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施長懸倒是了然了,但是他們是要往前走的,“紙月需要貼在五行之物上?!?/br> 謝靈涯正想著,那不然折一根樹枝,忽而看到了商陸神,“哎……這個……” 施長懸:“……” 施長懸剪紙為月,貼在了商陸神的身上,把它都給擋住了。 紙月賜光,施長懸身上就像掛了個大電燈泡。 商陸神倒是挺得意的,總覺得自己又做貢獻了。 有了紙月,可視范圍更廣了,謝靈涯忽而道:“那邊好像有棵大樹?” 大約幾百米之外,有榕樹樹冠高高聳起,比周圍的樹都要高出很大一截。大家調整了一下站位,都從樹木掩映間看到了。 尤君對了一下羅盤,巧了,裴小山就是在那個方向啊。 大家心中都感覺這個巧合可能代表了什么,包括施長懸,都開始看周遭的風水,可是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 謝靈涯不大會看,但他前段時間和施長懸一起看過星星,說道:“滿天星斗對應陸上江山,你能觀星測風水嗎?” 施長懸深吸一口氣,當即抬首看去。 “五星環侍,木居中,那是木星相助的吉地?!卑肷?,施長懸說道。 “難怪那棵樹長那么高,木主生氣?!庇染舱f道。 他們一邊說一邊繼續往那邊走,越往那棵樹所在的方向走,生氣就越濃郁,樹上還能看到一些符紙,應該是裴小山貼的,為了加強這里的生氣。 大家都以為裴小山畫符是為了煉鬼召陰物,所以這時還挺驚訝,竟然是塊生氣濃郁的寶地。 “我知道了?!敝x靈涯忽然說道,“你們有沒有接到城隍傳訊,還記得么,裴小山是應死之人,他雖然強留在人間,但是身上的死氣應該越來越濃郁了吧?!?/br> 身體和靈魂脫節得越來越嚴重,需要用濃郁的生氣讓身體保持鮮活。 眾人想到這一節,可不是么,“裴小山……可謂是行尸走rou了?!?/br> 應死之人還在到處作惡,可不是行尸走rou么,只是他比一般的行尸走rou要厲害了。 …… 六人走到榕樹之下時,裴小山還在奮筆疾書,身邊有兩個漆黑的山魅在伺候筆墨,他頭也不抬,“如果我還‘活著’,我會想和你做朋友,難得,你到底是怎樣制服四方鬼王的呢?” 這話顯然是對謝靈涯說的了,他冷漠地道:“祖蔭?!?/br> 他的視線到處掃了一下,沒看到柳靈童在哪。 裴小山聽到謝靈涯的話,這才慢慢抬起了頭,凝眉想了一會兒后才明白了一般露出一個笑容,“果然福緣深厚?!?/br> 他的目光在謝靈涯胸口流連了一下。 要么裴小山變態升級了,要么就是他知道謝靈涯身懷入星骨了。謝靈涯比較偏向后者,不過他也不怕裴小山知道,“少廢話?!?/br> 裴小山嘴角動了動,又像抽搐又像冷笑,表情很難形容,兩指夾起一張符箓,“去!” 隨即,周遭的每一株樹里,都鉆出來一個黑色的山魅,成千上萬,詭異地盯著他們六人。 謝靈涯在杻陽時就見識過差不多的招數了,也沒有受到多大驚嚇,而是橫劍抵擋,順便丟了幾張王帥駕鞭巡雷符。 山魅一碰到王帥駕鞭巡雷符,就像被雷劈了一樣炸開。 裴小山快意一笑,用力一拍桌面,林中又走出一個渾身長滿毛的僵尸,身上散發著難以言喻的臭氣和煞氣。 謝靈涯立刻想到那個裝過尤君的棺材,強烈懷疑本來是裝這僵尸的,他現在好像知道那一棺材的水都是什么了。 這僵尸比起謝靈涯在杻陽見過那個老師娘煉化的行動更加靈活,力氣也更大,有個道士想用桃木劍砍他,他身上冒了點煙,行動卻不受影響,一把將那道士丟了出去。 他只是輕巧一丟,道士卻飛到了樹冠上,又重重砸下來,剛好砸到一只山魅身上,山魅嗷的一聲,似乎反被友軍傷了…… 其他人看他有個rou墊子,都松了口氣。 施長懸和謝靈涯就站在一塊兒,他臉色有些凝重,“不化骨?!?/br> 僵尸最低者是紫僵,最高則是不化骨。人死后尸骨不化,得灌日月精氣,就成了這種極其厲害的僵尸。別看此處生氣濃郁,極陰和極陽從來都是相互抱存的。生氣濃郁之處是沒有陰物的,但這周遭如能生出陰物,一定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兇煞。 裴小山這變態,不但招來了四方鬼王,竟然還有一具不化骨。 謝靈涯他們和裴小山也不過相隔十幾米的距離,但這短短的十幾米卻那么難接近,裴小山甚至席地而坐,含笑看著他們被困在山魅和僵尸之間。 謝靈涯只來得及看了裴小山一眼,便一回身,和施長懸同時舉劍! 不化骨雙手極快地探出,一手握住了施長懸的劍身,一手握住了謝靈涯的小臂,僵持一瞬。 謝靈涯只覺手臂劇痛,隨即被不化骨甩了出去,他可沒有之前那個道士好運,還摔在山魅身上,整個趴了一身泥。 施長懸的桃木劍也“咔”一聲折斷了,他看謝靈涯摔了一跤,閃身攔在不化骨面前,引動符箓。 謝靈涯咬牙爬起來,趁機走開,沒辦法了,不化骨太牛逼了,戰斗力和四方鬼王比都不太遜色,而且rou體強盛,桃木劍都難以在它身上留下什么痕跡,防御力比鬼王還高。 “施長懸!”謝靈涯喊了一聲后,將三寶劍用力往地上一插,不等回應,專心念咒。 施長懸蹬在不化骨腿上,向后一翻,抬手引動符箓擊開撲向謝靈涯的兩個山魅。尤君等人見狀,也趕緊圍了過來,將謝靈涯護在身后。 不化骨一手將身前的山魅丟開,走上前去。 不化骨一掌拍在阻擋自己的施長懸肩上,施長懸面色一變,泥丸宮猛然疾射一道金色流光,沒入不化骨胸口。 不化骨只退了一步,低吼一聲,流金火鈴卡在胸口,進不得也出不去。 施長懸咬破中指,虛空畫血符。不化骨連退幾步,卻被激發了兇性,如同野獸一般咆哮了一聲,嚇得周圍的山魅都不敢動了,然后合身撲上來。 “手執金鞭,身披金甲。金睛朱發,號令雷霆。速近前來,真身顯靈!”就在此時,謝靈涯念出最后一句咒語,睜開眼時,瞳孔泛著淡淡的金光,整個人身上的氣息都是一變。 他一手抬起來,如同握著什么東西一般,向前揮去。 這無形之物一下打在不化骨身上,將其擊飛數丈遠,在地上刨出一個坑。 此物一現,所有山魅尖叫一聲,竟是顧不得裴小山的命令,躥進了山林之中。 如此彪悍,自然是靈祖手中金鞭。謝靈涯是請來王靈官的神通,武器沒法一起請來,好在有金鞭符,即便是代替物,都夠這陰物好受了。 王靈官乃是道門護法大神,至剛至勇,金鞭鎮妖伏魔,治陰物正是最對癥的。 謝靈涯還未作罷,起身后一鼓作氣,上前雙手交握,一下又劈在了不化骨頭頂。那銅墻鐵壁一樣的身軀,一下猛然向下又沉陷了十多寸,同時發出骨頭斷裂的悶響,整個僵住。 片刻后,這千百年不腐不化的僵尸,竟是成了一截截一塊塊的碎片,堆在原處,落在它自己坐出來的坑里。 謝靈涯抬首,凜然看向裴小山,泛著淡淡金光的眼眸透出王靈官的強大氣息,他老人家非但斬妖除魔,更是糾察人間罪惡。 裴小山被看了一眼,渾身如墜冰河,宛如耗子被貓鎖定,臉色立刻變了。 可就在下一秒,謝靈涯渾身一松,坐在地上了。 從他請靈祖神通以來,最多也就十秒鐘,可能還不到,比大多數人要短太多,效果也好太多,就這么一會兒,足夠把不化骨打成碎片了,不過副作用就是全身的力氣也都沒了。 謝靈涯喘了幾口氣,看向施長懸:“我的劍?!?/br> 施長懸把三寶劍拔出來,拋給謝靈涯。 謝靈涯愣是沒力氣抬手接住,三寶劍一下砸在他頭上,“哎喲?!?/br> 施長懸:“……” 施長懸無語地上前幫他撿了起來。 裴小山原本渾身冰涼,好在下一秒謝靈涯承受不住靈祖的神通了。饒是如此,裴小山被這么一嚇后,也不敢再露出變態的笑容。 裴小山面無表情地從手中拿出陽平治都功印,托在掌上,輕聲道:“你請一次王靈官,要休息多久?” 眾人面色凝重。 謝靈涯歪頭對施長懸說:“印的照片你還留著嗎?” 施長懸一愣,拿出手機,調出都功印的照片。 裴小山道:“怎么,有真物件還要看照片?” 謝靈涯不答,只說了句:“你大爺?!?/br> 裴小山:“……” 裴小山噎了一下,他和謝靈涯才第二次見面,沒防備謝靈涯突然罵人,竟是沒想到回什么,一念之差就錯過了時機。 別說裴小山,其他道士都有點汗,怎么小謝看起來清秀漂亮,出口驚人啊。 惱羞成怒的裴小山拿出一張符紙,手握朱砂筆,落在了符紙上。 謝靈涯深呼吸,抬手把中指咬破了,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精血滴在地上。一旁的施長懸單膝跪下,握著他的手。 兩人對視一眼,謝靈涯說:“我要畫酆都大帝符?!?/br> 酆都大帝即地府冥司最高神靈,主管一切陰神鬼魂。 施長懸緊緊握著謝靈涯冰涼的手,他之前也咬破過中指,兩人的血混在一處,就地書符。 他們和裴小山幾乎同時畫完一張符。 裴小山對謝靈涯一挑眉,手握都功印,加蓋下去。 謝靈涯心中存想一方印,也緩緩蓋在血符之上。玉質,金龍紐,上有篆字:陽平治都功??! 存想完后,謝靈涯也愈發萎靡,喉頭一腥,卻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裴小山渾然不知,將符引動,陽平治都功號令鬼神,符成,驅動十名冥差出現! 這正是當初他在薄山與十萬陰魂一起強征的,原是地府公務員,現在成了他的打手。鬼差手中還有鎖鏈,活人碰了魂魄不穩。 裴小山對謝靈涯抬了抬下巴,雖然沒說話,但挑釁之情溢于言表。 謝靈涯一笑,反手握住施長懸的手,一起合著血引動此符,“酆都大帝,總治諸邪。四方鬼王,壇前來見!” 裴小山臉色猛然一變。 原本鎮壓在崇恩真君廟下的四方鬼王受到征召,一動身體,背上原本沉重且閃著雷霆的磚石忽然輕飄飄的,滾下身體,四方鬼王長嘯一聲,撲向山間。 方圓數百米忽然陷入陰冷,鬼王一分為四,落在裴小山身周四方,只是一抬手,冥差便被他們攝入手中,捏著不能動彈。 裴小山難以置信,看看自己手中的都功印,搖頭道:“荒謬,怎么可能……” “別看了,你手里的是真印?!敝x靈涯還坐在地上,咳嗽一聲說道,“可是印以心傳,你有祖遺陽平治都功印一方,我也有陽平治都功印……心印一方?!?/br> 存想陽平治都功印,加蓋符上,從陽平治都功印所有者的手中,強征來四方鬼王? 太荒謬了,裴小山仍是一臉不信。流金火鈴可以存想,都功印也能存想,功效還能勝過真印,那他費力又被追殺偷來真印是為什么?? 裴小山發怔之間,四方鬼王卻是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意,趁機各自拉住裴小山的四肢,陰煞之氣灌涌他全身,令他頃刻間渾身青白,宛如死人。又低頭,狠狠撕咬起他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