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母親連起都覺累?!币囉泻斡??王琇蕓一臉的糾結。 “等取回來,你瞧了便知?!蓖跣薨叵胫裁磿r候去取車,以后天好,可以推著母親出來,總在屋子里也不是個事?!靶迺x呢?有沒有說什么時候???” “弟弟在練字,說是明兒進城?!蓖醅L蕓想不明白,便也不再糾結,和大哥說了幾句,便去和劉姐一起做衣服,上次買回來的料子里,有兩匹特別軟的,弟弟的意思要做內里的衣服,貼著身穿舒服,外衣都是劉姐做的,里面的,王琇蕓便想著由她來做。 王修柏聽弟弟在練字,便邁步走進房間,看了一眼紙上的字,有種想捂眼的沖動,家里母親會寫幾筆娟繡小字,meimei提筆也能寫上幾筆,而他則從三四筆的時候就跟父親練字,雖說不能寫出大家風范,可落筆有骨,字有形,再看弟弟的字,還不如沒怎么練過字的meimei寫得好,拿筆的姿勢也讓人哭笑不得。 “弟弟,就算以后手用來打算盤,也要會寫字的。做大生意的人,也都會舞文弄墨,在乎字如人?!蓖跣薨刈叩降艿艿纳磉?,再一次教弟弟握筆的姿勢,單是姿勢,他便教了十幾次,奈何弟弟不長記性,王修柏這次拿起一條樹枝,準備等到弟弟再錯時,便打在手上。 王修晉被大哥手上的樹條嚇著,以前就聽說古代的學生犯錯會受戒尺,當時還在想還是文明社會好,哪想有一天,他也會有親身體驗的機會。為了不受打,王修晉努力保持腕力,不再出差錯,可寫出的字,仍是及其難看。 “大哥,但凡讀書人寫字都好看嗎?”寫了近兩個時辰的字,手腕已經沒了力氣,扔下筆,王修晉說什么也不再練字。 王修柏也沒難為,練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寫好,對弟弟的提問,王修柏不忍忽悠,“并不是,但是寫得好的人,在科舉中成績都不錯?!?/br> 了然的點頭,王修晉替那些寫不好字,又有才華的人可惜,就因為字不好而被閱卷的考官嫌棄,多委屈。想想,還是得把字好好練練,至少也得能撐個門面。 決定好好練字,王修晉便下了苦功,只要有時間就會寫上幾筆。覺得紙貴,王修晉便拿著樹棍在沙子上練。自打取回車后,每天晌午都會推著母親在院子里曬曬太陽,王修晉便在院子里蹲著練字,時不時的會和母親聊聊村里發生的事,王琇蕓也會陪在一旁,這個時間,通常父親會把大哥叫進屋考教一番。劉姐收拾之后,也會坐在院子里。 劉姐在王家呆得非常舒心,王家人不會因為她的面丑而輕視她,家里有什么也不會落下她,工作也不會有短缺,在王家做了一個多月的工,已經完全溶入了,雖然王家有很多讓她奇怪的地方,像是為何壯年的老爺閑在家中,還有年過雙十就應說親的大少爺卻遲遲不結親,至于家里的小姐不沾水,年幼的小孩卻圍著灶臺轉的事,劉姐有些見怪不怪了。 王夫人對劉姐很滿意,至于相貌如何,卻不甚在意,他們家招的是做工的人,不是養桃花的。但對劉姐的遭遇很是同情,那夫家有錯,娘家兄弟卻是大錯特錯,一母同胞卻遭嫌棄,那薄情的人也不會有什么好。 最近常常出來曬太陽,王夫人的氣色好了許多,王修晉想著在收成前再尋大夫來給母親診診脈,若只是需養著,他想給母親的藥停停,是藥三分毒,沒病也能吃出病來?,F在也不知有沒有藥膳一說,等見著大夫時得問問,藥膳應當比吃藥要好些。 日子無風無浪的過著,轉眼便入了八月,最先成熟的番薯,從地里刨出一個又一個的果食,讓人心情都好了不少。自打回村后,就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的王夫人被劉姐推出家門,感受了一下收獲的氣氛。 前些日子,大夫過來診了脈,便說恢復得不錯,但已傷了根本,不能勞作,也不能動氣,只能靜養。大夫對王修晉提出以食進補的想法感到新奇,說是要回去研究一下,在走之前,見院子養了不少家禽,便說可以隔幾天燉上一只小公雞給病人吃,切記不可太過油膩。 王修晉得了大夫的話,便跟著劉姐在廚房里忙乎了一下午,晚上便給母親燉了一只小公雞,去了油膩,母親吃叫著大家都跟著吃,除了父親吃了幾口外,其他人卻沒有吃。燉雞的湯并沒浪費,王修晉抻了面條,做了雞湯面,上面灑了些干野菜,味道也是不錯。 收番薯時,兄弟倆人勉強能忙乎過來,可也把兄弟倆累得夠嗆,倆人想雇人,可村里都在心著收獲,哪里有閑人。說起閑人,便不得不提去徭役的六人,最后被抬著去徭役的那位,仍是被抬回來的,比走前更顯女氣,眼神透著骨讓人受不了的媚氣,見過他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起了一身的雞蛋疙瘩。至于其他五人,回來時黑瘦黑瘦的,身上倒沒有傷,做工時也沒餓著,但干的活卻一點兒不輕松,被問干了什么活,五人非常默契的搖頭,誰也不愿意提起,更是不容易再去徭役,紛紛表示以后要好好的做人,再不干偷雞摸狗的事。 村里人覺得奇怪,徭役不就那幾種活,要么修整山林,要么修理官道,或是打水渠,蓋個房子,至于這么神神秘秘,不過對他們能夠改過自親,村里人覺得挺好的,至少不用天天擔憂家里的東西會被順手。當然即便五人再三保證,村長仍是抽了個空,招集村里人,直白的表示,若是此六人再犯,便將其及家人全都趕出村。對此,所有人都沒有意見,那六家只能咬著牙應聲,再三表示,一定要看好他們。 番薯收完,兄弟倆整整睡了一天,待醒后想著水稻和麥子,兩人只覺頭疼。兄弟倆坐在院子里一邊啃番薯一邊商量,他們必須得找人幫忙,番薯地少,兩人累得手臂都抬不起來,麥子和水稻的地都多,若不尋人幫忙,到時若是趕上變天,一年的收成怕是完了。 “要不就找吳掌柜吧!”眼下雇人是不好雇,收成時,只有家里有地的,就都要干活,就算是出的錢再高,人家也都要可著自家地先忙。 “吳掌柜怕也是尋不到人吧!”王修柏略有些遲疑。 “別忘了,稻田里的蟹,想要收稻子總要先把蟹撈出去吧!”最近王修晉一直沒怎么進城,城里的鋪子裝完后,便由吳掌柜幫忙看著,左右里面也沒什么東西。 “上次送大夫回城,見著吳掌柜還提起蟹的事?!蓖跣薨匾稽c就透,“明兒我便進城一趟,讓吳掌柜幫忙尋人?!?/br> “等下我去捉幾只上來,給大家解解饞??上赣H還是不能吃,只能等明年了?!蓖跣迺x有些惋惜,母要的身子漸好,父親也越發的低調。想起前些日子,發現父親偷偷摸摸進了廚房,只感用筷子沾一點點酒含在嘴里,哪怕覺得酒差,也不敢跟兄弟倆人提,更是偷含了酒之后,用茶水漱了半晌的口,就怕嘴里有味,被母親聞出來。 以前沒覺得父親是個嗜酒的人,也不見父親喝過幾次酒,如今倒是饞起酒了?!暗仁粘芍?,買個壇子,咱家自己釀些酒埋在樹下?!?/br> “弟弟會釀酒?”王修柏略驚訝。 “不會,瞎弄唄!反正我又不喝?!蓖跣迺x說得可理直氣壯了,王修柏無言以對,只有在心里替父親哀嘆,家中能喝酒的只有父親,也不知等酒釀好后,父親喝進嘴會是什么表情。 兄弟倆想法子,一個去捉螃蟹,一個準備著明天進城時順便要帶什么回來,先問了雙親需要什么,又問了meimei和劉姐。劉姐只要了一些廚房里的用度,至于她自身卻沒有要任何的東西,王修柏也不會多問。 待王修晉拎著螃蟹回來,便見父親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揚了揚。家里愛吃螃蟹的就屬父親和他,起初大哥和長姐還能吃個鮮,后來便不覺得有什么好吃的,即麻煩,也沒什么rou,雖然味道不錯,也可不是那么吸引人,尤其是吃完之后手上的味道,怎么也洗不凈。 劉姐接過螃蟹去廚房忙乎,王修晉在院子里正洗手,就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沒一會兒聲音便過了去。王修晉不是好奇心理的人,也就沒出去看,過了一會兒,村長媳婦在外面叫門,王修晉開了門,便隨嘴問了一句,“剛是怎么了?在院子里便聽到吵嚷的聲音?!?/br> “還能是啥事,衙門來收稅,有些人家拿不出來,借錢唄!”村長媳婦是過來送東西,他們家種了些蕃外的種子,今年收了些,便送了一些過來,“這東西也不知怎么吃,便想著老六到底是做過大官,幫看看?!?/br> 王修晉看了一眼,立馬就認出是什么東西了,“此乃苞米,煮吃烤吃都可,可頂餓?!蓖跣迺x還真沒想到有苞米,他也沒見到堂爺爺家在哪里種的,心里奇怪便也直接問出了口。 “你二伯家的大哥去年跟著行商,回來時帶的,今年種的時候,也沒人知道要怎么種,便在山里尋了個地方隨便種種,上次你大伯家的大哥進山才想起來,見被鳥啄了,便覺得應是可以收了,這不就去了,可也沒人知道怎么吃,就想過來問問,順道也讓你們嘗嘗鮮?!碧媚棠搪犞卓身旓?,立馬覺得是好東西,回去之后得留些種,來年要細心伺候著。 王修晉連忙道謝,順帶提了提留種的事,來年若是能均給他們一些更好,堂奶奶立刻笑呵呵的應了聲,再三保證肯定得留種,到時一定分他們一些。 苞米可是好物,能做不少東西,現下最簡單的就是煮著吃。送走了堂奶奶,掐了掐玉米顆,如果很嫩,便讓劉姐拎去煮了。苞米的種植應該是不難的,不過和水稻,麥子又不同,他記得看過苞米地都是要弄出垅,雖不明白原因,跟著照做絕對不會錯。 等到苞米煮熟,院子里便飄著香甜的味,王修晉感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正美著晚上要多啃一穗苞米,便聽到院子外面大叫,“劉寡婦是不是在這里做工!” 第34章 在王村, 進了門的女人前面也要冠上王姓,被叫劉寡婦的, 全村也就只有老六家買回來的那人。最開始的時候,兄弟倆沒想買, 只想著雇人, 在等級森嚴的社會, 買和雇可是兩種不動等級。當時提出雇的時候, 兄弟倆也明說了,劉姐可以隨時換人家,不用擔心他們不讓她離開。哪想劉姐以為兩人對她并不滿意,而她也是一直沒有可去的地方, 總不能一直在牙行提供的住處呆著,而不論是夫家, 還是娘家都傷她及深, 便咬咬牙自愿簽了死契,成了奴仆。得的錢,一部分給了牙行待她不錯的人,一部分留下傍身。 院子外面的叫喊聲, 在廚房里正忙著的劉姐聽得不清, 院子里的王修晉聽得清楚,既然找到門上, 便是知劉姐在這里做工,王修晉想了想便去開了門?!笆呛稳嗽诖颂幮鷩W?” “小的是來尋家姐,也就是劉寡婦, 聽著進了王村大戶的門,便過來尋上一尋?!遍_口的是一位長得賊眉鼠眼的男子。這等長相的人,不論好與壞,王修晉都是不愿意接觸的,且對方說的話,更是讓王修晉厭惡,什么叫進了大戶的門?不知道的還以為劉姐是給他們家誰做了小。 王修晉沒有應聲,只是打量著來的幾人,來尋劉姐的一共五人,三男兩女,其中還有一個半大的孩子。一邊打量一邊猜測對方過來尋劉姐的目的,左想右想就沒一個是往好處想。也不怪王修晉想歪,當初劉姐可是被娘家人趕出來的,這會兒尋上門,又說著讓人聽了就往歪了想的話,能有什么好。 “弟,怎在門口站著?!蓖跣薨芈犞饷嬗行鷩W的聲音,便出來看看,就見弟弟站在院門口,走了過來?!斑@幾人是?” “說是來尋劉寡婦,咱家現今雖落破于此,但好歹也是大門大戶,若是讓人聽了去,還以為咱家做了什么丟人的事?!蓖跣迺x沒給什么好話,且聲音也不低。 “小的嘴笨,是做工?!遍_口的人本以為開門的是個小孩,便好忽悠,以為能在嘴上占些理,等下有什么打算,也能占上幾分歪理,哪想這家的小孩也不是好糊弄的。劉家尋上門的人也是個傻的,上門之前也沒問清楚這家是什么底子,就知是有錢的大戶人家,便想借著收稅之名從jiejie那“借”些錢。 劉家知到jiejie在這兒,不是從牙行得知的,而是王村里有個從劉村嫁進來的媳婦,之前劉姐去挖野菜的時候見著,兩人說過話,回娘家時,便跟娘家人講了,而這家人呢,跟劉姐娘家人有些齷齪,那媳婦便給娘家人劃小道道,六爺爺是誰,以前可是做大官的,惹得他們還能有好。于是便有了眼前這么一出。 和老六家住得近的人家出來幾人,見門口站著不認識的人,連想都沒想全都靠了過來,“修柏修晉,這些都是什么人???怎在門口站著?” “叔,嬸?!毙值軅z向過來的人打招呼,隨后又把這些人的來意講明,而且還把剛剛的話學得認真,兄弟倆個個板著臉,甚至還帶著一些怒意?!笆鍕?,這人我們兄弟倆萬不能請進門,這在門口都能亂說,進了門還不知說些什么,且劉姐是咱家買的奴仆,當時可是簽了死契?!蓖跣薨匚醋尩艿荛_口,以前雖然沒得到父親多到親傳的教導,可也是養在家中的公子哥,擺起譜來,那氣勢可是小地方能頂住的。就見過來尋劉姐的幾人全都跟鵪鶉似的。 王修晉暗里給大哥豎起大拇指,這氣勢可不是誰隨便裝裝就能行的。 “自是不能認人進去,也不看看都是什么身份,老六家的門哪能說進就進,當咱王村的人好唬嗎?”說話的離得最近人家中的婦人,論輩份王修晉兄弟兩要稱十一嬸?!霸僬f人,人算是賣進門的,跟著以前的家人便是斷了聯系,就算是找上門,在大戶里,也只能在側門外見上一見,那還得是主子家仁慈?!笔粧吡艘谎圻^來的幾人,“就像不樣,可別讓你們娘見著,傷眼?!?/br> “你……”來者開始只能恭敬的聽著,聽到最后就不樂意了,什么叫傷眼,他們怎么著了。 “喲,這還不樂意了,當誰不知道你們過來打的是什么小九九?!眿D人嘴利,說的話也是直,“簽了死契的人,就是主子家不讓見,你們就算是去告官,也沒得理?!?/br> “嬸,消消息,不值當?!蓖跣迺x跑到嬸子身邊,“原本就沒想讓他們見,也沒說幾句話,這人看著就不是什么好的,當初劉姐可不就是被趕出門,沒了去處才簽了死契?!?/br> “他們怕是聽著日子過得好了,貪財了?!眿D人直接戳破了對方的小心思,“你們倆兄弟哪處理過這事,以后見著這等的人直接拿棍子趕就是了,哪里還用得著聽他們多舌?!?/br> “還不快滾,在這里杵著,以為誰能信你們的蓮舌不成?”婦人說完后,立刻有幾人壯丁轟人,“以后別往王村來,見一次便拿棍子趕一次?!?/br> 現下大家都知道劉姐是簽了死契的家仆,若不然,大家伙怕是要勸著不能留這樣的禍根,來的幾人一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們……你們莫要欺人太甚?!贝笕藗冞€未跳腳,半大的孩子不樂意,立刻沖了出來,做勢要推人。 “這是要來橫的?”在王村的一畝三分地里,家家戶戶連著親,雖說會有些小摩擦,但對外的時候,可都是挽起袖子往上沖。對外村來的,想要尋事的人,他們還真不怕。 “大姐??!你怎么就把自己給賣了??!”跟著來的一女人坐在地上嚎了起來,“大姐啊,你是賣,還是被人強了去,如今連人都不讓見,咱們哪有什么心思,就是想來看看人??!”女子的話整得好像有幾分理,可仔細一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什么叫強了? “嬸子,勞煩哥哥幫忙跑一趟腿,此等污蔑朝廷命官之人,還需官家出手?!蓖跣薨匕逯鴱埬?,小人,女子,對方全占了去,君子哪能與其計較,還是由官府出面。 “單論功名,污蔑一事入了衙門便要先行十杖?!蓖跣迺x純瞎掰的,倒是說得一本正經,讓人不由得信了。村民少有人與衙門打交道,哪里知真假。那女子聽后,張著嘴是嚎也不是,不嚎也不是,傻住了。 “我是自愿簽的死契,當初你們將我趕出家門的時候,清楚的說著斷了親,有村長和族長為證,這會兒尋上門,你們打的什么主意,自己心里清楚,別在此處丟人了?!遍T外的聲音越來越大,劉姐只覺得吵,從廚房里出來,便聽著家中弟妹的哭嚎,她不愿見人,也不想讓主人對她不滿,便在院子里用最大的聲音把話講明。 “合著斷親的事,全村都知道??!今兒到這兒來裝什么親人?”十一嬸最厭的就是這種人,“呸!” “喲,這不是劉村的嘛!”村與村的多少都能攀上些拐彎親戚,村里不單單那媳婦認得這家人,“跑到咱們村鬧事,過來之前有沒有先打聽過,六爺爺家是什么出身?!?/br> 來尋事的人,不是不怕,之前聽著那婦人的話,心里便抖,可也只能壯著膽子,想要見到大姐,再哭鬧上一番,以大姐的性子,必是會心軟,這做工肯是有工錢的,能要出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再說了,真若是大姐攀上了這等人家,哪怕是做小,他們也能順帶占著點,可眼下大姐連面都不露,而這戶人家也不是他們能攀上的,現下也后悔,怕被人家記恨上,聽著這家以前可是做官的,若是跟縣令說上些什么,再轉到村里,他們的日子怕是就不好過了。 幾人越想越后怕,便開始互相埋怨上,說著說著便把事推到了那跟他們娘提起大姐事的人,圍著的一大群人開始時還看著熱鬧,可這越聽越覺得里面還有著小道道,有幾人同時看向某人,媳婦有心眼沒啥錯,可這心眼也太……,心里紛紛搖起頭,回家得囑咐囑咐家里的,離那媳婦遠著點,可別被人家算計上。 門口的熱鬧很快便散了去,王修柏請一直幫著他們說話的嬸子進門坐坐,婦人擺了擺手,“明兒我過來跟你們娘扯扯話,這會兒就不進去了,家里還煮著菜?!蓖跣薨赜肿屃俗?,才送十一嬸回家。 進了院子便見劉姐跪在地上,王修柏叫meimei扶人起來,“今兒的事與你無關,當初想雇你的時候,我們便想到了,去忙吧!”王修柏帶著弟弟進屋,關門之后才松了口氣,“以前這等事兒都是管家處理,也不見多難?!?/br> “以后咱家做生意,什么樣的人都能遇見,今兒能擺父親的余威,嚇嚇人,明兒哪還能用此嚇商戶,得想想別的法子?!蓖跣迺x說完之后,兄弟倆互望一眼,同時嘆了口氣,以前他們把事想得簡單了。 第35章 劉姐娘家親戚來鬧的事, 一家人沒有責難劉姐,這事怪不到劉姐的頭上, 至于那位回娘出陰招的媳婦,王村的祠堂從來不是擺設, 再高端的借到殺人技倆, 律法或許不會追究什么, 但是族里的規矩卻會讓其受到嚴懲, 甚至……被趕回娘家,王村是不會留這樣的人在壞了村里的風氣。 當她婆婆提出休妻一事,她男人也沒反對,在眾親戚面前他已覺得丟了人, 今兒能借用六爺爺的名頭折騰出這等事,明兒誰知會不會把他們家里人給賣了, 哪怕她再哭喊著保證不敢有下次, 男人也狠下了心,再說進門六年,至今無所出,已讓母親不喜, 以前只是沒有孩子, 母親也只是說說,畢竟她也是個能干的, 可今兒的事。男人嘆了口氣,沉默的同意了母親的決定,請族里老人修休書一張, 連人帶休書一同送回劉村。 她娘家的人發現女兒被休回來,哪能擺休,帶著人沖進王村,王村村長看向她娘家帶來的人,“可看清了休書,問明了原由?別被人幾句話煽動來,惹出事后果可不好收?!?/br> 同來的劉村人哪里清楚原由是何,被村長這么一說,心里不由得發怵,王村休妻的事很少,哪個不是惹了禍才被休回村,來人互相看看了,之后全都看向她娘家人。娘家人哪里敢說是惹了禍,只說因她六年無所出方休妻,他們要問她男人要補償。 “休書乃我族老所寫,當時在場數人,族老的記性甚好。且休書,不只一張,分為兩份,一份給下堂妻,一份送至衙門,以免發生眼下之事?!贝彘L也不生氣,就是笑哥哥的看向她娘家的人。心里卻對她非常不滿,因她的心計,讓王村之前的和睦差點攪渾,當真以為老六家是沒錢才在此久居,以他們家現在的條件,搬進城是相當容易的事,真若是因了此事,對村里心生不滿搬進城,再動動嘴皮子跟縣令說上幾句,他們村以后還想有什么優勢,等著受氣吧!就算是他們拿著長輩的輩份,可又能如何?老六的父母,爺奶,哪怕是親叔,也早早過世,拿什么壓得住老六。 老六如今就是使性子,誰家也不去拜訪,族里也愿意打板將其供起來,少有人去老六折騰事。身為長輩的都得忍著老六古怪的脾氣,她倒好,直接給娘家出了陰招,算計起老六,直接送一紙休書,是她男人仁義,若是族里決定,當是先十棍,然后直接趕出去,哪有什么休妻之紙的體面可言。 “誰不知你們村里如今住著大人物,他開口說句話,那縣令還不得偏著你們村?!彼锛胰嗽跄苷J她惹了禍,若認下以后別說她改嫁他人,就是村里也別想呆了。 “那就拉著人出來當成對質好了,別讓旁人被蒙蔽了,休妻之事,未經過族里,若是經了族里,便是棍十,趕出去村,當初的嫁妝別想抬出村?!贝彘L見對方耍起無賴,臉色也不好了,一個毛頭小子居然敢跟他對著干,村長覺得面子被落了。 劉村跟著來的人,開始還帶著沖勁,這會兒聽著王村村長的話后,心里更怵了,得惹了多大的事,才應經族里,還要棍十趕人,就算是憨子,也不意味人家是傻子,若是再聽不明白怎么回事,他們今兒在這兒惹出來,明兒保不準就會進牢里轉了轉,再有意氣,也不愿為了旁人的事進牢里蹲些日子,若只是蹲也就算了,哪個進去不得被扒層皮,順帶的還得賠償王村一筆錢吧,誰讓動手的是他們,而眼下還是秋收,他們進去了,哪里的活怎么辦?這么一算,對著不占理的她娘家人,跟過來的劉村人,怎么看都不順眼。 劉村過來的人尋著借口全都走了,他們村又不是沒有認識王村人的,之后打聽一起不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眼下還是走人的好,沒一會兒過來的就只剩她娘家的人,對比人數,那家便有幾分心虛,仍下幾句虛張聲勢的話,便帶著幾分落慌而逃的架勢,而等秋收之后,劉村也不知哪位打聽出了原由,便傳滿了村,隨后她娘家人被便孤立了起來,都不愿意跟著這樣的人家走親,就怕哪天被算計了去。 眼下王村最關注的就是老六家地里的螃蟹能不能賣出去。當吳掌柜帶著數名伙計進了王村,王村的村民便都圍到地頭,想要看看能撈出多少螃蟹。王修晉撈螃蟹捆螃蟹的速度那叫一個快,沒一會兒便能裝上一竹箱,竹箱里都裝了冰,也不怕螃蟹會死,吳掌柜看得眼睛都直了, 而他帶來的伙計都是些手巧的,可也不如王修晉的速度,一對比便就成了笨手笨腳。 王修晉笑呵呵的表示,得讓他們之后幫忙收地才行,吳掌柜以為是客套話,便應了一聲,當得當得。哪知王修晉說的可不是客氣話,而是直白的要借人。 地里的螃蟹一只一只的進了竹箱,個個活潑個個肥大,從開始就跟著的人,自是聽到了螃蟹的價,一只百錢,可不便宜,這還是算給吳掌柜的價,若是賣給旁人,怕是價要更高一些,聽著老六家小兒說一只至少要賣到兩百錢。聽得旁人直砸舌,那稻子一石才能賣多少錢,賣幾只螃蟹可就能賺到。 今天只捉五十只螃蟹,而吳掌柜在之前只定了百只,這會兒見到螃蟹比之前吃的時候還要好上一些,便想再定下一結,哪想兄弟倆說什么也不按著百錢一只的價,直說太賠,之前百只是那個價,便有人情在,若是之后的再便宜,他們只能揮血了。 吳掌柜哪信什么揮血賠本,不過在眾多鄉親們面前也不好說什么,只是拍了下額頭,“瞧我忘記正經的事,這是少東家給王小哥的信?!眳钦乒駨膶挻蟮男渥永锬贸鲆环庑?,“我們少東家說了,王小哥看過信后,說不定螃蟹會白送?!?/br> 王修晉暗里翻白眼,抬手準備接信的時候,那信上面卻顯示一行小字,價值千兩。王修晉揉了揉眼睛,什么信居然能價值千兩?壓下心里的激動,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的接過信,不怪王修晉激動,著實是最近幾年一直在吃苦,哪怕上次天子賞了錢,但還不到百兩。 展開信后,王修晉先是很快度的看了一遍,越看越心驚,然后又再從頭到尾逐字逐句的看,這少東家到底是什么來路,上次見到人,對方的頭上頂著的是巨大的問號,他還覺得挺奇怪,心里卻想的是總算見著正常人,誰愿意看一眼就知道別人的身家??!他又沒想走旁門左道,知道這個沒什么用??! 信里的內容著實讓王修晉好奇起對方的身份,對方是什么來路,居然能和京城幾大酒樓合作,且分出份利,這利頭還不小,他看后便生出以后什么也不用干了,年年只收紅利就夠生活。和京城合作的人,不是沒有,像是各種供商,但是能從中得紅利的不多,單一張方子,一個收拾魚的方法,并不足矣得利,京里的酒樓怎么可能會沒有背景,就算雜貨鋪的東家攀上了皇親國戚,也未必能有這么大的能耐吧! 王修晉心里的疑惑是越想越大,抬頭對上吳掌柜笑瞇瞇的視線,便慢條斯理的將信收好,緩緩開了口,“公是公,私是私,親兄弟還需明算賬,何況咱們還不是親兄弟?!蓖跣迺x見吳掌柜臉上的笑容僵住,心里可算順了口氣,“不過,若是死咬住價,便顯得小氣,這樣折個中,一百五十錢一只,吳掌柜也莫要還價了?!?/br> 吳掌柜咬了咬牙,王家小哥兒人小鬼大,若不行商當真對不起不吃虧的算計?!靶?,就一百五十兩?!?/br> “噢,別忘記明天裝完螃蟹之后,幫忙收稻子,之前可是說好的?!蓖跣迺x可沒忘記免費勞工的事,若沒有這些伙計,他們尋誰收稻子,若是收晚了,他還擔心會不會出問題。 “……”吳掌柜略有些無語,他以為是客氣的話,哪想是當真的言語,以后和王家小哥說話得注意著,若不然便會著了道。 王修晉笑瞇瞇的送人離開,待一行人走遠,他和大哥返回家中關了院門,臉立刻沉了下來,請大哥回房,他們需要商量一些事,至少也得摸清那東家的身份。而吳掌柜帶人回去之后,立刻將裝好箱的螃蟹,派人快馬加鞭的送到京城。 “弟弟怎問起京城酒樓之事?”王修晉并未直說分紅利一事,只問大哥京城酒樓是否有后臺。王修柏在京城時,當稱是富貴公子,哪怕專心讀書,也少不得出入幾次酒樓,倒也清楚一些酒樓是誰家經營?!笆窍雽⑿焚u進京城的酒樓?咱家的蟹雖說不錯,但距京城路途遙遠,不為上策?!?/br> 王修晉覺得自己錯了,怎么把書呆子教成了錢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