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老村長倒吸了口氣,然后苦笑得搖頭,此事再與于掌柜談下去,也沒啥用,只能等王修晉了?!巴杏谡乒窠o修晉捎個話,把事講上一講,能與不能老頭子也都盡心了?!?/br> “行?!庇谡乒衩?。 送走老村長父子沒多久,王修晉便晃進了糧鋪,今兒進城先去了一趟油坊,讓賬房給要回老家的工人多準備些年貨,不回家過年的,便多開兩個月的月俸,做為獎金。這些年油坊可沒少賺,早就把投進去的本錢賺回。工坊里的工人有人在城里置了宅子,搬出去沒兩天又都搬了回來,他們覺得油坊的宿舍才是他們的家。王修晉也不在意搬出搬進的事,當初建宿舍就是給他們住的,他們想住在哪便住哪。 王修晉剛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便聽于掌柜把王村老村長帶著村長過來的事轉述了一遍,王修晉放下茶杯,嘆了口氣,“老村長是個明白事理的,這么多年,年年都去村長家拜年也不見老村長提過此事,現下提大約是覺得對那些人懲罰應該夠了。于掌柜,我也不當你是外人,你說這事能應嗎?若是應了,那幫人再故態復萌,我又不在這里,大哥為官總得為名聲著想,而家父……還是別提,我都拿不準他的性子。家中倒是還有一男子漢,可那娃太小,完全頂不了事?!?/br> 有些事,王修晉不得不多想,他們家現在就只有大哥為官,真若是傳出什么欺霸鄉鄰的丑聞,王家上下大小的名聲可就全毀了,他倒是不在意,可是大哥還要升遷,長姐還要在婆家做臉,且,也間接丟了皇室的臉面,再由哪個只會動筆桿子的小人,不問前言,只聞后果,送個諫言的折子。王家就甭想好過了。不能怪王修晉想太多,而是這個社會,名聲能逼死一家,一族,甚至一個村的人。 于掌柜無言,他和王村的人接觸過,不能說都讓人厭煩,卻也有一些人讓人不想與其打交道。說起來每個村都有這樣的人,只是因東家出自王村,便把王村的事無限放大了,而王村里的一些人,也著實是給個笑容就能蹬鼻子上臉。遇到這樣的,別說脾氣不錯的東家不愿意理,就是旁觀看著的,都跟著生氣。 王修晉沒讓于掌柜從中轉話,他從城里回村時,先到了村長家,這些日子村長尋他,他也有了猜測,但因為著實是忙,且對村長去學堂尋人有那么一點點的心煩。村長見王修晉進院,立刻笑臉相迎,忙讓婆娘把父親請出來,他和王修晉扯著家常。沒一會兒老村長便出來,王修晉立刻起身過去攙扶。 老村長的身子硬實,并不需要人扶,王修晉這一動作卻讓老村長心里感動,這表示王修晉對他的敬重,要開口的話,又有些說不出口了。 王修晉卻沒裝傻,在老爺子坐下后,便直抒開意,讓村里所有人跟著種蟹田的事,他不同意,也不能同意。 老村長顯然已經想到了王修晉的答案,只是聽到干脆的回復仍是忍不住有些失望。一旁的村長想要開口說些什么,被父親攔住了,此事沒有再提,老村長問了問王修晉什么時候準備參加科舉,王修晉搖的表示目前沒這個打算,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離開。待人走之后,村長才開口問父親,為什么不讓他開口?!袄隙啻髿q數了,還不如你兒子看得長遠。讓你開口,你要講什么,講他們肯定不會犯以前的錯誤?旁的不說,就是你那弟弟,你能保證得了嗎?還是別給老六一家添麻煩了,他們如今落得如此,也是他們自找的?!?/br> 村長張了張嘴,卻發現無法反駁父親的話,搖頭嘆了口氣,算了,自家的日子過得不錯,沒必要讓添丁厭了他們家。至于村民會怎么想,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有修柏做縣令,村長就不會換成別人。 王修晉回家之后,便把此事和父親講了。也不知父親對王村哪來的那么大的反感情緒,立刻稱拒絕的對。王修晉有時覺得奇怪,父親以前經歷了些什么,聽著母親提起,父親在做宰相的時候,就提過分宗的事,那會兒他覺得父親身為朝內重臣,提出分宗,在京城建個祠堂供奉也沒啥可奇怪的,現在卻不同了,他總覺得父親對王村,或者是村里的一些人,不太友善。這事不能和家里的人講,便在給李菻善寫信的時候,無意識的流露出來。 李菻善收到王修晉的信,看完之后,立刻給王修晉回信,信中對王修晉拒絕表示贊同,雖并不是十分了解以前發生了什么事,但如今王家的身份地位不同,行事當是小心并無錯。接著又寫了家里的事,對京城近來的血雨腥風只字未提。事情最初是由截糧引起,只是事情的發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誰會相信皇子會是通敵的黑手,還牽扯到了皇上的后宮,之后的事,他便不清楚,沒有跟著繼續調查,皇上后院的事,借他幾個膽也不敢打聽。 李菻善替王修晉委屈,半車的糧食,可以賣多久呢!賺多少錢,白白成了他人之物。尤其是王修晉一直都沒有問過,糧能不能追回來,李菻善更覺得心中不舒服。 王修晉正在跟著侄子四處貼窗花,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王夫人立刻命丫頭去煮姜湯,可別受了寒。王修晉揉了揉鼻子,離小侄子遠一些,一想二罵三叨咕,他連打了五個算啥?受寒?他也沒覺得身體不舒服??! 第129章 新的一年在飄揚的小雪花中來臨, 雪下得不大,放在北方便是瑞雪照豐年, 放在南方倒也可以借用此寓意。雪下得不大,落地便化, 想要在南方推雪人, 打雪仗, 沒啥可行性。王修晉站在走廓下, 看著飄雪,伸出手,接不妻雪花,略有些失望。家里在面前接到長姐的信, 因今年不能回家省親而感到失落,信里又寫, 她有去過糧鋪和飯館, 在糧鋪經常見到李菻善的身影,飯館做幾天便會休息兩日,里里外外進行一次清掃,劉姐安排的很好。 王修晉覺得劉姐越來越有女強人的氣質, 行事有度, 舉止得體,比起初進京時要強上不少, 當然,若是比最初進王家門時,那是翻天地覆的變化, 王修晉為劉姐變化感到欣慰,也讓他放心在梧縣多留幾日。 王修晉是不讓村里的一些人種蟹田稻,但卻沒說不讓他們種兩季稻,隨著兩季稻越來越面熟,在南方的推廣也就越大,也不再限制哪里地方可以種,哪個地方不允許種。 在過年走親拜年時,王修晉向村長提了一提,村長立刻拍頭,他怎么沒想到這個,種兩季稻也比只摳著一季收那么點糧,還賣不上多少價強。只不過,村長是好心,村民里的一些人卻不領情,如今普通稻子多得是,收稻子給的錢也不多,便是種得再多,也比不上種一季的蟹田稻來得多。甚至有人叫號村長,既然他提議種兩季稻,是不是村長家放棄了蟹田稻,也跟著種兩季稻。村長聽著心里的火就沒熄過,之前于掌柜說得話還真是應驗了,這些人哪會承情,他真真是多管閑事,也不怪王修晉會拒絕。 王修晉聽仆人傳回來的話,嘴角勾起笑,卻未說什么,既然有人愿意一條路走到黑,他也沒必要攔著不是。 在地播種之后,王修晉讓管家再買些人回來,他準備包山包水。在忙著長姐婚事的時候,王修晉就有包山的想法,起因也簡單,不是為了賺錢,也不是為了什么山貨,而是單純的想在山上植些果樹,補充維c,他手指起皮起得有些重,想到上輩子也有過類似的事,有位醫生朋友便讓他多吃些水果和蔬菜。 上輩子,王修晉生活條件是不錯,但想吃到純天然的,無藥物,無催熟,無轉基因的東西有點難,有很多打著純天然的水果蔬菜,都是忽悠人的。有一段時間還流傳吃有蟲子的水果蔬菜,那些是無農藥的,然后就有人站出來說,人都對農藥有了抗藥性,何況是蟲子??傊氤约兲烊坏?,除非是自己種,要不然便就買回來后,睚欺欺人的往下吃。后來末世了,錢都不是錢了,吃飽都是問題,誰還在意是不是天然。這輩子,王修晉有條件,又真的能弄出純天然的東西,自然不能虧待自己,弄些好的水果,供自家人吃。 王修晉想要包山,自然要向長兄咨詢一番,問明白都需要什么后,便去尋村長,讓村長出面。村長聽著王修晉要包山,心里有些擔憂,“你把山包了,若有人上山出了事,跑去訛你可怎么辦?” 王修晉笑,“大伯,這山包下,山上的一切便都是小侄的,小侄自然就會命人將山圍上,想要進山也得問問小侄同不同意。若真有人私自上去,想要訛小侄之前需要考慮一下,他們家夠不夠賠償小侄損失的?!?/br> 村長一想也是,只是,“村中有靠打措為生的人,若是你將山包去,不是斷了人家的財路?” “村中獵戶有幾家,小侄圍山之后,便缺護山守山之人?!蓖跣迺x自然不會做斷了人家財路的事,“如果對方不想做,小侄也可以銀,或以地補償,斷不會絕人路?!?/br> “侄子仁義?!贝彘L在心里感嘆,若是村民都知恩些,哪里會落得如此鏡地。添丁好說話的很,若不是被得罪狠了……村長在心中搖頭,無聲的嘆氣,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村長幫著跑包山的事,沒兩天丈量山地的衙役就來了,說是包山地,其實和買沒什么區別,衙役對待村長和王修晉十分客氣,量好了地后,便把價報上,讓王修晉去衙門交錢辦手續就行。送走衙役,村里人基本上都知道王修晉包山的事,村中的獵戶并沒有去找人,自打最開始種蟹田稻,一些獵戶也跟著種上,家中也有了些小錢,也置了幾畝地,他們也不再靠著上山打獵為生,而他們也沒未受到牽連,如今依舊種著蟹田稻,上山打獵反成了樂趣。 山包下了,村長便開始忙著安排獵戶的事,這會兒才發現,以前的獵戶早就成了村中富戶,家中田產頗豐,還跟著種著蟹田。村長覺得自己的太不做為了。把情況弄清之后,村長尋王修晉,他得問問,這樣的情況要怎么辦。王修晉也挺意外,反過來想想也沒啥意外?!按蟛?,條件依舊,也跟他們說,我不會因為賠償的事不讓他們種蟹稻?!?/br> “成,我這就去說?!贝彘L應下之后,晚上便都問了清楚,一些人什么都不要,就想時不時的能去山上轉轉,有些人則應下守山護山的活計,至于要錢要地,沒有一人開口。獵戶們都有著敏銳的觀察力,這些年他們也都清楚王修晉對村民是什么樣的性子。當年娃子小,可那氣勢一點兒都不弱于山中大貓和熊瞎子,現在娃子長大了些,看著濕潤了不少,但性子絕對不會變太多,只不過是善于隱藏而已,而不是隨著年齡的長大變得心軟。王修晉的底限是什么,便是親人,得罪他都比得罪他的親人強。也因為此,獵戶們對王修晉多了幾分的敬佩。拒絕要錢要地,也不是因為怕得罪人,而是錢也好,地也好,他們已經夠用了。 當初上山打獵便是為了把日子過下去,如今的日子好得太多,他們知足,想要護山守山的,是老獵戶,他們年輕的時候便長呆在山中,對山中情況十分了解,現在他們也有力氣種地,但家里的孩子們不少,也都能撐起家,他們便想再回到山中。而那些想要時不時去同上轉轉的,是因為家里孩子還小,他們有著養家的責任。 時不時到山上轉轉就免了吧!對老漢想要守山護山的事,王修晉有點遲疑,主要是這些人年紀大了,年輕進常在山中打獵肯定是落下不少毛病,再在山守著,對身體也不好,這話是他自己說的,總不能反悔,思來想去,便有了主意。本就要圍墻,順帶留個門,在門那建處房子,讓老漢住在里面,兩人輪換看守,至于真正的守山之人,便還是讓壯年去做。 去衙門交了錢,有了山,又買了不少人,又去吳掌柜訂了果樹的樹苗,王修晉便把余下的事交給了管家和大嫂,他則起程進京。進京的日子拖了又拖,已經不能再拖了,京中王掌柜的信是一封接著一封的催,若再不進京,估計王掌柜便要親自往梧縣跑一趟了。 王掌柜催人不是因為生意不好,而是因為生意太好,且不知什么原因,原本零散的收糧的行走商販,要入糧鋪,此事王掌柜覺得可行,可他做不得主,倒不是東家沒放權,而是這些商販非得和東家談,拒絕和他相商。 王修晉進京之前收到了一個好消息,長姐懷孕了,王夫人輕了口氣,念著感激上蒼的話,她不催兒媳,不代表宋家不催,王夫人打從京里回來就一直惦記著此事,又不敢在來往的信里提。王修晉也為長姐懷上孩子感到高興,在古代,決定女人命運的,不是多有才華,多有手腕,多有能力,而是肚子爭不爭氣,聽起來十分的可悲。 進了京,王修晉并沒有立刻去見商販,而是去了一趟宋家看望長姐,見到長姐一臉幸福的樣子,肚子還沒顯懷,卻已經挺著走路,王修晉有點想笑,拐彎抹角的問清姐夫有沒有趁機納妾,王琇蕓瞇起眼睛,“借他兩膽。放心,你姐不是傻子,娘當年能穩坐宰相府,不只是因為沒有婆婆壓著,若沒有些手段,怎能治得了父親?!?/br> 王修晉覺得長姐,似乎比在家中時潑辣了幾分。 見過長姐,知其過得好,王修晉又去了一趟李家,拜訪李老將軍,只是李老將軍去了邊關,讓王修晉心中有些不安,發生了什么事,居然需要讓李老將軍親赴邊關? “修晉?!崩钊H善聽說王修晉來了,立刻過來,身后還跟著個小丫頭,見到王修晉一臉的憂色,還以為王修晉遇到了什么事,忙大步上前,“可是遇了什么事?” 王修晉忙搖頭,“老將軍……”他未敢往下講,然后又覺得不對,若是重大的事,仆人應該不會隨便泄漏老將軍的行蹤吧! 第130章 將王修晉迎到自己的小院, 李菻善打量著許久未見的人,似乎瘦了, 也高了一些。王修晉被李菻善打量的眼神看得別扭,不過也沒有動, 同時也在打量著李菻善, 李菻善比上次見又高了同時也壯了, 李家人的個頭都不矮, 他記得那年李將軍和父親站在一起,比父親高出一頭多。李菻善現在比他高出一頭,以后兩人都還會長,等到成人, 也不知兩人身高上會差多少,想在身高上超過對方, 可能性似乎有些小, 到時娶個比自己高的人進門,感覺壓力有點兒大??!除去身高,就體型而言,也差得太多, 是不是得從現在開始努力鍛煉身體了? 王修晉想著要鍛煉身體, 李菻善則在考慮要給王修晉好好補補,還沒李霖芾有rou。兩人各怦著小心思, 沉默著。 “哥,開門?!北桓绺缫訔壟值睦罴掖笮〗闩闹T,她剛剛見到修晉哥了。要說李家大小姐和王修晉有多深的感情, 其實也沒有,在她的記憶里就沒見過幾會修晉哥,就是去年常聽大哥念,這個是修晉哥送的,那個是修晉哥派人來弄的,還有小時候修晉哥還抱過她等等之類的話,慢慢的便記住了雖然不常見面,卻待她非常好的哥哥。李家大小姐記得去年去過這位哥哥家,家里還有一個小不點,又瘦又小,好似一陣風就能吹飛似的。 被打破了的沉默,李菻善依舊面無表情,但眼神卻騙不了人,透著滿滿的糾結。王修晉推了下李菻善,示意他去開門。李菻善無奈只能去開門,他還沒跟王修晉說話,meimei來的真不是時候。 門打開了,李家大小姐反而猶豫要不要進去,小爹教過女孩子不能隨意進男孩子的房間,便是哥哥的房間也不可以。站在門外,李霖芾不知當是進還是退,有些后悔剛剛拍門的沖動。 李菻善見meimei的樣子,便知meimei在糾結進不進來,別看meimei年紀不大,卻被小爹教得及好。略有些無奈,李菻善讓王修晉到院子里坐坐。李霖芾非常乖巧的給王修晉行了見面的禮,然后便東看看西看看,“修晉哥沒帶侄子來嗎?” “侄子在家里啟蒙,并未同我進京?!蓖跣迺x笑著搖頭,想起出來的時候王智淵抱著他大腿不讓走干嚎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更柔和了。 李霖芾有點失望,家中沒有能和她一起玩的小孩,小爹倒是經常請一些小孩子來家里,可那些小孩子都是女娃,她和他們玩不到一起去。李霖芾抬眼望了望王修晉,又捏了捏手指,她想問修晉哥要此東西,又不好意思開口,扯了扯身邊大哥的衣襟。李菻善看向meimei,不解meimei是何意。 王修晉看著兄妹二人的互動,這是有什么事?李霖芾見大哥不解,又不說話有點兒急,沒一會兒就坐不住了,告了不便離開了。王修晉奇怪李霖芾急忙忙的來,又匆匆的走,可是他做了什么不得體的動作? “小爹教得好,女兒家的事,一點兒都沒落下,不過,meimei似男,除去女兒家會的,武槍弄棍都不落,動得多了,就能吃了些?!崩钊H善講起meimei,雖說臉上沒啥表情,但是仍透著一股柔和?!八恢甭犝f飯館如何了得,便想去嘗嘗,只是飯館每天只有四桌,她便是早早去,便也沒排上過?!比ツ觑堭^的劉姐到府內,為了皇上做過一桌子菜,meimei因為身份的原因,不能上桌,等她尋到廚房去的時候,菜已經沒了,后來聽著人把飯館的手藝傳得不得了,她后悔了無數次,卻沒有開口提過,大概是覺得女孩子只想著吃是不對的。 “當是何事?!蓖跣迺x笑著應下,“明兒讓劉姐他們休一天,便讓劉姐給她開個小灶便是?!敝Z下請李霖芾吃飯的事,王修晉又好奇李老將軍親去邊關所謂何事,也知自己身份不當問,只能壓下心中好奇。只能從李家人的行為中猜測李老將軍此次并不是為打伏。 在李家一直呆到晚飯后,王修晉在返回宅子,管家早已命人備好了洗澡水,王修晉泡得舒服,再點兒沒在大桶里睡著了,若不是有仆人在門口守著,搞不好他就溺水了。 到達京城的第二天,王修晉去了一趟鋪子,并沒有提及商販的事,只是轉了一圈,又離開了。等商販得了信趕過來,王掌柜無奈的攤手,東家只是過來看看,并沒有久留。王掌柜覺得奇怪,這些人是怎么知道東家過來了?莫不是鋪子里有人?不對,鋪子里的伙計可沒從他視線里溜出過,那么便是有人在鋪子附近守著了。 王修晉是想有自己的收購商販,之前在湘城原本的收糧商販都轉投到他糧鋪名下,卻沒有任何的分成,每個月領著月俸一點兒都不比他們收糧賺的少。到了京城,王修晉也不準備同意,那些商販提出的請求。在湘城,是他上門去談,便能說服對方,如今是商販們主動尋他,主動更是握在手中,若不壓到滿意的限度怎對得起自己。 去鋪子里轉一圈,確定伙計們都不存異心,王修晉更是放心,想來也沒有鋪子能開出比他更好的條件。在京城要忙的事,可不只是糧鋪。故意把商販落在一旁,少有去鋪子的時候,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李家和油坊。商販們心里也急,幾次趕過去都撲空,也就明白了,對方要么是不想收他們,要么就是不同意他們提出條件。 幾個商販坐到一起商量要如何。京城不只有一家糧鋪,只是因為王家的異軍突起,讓其他幾家鋪子的生意相對來說有些不夠看,其實和他們往年也沒少太多,只是人總歸會眼熱別人的生意比他強。又因王家的背景不淺,他們也不敢明著干什么,便想出損招陰人。將京城的商販納入自己名下,想間接的擠黃王家。王家有背景,但在京城做營生的,幾家沒有后臺,他們得罪不起王家,收拾些收糧走商販還是容易的。 王修晉不清楚商販為何突然想歸到糧鋪名下,卻也覺得事情有些奇怪,便在剛進京的第二天請米掌柜幫忙打聽,沒幾天就有了準信。王修晉聽完米掌柜的轉述后,覺得那幾家想要陰人的糧鋪東家腦子絕對不好使,也不想想看,他家主打的米是什么,便是收不到糧,靠著主打的蟹米,也不會關門。王修晉覺得和這些人搞競爭,對不起自己的智商。知道了原因,王修晉準備見見商販。 和商販商談的過程比在湘城那邊容易的多,除去給的待遇不差的原因外,更主要的是王修晉還讓他們有得賺,而其他幾家鋪子可就是想讓他們賠著錢做。王修晉給商販們待遇要比湘城略高一些,畢竟消費水平不一樣,若按湘城的標準給錢,估計這些人也會做,但心里總會有個疙瘩,以后有人開些高一點的價就會跳槽。 京城的幾家糧鋪萬萬沒想到,本想陰王家糧鋪的損招反而抗了自己,派出與商販們關系還算不錯的伙計去打聽,問出來的結果讓糧鋪的東家們大呼王家糧鋪有東家是不是腦子有病,開出這么高的價,賺得回來錢嗎?且看他能撐多久。 解決了商販的事,王修晉便輕松了不少,和王掌柜把商販的待遇說明,弄得王掌柜都想扔下掌柜的伙計去做行商販。王修晉覺得好笑,行商販的待遇再好,人家賺的是辛苦錢。且,也沒虧了王掌柜的月俸,他名下的糧鋪,拿錢最多的便是于掌柜和王掌柜兩人,于掌柜是因管著整個湘城,而王掌柜只是占了地理上的便宜。 王掌柜也是隨便說句玩笑話,真若是讓他去做行商販,估計不用幾天就得告饒。還是老實的在鋪子里做掌柜好,不累,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挺好。 忙完了糧鋪便接著就是油坊,油坊的工程已經完工,一大批的傷殘士兵涌進了京城,好在京城的將士早就得了信,并沒有受到太多的關注,不過仍是有言官上了個折子,然后被皇上扔邊關去了。 在油坊開工之前,皇上親自來了一趟,看著曾經奮勇殺敵的兵,身上沒了殺氣,多了一些風霜,皇上心情不是很好。王修晉留意到皇上的眼神,偷偷的在心里翻白眼,這是沒見到當初梧縣的場面,那時候過去的士兵才叫讓人心痛,現在已經變了很多,至少看不見看著像是不久于人世的。 “朕做得還不夠??!”皇上輕聲的說著,身上帶著各種不同殘缺的士兵,臉上露出的笑容讓天子覺得愧疚,這還是他發了政令下去后,他們看起來仍是過得并不好,那么在政令下達之前,他無法想像這些人過著的是什么樣的生活。想起曾看過李家送上去的名冊,天子轉向王修晉,“還要多辦幾個這樣的油坊?!?/br> 第131章 傷兵的安置在什么時代都是問題, 在古代軍人的待遇十分的低,應該說在古代除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之外, 所有人的身份都不高。在大梁還算好些,放在王修晉所知的任何一個歷史朝代里, 似乎就沒有關于安置傷兵的介紹, 也許有, 但不是歷史系出身, 他不清楚,在現代文明的社會,經歷了幾次戰爭的士兵,有人埋骨異國, 親人想要尋回尸骨難上加難,有人帶傷退役, 身戴無數軍功章, 卻要靠拾荒度日。那些為國為民付出了青春,付出了生命,付出了所有的漢子,得到的永遠和付出劃不上等號。 經歷了末世的王修晉, 時常后悔上輩子在他有能力的時候沒能幫到更多的退役的士兵, 這輩子的油坊也算是彌補了遺憾。得了皇上的話,王修晉也沒多多少干勁, 他又不是毛頭小子,得了一聲夸獎就立刻激動得不得了。不過有一件事,還是讓王修晉比較激動的, 油坊終于掛上了皇家的牌子。之前大家都知油坊的品牌是皇上賜名,但沒有人知道油是皇上投了錢的,現在正式則不一樣了,油坊的名頭前多了皇室的標志……一條大金龍。 別覺得這條大金龍很俗,要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冠上這條金龍,便意味著以后沒有人敢隨便打油坊的主意,更不會借用油坊的名頭,也就是說沒人敢造假。 有了這條龍,讓京城里一些本想伸手占些便宜的人,全都縮回了爪子,心里嘀咕王修晉是不是傻,把那么賺錢的油坊居然就給了出去。若是王修晉知道一些人心里的想法,只能回上兩字……呵呵。 京城油坊出的第一桶油,依舊是送進了皇宮,第二桶被保管在油坊之中,并標上生產的年月。就在油坊出第一桶油的那天,宮里的一位妃子被打入冷宮,而她的兒子被貶為平民,扔到皇陵護陵。王修晉聽著咂了咂嘴,也不知這位皇子和妃子犯了多大的錯,居然被皇上命人在皇宮城墻上宣讀,這位以后別說是大位,能不能回京都是個問題。王修晉不想猜測深宮之事,就是感嘆一下,順便回憶一下上輩子關于宮斗的傳聞,也不知是兒子坑了娘,還是娘坑了兒子。 王修晉以為皇上貶了一個兒子,沒想到接著而來的便是朝堂上的大血洗,單是一次大朝會,就有四位朝中重臣被問斬,不是摘烏紗調查,而是直接問斬,之后抄家,牽連九族,而張貼在皇榜上的罪名都是一個理由……貪。 看著皇榜的百姓議論紛紛,待散去后,便無人再提。王修晉打皇榜路過,看完皇榜后沒說什么,這個時代可沒有什么言論自由一主,弄個不好就有上下幾代的性命。 朝中重臣被斬并非是終點而是事情的起點,緊隨而來的便是若干中小官員被問斬,理由依舊,王修晉沒再關心朝中的動蕩,他又不是朝中大臣。百姓對貪官恨得入骨,便是議論也都說著該殺之類的話。 整整一個月,京城如同被血洗了一般,據說那些個被定為貪的官員,確實是貪的不少,每家搬出來單錢財便有十幾箱,還不虎其他。圍觀的百姓看著那一箱箱的銀子,更恨不得吃了那些個貪官。 動蕩了一個月后,又一張皇榜被張貼出來,上面寫著一條讓所有百姓都開心的事,免稅一年,理由是從貪官抄家回來的錢財足夠充盈國庫。這張皇榜一張貼,百姓更恨不得吃了那些個貪官。沒多久各地又得了一張旨意,加開恩科。 朝堂內有了不少的變化,很多翰林的位置有了變化,而與皇室沾著親帶著故的春大人卻依舊是翰林。為此,春夫人沒少在家里說這說那。春大人懶得聽夫人那些沒用的話,直接躲進小妾的院子里。不久之后便傳出那位小妾有了身子,把春夫人氣得差點沒暈過去。 春家的事,王修晉多少有些耳聞,卻不打算上門討不痛快,再說他忙著呢,哪有時間看熱鬧。油坊正式運轉之后,再加上有皇室的金龍在,銷售不成問題,不用銷售的伙計們上門去推銷,便主動跑過來下單子,銷售的伙計們被弄得沒脾氣,尤其是最開始一批跑銷售的伙計,如今已經成了京城市場的負責人。想到當時他們每個店鋪子進的艱辛,再看看眼下,對招進來的新員工只能感嘆他們是幸運的。還特意跑到王修晉那里念了好久此事,王修晉被念得煩了,直接把人扔了出去,再念便開辟新市場去。 王修晉忙得風風火火,京城幾家糧鋪卻是一片愁云壓頂,有些后臺因貪被斬了,有些是因為處尋到貨源,不得不面對無華可賣的尷尬場面,想想之前他們還合伙想要把王家糧鋪擠黃鋪,現在報應到他們身上了。有些人硬著頭皮,尋到王家糧鋪,放低了身份,就為了能有些糧可賣,看到王家糧鋪里的人流,過來尋貨的人心里那叫一個苦。 正巧今兒李菻善過來陪王修晉,見有人進來,東看西看一點兒都不像是要買東西的人,便起了警惕心,讓掌柜的注意些,然后便轉頭看向王修晉,“要不要給你派兩個人過來幫你看鋪,你身邊也得跟著個能武的?!彼侵劳跣迺x管著的油坊有不少人眼紅,再加上京城王家糧鋪異軍突起,必會招人惦記。 “先謝了?!蓖跣迺x沒有拒絕,上輩子他身邊還有個保鏢跟著呢,就怕出什么事,這輩子人都能買賣,何況人命。王修晉清楚做什么就會或多或少的得罪些人,之前行商販的事,怕是把京城糧鋪的東家都得罪遍了,真若是一個惱怒,把他咔嚓了,天知道他還有沒有幸再活一次。 李菻善開口的時候是忐忑的,沒想到王修晉直接應下,心情十分不錯,連臉上的五官都舒展開了。王修晉看著李菻善的五官覺得挺有意思的,說這人沒表情不假,可若細心依舊能從他的臉上,眼神中感受他的心情好壞。 兩人正說著話,李菻善分神留意那男人的一舉一動,見王掌柜上前和那人說話,沒一會兒王掌柜便把人往他們這邊引,李菻善給人的感覺更嚴肅了。 王掌柜并沒有讓有直接過來,而是他先過來,簡單的說了一下那人的情況,王修晉聽到那人的身份后便樂了,然后給李菻善簡單的說明了一下,李菻善看向那人的眼神閃過殺意。那人見了李菻善的眼神,整個人都不好了,僵著身子不敢動,就怕動一下便沒了命。 王修晉讓王掌柜把人請過來,李菻善不解,這樣的人有什么可見的,若在軍中,直接扔出去賞百以內的軍棍。不過李菻善沒有開口,他清楚生意場和軍營不同。 王修晉沒有拒絕對方的請求,不過從他這里購糧,自然不可能以石論稱,他們往外賣都論斤稱,中間的差額有多大,便是數學不好的人都知利益之大。過來相求的那人,哪時還在意以什么論稱,能進到貨已是萬幸,再沒貨他就要關門了,哪里還會想賺多賺少。 待人走之后,李菻善不茍同的看著王修晉,他覺得王修晉在給自己尋敵人。王修晉樂了,“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全永恒的利益?!蓖跣迺x不再多言,商場上的事,李菻善擅長,也就沒有必要讓他知道里面的彎彎道道。 王修晉的話讓李菻善想到那些個通敵之人,果然沒有永遠的敵人,為了利益,那些人嘴上對蠻子義憤填膺的文人,私底下還不是數著錢,把自己的良心都給賣了。 兩人一直呆到糧鋪呆到關門才離開,走在繁華街頭,王修晉回頭看了一眼才開始營業的一條街,再看向身邊的李菻善,街里鋪中的紙醉金迷,而站在旁邊的人身上已經有戰場的記號,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想那么多做什么,他又不是皇上,這些事應該皇上cao心的,而非他。 李菻善見王修晉的表情不好,抬手按了按王修晉的鎖起眉頭,“在想什么?” “只是突然有些感慨而已,無關緊要?!蓖跣迺x收回心思,想起被李菻善按過眉頭,他怎么覺得自己被調戲了?“是回府吃?還是去我家?” “去你家,飯館今兒沒開業?!币馑际莿⒔憬駜簯撛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