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行了?!鳖欖诖驍嗔颂K漾,微微抬頭,對蘇漾一笑,那叫一個毛骨悚然,“我又不怪你?!?/br> 顧熠就是用這么一句話,開始了對蘇漾360度的報復。 一天召喚她無數次,動不動就把她叫到辦公室,她幾乎時時刻刻都嚴陣以待,完全沒有喘息的時間,有時候怕被叫,廁所都不敢上。 顧熠叫她到辦公室也沒什么事,就是故意折騰她而已。 除此之外,他還把她當丫鬟使喚,一會兒要她拿這個,一會兒要她找那個。公司資料庫她一天跑了十三次。 她就問問還有誰?! 下午三點半,蘇漾第三十六次被顧熠叫進辦公室。 顧熠辦公室除他之外,唯一的活物——一缸金魚,正在被做清潔的工人一一打撈。 缸內的金魚被轉移到了三個小魚缸里,和原本的大魚缸比,這小魚缸看上去有些憋屈,金魚們只能在小空間里打轉。 轉移完金魚,工人們把一米高的金魚缸從工業風的擔架上抬了下來,隨手放在地上。除了辦公室,小會議廳里也有個玻璃制的展示槽要拆掉清洗。 因為要做大清掃,顧熠一貫井井有條的辦公室此刻看上去有些亂,但是這不影響他的工作步調,依舊有條不紊、旁若無人地做著他的事。 工人們都進了會議室,拆卸東西能聽見克制卻又無法掩蓋的鏗鏗聲,顧熠似乎完全不被打擾,頭也不抬,對蘇漾指揮:“這三缸魚,你抱出去喂,魚缸要拆了洗,晚上才送回來?!?/br> 這一整天的折騰,蘇漾都快被顧熠培養出幾分奴性了。 顧熠的命令一下,她幾乎是本能就去拿魚缸,像一個設定好了程式的機器,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意志。 蘇漾的手剛碰上魚缸,冰涼的玻璃璧讓她腦子突然清醒了過來。 顧熠這是以為她沒脾氣呢?這一整天的積怨,讓她忍不住回過身來。 “顧工,你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 顧熠原本在看電腦,聽蘇漾這么一說,視線終于從電腦屏幕轉到了蘇漾的臉上。 顧熠坐著,蘇漾站著,他明明是仰著頭在看她,那目光卻讓人有種無形的壓迫感,仿佛有一根木梁壓在脊椎上,讓人忍不住就摧眉折腰。 蘇漾拿出農民起義的精神,在顧熠的眼神壓迫下,努力為自己爭取權益。 “我是來實習的,不是來給你養魚的?!?/br> 顧熠聽了她的話,也沒說什么,只是輕輕揚了揚嘴角:“怎么?實習的就不能養魚?” “我……”被顧熠摳了字眼,蘇漾有一瞬間亂了陣腳,但是很快又想好了說辭:“偶爾當然可以,但是你一天不停地折磨我,分明就是報復!” 顧熠聽見蘇漾這么說,倒也不生氣,只是倏然起了身。 一步一步從辦公桌的后面走了出來,最后停在蘇漾面前:“不讓你做事,你說我針對你,讓你做事,你說我報復你。那你倒是要教教我,該如何對你這個實習生?” “你……” 他輕嘆了一口氣:“那我應該怎么對你呢?”他抬手摸了摸蘇漾的頭,像對待寵物一樣:“難道每天這樣?鼓勵你,安慰你?像那種勵志電影里一樣?” 蘇漾冷不防被顧熠碰了頭,幾乎是本能大退了一步,她瞪大了眼睛盯著顧熠:“你你你……你這樣,完全是職場性sao擾好嗎!” “噗嗤?!鳖欖谛Τ雎晛?,又湊近蘇漾一步:“你又教會了我一個新詞?!?/br> 蘇漾見他越靠越近,也顧不上自己什么目的,只是急速地往后退著。 “我警告你啊,你別動手動腳的,我告訴你,職場性sao擾是犯法的!” “所以呢?”他微微低頭,看著蘇漾,一臉無辜的表情。 “你……” 蘇漾正搜尋著抨擊他的詞匯,突然感覺到一道黑色的陰影籠罩了她。 “你說的職場性sao擾,是這樣嗎?” 顧熠毫不征兆地一伸脖子,遽然湊近了蘇漾,那距離,近到幾乎鼻尖要碰到鼻尖。 顧熠溫熱的呼吸拂掃在蘇漾的臉上,她毫不懷疑,如果她脖子再往前一寸,他就要親上來了。 “啊——” 蘇漾被他嚇得整個人往后大退了一步,然后腰間被一個硬物一擋,整個人瞬間失去了平衡。 下一刻,只聽“撲通”一聲,蘇漾整個人掉進了金魚池里…… 蘇漾本能在水里撲棱了兩下,有些腥氣的金魚池水浸濕了她的衣服,濺到她臉上、嘴上。蘇漾狼狽地扶住了邊緣,一抬頭,正看見顧熠居高臨下看著她。 他一臉虛偽的擔心,還向蘇漾伸出了一只手:“你不要緊吧?怎么這么不小心?” 蘇漾想起從他突然起身,到后面逼著她后退的路線,分明就是這個狗賊故意整她的。 蘇漾抬手就是一下,“啪”一聲拍開了顧熠的手。 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了兩個字:“小人!” 顧熠眼睛微瞇,冷冷回敬:“彼此彼此?!?/br> 那之后,蘇漾和顧熠一直呈現針鋒相對的狀況。反正誰也沒有想要緩和的意思。 十月小長假,蘇漾本該放假七天,卻被顧熠調了休,只休前三天,她覺得顧熠絕對是挾嫌報復。 蘇漾好幾次忍不住想打市長熱線,考慮到實習分,都忍住了。 工作果然讓人成長,蘇漾覺得自從工作以后,她從一個人活生生“進化”成了受氣包。 顧熠調休的活動,倒不是什么項目,而是去參加美國著名的建筑公司sagittarius在城內辦的展。 sagittarius在上世紀80年代開始涉足中國市場,在2004年就在經濟中心上城建立了辦事處,僅一個辦事處,已經成功在中國承擔500多萬平方米的總規劃。因為洋身世,一直被國內各種超級大項青睞。 蘇漾考慮到是展覽,穿得還是很正式。早上九點,顧熠準時開車來接,蘇漾才發現,原來車上還有一個人——林鋮鈞。 林鋮鈞對蘇漾還是一如既往的和善,一路和蘇漾閑聊,時間倒是過得很快。 到了博覽中心,蘇漾被展覽的規模嚇到。她突然慶幸調了休,這種展覽,絕對千載難逢。 整個一樓全部被sagittarius包下,規模和檔次都是絕無僅有的。這種國際化大公司的大型展覽,一般都是邀請函制,原本以資歷來說,根本輪不到蘇漾,據說是林鋮鈞的建議,蘇漾才得以來見世面,對此,蘇漾還是很感激的。 顧熠一到會場,就被建筑協會的幾個熟人叫去。林鋮鈞對此已經非常習慣,直接帶著蘇漾到處參觀。 在建筑界,顧熠的名氣遠比林鋮鈞大,但是在gamma,林鋮鈞做得項目絕對不比顧熠少。這么多年,林鋮鈞作為顧熠的合伙人,一直在背后支撐著gamma。 對此,蘇漾還是很好奇的。 “林工,你是怎么和顧工成為合伙人的?” 也許是太多人問過他這個問題,他已經輕車熟路。 “其實建筑大師有很多不同派系,這個你應該懂的。顧熠的成名帶有一定爭議,他早年是一個比較狂妄的人,而中國又是比較傳統內斂的民族個性,所以他早年也不受行業內待見。后來他諸多作品被實施以后,才被慢慢接受?!?/br> 蘇漾聽不懂他的話和她的問題有什么聯系:“所以呢?” “因為我恰好是中國傳統內斂的民族個性,卻又向往做一個自由狂妄的人,所以,我選擇顧熠?!绷咒呪x說到這里,又強調了一句:“是我選擇他,他在圈子里名聲很臭,除了我,也沒什么人愿意和他一起工作?!?/br> 聽了林鋮鈞的話,蘇漾更好奇了:“可是,看你們倆,我覺得你好像比較自由外向,他比較內斂???” 林鋮鈞笑:“這種內斂和外向,是表現在對人對事上。他剛出校門,就敢對各種潛規則說不,從來不會因為資歷,就遵從前輩錯誤的決策。而我,不敢?!?/br> 蘇漾從林鋮鈞的話里,認識著另一個,她不了解的顧熠,內心涌起一絲奇怪的感覺。 “不過?!绷咒呪x話鋒一轉:“顧熠不是一個好情人,而我是?!?/br> 說著,他不知從哪里順了一朵小花,溫柔地捋開蘇漾耳邊的頭發,輕輕別在她耳朵上。 蘇漾必須承認,她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被一個成熟又充滿著男性魅力的男人這么冷不防撩動,會耳廓發紅,心跳加速。 但她也是個腦子還算清醒的人,抬手撫弄著耳朵上的那朵花,玩笑揶揄他:“你是只想當一夜情人的好情人吧?” 林鋮鈞被蘇漾當面懟了,也不生氣,微笑道:“你這小丫頭,還真有趣?!?/br> 建筑協會的幾個家伙,每次遇到顧熠就是一番撕纏。他和個別老派建筑師理念有些不合,不太能一起工作,但是建協卻總是極力想要促成這件事,顧熠對此不勝其煩。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脫身,顧熠趕緊回頭去找林鋮鈞,哦,還有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蘇漾。 要來看展,林鋮鈞說不能三個大光棍去,好歹要間一個女的,硬要蘇漾一起,顧熠也就半推半就。 顧熠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走眼,對于她身上的天分,他覺得,其實也和賭博差不多。 sagittarius這次的展覽,會展出很多網絡不可查的資料,這對于一個新人來說,絕對是殿堂級的知識儲備。他從內心里希望,她可以珍惜這個機會。 往回走了一陣,終于看到林鋮鈞的身影。 出來參加個展覽,硬穿一套湖藍色格子西裝,sao包得很,也極為好認。 走近身邊,被林鋮鈞高大身軀完全擋住的那一抹纖瘦倩影,才逐漸顯山露水。 兩人靠得極近,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反正有說有笑的樣子,那就是完全心不在展覽了。 林鋮鈞拿了一朵不知哪兒弄的花,溫柔地別在蘇漾耳朵上,而她,立刻紅了臉龐,一臉嬌羞的樣子。 林鋮鈞這種下三濫手段居然能用這么多年,騙這么多女人,還各個都上當,不得不說,女人就是膚淺。 顧熠看著此情此景,再看看蘇漾,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是帶她出來看展學習的,可不是讓他們在這里談戀愛。 走到他們身邊,他們還在旁若無人的對視,過了兩秒,蘇漾才終于發現了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林鋮鈞見蘇漾后退,回過頭一看顧熠,忍不住吐槽:“神出鬼沒,把人小姑娘都嚇著了?!闭f著,他指了指蘇漾頭發上的小花:“我們事務所的所花,這么一打扮,是不是女神了不少?” 顧熠冷冷看了蘇漾一眼,毫不客氣地評價。 “像個村姑一樣?!?/br> 第十六章 蘇漾其實也不喜歡用那么花俏的裝飾,本就準備把那朵花拿下來。 結果手剛抬起來,就聽見顧熠一句“像個村姑一樣”,氣得蘇漾直翻白眼。 這場展覽能收到邀請函的,都是業內有頭有臉的人物,蘇漾在這樣的場合也不好發作,只能不爽地把耳朵上別著的花摘了下來。 活動結束,林鋮鈞還有約,讓顧熠到一個路口就把他放下了。他一走,剩下顧熠和蘇漾在車廂里相對沉默,空氣中都有幾分讓人窒息的味道,蘇漾覺得,此刻坐得不是車座位,而是老虎凳。 蘇漾一整天都沒有招惹顧熠,顧熠卻依舊對她不爽。 紅綠燈之際,顧熠突然冷睨一眼說道:“在我這里,混不到學分,你自己好之為之。雖然不知道是誰把你選進gam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