她水嫩嫩的一張小臉蛋兒十分喜人,笑道:“這丫頭長大一定是個美人兒,提親的人怕是要踏破盧府的門檻了?!?/br> 盧小公子謙虛了一番,游之卻也不見外,坦然笑道:“生她的爹爹這樣好看,我這丫頭差不到哪里去?!?/br> 盧小公子聞言面上飛紅,羞得恨不能飛天遁地,心中卻也甜滋滋的歡喜著。 傅成蹊瞧著他們一家三口,不自覺地笑了起來,白簡行不知何時已在桌下拽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彼此交換著溫度,傅成蹊覺得此刻最是圓滿了。 * 租了一艘船,沿滄北江順流而下,不出十日便可抵達尋州。 行了幾日,秋意漸濃,江闊云低,暮色沉沉,船家熬著魚粥慢悠悠道,今夜怕是有雨。 傅成蹊倒是來了興致,拉著白簡行的手道:“夜船聽雨,奉陪不?” 白簡行一雙淺色的眸子盡是歡喜:“奉陪到底?!?/br> 傅成蹊笑,盛起一碗魚粥便要喝了起來,白簡行奪過他的碗,仔仔細細地將魚rou里的刺都挑了干凈,才把粥遞給他。 傅成蹊接過碗咧嘴道:“阿簡長大了,從前我萬沒想到你這般體貼的?!?/br> 白簡行不置可否,默默的喝了幾口粥,半晌方淡淡道:“那就好好報答我?!?/br> 傅成蹊晃了晃神,待回過味兒來時,一張老臉紅得透透的,他自然曉得白簡行口中的報答是何種意思! 白簡行卻怕他不明白似得,補充道:“已經第七日了” 傅成蹊輕咳了一聲,揚起飛紅的臉道:“船上不行!到尋州再說!” 阿簡真是長大了,說起話來都不帶害臊的,比起一年多前簡直進步神速,傅成蹊望著茫茫江水感嘆,真是后浪推前浪…… * 半夜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時,江面上淅淅瀝瀝風雨有聲,白簡行睜開眼,卻發現傅成蹊正枕在他手臂上,雙目炯炯地看著他,心下有些疑惑:“怎么了?” 傅成蹊擺出一如往常笑嘻嘻的模樣:“瞧你生得好看?!?/br> 白簡行心知黑漆漆的哪里看得到什么,卻更緊地將他摟入懷里:“那以后日日看,不準再看別人?!?/br> 傅成蹊笑答一聲好,伸手在白簡行腰間摸索了一番,拽住一個錦囊扯了下來,舉到白簡行面前笑吟吟道:“阿簡,可否告訴我,這里面裝的是什么?” 夜里沒有月光,只有落雨綿綿之聲混在無盡的黑暗中,傅成蹊看不真切白簡行的神情,只聽他一字一字鄭重道:“一張字條——” “字條?”傅成蹊奇道。 白簡行點頭道:“既來之則安之,無妨?!?/br> 傅成蹊愣住了,半晌才松了口氣道:“這樣啊……” 作者有話要說: 阿簡:媳婦兒總不與我坦誠怎么破,在線等,挺急的●︿●殿下:我一定努力鍛煉身體好好滿足阿簡(自我感覺悲情阿笙:又要當反派又要助攻有雙倍工資么?有么?么? 日常表白一直陪伴的大天使們,不出意外還有3~4章完結啦*(^o^)/* 第79章 沐燈會 連續半個月秋雨綿綿, 潺潺雨聲從天黑滴到天明,抵達尋州后,雨水好不容易收住了,天氣晴好,空氣里有初秋的燥, 人的心情也自然清爽了起來。 尋州是個頗為富庶的地方, 城池內河港交錯, 湖蕩密布水運便利, 盛產魚蝦海產,匯集了南北客商, 自古豐饒。 當然, 尋州最出名之處, 還屬此地盛產水靈靈的美人兒,據說如今名動京城的花魁瀟蕪姑娘, 就是尋州人士。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傅成蹊對此還是有點感興趣的, 尋思著此行定要瞧一瞧這些美人兒比他的阿簡差了多少, 比出個落差來自個兒歡喜歡喜, 也不枉此生了。 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便笑嘻嘻地與一旁的白簡行道:“雖距沐燈會還有一天時間, 趁著這天兒好, 今天我們就先在城里逛逛罷?” 見白簡行答應得干脆,傅成蹊更歡喜了,可等兩人住進客棧后, 傅成蹊才恍悟是自己太天真。 在客房中剛安頓下來,屁股還未坐熱茶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傅成蹊就被白簡行折騰到了床上去,又是天昏地暗的一場大戰,將羈旅的疲勞都釋放了個徹底。 不知是因為這些天確實憋壞了,還是念著時日無多,或是身處陌生之地別有一番情調,傅成蹊這日也頗有些情動的意思,稍微撥弄一番便雙頰泛紅,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 兩人肌膚一接觸,就似在干柴上添了把火,頃刻便燃得透透的。 這一番狂風暴雨般的折騰,便折騰到了次日午后,客棧窗外已漸漸傳來嘈雜的人聲,想著沐燈會怕是快要開始了,兩人才戀戀不舍的起身沐浴,將彼此整理潔凈打扮利索。 白簡行瞧傅成蹊雖腳步有些虛,面上卻白里透紅染了春*色,想定是這一日一夜伺候好了,心中更是歡喜難抑。 感受到對方灼灼的視線,傅成蹊怎不知這混小子在想什么,也不害臊道:“我說阿簡,看你平日一派云淡風輕的模樣,原來人不可貌相,做起那事兒來這么不知足?!?/br> 白簡行斜了他一眼:“對你自然不一樣?!?/br> 明明是很尋常的一句話,傅成蹊卻很是受用,似為了掩蓋內心的甜意,撓著頭笑咧咧道:“那可真是榮幸?!?/br> 白簡行不置可否,面上淡淡的,卻毫不遲疑地抓住了傅成蹊的手,傅成蹊也不推卻,坦坦蕩蕩的在人山人海中十指相扣。 街上的小商小販陸陸續續都擺起攤兒來,擠得道路水泄不通,吆喝聲不絕于耳,食物的香氣彌漫在空氣里,一派豐饒熱鬧的光景。 兩人左拐右拐進了一條小食街,從街頭吃到街尾,也隨心所欲地買了一堆小物件,從手工拙劣的泥塑小玩意,到今夏新釀成的蓮酒,沒什么稀奇事物,卻也滿是市井煙火氣。 夜色漸濃,傅成蹊拉著白行簡的手一路腳步飄飄然的,打從心底里歡歡喜喜,他曉得這份歡喜來之不易,就更懂珍惜更想挽留,最好這街市永走不到盡頭,這夜晚永迎不來白晝,身邊這人心里只想著他念著他,彼此間再容不下別人。 一條街市走到底,便是星火點點燃著荷燈的尋河,此時夜色已濃,漣漣燈火熙熙攘攘地從上游浮了下來,流光瑩瑩,映得這夜色如夢,一個熱鬧又光怪陸離的夢。 放荷燈祈福,才是沐燈節的正經事兒,將心愿寫入絹帛,再把絹帛系在荷燈上,燃燈,讓它順流而下,這樣河神就能看到人類的心愿,興許河神哪天心情暢快了,便順手將這愿望實現了,抱著這樣的期許,年年沐燈會都吸引來許多男男女女,熙熙攘攘的燈,熙熙攘攘的人,滿是煙火味兒的熱鬧。 傅成蹊拽著白簡行的手:“阿簡,我曉得你不信這些,不過好歹來都來了,也去放個荷燈玩玩罷?” 白簡行哪里會不依他,一手提著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一手任他拉扯著走向河畔,傅成蹊一路走還一路說個不?!?/br> “待會兒放了荷燈,我們去那廟里算個卦求個簽罷?” “求什么?” “傻阿簡,自然是姻緣啊~” “不是有了么,還求什么?” “就是有了,才求個長久??!” “不用求,也長久” 傅成蹊哭笑不得直跺腳:“入鄉隨俗,玩兒一會兒罷,你這般認真多無趣吶~” 白簡行嘴角動了動,話語咽在喉嚨里始終沒說出口,他本想說,萬一求了個不好的簽怎么辦,可轉念一想,這一片竹簽能奈他何?他要待眼前這人好,要與他長長久久,什么神佛鬼怪能阻止他?除非—— 除非是對方自己逃開,不對,即使他真的逃開,自己也會不依不撓抓他回來,無論用什么法子,他已經認定這是屬于自己的東西,就絕無放手的道理。 還未走到河畔,兩人的視線被一處排著長隊的小攤兒吸引,等候的人男女老少皆有,越過眾人遙遙一望,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傅成蹊心生好奇,探著腦袋去瞧,隱隱約約瞧見一個頗有些仙風道骨的白發老翁坐在小攤兒正中間,身側是兩個白衣翩翩,模樣斯文端正的少年,一看這仙氣凌然的氣度便是玄門大家出身。 傅成蹊來了興致,細細琢磨了番對白簡行道:“這玄門修行之人喜好清凈,怎的會混在人山人海的燈會里擺起了攤兒?也是奇觀吶~” 白簡行不言語,只困惑地瞧了他一眼,心道你我不也是修行之人,此刻不也正混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樂不思蜀么? 一旁的老婦人聽了傅成蹊的話,煞有介事道:“公子不知,這位老先生是扶風派的歸元君,醫術了得,能活死人rou白骨,每年沐燈會這日便下山免費替百姓診脈瞧病開方子,神著哩!” 傅成蹊謝過老婦人,興致更濃了,心道既然這歸元君被傳得如此神乎其神,又是正經仙門出身,定是有兩把刷子,今日在此一見也算有緣,索性與他問問顧筠的病可還有別的法子治,萬一真讓他瞎貓撞上死耗子,尋了個可以救治顧筠的方子,豈不是皆大歡喜。 這般打算著,傅成蹊便拉著白簡行的手排在老婦人身后,白簡行也不多問,心中自有幾分明白他這是為了顧筠的病。 隊伍長,排了小半個時辰,傅成蹊便手軟腳軟地挨在白簡行身上,一臉懨懨的有氣無力。 白簡行面上不動聲色,手卻暗悄悄的握在對方腰上,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滲入肌膚,傅成蹊身子一凜,低低笑罵道:“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