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接下來開第二卷,或者更番外,等我修完看情況再說 ☆、21前世番外 他們把她留在身后太多次, 這一次,終于換她先走了。 *** 一切暗流隱藏在平靜之下。 那是一個和以往沒什么不同的早晨,望京城內大雪漫天, 天氣冷得很,街上因鄰近新年的緣故少有人影, 侯府內也因兩位主子最近的冷戰所有人說話做事都戰戰兢兢。 說是害怕,其實最主要還是害怕那位沙場征戰十幾年的驃騎大將軍,他們府里的侯爺,至于夫人,那是從來不用擔心的, 只要好好用心做事,夫人無論心情如何,都從不會遷怒于人。 不過,這次的時間也太久了點,連著三個多月的沉悶壓抑, 即便是最能忍耐的府里老人們都覺得有點過了,心里希望兩位主子能早日和好。 不過說是和好,大家也只敢求到夫人面前,侯爺或者將軍那里,除了那些常年跟著他的親隨與家將, 府里其他人多是不愿意湊到他面前的。 李氏從一大早就見了不少來求情或探聽消息的老人,人人話語之間說的都是讓夫人哄哄侯爺,否則這個年是徹底要過不好了。 冷著臉耐心聽完人說話的李氏,心里卻不大在意, 一個家是要夫妻相合才對,但是她的姑娘她自己心疼,在她心里,沒什么比姑娘自己愿意開心更重要。 所以,勸人這事兒她只聽不做,姑娘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但凡只要姑娘下了決定的想法,她絕不會阻攔她,那么多年她都是這么過來的,現在同樣如此。 姑娘從小就過得苦,她的人生里少了太多其他人習以為常的東西,就為這些委屈,她就愿意縱著姑娘任性。 他們擔心兩位主子鬧矛盾,她不擔心,自家姑娘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過,這幾個月姑娘什么心情她在旁邊看得也是清清楚楚,所以,如今這種互不干涉的局面,反而更好。 至少姑娘不會一看到侯爺就心煩氣躁,傅老也說了,姑娘現在的身子受不住太大的氣,畢竟年紀大了,不如年輕的時候能撐著,現在,讓姑娘氣順開心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他們做不了,這點小事還是可以的,如傅老所言,姑娘現在就得順心,為了姑娘順心,讓其他人驚心憂心于李氏而言,沒什么不妥。 眾人勸了許久,見夫人的奶mama完全不為所動,心里也有些失望,不過時間到了,他們這些人也該去做事了,等過兩日外面辦事的管事們與大商們就要來侯府見夫人,到時候興許夫人心情一好,這事情也就好辦了。 畢竟,每年管事們和大商們一來,就意味著府里又賺錢了,多年來他們早已習慣,更何況鄰近年節,這府里的賞賜恐怕又要下來,因此即便是畏懼侯爺或將軍的冷臉與冷眼,眾人還是散開了。 李氏送走了一群麻煩人,順了順氣,才帶著小丫頭們去了正房。 房門前,姑娘的兩個心腹大丫頭守著門正在編絡子,心靈手巧且安靜聽話,還能辦事,不過這也是姑娘這幾年調.教的成果。 姑娘身邊的丫頭概都留不長,主要還是侯爺身邊的親隨和家將,動不動就要遣人來提親,一個個的把姑娘的丫頭們給當寶貝娶回去,惹得夫人暗地里生了好幾回氣。 她那么多好姑娘,在她身邊就沒留長過,還沒做幾年松快的花期少女呢,這外面的狼就把嘴伸到了這里,讓這些嬌.嫩少女們瞬間變成了媳婦子,也難怪夫人心里悶得慌。 不過,就算不情愿,這一雙兩好的事情,夫人還是愿意辦,嘴上說是煩那些老是扒拉她好姑娘的臭男人們,但其實她對他們跟對侯爺一樣,敬佩他們舍命護家衛國,欣賞他們沙場搏命,能伸手給幫一把的事情從不吝嗇。 李氏走到門前,低聲開口,“夫人還沒醒?” 春雪笑了笑,同樣低聲開口,“難得夫人能睡這么久,我不忍心去叫醒她?!?/br> 夫人最近都睡得不太好,難得今日能睡個好覺,她不舍得叫醒,旁邊春雨一臉贊同,附和著連連點頭。 李氏敲了這兩個小丫頭一記,臉上也多了兩分笑意,若換作她來,她也寧愿夫人多睡一會兒的,尤其是昨晚還看了侯爺的冷臉,得了他的冷待。 他們府里這位侯爺,李氏看了這么多年都覺得自己從沒看懂,他的心思沒人敢揣測,即便揣測,那也不一定對,或許還會觸怒他,這種事情她看得太多,久而久之也就不為之費心,心里只惦記cao心自家姑娘。 “既然姑娘想睡,那就再多睡一會兒吧,我去著人準備早膳?!崩钍峡纯淳o閉的門,帶著小丫頭又去了廚房。 如果不是夫人現在睡覺夜里容易驚醒,她肯定是要留下來守夜的,如今無論是她還是丫頭們,為了不影響她睡覺,也都只能守在門外了。 所以,才錯過了最后一程。 讓人疼入心扉的最后一程。 *** 外面大雪不停,院子里那株梨樹上面落滿雪花,就像春日里梨花盛開般美麗,李氏想著姑娘起來肯定會喜歡這幅美景,因此進門叫人的時候心情比昨日好了些。 屋子里很安靜,也有些黑,掩映在重重簾幕之后的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姑娘,她看著她從小小一團到長成嫁人,有了自己的家和兒女,雖然那對兒女總讓她傷心,但她心里他們最重要,被放在心尖上疼愛,這次那兩個孩子再回來,就是惹姑娘生氣,她也得說,那就是被秦家養大的兩個白眼狼,姑娘放在他們身上的心得收回來。 李氏輕手輕腳的走到床前掀起幔帳,床中央,她的姑娘閉著眼睛,嘴角猶有笑意,睡得安詳。 她很久沒睡得這么好過了,李氏看了幾眼,嘴角就露出笑容,低下.身子像小時候那樣湊到人耳邊輕聲叫人起床。 除了小時候那幾年她這樣叫過,大了之后的姑娘對自己管得嚴,很少有需要她這樣叫醒的時候了,尤其是成親之后,侯爺不喜,近身伺候的人更少,姑娘更是慣于自己起。 她叫了兩聲,姑娘沒動靜,她心中柔軟更甚,伸手去摸了摸姑娘的臉頰,“姑娘,天大亮了,雪下得好大,姑娘起床就能看到梨花雪了?!?/br> 與溫暖話語相反的,是入手的一片冰涼,李氏怔了一下,整顆心仿佛突然被人捏碎,疼得她眼前一陣陣發黑。 “姑娘?”她抖著手又輕聲叫了一聲。 但往日里那總是會對她露出笑容的人,仍舊安靜閉目,任由她顫抖著聲音哭著叫她,卻不作回應。 她走了。李氏心里只剩這一個想法。 她的姑娘再也不會朝她笑了。 于是,為著她這心里疼愛了多年的小姑娘,她哭喊出了聲音,她太疼了,疼到不出聲就會憋死的地步,所以她得叫出來喊出來,才能讓這疼緩上一些,不會一眨眼就跟著姑娘走了。 她還有事情要幫她做,得留著得看著,不能讓自己疼死。 *** 早起的這場雪大得很,裴郁寧從練武場回來時,心里那種心慌不僅沒去,還更多了些,慌到他的心跳到失序,就差從胸膛里蹦出來。 等他回了書房時,就看到那帶著眼淚滿臉心慌的親隨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在帶著刺骨冷意的眼神中,親隨緩了口氣,卻幾次都沒辦法囫圇開口,最后還是狠心咬了舌尖,才在眾人針扎般的視線中閉眼吼出了那句話,“將軍,夫人走了!” 裴郁寧很長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那句走了是什么意思,是說她就像那年那樣自己帶著人去了溫泉莊子呆了半年,把他一個人留在府里? 可是這次明明是她不對,她不該自作主張,連一字一句都不曾開口,就定了他的罪,覺得他會讓不知所謂的女人進家門。 無論誰和她那樣說,她都不該信,他們相依相伴二十年,結果最后她卻信了陳昑的一句戲言?信了他那所謂的賜婚?信了他會拋下她選擇其他女人? 這些東西誰都可以信,但她不能信! 她的這個信,就是在他的心口上插了一刀! 她怎么能開口去求陳昑而不是和他說上一字半句? 他在她心里到底是個什么模樣,才讓她就連說上一句話都不曾,就給他定了罪,堵了他的心! 他們之間的感情怎么會薄弱到這個地步?薄弱到讓她選擇了這幾乎是背叛一般的做法? 她明知道他的性子,卻還是選擇這種做法,到底是因為什么? 裴郁寧胸膛起伏,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天胸口被她狠狠扎上一刀的時候,他就算是受再多的傷,再性命垂危,都沒有她捅的這一刀疼。 疼到他撕心裂肺,幾乎無法自持。 書房中,眾人安靜,只有粗重失序的呼吸聲。 那親隨見眾人反應不如自己所想,就知道他們是想著夫人像那年去溫泉莊子一樣離家,而不是其他。 他眼淚流得更急,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眼淚落個不停,府里的男人們,從來都是流血流汗不流淚的,他同樣如此,但這次他就是心慌,也忍不住,于是他努力抖著嗓子對他誓死效忠的將軍、對他的這些兄弟們再度開口,“夫人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br> 他不敢說那個死字,也不想說,他也覺得是那些丫頭們騙他,這事情不是真的。 昨天夫人還出了一趟門,今日怎么就會走呢,快要鄰近年關,府里府外還有好多事情,有那么多人等著見夫人,給她報喜,等著領賞錢,等著明年夫人帶他們過得更好,怎么可能突然就走了呢? 這次,原本安靜的男人們終于一個個回過神來,他們每一個,都聽到了那句話背后的真意,除了怔楞就是怔楞,一時間,所有人的眼神都聚在了他們的大將軍身上。 裴郁寧腦子里響個不停,頭也疼得厲害,他這次是真的生氣,所以待她那么冷,但他氣了這么久,她怎么能不來哄他,還敢離開他再次出府? 他得去看看,同她說話,只要她說上一句好話,他就原諒她,以后再也不提這些事情,同她過完他們的下半輩子。 這次他回來不用再走,這個好消息很早就想告訴她,誰知道她居然惹他生氣,讓他把這個好消息憋了這么久,這次他得告訴她,告訴她從此以后他會留在家里同她一起,再不會離開。 她不用再去給他求平安玉,也不需要惦記秦家那兩個白眼狼,她身體不好不能生,他就給她再養個小孩子或者小孫子,不管是不是親生的,只要能哄她高興哄她開心,他就愿意養。 這些,他都得告訴她! 等眾人反應過來時,原本應該站在那里的人早已消失,大家互看一眼,紅著眼睛跟上。 那帶著眼淚的親隨見眾人出門,跟在了同袍兄弟身后,捂著眼睛拽著兄弟的衣襟往前走,他覺得這府里要壞了,夫人一走,這府里就要壞了。 沒了夫人,這個家冷得厲害,就是現在,他骨頭縫里都發冷。 裴郁寧進入主院時,那里已經站滿了人,見到他來,原本的哀戚哭聲更大了些,那看過來的太多雙眼睛讓他頭疼得更加厲害。 不過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他得先見她,這次就算是讓他先低頭也好,他得先見她。 正房里不同外面,一片安靜。 老了許多的傅老頭扶著桌子靠在桌邊眼神低垂,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氏木愣愣的抓著她的手,同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郁寧越過這些人,走到床前,低聲叫她,“長寧?!?/br> 他最喜歡叫她長寧,她的這個小字太好了,好到他每次一這么叫她,心頭就發甜發軟。 “長寧?!彼紫?身,又叫了她一聲,手也撫上了她的臉。 他知道這是冬天,今年的冬天特別冷,今日的雪也特別大,但她睡在他們的房間,睡在他們的床.上,怎么還能這么冷呢? 李氏眼神此時終于有了點動靜,灰敗得厲害,“侯爺,夫人走了?!?/br> 裴郁寧充耳不聞,這些人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他此生最信她,最信長寧,所以他只等長寧開口。 “你們在這里她都不想說話了,都出去?!迸嵊魧幾洗查?,將人抱進懷里,她這么冷,他得替她暖暖。 你看,她那么怕冷,沒了他身體就這么涼,她怎么還敢讓他一個人睡在外面。 她但凡和他說上一句軟話,他就是生氣也不會把她一個人放在這里。 李氏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冷有些恨,不過還是慢慢起身,扶著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的傅老頭出了門。 他今日來看診,卻沒想到她今日不需要診病也不需要吃藥,她終于如他期望的那樣,再也不用cao心受累,好好做一個最聽話的病人了。 但她卻也不用再吃他的藥了。 裴郁寧將人抱在懷里,裹好錦被,在她耳邊低聲哀求,“長寧,你看看我,你和我說說話,這次是我不對,不應該生氣這么久,不過我現在不氣了,你和我說說話?!?/br> 他這么放軟聲音哀求她,她一定不忍心的,她最見不得他受傷的模樣,所以一定會心疼他,只要她還心疼他,他就不生氣不怪她,老實聽話的呆在她身邊。 “長寧,我難受,我舊傷復發了,你看看我?!彼笏?,他軟著聲音求她,“長寧,我又受傷了,你看看我?!?/br> “長寧,長寧,你看看我,我頭好疼,心口也難受,”他湊近她臉頰親她,“長寧,你別讓我難受,長寧,你看看我?!?/br> 他一迭聲的叫她長寧,可是這次,她卻沒回答他。 “長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