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塞恩少將的下巴抵在衛圻的發頂,發出了一聲嘆息:“你嚇死我了?!?/br> 衛圻理虧,他從塞恩少將的模樣也能猜出自己“做夢”期間的情況了。 衛圻只好伸手輕輕拍拍塞恩少將的背:“我沒事。我只是,做了個夢?!?/br> 塞恩少將松開衛圻,眉頭卻蹙了起來:“又做夢了?” 衛圻每一次說做夢,那可都不是小事。 塞恩少將下意識就去看旁邊的商羊。 商羊昨晚就壓根沒回去意識云,這時候整只羊都是蔫噠噠的,但還堅持不懈地孵著蛋。 見塞恩少將看了過來,心情本就不美麗的商羊炸毛了:“看啥呢?關我啥事兒???” 塞恩少將:“……”他始終不能適應商羊的口音。 衛圻拍拍塞恩少將的手,說道:“其實我夢見的,可能是我小時候的事……” 衛圻把夢里看到的畫面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衛圻最后篤定地強調——那不是夢,是真實發生過的。 不僅僅是因為衛圻自己的“感覺”,還有夢里的許多細節和邏輯。很多夢在做夢的時候讓人深陷其中,但是醒來后一想,就會覺得非?;闹?。 可是衛圻這次“夢”見的,不是這么回事。 最主要的,衛圻知道當時看摩根夫人的向導印章的時候,那種即視感的來源了。 衛圻:“少將,你覺得他們后頸的傷口,跟向導印章會不會有關系?再加上那些人對那個孩子前后的態度,差別太大了?;蛟S不是向導印章,而是中控系統?” 塞恩少將沒有說話,但是他其實是默認了衛圻的猜測了。 衛圻看向塞恩少將,眼神堅定:“我想回去我曾經的孤兒院一趟。我想確認一下?!?/br> 塞恩少將眉頭微蹙,說道:“就算你的夢是真實的記憶。但是那些真的是你的記憶嗎?有沒有可能是生命樹帶來的?” 生命樹曾經被蟲族侵占過,蟲族的精神網曾經遍布全世界,也吸收了不少的信息。所以,生命樹如果帶著一些不屬于它的靈魂碎片,那很正常。 不過商羊不干了。 “咋又給我扣屎盆子呢?”商羊炸成了一個毛球,“我那時候連自己的一些記憶都保不住,還怎么保別人的記憶???再說我昨晚連意識云都進不去,我去哪兒激發生命樹,讓它給衛圻看片兒???” 衛圻:“……文明點?!?/br> 商羊生氣了:“愛咋咋地,我還不孵了呢!” 說罷,商羊傲嬌地鉆回了意識云。 衛圻這次沒關它小黑屋,沒那功夫。 衛圻看向塞恩少將:“羊羊說的有道理,那些記憶很可能是屬于我的。之前我也夢見過孤兒院的事,那種感覺跟這次夢見的感覺很像?!?/br> 衛圻拉起塞恩少將的手,誠摯道:“我要回孤兒院確認一下,不然我不能安心?!?/br> 塞恩少將沒有再阻止衛圻,但是緊蹙的眉頭也沒有松開:“我總有些不好的感覺?!?/br> 向導對別人情緒的感知相當敏銳,而哨兵則對處境的安危感知敏銳。 衛圻伸出胖兔耳朵,在塞恩少將的后頸交疊,覆蓋住了塞恩少將的后頸和后腦勺的位置。溫和平靜的力量立刻感染了塞恩少將的情緒,塞恩少將心中的煩躁不安,都被一一安撫。 塞恩少將低頭抵住衛圻的額頭,閉上眼睛享受著自己向導的精神疏導。旁邊梼杌像是只巨大的玩偶趴在地上,也愜意地閉上了眼睛,尾巴在地毯上掃來掃去。 等到疏導結束,塞恩少將睜開眼睛,情緒平靜了不少。 塞恩少將答應了衛圻之前的要求:“等會談結束,我們再去。你好好休息一下?!?/br> 衛圻雖然一直睡著,但是他的精神卻沒有放松過,所以這時候依舊疲憊。 衛圻看著塞恩少將,笑了笑:“我餓了?!?/br> 塞恩少將:“我去給你拿吃的?!?/br> 衛圻:“好?!?/br> 塞恩少將出去了,衛圻卻呆坐在床上。他低頭看著自己被陽光照著的手,兀自出神。 衛圻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憶夢里的一切。那些看到的東西像是儲存在了他的大腦里,他甚至可以隨心所欲地抽出一些畫面、放大,然后一點一點去看之前可能遺漏的各種細節之處。 而這一看,衛圻就有了發現——那些小孩的長相,并不是因為他們的年齡、光頭和裸體而顯得相似,而是他們真的都長得有幾分像,甚至有些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衛圻的心猛跳了起來,一個有些駭人的想法在他的心里成形——這些孩子,真的是自然生產下來的嗎? 人類無論是發展到什么時代,人體克隆都是被禁止、并且令人發指的,因為這觸動了人類的根本。 可是實際上,在一些研究機構里,還是存在這些非法實驗的。 衛圻夢里看到的地方,不就很像一個實驗室嗎?那些醫生對待那些沉睡的孩子的態度,簡直就像是在對待一只只無足輕重的小白鼠。 “咔?!辈捅P被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衛圻猛地回神,卻見是塞恩少將端了食物過來。 塞恩少將看著衛圻,衛圻訕笑:“吃了我就休息。你也休息一下吧?!?/br> 塞恩少將無奈,只好應下。他陪衛圻吃了東西后,就和衛圻一起躺下相擁而眠了。 而在床尾的位置,梼杌的大腦袋擱在上面,輕輕挨著那顆已經從雞蛋大小變成了鵝蛋大小的金豆豆。 第92章 綠唧唧鬼半京 會談需要的時間一共是半個月,衛圻來了后第四天就開始蝸居了。 不過會談其實雙方都有底價,衛圻也帶來了“安氏靈藥”,藥效雖然沒有他杜撰的安家遺留的藥丸那么立竿見影,但是也能把市面上的各種狂躁癥抑制劑給比下去。 之后談判如何,衛圻并沒有過多關心。因為衛圻這些時間也挺累的——從那天那個古怪的夢之后,衛圻每晚都會做夢。 這些夢都是跟他小時候相關的,在孤兒院里的那段被遺忘的記憶,像是無數碎片的拼圖,一塊一塊地逐漸被拼了起來——雖然它依舊無法構成一個完整的圖像。 但是,也有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衛圻記起他曾經在孤兒院后的小草坡上,埋過一個時光膠囊——這是以前做夢也夢見過的——衛圻還記得埋下時光膠囊的時候的感覺,珍重而鄭重,里面的東西對擋水小小的他來說,一定是很寶貴的東西。 還有,衛圻記起了在孤兒院有一個密室。小孩子的記憶隨著長大,總是會帶上些夸張的神秘色彩,所以小時候的他對那個密室的感覺是:神奇的、恐怖的、有怪物也有寶藏……像是一個具象化的童話故事的縮影。 但那個密室,衛圻不記得自己進去過。 這些信息太過零碎,最終也只堅定了衛圻要盡快去一趟孤兒院的心。 而這些天,除了每晚的夢境和記憶碎片,衛圻還收到了羅蒙蒙的回信。 那剛好是他們準備啟程去山文星的頭一天早上。 即使加上帝國和聯邦之間的距離,羅蒙蒙的回信也有些晚了。衛圻都差點忘記了這回事——對于這個身體的身世,他真沒那么好奇。 不過當看完這個回信的時候,衛圻整個都呆住了。 衛圻的dna信息,并沒有在帝國的人口數據庫里找到匹配的直系親屬關系。但是羅蒙蒙之后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找了好些封存的數據庫。 然后還真被她給拼出來了。 衛圻的dna信息,一半來自安詣伯爵,另一半,卻來自蟲族。 衛圻又看了兩遍,確定自己沒看錯。 衛圻:“少將,蟲族的基因可以跟人類融合嗎?” 早在萬獸鏖戰的時候,安伯爵就發現,如今人類并非是古地球時代的“純人類”;人類的基因早就被蓋亞病毒改變,甚至可以說,人類也是蟲族的一種。 但是這種改變并不明顯——它給人類帶來了一個新世界:異能——但是在rou眼可見的體征上,人類還是人類,并沒有被蟲族化的趨勢。 后來有人發現,人類雖然已經都攜帶了蟲族基因。但是這段基因幾乎是沒有用的——這也是還有這么多普通人的重要原因——而攜帶的蟲族基因發生作用的特殊人群,他們的基因片段中,蟲族基因的片段是一樣的。 這之后,有人做了實驗。卻發現除了這段每個人都共有的基因,其他蟲族基因是無法與人類的基因融合的。 這些是常識。 而且那段每個人的dna里都有的東西,在最初級的課本里、公益廣告里等等都出現過無數次。就算學渣如衛圻,也認得出那段基因的圖譜——盡管他看不懂。 但衛圻手里的這份回信里,那段單獨被提出來的圖譜,跟衛圻記憶中的東西長得不一樣。 這個結果是匪夷所思的,包括對羅蒙蒙而言。 所以羅蒙蒙立刻調取了蟲族基因——蟲族只是一個統稱,在萬獸鏖戰時代,蟲族是指圣星的傀儡蟲;而如今,它指的是c星系的那些蟲子,但實際上,它們都是同源的——跟衛圻dna里的信息作對比。 然后羅蒙蒙發現,衛圻dna里的蟲族片段,就是傀儡蟲的跟c星系蟲族的同源交叉點。 羅蒙蒙還做了實驗,但這段基因很難提取,到消息發過來的時候,羅蒙蒙還沒有成功提取出來過。 衛圻覺得這個世界有些不太好,他肝顫地說道:“我不會是夢里的那些小白鼠吧?” 塞恩少將一臉凝重,顯然這個結果讓他非常意外,并且他對事態的發展越發不樂觀了。 塞恩少將收拾了心情,不滿地捏了下衛圻的臉頰rou:“別亂說?!?/br> 衛圻往腮幫子鼓了一口氣,把塞恩少將捏著他臉頰rou的手指給撐滑開。 塞恩少將:“……” 衛圻并沒有恐懼或者擔憂的感覺,反而有些好奇了:“不過,安伯爵的基因竟然還留存著?” 這也是作為常識的一部分,在當年安家申請弄了個后裔之后,帝國就對外宣稱,安伯爵儲存在冷庫里的基因和所有生物信息都被銷毀了。 原來沒有嗎。 塞恩少將:“嗯。但能夠接觸到的人不多,安家和塞恩家的家主都有調用的權利。不過就算這兩家的家主想要調用,程序也不少。至少據我所知,近五十年里,它沒有被調用過?!?/br> 衛圻瞪眼:“那我怎么來的?而且,另一半基因信息來自蟲族是幾個意思?找了個蟲族代孕?” 塞恩少將:“……” 衛圻攤手:“好吧,我知道現在可以不用代孕,但總得要兩方信息吧。這提取都這么難了,融合只會更難吧?難道我是那幸運的千萬分之一?” 塞恩少將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衛圻,眼神晦暗不明。 衛圻立刻就明白了。 “不會吧!”衛圻瞠目結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身體,然后攤了攤手,“你在懷疑安侯爵?” 塞恩少將只是看著衛圻,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衛圻下意識就想要辯駁兩句。但是很快,他又發現他沒有立場、也沒有根據來辯駁。 半個月前,摩根夫人說的關于衛圻的身世的那些話——她說安家少爺是安侯爵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