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這是中邪了吧。 于是好不容易偷摸出來的難兄難弟,就相顧抄書無言,最后李增仁拉著戴敏輝趕緊溜了。 看來除非林大秀肯如兒子愿好好讀書,否則他們兄弟是沒有舒服的一天。 清明前后就要開始忙春種,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有種有收,不種不收。 各種蔬菜、豆類、秫秫、春谷子等等,這時候都要開始準備。韓家沒有往年那么緊張,就雇了一個勞力幫忙種地,可以把韓椿兒換出來讓她繼續去賣rou,免得累著她。 韓大壯身體已經徹底好起來,力氣也完全恢復,雖然右臂不當使喚卻不耽誤干活,他就和韓老爹帶著雇工種地,韓大嫂和張氏在家里忙活里里外外的以及菜園的事情。 普通人家的春天沒有踏青游玩,只有春耕春種,忙完之后等出苗還得間苗、鋤草、施肥、抓蟲,沒的輕松。在林重陽的曲折指點下,韓家的地里實行了最科學的套種、輪休、輪種等,蔬菜糧食兩不耽誤,而且還能最大限度的利用土地提高收入、預防蟲害。 暮春時節,大家輕松一下,韓家賣rou生意卻出了問題。 因為陸掌柜特意照顧,悅賓樓幾乎所有的豬rou都從韓椿兒手上買,這樣的話韓椿兒要分得的錢自然也多了不少。 這讓趙一刀很不爽。原本密州城三家酒樓,豬rou都是從他手里走,賺來的錢他獨吞,不需要分給韓家。 加之前黃老板請托幫忙的事情韓老爹沒給面子,趙一刀對韓家就有意見,各種找借口擠兌韓老爹和韓椿兒,想讓兩人受不了了自動散伙。 韓老爹卻也是個能忍的并不肯如此,到最后趙一刀直接忍不了了,主動表示如今生意不景氣,要求拆伙! 生意不景氣?瞎扯。 現在不但整個密州城的大頭他們賺著,就算是附近鄉鎮的豬也都是他們殺,賣rou的小販都從他們這里進rou。 明明生意蒸蒸日上,怎么可能不景氣。 要想拆伙,沒那么容易,韓老爹該硬氣的時候也并不會軟弱。 只可惜韓老爹雖然不同意,卻也被趙一刀擠兌得不行,林大秀知道后表示愿意去給他們說和。 林重陽整合了所有信息,卻覺得現在他爹去也沒用,這是趙韓兩家的生意,外人不好插手。 這時候很明顯是趙家強勢,韓家依附,要么忍,要么拿出有效的辦法來。 林重陽聽他們談話,十年前韓家入伙的時候,也出四十兩銀子,這個是有合伙文書證明的,只是他們的文書并不規范,很多事情說得不清楚透徹,只是說入伙沒有說什么時候散伙、如何散伙。 他小手托著下巴,黑亮的大眼睛里閃動著智慧的光芒,嬌憨道:“爺爺,咱家養只雞都下蛋孵小雞嘞,那么多銀子那得抱多少窩小銀崽啊,他要趕咱們走,把小銀崽還給咱們也行啊?!?/br> 他這么一說,惹得原本還愁云慘淡的眾人都笑起來,紛紛說孩子氣。 林大秀被兒子點醒道:“韓叔,小九說的還真有道理,趙一刀胡攪蠻纏,咱們也不必客氣,入伙的四十兩銀子,這么多年過去,讓他還四百兩出來?!?/br> 林重陽父子這主意一下子給韓家指明方向,原本他們只是頂著一口氣就是不松口,現在有理有據自然不怕。 趙一刀也不是省油的燈,看一計不成又生以及,后來開始商量讓韓椿兒嫁給他兒子趙大牛。 趙一刀親兒子有五個,干兒子也一堆,這個趙大牛是他三兒子。 趙大牛別的本事沒有,沾花惹草、斗雞走狗的事兒可不少干,明明是個屠戶的兒子,弄得跟個少爺一樣紈绔。 韓家怎么可能答應。韓椿兒自己都說嫁不出去做老姑娘也不會嫁給他的。 那趙大牛也是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主,他早就覬覦韓椿兒,一直都有事沒事就聊sao,韓椿兒不勝煩擾,好長一段時間都不開心。 如今韓椿兒發育正好,模樣也俊俏,且因為符合婆婆們好生養的觀點,如今托人提親的也不少,只是韓椿兒表示現在不想嫁人,還想幫爹娘賺錢,暫時壓下來。 有他爹的支持,那趙大牛展開死纏爛打的本事,什么送帕子簪子胭脂水粉、送豬骨頭、豬下水,每天接送等手段也使出來,只可惜這些在喜歡的人做來那是甜蜜的浪漫,在討厭的人做來,那簡直是不讓人活。 最后韓椿兒受不了,跟家人商量:跟趙家拆伙。 只是要如何拆,這是一個問題,自己家總不能吃虧的吧。 可是他們又想不出什么好辦法能讓趙家痛快答應,還不會讓韓家太吃虧。 自然而然地,他們就想到了林大秀和林重陽父子倆,想讓他們給拿主意。 林重陽竊喜:自己的潛移默化洗腦大法終于見效! 第23章 鋪子難題 還是沒文化好忽悠,他爹就沒那么容易被他洗腦,愛歸愛,固執也還是固執的呢。 四月時節跟秋天九月時節一樣舒服,只不過一個溫暖一個涼爽而已。 大家坐在韓家的小院里吃著瓜子商量要怎么辦,林重陽總覺得有個雞糞的味道。韓家因為有東西廂和南屋,所以院子本身就不大,張氏開春又抓了十幾只小雞仔,連死帶丟的現在還有六七只散養在院子里,一天下來這雞屎也實在是很客觀。晚上只能等雞入窩之后打掃干凈才好在院子里吃飯聊天…… 可林重陽鼻子比別個靈敏啊。 “林少爺,你給咱們出個主意,看看要怎么個章程?”韓老爹恭敬地看著林大秀。 林大秀一時間沒有什么好辦法,他扭頭看自己兒子,那小子小手托著臉蛋、皺著鼻子蹙著眉頭撅著嘴也不知道干嘛呢。 “小九?” 林重陽嗯了一聲,感覺自己被熏得思路受阻,小手揉了揉臉蛋,“爺爺,以后咱還想賣rou嗎?” 韓老爹道:“賣呀,咱們賣rou有經驗,老主顧也不少呢?!?/br> 小本生意不容易,積累那么多老主顧更不容易,不到萬不得已,一般人是不舍得丟掉的,更何況賣豬rou他們還能賺錢,比種地賺得多呢。 林重陽看向林大秀道:“爹,你不是說有個辦法嗎,快告訴爺爺他們?!?/br> 之前在家里林重陽和林大秀也商量過這個問題,林大秀覺得起碼要將本錢要回來,林重陽卻覺得不現實,從爺爺和姑姑的說辭里就能分析那趙一刀絕對不是個大方的,與其一下子要四十兩銀子,不如從別的地方補償。 他覺得當初入伙的銀子不退也行,可以要一間趙家的rou鋪自己經營。而rou要從趙家拿,拿rou的價格要和從前持平,反正不能比趙一刀給別人的高。 林大秀就將這主意說給韓家人聽,眾人一聽,紛紛說好。 讓趙屠戶往外吐錢,那還不如讓死豬復活呢,若是平時要鋪子使用權他肯定不給,但是現在有四十兩銀子在那里比著,這個事情就好辦很多。 說起來當初韓老爹和趙家合伙也算是各取所需,韓家祖輩殺豬賣rou,到了自己這代本領學得不太到家——其實是韓老爹內心抵觸不想過多殺生卻又沒有辦法,而當時趙家遇到困難亟需四十兩銀子周轉,兩家算是一拍即合,說著一經合伙只要沒有背信棄義之事便一直合作下去。 誰知道現在趙一刀竟然反悔要拆伙,他不占理,所以只要韓家占著理事情就好辦得多。 林重陽也考慮過的,趙一刀如今勢力不小,兒子干兒子一堆,又跟縣城的胥吏們關系不錯,可以說黑白兩道都混得開,要想對付他軟的硬的都不成的,只有從當初合伙的條件入手才能成事。 要一個攤位自己家經營,rou還從趙家拿,內拆外不拆,也算是既拆伙又沒有背信棄義,趙一刀自然會答應的。 韓老爹就和韓椿兒開始盤算密州城的豬rou鋪,除了集市上固定的攤位,各個坊鋪有固定的小鋪子。集市上的攤位原本是韓家父女管,那是賺錢的大頭,不過趙家肯定不舍得讓給他們,那就只有挑坊鋪里的小鋪子。 鋪戶生意最好的自然是內城的,趙家肯定不舍得,那就是外城的,外城的有幾家大的,趙家不會舍得……想來想去,也只有城南和城西這里選,只是城南離家里遠,那不如還是城西好。 這么商量好了,第二日韓老爹和韓椿兒父女倆就去跟趙屠戶商量。 林重陽又面授機宜,讓姑姑如何如何,總歸要循序漸進,不能一上去就兜底,自然也不能一味的硬碰硬。 他不怕韓老爹和韓椿兒脾氣不夠害怕趙家,他只怕韓椿兒脾氣太大,鬧崩了沒法談,到時候直接撕破臉吃大虧,而要見官,那韓家只有吃虧的份兒。 都說黑漆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趙家錢多與胥吏關系鐵自然好辦事的。 好在韓老爹和韓椿兒也不是只會沖動不動腦子的,和讀書人、官吏們不敢理直氣壯打交道,和殺豬的屠戶他們還是有底氣的,尤其是還是一起合作過的,別人怕那趙屠戶幾分,他們是不怕的。 晚飯時候父女倆回來,林重陽一直在胡同口等著呢,一邊看孩子們一邊等信兒,見他們回來就趕緊迎過去。 韓老爹笑了笑,一把將他抱起來,“小九真是咱們的大福星?!?/br> 林重陽問道:“爺爺,談妥了么?” 韓老爹點點頭,“那老狗還想耍賴,不過有你和林少爺教咱們那兩招,他倒是不再多說啥,同意咱們從他家拿豬rou自己賣?!?/br> “那鋪子呢,要了哪里?”林重陽關心這個。 韓椿兒氣呼呼道:“那趙家忒不是東西,原本的鋪子位置都好,老主顧也習慣的他一個不想給,到最后說租南頭打鐵巷街頭一家小鋪面給咱們用幾年?!?/br> 南頭打鐵巷那里是一些鐵匠鋪、農具鋪,平日里叮叮當當,并沒人在那里開吃食或者是布料的鋪子。 不過不要也沒辦法,因為趙家說這個不要那就自己想辦法,韓老爹就咬牙答應了。 林重陽安慰他們:“爺爺姑姑咱們不用愁,咱們有悅賓樓這個大主顧,就算偏僻些也不怕的?!?/br> 一個大主顧頂一堆散客。 韓老爹笑道:“我也這么尋思呢,要不也不敢答應?!?/br> 回到家里一說,大家覺得這是最好的結果了,總比直接撕破臉見官耗費錢財來的好。 最后韓椿兒還將那張文書拿出來,這個是林重陽授意林大秀提醒他們立的,請了專門的讀書人,還有保人。 韓椿兒交給林大秀,他看了看,道:“沒有問題?!?/br> 林重陽也拿過去瞅瞅,發現一點問題,指著那里問道:“姑,他說五年是一次交清嗎?” 那個鋪子韓家要求至少用五年才行。 韓椿兒一怔,看了她爹一眼,“這個倒是沒說,只是趙一刀答應至少給我們用五年,那肯定是談好的吧?!?/br> 林重陽就知道這里面有貓膩的,他建議爺爺再去問清楚,讓他們將租賃五年的文書再拿來。 第二天韓老爹去了一趟,果然趙一刀說讓他只管用,自會每年替他賃好的,文書上寫著呢,還能短了韓家不成。 看他一副無賴至極的樣子,韓老爹也沒辦法,只能又回家,一家人被趙家氣得直說要告他。 林重陽聽了他們的會談,就知道趙家肯定想這樣打發了韓家,只是賃一年,等第二年不再續租,讓韓家自己出錢。 不過他也沒有再說什么,現在拗不過趙家,還多余讓爺爺他們生氣,要是再鬧出什么來得不償失。 畢竟現在干爹斷了一臂,韓家實在是經不起什么大風浪了。 韓家自然不會見官的,這時候的百姓都怕見官,有事也是找有威望的人出來主持公道說和,除非是不得已不會見官的。 更何況趙家與縣里胥吏關系鐵,打官司韓家必輸無疑,還會被弄得窮困潦倒得不償失。 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幫干娘家在一年內解決這個麻煩,既然軟硬不成,那就另辟蹊徑! 既然要從趙家分出來單干,韓老爹和韓椿兒就趕緊去把新的小鋪子收拾一下。 那一處鋪子并不在商業街,也不是正經的鋪子,以前還是個賣編織品的小作坊,前面鋪子后面院子。他們只租了前面小鋪面的一半,另一半是個賣醬油以及咸菜、咸鴨蛋等小吃食的鋪子,后院就是醬油家的住處。 巴掌大的鋪面,臨窗下放著rou案子,窗戶直接拿下來,打烊再把窗板蓋上就好。 尋了個黃道吉日放了掛鞭炮,散了一些糖果零食之類的,招徠周圍的街坊,表示韓家rou鋪開店了。 前一天從趙家拿了生rou,趙家故意不給好部位的rou,被韓椿兒罵了個狗血噴頭,最后不得不讓她自己推半扇豬回來。 韓家rou鋪的最大主顧還是悅賓樓,所以拿到rou先給他們送最好的,剩下的再回來賣。 開始的時候來買rou的人不多,畢竟很多人習慣去集上或者是趙家rou鋪買rou,遠處的不過來,近處的要是走出去,那生意自然少。好在韓椿兒嘴皮子好使,人干脆利索,雖然有點潑辣但是為人實誠,那些婆婆大叔的都喜歡她,很快也都聚攏過來買她家的豬rou。 就算平時不舍得吃,過節或者有客人來,還是要買一點撐撐門面,再加上很多人家還要買各種板油、肋邊油的,這些豬rou用來炒菜,還能省了買rou,所以半個月以后,韓家rou鋪的生意也開始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