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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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生氣的模樣,反而帶著克制而矜持的笑,若不是那紅衣太張揚,面容太艷麗,幾乎就像一個性子端莊的靦腆少女。 她絲毫沒有在意眾人的打量。 她徑直朝鎮國公老夫人走去。 鎮國公老夫人與寧音公主坐在一處,正說笑著,見云霓走來,臉上的笑淡了一些。待云霓走到她身前,向她行禮時,她笑著道:“郡主怎么突然有空來?今兒早上不是才進了宮,太后娘娘也沒留你在宮里住幾日?” 云霓抿了抿唇,卻道:“太后娘娘留我住了,只是我不想住?!?/br> 附近能聽到她說這話的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寧音公主也望了她一眼。 只有宜生、林煥和七月毫無所覺的模樣。宜生是心里知曉原委,林煥是沒心沒肺兼忙著看七月,而七月,自然更不必說。 云霓卻好像沒發現眾人的驚訝似的,她只看著鎮國公老夫人,笑容依舊靦腆,目光卻直白而熾熱:“老夫人,他……回來了?” 他?她? 眾人豎起了耳朵。 鎮國公老夫人愣了愣,似乎因云霓的話想到什么,當即雙眼一亮,但隨即看向云霓,又幾不可查地蹙起了眉。她不悅地掃了眼四周打量和窺伺的目光,看向云霓時,臉上的笑不禁更淡:“郡主說什么,我有些聽不懂?!?/br> 云霓臉上現出一抹怒色,但很快又壓抑下來。她平緩了下呼吸,看著鎮國公老夫人,執拗地道:“老夫人,您知道我說的是什么?!?/br> 鎮國公老夫人臉上的笑容更淡,幾乎就差直接露出不喜的神色,她道:“郡主別跟我老人家打啞謎,我聽不懂。況且……”她看了看席間,又道,“這眼看就要開席了,郡主還是快點落座吧,別讓主人家難做?!?/br> 云霓郡主來之前,宴席本就快開了,如今又耽誤了一會兒功夫,負責指揮上菜的婆子已經在譚氏身邊候著有一會兒了,只是見云霓還站著跟鎮國公老夫人說話,便一直沒敢出聲打攪。 聽了這話,云霓僅有的耐心似乎也即將告罄,她暴躁地走了兩步,正要說什么,就聽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驀地響起。她抬起頭,就看到威遠伯老夫人身邊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向前走了兩步,走到了鎮國公老夫人不遠處,仰著一張天真無邪的臉,一臉好奇的開口。 “老夫人,您的兒子就是西北大將軍,陸臨滄將軍嗎?”沈青葉仰著頭,大大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著鎮國公老夫人,目光中帶著一絲好奇,更有一絲孺慕。 聽到人這般提起自己的兒子,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鎮國公老夫人有些奇怪,同時還有些自豪??粗蚯嗳~乖巧天真的模樣,她不禁放柔了聲音:“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若是沈青葉是普通的京中小姑娘,知道這一點自然不足為奇,但她不是。她在路途遙遠的廣州出生長大,來到京城才不過十幾天的時間。這段時間里,光是熟悉京城的禮儀規矩,記住伯府的至交親朋恐怕就夠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忙活的了,像鎮國公府這樣的人家,雖然顯赫,但跟伯府卻沒多大關系,并不屬于沈青葉急需記住并了解的那一撥。 況且,鎮國公老夫人來這個生日宴是臨時起意,所以她不認為,沈青葉說這話是譚氏教的。 譚氏的反應證實了她的猜測。 譚氏皺著眉看了沈青葉一眼,見鎮國公老夫人并沒有生氣,眉頭才又舒展開來。 沈青葉倏地笑彎了眼,聲音糯糯地說道:“因為青葉聽說過呀!” 鎮國公老夫人滿臉笑容地接道:“聽說?在哪兒聽說的?在京城?聽你祖母說的么?”說著看了譚氏一眼。 譚氏尷尬地笑了笑,正想著是承認還是否認,沈青葉已經又接了話:“不,我在廣州聽說的!” 鎮國公老夫人感興趣了:“廣州?” 鎮國公府威名赫赫,在北地是令蠻夷聞風喪膽的存在,在京城也頗有威名?,F任鎮國公,同時也是西北大將軍的陸臨滄征戰沙場二十年,是當今朝中武將第一人,提起當世英雄,就定然會提起陸臨滄。 難道,陸臨滄的名聲都傳到廣州了? 這個猜測讓鎮國公老夫人的眉眼都舒展了開來。 沈青葉重重點了點頭,脆聲道:“是呀。廣州海匪多,出海的船只經常遭難,小時候總聽奶媽和丫鬟們說,要是陸將軍在廣州就好了,定能打得海匪滿地找牙!”隨著說出最后四個字,她孩子氣地舉起了小拳頭,好像要跟她口中的陸將軍一起去打海匪似的。 鎮國公老夫人噗嗤一下笑了,也不知是笑她說的話,還是笑她孩子氣的動作。 立馬有人察言觀色,捧場地道:“這么說,鎮國公的名頭都傳到廣州去了?可真是了不起?!?/br> 這話一出,頓時附和者云集。她們說起陸臨滄曾經的功績,說得如數家珍,細致詳實,仿佛她們曾經親臨那些血rou橫飛的戰場一樣。 鎮國公老夫人便笑地更慈眉善目了。 突然,有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小聲說了句:“說起來,世子爺也是英雄出少年,前兩年不就跟國公爺一起上了戰場?如今也該高升了吧?” 附和贊頌的聲音頓時停了一瞬,眾人都看向說話的那人。 那是個六品小官的夫人,才二十出頭,樣子還有些靦腆,見眾人看向她,頓時手足無措,恨不得沒說方才那句話。只是——哪句說錯了? 她也想奉承貴人,但她夫君官兒小地位低,娘家婆家又都不是什么大族,能見到國公夫人郡主公主這種貴人的機會不多,知道地自然也不多,想奉承也插不上話。只是突然想起,鎮國公府的世子爺似乎前兩年從軍去了,她想著虎父無犬子,國公爺那般厲害,世子爺應該也不會差。 哪個祖母不愛男孫? 鎮國公世子是陸臨滄的長子也是嫡子,鎮國公老夫人那般以兒子為榮,想必提起孫子也能讓她高興吧……她這樣想著,于是便說了那些話,本意不過是想奉承而已。 可是,如今眾人的目光,卻讓她立刻意識到:她說錯話了。 她惶恐不知所措。 一旁的女伴忙拉了她一把。 勇毅侯老夫人笑著打了圓場:“澹哥兒還年輕,要多磨礪磨礪,別急別急?!北娙擞旨娂姼胶?。 譚氏不悅地掃了那小官夫人一眼,下定主意以后都不請這見識淺薄的婦人了。 鎮國公陸臨滄自然是戰功赫赫威武不凡,但陸臨滄唯一的嫡子陸澹卻頗讓人非議。起初陸澹倒也是允文允武的佳公子,又兼長相不凡,更是備受京中少女們推崇喜愛。 可是,這位佳公子在十五歲科舉不第后便開始變了。 勛貴人家的子弟,自然不必非得擠科舉這條獨木橋,但陸澹偏偏去擠了。 擠了沒什么,他少有才名,是眾人欣羨的才子,早在他準備走科舉之路前,便有人贊嘆地說他即便不靠父蔭也能出人頭地,因此他參加科舉并不是多么令人意外的事。 令人意外的是,在他一路順風順水中了秀才舉人,且次次頭名后,卻在考會試時栽了跟頭。 這自然不是說他落第了,天底下落第的士子那么多,哪能各個一帆風順金榜題名?更何況他也不算落第,他考上了,可偏偏,他考前放下豪言,聲稱要連中三元,頭名非他莫屬,更重要的是,夸自己的時候還把南北各地有名的才子都腳踩了一遍,這可就惹了眾怒。 結果,會試一放榜,陸澹勉強吊在最后,之前被他踩過的才子們通通壓在他頭上,簡直是自己抽自己耳光,還是左右開弓連環抽。 當然,這也沒什么,若是干脆認慫夾起尾巴做人,甚至繼續苦讀下次逆襲,那么憑他鎮國公世子的身份,過段時間后人們自然會忘記且諒解:誰不曾年少輕狂?可以理解。 可是,陸澹沒有知恥而后勇,反而就此墮落了。 頹廢了數天后,再出現在眾人面前的陸澹儼然變成一個只知吃喝玩樂的紈绔,好勇斗狠,眠花宿柳,為爭一個妓子就能跟人打破頭,跟以往風度翩翩沉穩持重的鎮國公世子簡直判若兩人。 陸臨滄英雄一世,自然看不慣兒子這幅模樣,父子倆摩擦矛盾頻生,情分越來越淡,到如今幾乎已經是形同路人。 前年陸澹去了北地參軍,但京中聽到的消息卻全是他又怎樣惹是生非,怎樣無所作為,怎樣又惹鎮國公生氣。跟鎮國公府走的稍近的人家,都知道這位世子如今有多么不成器,原本提起孫子就滿臉笑的老夫人也是滿腹愁緒。 所以,聽了那小官夫人的話,眾人如何能不愣? 說陸澹英雄出少年,說陸澹高升,這話哪里是奉承,分明是讓鎮國公老夫人不痛快。 ☆、44|43.1 聽了那小官夫人的話,鎮國公老夫人自然不痛快,好在勇毅侯老夫人打了圓場,其余人又一陣附和,才讓鎮國公老夫人的心里好受了點兒。只是卻再沒了方才的興致,整個人都有些沒精打采。 云霓郡主看著鎮國公老夫人,張了張口想說些什么,最終卻還是什么都沒說,只安靜地坐了下來,愣愣地看著遠處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青葉四下一打量,便又退到譚氏身后,沒有再出頭。 眼看終于沒事兒了,譚氏松了一口氣,忙吩咐下人上菜。 一頓飯順順利利吃完,無論是沉穩持重的夫人們還是活潑好動的小姐們,都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離了席,由伯府的下人引著去逛園子賞花。 當然,一半是為賞花,另一半卻是為賞人。 男客那邊也已經停杯擱箸,此刻同樣朝園子里走來。 伯府的花園子很是寬敞,男客和女客們活動的范圍之間有一大片木芙蓉隱約隔開。大膽些的小姑娘可以在女伴長輩們的陪同下越過那叢芙蓉,矜持些的亦可以留在芙蓉花叢后面,讓芙蓉半遮掩住自己的容顏。 太太小姐們便分散開來,各自尋了交好的,三個一群兩個一伙地散落在園子各處,柔軟鮮亮的顏色襯得整個園子都花團錦簇起來,芙蓉花映芙蓉面,端的美妙之極。 而園中最漂亮的一朵芙蓉,自然莫過于云霓郡主。 不知怎么,男客那邊也得知了云霓郡主到來的消息,便不時有年輕的公子往女客這邊溜溜達達,祈盼著能見佳人一面。只是云霓郡主實在不解風情,早早尋了個無人的亭子,怏怏地趴在那兒誰也不理,周圍還站了一圈兒的丫鬟婆子,使得人想親近佳人也無法。 看不到云霓郡主,年輕人們自然失望,但還好,不是還有個據說比云霓郡主更漂亮的小傻子么? 今兒來伯府的男客們,有些是真心陪母親姐妹來赴宴,但更多的,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來伯府不過是想看看傳說中比云霓還漂亮的傻子究竟長什么模樣而已。 好不容易捱過了無聊的酒席,此時自然該見見佳人芳容了。 此刻芙蓉花叢的另一邊,幾個公子哥兒就在笑鬧著。 “承斌,快帶我們去見你那小侄女,讓我們也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絕色?!币粋€年輕公子說道。 “就是就是,這傳言我都聽了大半年了,卻愣是沒見著正主,簡直比留香閣的楚楚姑娘都難見!”另一油頭粉面的公子哥兒吊兒郎當地接口。 同伴立即啐他:“陳二,你拿人家伯府小姐當什么了?居然跟窯子里的姐兒比?也不怕承斌跟你生氣?” 那陳二瞟了沈承斌一眼,便笑嘻嘻地道:“哎呦,承斌你可別誤會,你可是知道我的,就是說話不帶把門兒,其實沒壞心。你不會生氣吧?你要是生氣,哥哥跟你賠禮了,你想要什么玩兒什么,盡管跟哥哥說,包在哥哥身上!”他說著,把胸膛拍地啪啪響。 沈承斌原本的確有些動怒。 雖然跟那堂侄女不怎么親近,但好歹都姓沈,都是威遠伯府的人,陳二說那話是羞辱七月,又何嘗不是變相羞辱了他? 不過,陳二這般賠禮道歉一番后,他心里也就好受了不少。再說,陳二雖然是個不成器的,但他背靠大樹又睚眥必報,實在沒必要因為一點兒小事就跟他翻臉。 所以,心里衡量一番后,沈承斌也就臉色稍霽,不再說什么了。 他不說什么,其余的公子哥兒卻還催著他,要他帶他們去見那傻小姐。 沈承斌平時在這一班子年輕人中并不出挑,無論家世容貌還是自身才學武功,都沒有什么讓人羨慕的地方,如今卻因為一個堂侄女而備受矚目,他心里有些別扭,但更多的卻是得意。 他看了看芙蓉花后的女客們,假意推辭了一番,便帶著眾位公子哥越過了芙蓉花叢,去找七月。 沈承斌是伯府的主人,下人們自然不敢攔,而那些女客們一看這一大幫年輕公子走過來,也都自覺地掩面避讓,沈承宣便一路暢通地找到了七月的所在。 七月自然是由宜生帶著,而宜生則正跟娘家人在一起。 渠家這次來了四個人,宜生的繼母崔氏,大嫂梁氏,侄女兒渠瑩,以及侄子渠偲。 席間時,崔氏和梁氏以及渠瑩的位子離宜生有些遠,便沒找著機會說話,來到園子里后,宜生跟娘家人匯合,幾個人坐在荷花池邊上的亭子里,一邊說話一邊賞花。 林煥原也想湊上來,卻被寧音公主拉著去跟一幫子夫人應酬問好去了。至于渠偲,雖跟林煥同樣年紀,但因為臉皮沒林煥厚,因此坐席時是在男客那邊,此時也還在男客那兒沒回來。 沒有外人在場姑嫂婆媳三人便也能說些私密話了。 梁氏正說著云霓郡主,臉上帶著滿意的笑:“……這云霓郡主我以往見過,那時許是小,小姑娘有些驕橫,后來又聽人說了些閑話,說云霓郡主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但今日一見,才知是聽了小人編排的壞話??ぶ麟m有些嬌氣,但比起小時候可好多了,也沒人說得那樣目中無人驕橫無禮。想來是流言害人,我就說嘛,文郡王那般文質彬彬,他的同胞meimei怎么會是個蠻橫不講理的呢?” 崔氏沒說什么,只附和著點了點頭。 宜生原本神色還平靜,一聽到梁氏最后一句提到“文郡王”三字,立刻看向梁氏,皺著眉道:“大嫂,我上次跟你說過的話你可聽進去了?那文郡王雖然看著文質彬彬,但畢竟是天家子弟,實在不適合……”說道這里,想起旁邊還有渠瑩在,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只是,宜生雖沒明說,渠瑩的臉卻悄悄地紅了一些,未免被發現,她趕緊低下了頭。 還好,宜生正緊緊盯著梁氏,并未注意到她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