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碧裳見裴蓁這般狹促的打趣長樂郡王,饒是她性子沉穩,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定然是比別人家的好吃,若不然長樂郡王也不會巴巴的讓人送了兩次過來?!?/br> 晉安郡主來時在屋外就聽見一屋子的笑聲,不由挑高了長眉,問為她挑簾子的小丫鬟:“這是說什么呢!” 小丫鬟搖了搖頭:“回郡主的話,奴婢不知?!?/br> 裴蓁那頭已經得了通傳,知晉安郡主過來了,便起身相迎,晉安郡主見她僅著了一件褻服,不由皺了下眉頭,說道:“你這身子才剛剛好,也不怕受了涼?!?/br> 裴蓁笑吟吟的挽著晉安郡主落座,自己則倚回了美人塌上,笑道:“這都什么天了,哪里還能受了涼,我只恨這天還不夠涼爽呢!” “便是天再熱,入了夜也不能還擺這么多的冰盆子,須知夜里寒氣最最,若是涼氣侵入骨髓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苦了?!睍x安郡主說著,便揮手讓人撤下去兩個冰盆子,又道:“你外祖父可應了六郎的事?” “自是應了的,而且今兒我還聽說了一件事?!迸彷鑿澲劬?,薄唇輕輕一挑:“您可知素娘說給了誰家?” “素娘說親了?”晉安郡主一怔,待反應過來后不由冷笑:“這是日子都定下了吧!若不然也不會說與你知曉?!?/br> 裴蓁抿唇而笑:“母親何必動怒呢!這世上誰人能無私心,大舅母怕您惦記上素娘也是因為慈母之心?!?/br> “你大舅母尚有慈母之心,你外祖父卻無護女之情?!睍x安郡主輕嗤一聲,問道:“素娘說給了誰家的小子?” “五桂胡同的趙四郎?!迸彷栎p聲說道。 晉安郡主嘴角邊露出一絲冷笑:“是結了門好親事,楊氏她想干什么,是準備拐了彎的和寧川王結親?” “那算什么結親,趙家的元娘嫁的也不過是寧川王的庶子?!迸彷栎p笑一聲,狹長的眼眸流轉著瑰麗的彩光。 “吃著碗里的還想墊著鍋里的,楊氏她也不怕噎死?!睍x安郡主恨聲說道。 裴蓁笑而不語,她母親就是這樣的性子,只能她負人,不許人負她,殊不知這世上哪里又有這樣的好事,大舅母有自己的心思實屬正常,誰敢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時候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呢!只是,這門親事做的委實是蠢了些,背著姨母和母親把親事定下卻連個風聲都不露,打的可是外祖母的臉,她今日敢如此打外祖母的臉,焉知明日外祖母不會給她沒臉。 “如今天下太平,連外祖父都賦閑在家,趙家又能翻出什么花樣來,我聽大舅母的意思是,素娘嫁過去之后就要跟著趙四郎去蜀地剿匪?!?/br> “趙家倒是還有成算?!睍x安郡主淡聲說道。 裴蓁唇邊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誰不想加官進爵呢!現如今這樣的太平盛世也只有蜀地還算一塊肥rou,您瞧,這塊肥rou人人都想咬上一口,趙家未必能如意?!?/br> “只怕這不只是趙家的意思?!睍x安郡主長眉輕蹙,這就是夫妻不睦的難處,蜀地這塊肥rou她當然也想咬上一口,可她屬意的人選是三郎,裴公瑾那個老賊卻不會成全,與其讓大郎占了便宜她寧愿成全別人。 “誰的意思也沒用,一切還要看圣人的意思?!迸彷枋滞兄勰鄣南闳?,笑吟吟的說道:“倘若是我,可不會讓趙家前往蜀地,趙家絕不可成為寧川王手里的利器,三王還需互相牽制,平衡之道方為上策,若要抬舉,皇太孫和長樂郡王倒是適合的人選?!?/br> 晉安郡主沒有好氣的瞥了裴蓁一眼,道:“事到如今,你還提什么皇太孫?!?/br> “您瞧瞧,您又著急了不是,這只是我的淺見,圣人未必會如此做,便是如此行事,也要看皇太孫是不是扶得起來?!迸彷枳旖菗P了揚,帶了幾分譏諷的味道。 “皇太孫決不可做大?!睍x安郡主沉聲說道,既然太華無緣太孫妃之位,就絕不能讓他皇太孫的位置做的安穩。 裴蓁不由輕嘆,撫額嗔道:“您這脾氣就不能改改?說一就是一的,蜀地是什么地方,成國公余家世代鎮守蜀地,余家幾代人都在京里為質,為的不就是能盤踞在蜀地唯他一家做大,蜀地匪賊暢行,不就是因為余家的放縱,若是太平了,還用他用余家人干什么,莫說是皇太孫這樣扶不起的阿斗,便是父親去了,也由不得他隨意行事?!?/br> “你是說這口肥rou誰也啃不下來?”晉安郡主挑眉看向裴蓁。 “啃是啃不動,能不能撕下一層rou就另說了,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若是個不要命的去了,余家也得舍出二兩rou?!迸彷枞粲兴嫉恼f道,忽兒的一笑,眼底帶著幾分狡黠之色,笑嘻嘻的道:“我若是寧川王,如不了愿就推了皇太孫出去,既彰顯了他這個做叔叔對侄兒的撐持,又能讓蜀地這一趟顯出皇太孫的無能,這樣兩全其美的事情可是可遇而不可求?!?/br> “這話你沒在永寧侯府說吧!”晉安郡主指尖點在桌面上,眼眸輕挑,睨著裴蓁。 裴蓁嗤笑一聲,略帶嗔怪的看著晉安郡主:“在母親眼里我就是這樣的蠢貨嗎?總是要讓大舅母碰一鼻子灰她才知道有一句話叫雞飛蛋打?!?/br> “咱們可要在這事上推一把?”晉安郡主琢磨著裴蓁的話,心里就癢癢的,既然誰也啃不下這塊rou,不如借力打力。 裴蓁不用琢磨就知道晉安郡主的心思,不過是看這事難辦,便想讓大哥跟著皇太孫走一趟,在父親面前也凸顯他無能的一面,裴蓁總覺得,她母親若能把謀算父親的心思用到別處,姨母那也就不用外祖母cao心了。 “未來三嫂可還沒進門呢!您這心思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再者,若是皇太孫去蜀地,父親可不會讓大哥去,我既沒有為太孫妃,父親又怎會讓人誤認為裴家和皇太孫綁在了一起?!?/br> “可惜了?!睍x安郡主嘆了一聲,又有幾分不甘與好奇,問道:“你覺得圣人會讓誰去?” 裴蓁眨了眨眼睛,一攤手,笑道:“您這可是為難我了,自古帝心難測,不過我倒是知有一個人怕是想要借由此事在圣人面前露臉?!?/br> “誰?”晉安郡主身子朝前微微一探。 裴蓁嘴角微勾,似笑非笑,語氣卻是不疾不徐:“長樂郡王,此人野心勃勃,自視甚高,卻為生母出身所累,為求得志自是敢舍出半條命去啃下蜀地二兩rou?!?/br> 這個答案,既出乎晉安郡主的意料,又覺得是情理之中。 “太子妃,終究是養虎為患?!?/br> “所以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太子妃的前車之鑒咱們可要引以為戒?!迸彷瓒酥璞K掩唇說道,語帶笑意,那雙流光溢彩的鳳目透出的深意卻令人不寒而粟。 第19章 乞巧節當日,裴蓁起了個早,依著她的性子必要打馬去圍場,可晉安郡主怕她身子未養好,便拉了她一同做了馬車,兩人到時,圍場一側搭建的遮陽竹蓬下已坐滿了人,壽昌公主遠遠瞧見刻有沛國公府家紋的華蓋馬車行來,還未等里面的人下來,便高聲笑道:“今兒倒是稀奇了,你竟坐車而來,莫不是不準備下場一試身手?” 話音剛落,裴蓁從馬車中一躍而下,隨后扶著晉安郡主下來,壽昌公主定睛一瞧,忙起身迎了上去,上前行了一晚輩禮,笑道:“表姑怎么也來了,太華也不提早給我一個信,好教我前去迎一迎?!眽鄄髦感煺讶菀孕l皇后馬首是瞻,是以她并不敢在晉安郡主面前擺出公主的架子,反倒是處處以小輩姿態行事。 晉安郡主笑了起來,握住壽昌公主遞過來的手,邊走邊道:“太華說今日有一小娘子騎術甚是精湛,我便過來瞧個熱鬧?!?/br> 壽昌公主抬眼瞧向裴蓁,她知晉安郡主并不是會因這點小事便來湊個熱鬧的性子,又見裴蓁笑的頗有深意,便道:“表姑說的可是程家惠娘,不是侄女夸贊她,她的騎術頗讓人眼前一亮,滿京里除了太華我還未見過騎術如此精湛的小娘子,想來也是家學淵源的之故?!闭f罷,抬手喚了程家小娘子過來。 原本程家小娘子坐在竹蓬下,聽著這些高門貴女談論閨閣笑事,后見壽昌公主揚聲調笑,又起身相迎,原本坐著的小娘子和幾個夫人皆起了身,遙遙行了一禮,她便隨著壽昌公主的身影瞧了過去,見壽昌公主與一華服婦人笑談,那婦人美貌非常,穿著打扮甚是不凡,且瞧著壽昌公主態度親近,又頗為有禮,不免生了好奇之心,正想開口詢問,又見一容貌極盛的小娘子從那美貌婦人身側站了出來,朝著這邊望了望,這一瞧,不免讓她滿目驚艷,那小娘子穿著一身嬌嫩的鵝黃色香云紗胡服,衣身緊窄,襯得那腰肢宛如初春的柳條兒,肌膚瓷白透粉,豐潤飽滿的唇瓣紅艷艷的,像涂了上好的胭脂膏子,烏發挽成俏皮的雙平鬟,面點綴著幾個拇指大小的珍珠,額間則描著殷紅的花鈿,雖身段尚未長開,卻已顯得艷冶風流。 “文jiejie,這小娘子是哪家的貴人?”程家小娘子壓低了聲音,剛一開口,就聽壽昌公主喚她上前,當下也不耽擱,忙走過去,近身一瞧,越發驚艷于那少女的美貌,最妙的卻是那一雙大而長的鳳目,雖不比她身旁有著相似眼眸的美貌婦人的不怒自威,卻似妙目含情,她只道原以為不可方物之美不過是詩中贊譽,不想竟真有這般國色天香的美嬌娘,想來便是最好的畫師也只能畫出她的皮相之美,卻描繪不出她三分神韻,一時間不覺看的入了迷,心里砰砰直跳,粉嫩的小臉布滿了紅暈。 “惠娘,還不趕緊見過晉安郡主和太華縣主?!眽鄄饕姵碳倚∧镒佣⒅彷枞肓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程家小娘子這才知道這兩人的身份,心下有些惶恐,趕緊見禮問安,不想晉安郡主竟是笑眼盈盈的讓她起了身,且仔細的端詳了她許久。 “是個不俗的?!睍x安郡主笑著贊了一句。 “母親若是喜歡不妨讓她陪您說說話,也免得您在這里,讓咱們一群人都受了拘束?!迸彷栊σ饕鞯拈_口說道,目光在程家小娘子身上打了個轉兒,又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程家小娘子只覺得一股熱辣撲來,臉又是一紅,一時間竟不敢抬頭在瞧向裴蓁。 裴蓁素來自負美貌,見這程家小娘子竟像一個貪色小郎君一般,亦笑出聲來,她年紀尚幼,嗓子還未長成,唇間溢出來的笑聲又嬌又脆,仿若珠落玉盤。 晉安郡主眼含嗔意的睨了裴蓁一眼,手揮了揮,像攆人一般,笑道:“且去吧!免得又在你外祖母那告我一狀?!闭f完,拉過程家小娘子的手,抬手一指對面的竹蓬處,笑道:“隨我去那邊說會子話?!?/br> 那廂,裴蓁挽著壽昌公主的手臂便拉了人走,竹蓬下的小娘子與年輕婦人見兩人過來,忙側身讓出了位置,又上前與裴蓁請了安,只是目光多有打量,畢竟這位前幾個月可傳出了不好的消息,鬧得京中人心惶惶,如今瞧著,竟是沒事人一般,倒真應了法玄大師那句攜福帶貴。 “我當你今日坐車來是不想上場了,可瞧著你這身倒有一試身手的意思?”壽昌公主含笑打趣道。 “這不是隨母親過來才棄了馬,我倒是想上去耍耍,就是沒有一匹可心的馬?!迸彷韫恍?,她年紀尚小,本該爽朗的笑聲經由她那嬌脆的嗓音出來像是悅耳的鈴音,勾得人心癢癢的。 壽昌公主柳眉一挑,笑道:“那還不簡單,一會讓玉娘把馬匹讓給你?!?/br> 壽昌公主說的隨意,那名玉娘乃是寧川王的嫡長女,聽壽昌公主這般說也不惱,反倒是笑盈盈的點了點頭,道:“正巧我騎術不精,原本還想著要出了大丑呢!” “那就這般說定了,一會咱們給建昌一個顏色瞧瞧?!眽鄄餍α似饋?,眉眼帶出了幾絲戾色。 裴蓁摩擦著手上的五彩馬鞭,這還是昨個衛皇后讓人送來的,里面繞了五彩絲線,又纏著金銀兩線,遠遠瞧著閃著華光。 壽昌公主目光在那馬鞭上停留了一下,隨后笑贊道:“這鞭子好看,和你相襯?!?/br> 裴蓁斜倚背靠,意態安閑,聞言便把執在手中的馬鞭遞了過去:“你若喜歡便送你?!?/br> “可不敢奪人所愛?!眽鄄餍Φ?,這馬鞭她曾在衛皇后手上見過,她若是要了,怕是要惹衛皇后不悅,這京里誰不曉得衛皇后護短的緊,她又慣來把太華視為親女,從她手上奪愛可是要給自己惹下禍事。 裴蓁不以為然,也知壽昌公主的心思,便道:“那趕明我給你尋個更好的來?!?/br> “這好?!眽鄄鲹嵴贫?,對裴蓁所表現出的親昵態度很是受用。 兩人正說笑,便見圍場入口一行人騎著馬朝這邊疾馳而來,漸漸的一行人分成三隊,中間是一穿著鮮亮的小娘子領頭,另兩邊是兩隊年輕郎君。 壽昌公主定睛一瞧,露出一個冷笑:“大哥去了,二郎倒越發的糊涂了,竟和建昌混在了一處?!?/br> 裴蓁瞧著建昌公主一行人也露出一個冷笑,見四周的小娘子具起身有相迎之態,便譏諷道:“便是大表哥尚在,他又能出息了幾分?!?/br> 建昌公主聽了這話不免一怔,誰都知道此次德宗大長公主歸京為的正是皇太孫的婚事,只是聽裴蓁所言,她對皇太孫好似厭惡非常,想到這,建昌公主骨子里一寒,只道京中又要起事了,只是一細想,任是京都風起云涌也與她這出嫁的公主沒有干系。 那群小娘子見裴蓁譏諷于皇太孫,有的習以為常,有的則是瞪大了眼睛,更有那不曾與裴蓁接觸過的小娘子心中暗忖,都道太華縣主為人傲慢,原以為不過是夸大其詞,不想竟猖狂至此,這樣的性子,皇太孫可又能受得住。 在說那一群人打馬而來,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裴蓁的身上,哪怕她身邊圍著一群美貌的小娘子,卻也比不上她日燦月耀星輝之貌,建昌公主騎在高頭駿馬之上,俯視兩人,口中道:“我還當太華今日不會出現了?!痹捯魞弘[含譏諷之意。 裴蓁嘴角勾了勾:“聽聞建昌皇姐今日要來,我焉能不出現?!币贿呎f著,一邊把卷起的馬鞭在手心輕敲。 建昌公主眼底閃過一抹妒恨之色,隨即道:“如此甚好,我還當你當日那一摔壞了身子骨,日后都不得出現在這圍場了?!边@話分明是在咒裴蓁。 “托圣人和皇后娘娘鴻福,老天也不忍收了我去?!迸彷杵鹕硪恍?,口中喚道:“玉娘,勞煩你讓人把你的馬牽來,免得建昌皇姐久等了?!?/br> 那廂玉娘脆聲相應,左邊打頭一襲黑衫的年輕郎君便高聲笑道:“太華縣主可能相中我這匹馬?”一邊說著,一邊撫了撫馬頸上的鬃毛。 裴蓁抬眼瞧去,本不想理會他,又見眾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展顏一笑,揚聲道:“長樂郡王愿意割愛自是感激不盡?!?/br> 裴蓁一笑,明眸水光瀲滟,宛若明媚春光,嚴之渙自知她容貌極美,她的美貌正印證了那句任是無情也動人,可她素來待他冷淡,哪及眼下笑容明艷奪目,宛若枝頭開的最艷的嬌花,這般沒有任何的預兆的把那艷色納入眼底,可謂給了他最有力的一擊,他喉頭不自覺的滾動,只覺得下腹火氣上涌,頓時困窘不堪,又恨不得當下就把人搶到馬上飛奔而去,然后把她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在場的人都知長樂郡王性子喜怒無常,雖是他主動攀談,卻未必有成人之美的意思,況且,以這位郡王的出身,還真用不著巴結太華縣主,因為他根本沒有奪嫡的希望。 裴蓁雖說上輩子是已婚婦人,可她和皇太孫兩兩相厭,皇太孫不屑碰她,她亦不屑讓皇太孫沾了身子,是以她自是看不明白嚴之渙眼底幾欲壓制不住的貪婪之色。 裴蓁不懂卻不代表有心人無所察覺,壽昌公主瞧得分明,不由笑出聲來,更是用挪揄的目光打量著嚴之渙,男人好色倒是尋常事,只是在她看來,嚴之渙也只能在心里惦記惦記,他那樣不堪的出身便踩了高蹺也夠不著裴蓁的頭發絲。 嚴之渙本就心虛,又聽壽昌公主大笑出聲,臉色不由一沉,頓時羞惱成怒,他知別人若知曉他的心思定然要笑他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全然是癡心妄想,把裴蓁比作天鵝rou他是全然認同的,可說他癡心妄想便不敢茍同,他自覺不必皇太孫差到哪里去,他雖不比嚴正則那小子面皮白嫩,可他更有男子漢氣概,拉得開弓,揮得動長刀,便是……便是在榻上他也能勝過嚴正則七分。 嚴之渙越想越覺得自己處處都比皇太孫強上許多,不由有些得意,又見裴蓁目光不解的瞧了瞧壽昌公主,又打量著自己,雙腿更是不自在的夾緊馬腹。 “給縣主讓出一匹馬?!蓖瑸槟腥?,皇太孫自然也明白嚴之渙突如其來的變化,莫名感到不悅,沒等他反應過來因何不悅之時,便已經出言讓人讓馬給裴蓁,話一出口,嚴正則猛然清醒,又生悔意,臉色變了變,又想著世人皆知太孫妃的人選非裴蓁莫屬,他這般做倒也算不得突兀,這樣想著,他便用余光冷颼颼的瞧了嚴之渙一眼,心里冷笑,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縣主能瞧得上這畜生是它的福分?!眹乐疁o對嚴正則鄙夷的目光視若無睹,反倒是朗聲一笑,也顧不得是否會讓人察覺出自身的不妥,直接從馬上躍身而下,然后夾緊了雙腿。 裴蓁見狀也不客氣,雙手撐在馬背上便要躍身上馬,嚴之渙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剛好握住裴蓁那細得一手便能握得過來腰肢上,裴蓁嚇了一跳,不由回頭瞪他,芙蓉面上便帶了幾分羞惱之意,嚴之渙咧嘴一笑,道了句:“我怕你摔著?!?/br> 裴蓁嗤笑一聲,想也不想便拍開他的手,右腳踩在馬蹬上,輕輕一躍便上了馬背,姿勢利落又漂亮,嚴之渙卻無暇顧及她那灑脫的姿態,只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踩在馬蹬上的玉足,想著這腳丫還沒有他的半個手掌大,若是握在手里把玩也不知是個什么滋味。 裴蓁哪里知道嚴之渙這見不得人的心思,只見他總是盯著自己瞧,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拿在手中的纏五□□銀絲長鞭凌空一甩,睨向建昌公主,脆聲道:“不知建昌皇姐是想射獵還是想打馬球?” 建昌公主知裴蓁弓馬嫻熟,便吩咐道:“讓人圈出一片空地,想來打馬球的盡管上,今兒個不分高低貴賤?!?/br> 此話一出,壽昌公主便知建昌公主是有意尋事,不由冷笑一聲,揚聲道:“皇姐既有如此雅興,皇妹也奉陪到底?!闭f著,一回首,與她身后的眾人道;“沒聽皇姐說,今兒個不分高低貴賤,畫杖無眼,若是不甚傷了誰也怨不得人?!?/br> 建昌公主聞言冷笑一聲:“正如皇妹所言,馬球場上聽天由命,便是斷了手腳也怨不得人?!?/br> 話是這般說,可誰又敢讓天潢貴胄斷了手腳,到時候可就不是償命就可了事的,建昌公主身后的小娘子瞧了瞧一臉冷笑的壽昌公主,又瞧了瞧騎上駿馬之上神色似笑非笑的太華縣主,心下生了怯意,淑妃雖得幾分寵,可衛皇后也不是吃素的,真若是傷了她的心肝寶貝,她就敢拿你九族開刀。 “公主,這樣熱的天,打了馬球后必然是要一身汗的,倒不如讓侍衛們上場,咱們坐在竹蓬下瞧個熱鬧?!苯ú魃砗蟮耐跫胰啬锢死ú鞯男渥?,又笑道:“況且太華縣主大病初愈,只怕更受不得這暑氣?!?/br> 建昌公主咬了咬牙,知道王清蓉這是在給自己尋臺階下,可瞧著壽昌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怎得也說不出松口的話,倒是一旁的皇太孫含笑開了口:“蓉娘說的倒是沒錯,皇姑何不和壽昌皇姑各自喚了八人進行馬球較量,我這邊的侍衛可隨皇姑隨意挑選?!?/br> 皇太孫開了口,建昌公主自然要給這個面子,便強牽一抹笑意道:“皇妹如何看?” 壽昌公主有意給建昌公主一個教訓,自是不愿這般算了,只是皇太孫當眾開了口,她亦不好駁了他的顏面,便看向裴蓁,挑了一下眉,似有詢問之意,見裴蓁唇角一勾,微微頷首,便揚聲道:“皇太孫既借人給建昌皇姐,那我們便向長樂郡王一借人手了,這人我們也不白借,不論輸贏每人都賞紋銀兩百兩?!?/br>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比拍手叫號,裴蓁更是騎在馬上撫掌而笑,脆聲道:“壽昌皇姐這般慷慨,我也不能吝嗇了,若是贏了,每人加賞百兩黃金為彩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