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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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快,那小姑娘又解出了第二道 第三道 第四道 第五道 第六道 …… 一道又一道,似乎不過片刻,便追上旁邊那位國子監博士,然后五十三道、五十四道、五十五道…… 伙計喊了一聲又一聲的“中!”,人群拍手驚嘆。 那位國子監博士干脆不再苦思,專心盯著那小姑娘。 沈承宣也在盯著小姑娘。 或者說沈家燈樓周遭的所有人都在盯著小姑娘。 國子監博士在看,沈承宣在看,沈問秋自然也在看。 有人想看這纖纖稚齡的小姑娘能否解出這一百八十八道連環謎,有人想看這小姑娘面紗下遮住的究竟是怎樣的面容,抑或有人兩者都想看。 半個時辰后,小姑娘遞給伙計最后一張紙。 伙計將紙向沈家子弟展開。 沈問秋點頭。 “中!” 伙計嘹亮喜慶的聲音幾乎響徹了整條街。 小姑娘笑起來,即便蒙著面紗,也掩不去眼里的小得意。 恰好一陣風吹來,掀起面紗一角。 沈承宣只覺得眼前萬千煙花綻放,絢爛地再也看不見任何外物。 “小姐小姐!”一個慌慌張張的丫頭跑來,拉著小姑娘就要跑,“夫人找您呢!您怎么跑這兒來了,讓奴婢一頓好找!” 小姑娘眼里的得意褪去,臉色瞬間慘白,像偷吃點心被抓包的小孩子,滿眼委屈和惶恐,也慌慌張張就要走。 那一剎那,沈承宣做出他一生最正確的一個決定。 他沖出昏暗的燈棚,沖到那小姑娘身前。 小姑娘驚訝地看著他。 “我叫沈承宣,威遠伯嫡長孫?!彼捖曨濐?,語速飛快,指著身后還掛著那一百八十八道連環謎的燈樓道,“這座燈樓,我家的?!?/br> 話聲顫是因為緊張,語速快是因為怕說慢了她就走了。 從未如此過啊,心跳如擂鼓,手心都在冒汗,毛頭小子似的緊張忐忑視死如歸。還當著那么多人的面。 事后想想,真是丟死人了。 好在,她沒有笑話他。 她用那又黑又亮的眸子看了他一眼,長長的睫毛小刷子似的上下扇動。 然后便被那不解風情的丫頭急慌慌地拉走。 沈承宣站在原地,失魂落魄,一顆心似乎也跟著她遠走了。 元宵后第二日,他聽說小叔在打聽那小姑娘的來歷。 他惶惶不可抑,找上母親。譚氏立刻借故讓沈問秋為生病的威遠伯求藥,將沈問秋打發出京城。 然后便是辛苦打聽,終于打聽到那時渠翰林家的掌上明珠,渠宜生,年方十五,才貌雙絕,因家教甚嚴,養在深閨人未識。 于是他磨著母親提親,磨著渠翰林應許,使出百般手段,千辛萬苦終于抱得美人歸。 洞房之夜,看著惦念了無數個日夜的小姑娘披著嫁衣,成為他的妻,他像是追著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子終于要到了糖,得償所愿,心滿意足。 終于把這糖含在了嘴里,誰來也搶不走。 小叔回來了也搶不走。 小叔搶侄子的女人,要臉么?世人的唾沫星子都得淹死他! 可是,現在,這顆糖狠狠地敲碎他的牙,要自己飛走了! ☆、79|7.01 譚氏和沈問知還在為七月的去留扯皮不已,沈承宣看著宜生平靜的臉色,心里的茫然卻越來越大。 不是已經得到了么? 不是已經是他的妻了么? 妻子的去與留,不是應該由他這個夫君來掌握的么? 譚氏曾在他耳邊念叨過數次,想要讓他休妻,婆媳爭執時,譚氏也曾用休妻做殺手锏威脅宜生,那時候,宜生分明是容忍退讓,只求不被休棄的啊。 歷來只有夫家不要的女人,哪有幾個女人會主動求去? 可是,縱然再怎么不解,眼前的事實卻告訴他:渠宜生,他的妻子,他本以為已經含進嘴里咽下肚腹的糖,不要他了。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他被父母寵溺,養成一副霸道性子,經常跟同齡的孩子搶東西,因為伯府嫡長孫身份,少有什么是他搶不到的。但是,他也不是沒有吃過癟,當遇上府外的、比他出身高、比他拳頭硬的孩子時,哪怕他使了手段得到了,常常還是會被對方再搶回去。 同階層,甚至高一階層的小孩子跟自家的孩子搶東西,威遠伯夫婦自然不會管,所以哪怕東西又被搶走了,沈承宣跑去跟譚氏哭訴,也無法向對待府里的孩子那樣將東西搶回來。 他就跑去跟祖母劉老夫人哭訴——小時候,他似乎有過一段跟祖母劉老夫人極親近的時光,只不過越長大越覺得與大字不識幾個的祖母無話可說,祖母又常年閉門不出地禮佛,才越來越疏遠了。 但沈承宣還清楚的記得,那時劉老夫人抱著小小的他,面容與京中同齡貴婦們比起來老態許多,除去身上的錦衣綢緞,就像一個真正的農家老太太。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啊,你莫強求?!?/br> 劉老夫人摸著他的頭,滿臉慈祥地說著。 那時候,他不懂這句話,后來懂了,卻對此嗤之以鼻。 他不信命,他只信自己。 想要什么就去爭,去搶,哪怕用上手段,搶到手里就是自己的了。 可是,現在,他似乎忽然明白了祖母的意思。 有些東西可以爭搶來,有些東西,哪怕搶到了,卻終究還是會失去。 他有些迷茫,更多的卻是委屈,還有即將失去的恐懼。 “你走吧,七月也帶走……”他聽見自己這樣說著,然后看到父親母親驚訝不解的表情,以及宜生微微皺眉的樣子。 宜生卻警惕地看著他,懷疑他要耍什么花招。 “你走,七月也可以帶走?!彼置鏌o表情地重復了一遍,“但是,只要你想回來,伯府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br> “宣兒!”譚氏不悅地叫道。 什么伯府大門隨時為她敞開?她渠宜生今天要出去了,以后求著也別想再回來! 沈承宣卻沒有看譚氏,他只看著宜生,依舊面無表情,眼里卻隱約有絲祈求。 畢竟相處多年,剎那間,宜生忽然看懂了他的眼神。 他在示好,在用最后的示好來挽留她。 可是,那又怎樣呢? 宜生緩慢卻清晰地搖了搖頭。 那眼里的祈求便如同春日水面的薄冰一樣片片碎裂開來。 “那么,寫和離書吧?!币松?。 …… 和離不是夫妻兩人關起門就可以解決的事,需有雙方諸親見證,由丈夫寫下和離手書,再上報官府,方算解除夫妻關系。 “總得去渠府一趟,把親家請來?!弊T氏瞇著眼道。 宜生:“不必了,待我回去與父親秉明即可?!?/br> 譚氏眉頭狠皺,卻沒再說話。沈問知輕嘆一口氣。 把柄被人捏住的滋味兒,可真不好受。 紅綃很快拿了筆墨來,沈承宣紅著眼,朝宜生看了又看,依舊得不到半點回應后,終于死了心,一筆一筆地寫下和離手書。 解釋怨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沈問秋挾著滿身風霜歸來時,沈承宣正寫下最后一行:丙申年九月廿四,沈承宣謹立。 “等等!”沈問秋高聲喊。 …… “為什么?”沈問秋問,話聲里還帶著顯而易見的疲倦。 自然是疲倦的,一路未停奔波百里,下馬便急急趕來,阻了沈承宣在和離書上按下手印,顧不得避嫌,要求與宜生單獨說話,只為說這一句:為什么? 面對沈問秋,方才仿佛石頭一樣油鹽不進的宜生,瞬間變得拘謹起來,甚至還有絲忐忑和內疚。 她可以對伯府的每一個人冷面相向,甚至撕破臉皮,從此陌路,但只除了沈問秋。 這個丈夫的小叔,是這府里唯一讓她感受過溫暖和關懷的人,她可以對譚氏沈問知等人不假辭色,可以用把柄拿捏威脅他們,但對絕不會這樣對沈問秋。對沈問秋,她心里是感激的,所以自然不想讓他失望傷心。 沈問秋性子不算熱乎,平日對她也淡淡的,起初她還覺得這個三叔性格冷清不好接近,但相處益久,便發現他是面冷心熱。 宜生還記得,那是剛成親不久,她才失了第一個孩子,譚氏卻趁機給沈承宣塞了兩個妾,她那時才十六七歲,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顧著身份和素日的教養不吵不鬧,但心里卻實在難受,于是她支開丫鬟,跑到無人的柳園偷偷地哭。 誰知道,沈問秋竟然恰好路過。 他沒有立刻現身打擾,而是待她哭累了,情緒漸漸平息時才現身。 得知原因后,他沒有指責她不夠大度賢惠,反而和藹地開解勸導,像一個真正的長輩。 忍一忍,無論如何,你總是正室,況且,承宣心里最重要的始終是你。他這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