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這算是一種游戲吧,因為附近那些小鬼挑戰,我不得不硬著頭皮應戰,沒想到意外受到好評,甚至有人千里迢迢跑來看,我也不知道到底哪一點吸引人。只是最近那些小鬼提出的煩惱都不好對付,我也要絞盡腦汁回答,真是累死我了?!?/br> 雄治面帶苦笑說話的神情充滿活力,和母親剛去世時判若兩人。貴之發現姊姊所言不假。 諮商煩惱成為雄治新的人生意義,起初只是游戲而已,漸漸開始有人真心討教。雄治認為諮商箱放在顯眼處似乎不太妥當,于是改變了方式,采取了目請用鐵卷門上的郵件投遞口和牛奶箱搭配的方式,但是,收到有趣的煩惱時,還是會像以前一樣貼在墻上供大家瀏覽。 雄治跪坐在矮桌前,雙臂抱在胸前,吐著下唇,皺著眉頭。雖然面前攤著信紙,但他沒有拿起筆。 「你想了很久了,」貴之說,「遇到難題了嗎?」 雄治緩緩點頭。 「是一個女人來諮商,這種問題最讓我傷腦筋了?!?/br> 雄治解釋說,這次是關于戀愛的問題。雄治當年是相親結婚,在結婚之前,和母親之間并不太了解。貴之覺得有人來找那個時代的人諮商戀愛問題,未免太缺乏常識了。 「隨便回答一下就好了?!?/br> 「這怎么行?怎么可以隨便亂寫?」雄治的聲音中帶著不滿。 貴之聳了聳肩,站了起來?!讣依镉衅【瓢??我要喝?!?/br> 雄治沒有回答,貴之打開冰箱。家里的冰箱是舊式兩門冰箱,兩年前,姊姊家買新冰箱時,把原本的舊冰箱送來家里。之前家里用的單門冰箱是昭和三十五年(一九六○年)買的,那時候,貴之還是大學生。 冰箱里冰了兩瓶啤酒。雄治喜歡小酌,冰箱里隨時都有啤酒。以前他對甜食不感興趣,六十歲后,才開始喜歡吃木村屋的紅豆面包。 貴之拿了一瓶啤酒,打開瓶蓋,又從碗柜里拿了兩個杯子,回到矮桌前。 「爸爸,你也喝吧?」 「不,我現在不喝?!?/br> 「是嗎?真難得?!?/br> 「我不是說過很多次,在寫完回信之前,我都不喝酒嗎?」 「是喔?!官F之點著頭,把啤酒倒進自己的杯子。 陷入沉思的雄治,緩緩把頭轉向貴之。 「父親有老婆和孩子?!顾蝗婚_口說道。 「???」貴之問,「你在說甚么?」 雄治拿起放在一旁的信封說: 「這次的諮商者,是一個女人,父親有妻兒?!?/br> 貴之還是聽不懂,喝了一口啤酒后,把杯子放了下來。 「是啊,我的父親也有妻兒,雖然妻子死了,但兒子還活著,就是我?!?/br> 雄治皺著眉頭,煩躁地搖了搖頭。 「我不是說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父親不是諮商者的父親,而是小孩子的父親?!?/br> 「小孩?誰的小孩?」 「啊呀,」雄治不耐煩地搖著手,「就是諮商者肚子里的嘛?!?/br> 「???」貴之發出這個聲音后,終于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諮商者懷孕了,那個男人有妻兒?!?/br> 「對啊,我剛才不就說了嗎?」 「你的表達方式有問題。你只說是父親,大家都會以為是諮商者的父親?!?/br> 「這就叫貿然斷定?!?/br> 「是嗎?」貴之偏著頭,伸手拿起酒杯。 「所以,你覺得呢?」雄治問。 「覺得甚么?」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男方有妻兒,她懷了這個男人的孩子,你覺得該怎么辦?」 貴之終于了解了諮商的內容。他喝了一口啤酒,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時下的年輕女人真不檢點,而且腦筋不清楚。愛上有老婆的男人,不可能有好結果。不知道她在想甚么?」 雄治皺著眉頭,敲著矮桌。 「不必說教,快回答該怎么辦?!?/br>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把孩子拿掉,還能怎么回答?!?/br> 雄治「哼」了一聲,抓著耳朵,「我問錯人了?!?/br> 「干嘛?甚么意思嘛?!?/br> 雄治失望地撇著嘴角,拍著諮商者的來信說: 「當然是把孩子拿掉,還能怎么回答──就連你也這么說。這名諮商者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正因為知道,所以才在煩惱,難道你不懂嗎?」 父親的話一針見血,貴之無言以對。父親說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