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二位客官是要住店?”伙計強打起精神,打了個哈哈。 “勞煩準備兩間客房,多謝?!备党甚鑼⒁话阉殂y子擺在伙計面前,雖然天已經快亮了,能歇一歇也好,晚上還要去宮里坐鎮湛元封印儀式呢……真折騰啊,自己為什么要蹚這渾水,在家睡大覺不好么…… 小二看有生意上門,一下子精神抖擻了起來,笑瞇瞇道了聲:“客官您稍等,這就給您準備兩間上好的廂房?!弊テ疸y子便急急去準備。 “等等——”白簡行遲疑片刻,冷冷地開口道,嚇得伙計身子明顯一哆嗦。 傅成蹊的心往上一提,微微蹙眉望向白簡行,心下疑惑這小子怎么了,平日里都沒見他與店家伙計說過話。 “一間客房就夠了”白簡行淡淡道,傅成蹊則瞪大了眼睛望著他。 “???”伙計愣愣地看了眼白簡行,又看了眼傅成蹊,再看了眼好不容易到手的兩間客房房費,不知誰才是說話最有分量的人,正躊躇不知所措。 白簡行似看穿了伙計的疑慮,道:“準備一間房,剩下的錢你收著?!甭曇綦m不大,卻毫不含糊。 小二聞言立刻眉花眼笑,一路小跑著去收拾客房了,能不樂么,一間客房收了兩間的錢,大賺一筆呢。 傅成蹊瞧著小二屁顛屁顛的背影,扶了扶額,不知白簡行這悶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無奈道:“阿簡,這又是何苦,又不是沒房何必擠一間?!?/br> 白簡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寡淡的臉上寫著我自有打算你無須多問。 傅成蹊看他那副樣子覺得甚有趣,無奈地笑了笑道:“好罷,都隨你,難不成是和我住慣了一間房,現在離不開了?哈哈~” 白簡行聞言面上刷地紅了一片。 傅成蹊忍住笑,佯作正經道:“好了好了,害羞啥,打趣你呢,跟個大姑娘似得,離不開也沒什么,大不了以后你別娶媳婦了,跟著師兄就行?!?/br> 誰知白簡行聽后也不生氣,一雙淺色的眸子異常認真地盯著傅成蹊瞧了好一陣,嘴唇動了動,半晌,遲疑道:“師兄此話當真?” 傅成蹊看他表情不似說笑,而且白簡行這人也完全不會說笑,出乎意料地怔了證,片刻才訕笑道:“???當然是逗你的——”為了緩解這莫名尷尬的欺負,傅成蹊又咧嘴說笑道:”就算你不想娶媳婦,你師兄我可想著哩?!?/br> 白簡行深深地看了傅成蹊一眼,斂回目光不言語。 傅成蹊看他猶自愣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想什么呢,你現在還小,不知媳婦的妙處,難不成你要當和尚啊,不娶媳婦與青燈木魚為伴?哈哈~” 傅成蹊試想了一下白簡行枯坐古廟里敲打木魚,伴著青燈古佛,他那一臉禁欲的面容倒也很般配。 良久,白簡行正色道:“大師兄——” “???” 淺色的眸子似要看穿他的臉,一本正經問道:“斷袖也打算娶媳婦么?” “……”傅成蹊抹了抹額角的冷汗,這句話,他該如何回答才好,無解,無解! 正在這水深火熱之時,伙計屁顛屁顛地跑了來,向他二人笑瞇瞇道:“二位客官,客房已經準備好了,二位隨我一同去歇息罷?!?/br> 作者有話要說: 突如其來的硬撩,搞事情吶~! 阿簡:撩不到大師兄我就去出家! 下一章微甜預警 日常表白看文小天使~~ 第32章 同衾而眠 客房不大,收拾得倒也干凈,該有的都有,湊合睡一覺足矣。 傅成蹊瞧了眼那不足五尺來寬的床,和床榻上唯一一床薄被,在心里嘆了口氣,強撐著眼皮道:“阿簡你睡罷,我突然又不是很想睡,正好溫習溫習心法?!闭f著便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盤起腿,卻沒忍住打了個打哈哈。 發覺白簡行正看著他,傅成蹊立刻閉上嘴,眼中的水花卻怎么也收不住。 “過來睡罷?!卑缀喰卸ǘǖ赝?,語氣淡淡的。 傅成蹊道:“真不用,我在這閉目養神就成,你趕緊躺下歇息片刻?!?/br> 白簡行似微微嘆了口氣:“大師兄,我不介意?!?/br> “???” “我不介意你是斷袖?!卑缀喰械恼Z氣毫不含糊。 傅成蹊愣了愣,遲疑道:“你也不介意和斷袖的……師兄同臥一榻?” 白簡行肯定道:“不介意?!?/br> 傅成蹊眨了眨眼睛,四目相對,對方眼里完全沒有說笑的意思,傅成蹊詫異,今兒這小子怎么回事?!為何突然轉了性子,到底在本心之境里看到了什么! 是白簡行先移開視線,他背過身去,緩緩脫去外袍,和著中衣躺在床榻上,身子往里挪了挪,留出一大片空間。 “……”來真的?傅成蹊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現實,莫不是現在他也處于本心之境中?這么想著他不自覺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疼,臉頰火辣辣的,疼得一點兒都不含糊。 白簡行臥在床上將他的一舉一動瞧著眼里,淡淡道:“此刻并非幻境?!?/br> “……”心思完全被看穿了! 傅成蹊強撐了一會兒,看白簡行不像是勉強的模樣,又實在是困得厲害,再撐下去倒覺得是自己扭扭捏捏不夠大氣了,索性也褪下外袍,在白簡行身邊躺下,背對著背。 身子往外邊挪了挪,頭一沾枕頭,意識漸漸混沌,已經困到極限了。 朦朦朧朧間,似乎聽到身后人低低問道:“大師兄,斷袖是什么滋味?” 傅成蹊將睡未睡,迷迷糊糊想了一會兒,含糊答道:“我又沒斷過,怎么知道……”意識越來越混沌,不對,嚴格來看,也不能說完全沒對男子動過心思,但也稱不上斷袖罷……那時候還小……恩……小時候懂什么斷不斷袖的……只是很喜歡和荊寧待在一塊兒……貪戀那種安心感罷…… 十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時候還小……前塵往事了…… 薄薄的晨光透過窗紙,客棧臨街,早市的喧囂漫進屋中。傅成蹊睡覺不老實,好幾次要跌下床,恍恍惚惚間,感覺有誰從背后伸出手攬住他的腰……是誰呢?大概是夢罷,也無所謂了…… * 白簡行聽傅成蹊呼吸漸漸勻長,知他是睡熟了,輕輕轉過身子,盯著他的背影看了片刻,與這人相處少說也有十年,明明是早就習以為常的面容,為何最近一看到他,心里這般躁動不安? 在本心之境里看到的,居然是…… 朝他熟睡的背影伸出手,停在半空中,放下,再抬起,放下,反反復復,頓在空中的手微微顫抖,等他終于下定了決心,傅成蹊突然一轉身,白簡行忙收回手。 面對著面,傅成蹊的睫毛輕顫,還未等白簡行松一口氣,傅成蹊將腿一撩,毫不客氣地往白簡行身上一搭,手也往下一甩,硬生生地拍在白簡行臉上。 “……” 片刻,白簡行將壓在他面上的手輕輕撥開,拽進了被子里。 被子不大,蓋兩個男人有些勉強,白簡行向外挪了挪身子,兩人幾乎緊緊的貼在一起,彼此交換著呼吸,有些熱,卻不想挪開。 就這么任他搭著摟著蹭著,無比安心地閉上眼。 * 睜開眼,閉上,再睜開,閉上,再睜開,對面那雙淺色的眸子也睜開了,蒙著淺淺的水霧。 “……” “……” 傅成蹊緊張到身子無法動彈,此刻,他正和白簡行蓋在一床棉被里,面對面,身體貼著身體,鼻尖觸著鼻尖,他的手和腳還很不客氣地搭在白簡行身上。 他下意識地瞄了一眼白簡行的知退劍,正靜靜的躺在白簡行腳邊,如果他立刻拔劍刺向自己的話,此刻的距離應該逃不掉…… 四目相對,彼此窘迫無言,白簡行的面上似有一抹淡淡的潮紅。 “大師兄” “恩” “你可否先回避一下” “恩……恩?” “我想洗個澡” “恩……好” “……” “……” “……手和腳……” 傅成蹊這才意識到他的手腳還很自然地搭在白簡行身上,忙似被燙著一般迅速收回,一鼓作氣撩開被子直挺挺地坐了起來,擺出一副比任何時候都要端莊嚴肅的面孔整理衣衫。 待他穿好鞋襪外袍,斜眼向床榻上一望,白簡行依舊一動不動捂著被子,僵著面孔,額角已經掛滿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四目相對,白簡行眼神閃爍。 傅成蹊有些擔心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白簡行有些窘迫地搖了搖頭。 傅成蹊皺眉:“那你怎么還捂著……”他話還未說完,便隱隱約約地覺察到了些什么…… 只覺白簡行的臉頰越來越紅,一雙望著他的眼睛竟是不可言說的困窘。 看這反應,傅成蹊更肯定了自己的設想,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他的老臉也莫名其妙地有些發熱:“咳咳……我去與伙計吩咐一聲,讓他們端盆熱水來……”便頭也不回,風風火火地下樓囑咐伙計去了。 伙計領了吩咐忙打了簾子去備熱水,傅成蹊坐在大堂要了一壺茶,自個兒沏著喝,一喝喝了一大壺,猶自覺得口干舌燥,甩著袖子扇風散散火氣。 本來十五六歲早到了通曉人事的年紀,少年人夢到云雨之事也尋常,只不過對方是一臉寡淡禁欲沉靜自制的白簡行……撞到了他那樣窘迫的時候,比窺視姑娘家沐浴更令人尷尬,思付一番傅成蹊又灌下一壺茶。 遙遙看著伙計抬著一盆水進了客房,半晌,伙計又把水盆端了出來,再稍坐片刻,傅成蹊才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衫,提了提氣,一臉氣定神閑地走進了客房。 此刻白簡行已然整理妥當,一襲翩翩素衣,端端正正地盤在床榻上入定,遙遙望去又是那副清俊寡淡不染凡塵的謫仙模樣,與剛才窘迫得雙頰泛紅的模樣判若兩人。 覺察到傅成蹊走進屋,白簡行睜開眼,四目相對,原本云淡風輕的臉又刷地一下紅了,兩人又窘迫的移開視線。 “咳……阿簡,天就要黑了,待會收拾收拾,我們隨意吃個晚飯,就準備進宮罷?!备党甚钄D出一個從容的笑。 “好”白簡行點頭答應,兩人又再次陷入沉默。 傅成蹊拿過包袱仔細想了一番,也沒什么好收拾的…… “大師兄,剛才多謝了?!卑缀喰泄首髟频L輕道,他指的自然是傅成蹊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回避,也沒多問,還替他吩咐伙計準備沐浴熱水這些事。 “恩……我也是過來人,阿簡你別往心里去?!闭f著朝白簡行淡然一笑,頗有幾分為人兄長的淡定沉穩氣度。 * 兩人進了大柵欄一家老字號館子,傅成蹊餓了許久早就前胸貼后背了,遂點了一大桌子菜。白簡行只略略動了筷子,胡亂吃了幾口便停住了。傅成蹊知道他心里有事,也不勉強,自個兒吃得倒是歡喜。 飯罷,兩人在大柵欄逛了一陣,從街頭走到街尾,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蕩到宮門外,葉云燈早已親自候在此處等候。 眾人行了小半個時辰,才行至雪廬。 雪廬曾是傅成蹊最喜歡去的地方,春賞迷眼亂花,夏看接天荷葉,秋聽雨打殘荷,冬嘗紅爐焙酒,是個最能玩賞風月故作風雅之處。 今夜十五,月色清明,遙遙望去一人獨立于雪廬之中,正是傅寧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