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她轉頭進了馬車。 在旁邊的太子笑起來,因蕭隱當初拒絕劉云珍便是說要娶絕色,不過世上的絕色大約都在宮里了吧,他去哪兒見的?他彎下腰也坐入馬車。 護衛陸續從酒樓下面離開了,陳敏蹬蹬蹬的跑下來,沖到陳靜與陳瑩身邊,吃驚的道:“我正與劉jiejie說話呢,倒聽說太子殿下來了,我才曉得一件事兒?!?/br> “什么事情?”陳敏問。 “原來太子與蕭姑娘青梅竹馬,要娶她的,難怪明目張膽來接。劉jiejie說,可能好事就要近了,那蕭姑娘便是要當太子妃了?!标惷舭パ降牡?,“可她不是向佛的么,我本以為要去做尼姑呢?!?/br> 陳敏聽到最后,實在是哭笑不得。 陳瑩也笑起來,捏捏陳敏的鼻子:“那些官夫人不是很多也信佛嗎,哪個是尼姑呀,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瓜里裝了什么!” 三人一時嘻嘻哈哈。 沈溶見狀倒不好意思再留在這里,朝陳瑩看一眼便告辭走了。 每回見面都說不上話,陳瑩無奈,只看著手里的花燈,輕輕轉了轉它。 陳敏打量一眼,笑道:“這種小孩兒玩的,堂姐也喜歡呀?剛才劉jiejie給我一樣東西,可好玩呢,改日我請你來看!” 劉云珍的任何東西,她都不感興趣,不過瞧陳敏興致昂揚的,不好潑冷水,便是應了一聲。 眼見在街上的人漸漸少了,陳靜生怕太晚了,便領她們回去。 一到家里,陳敏嘰嘰喳喳的便與老夫人說在街上看到的事情,還說太子來接蕭姑娘,老夫人對于朝堂的頗是關心,倒也聽得很認真。 說得一陣子,見母親不在,陳靜問起來。 老夫人道:“也不知什么事兒,你們姨母使人請她過去,應該要回來了吧?!?/br> 果然過不了多久,袁氏出現了。 “常家是怎么了,這等日子要讓你過去?”老夫人也是想不明白了,本來袁氏在陪著她打葉子牌玩呢,后來常家的小廝急匆匆的過來傳話。 “哎,翊兒不知被誰打了,弄得全身是傷,回到家中便暈了!”袁氏想到常翊的慘狀,朝陳瑩看一眼,常翊溜出去恐是為她,可一個小姑娘斷不會有如此的本事,可能是被別人打了,“請了大夫來看,后來醒了,偏偏說暗中看不清楚,我jiejie可是要急死了,我也是弄到現在才回來?!?/br> 老夫人對常翊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這孩子嘴甜,也聰明,她連忙道:“那不快讓人查一查,指不定是什么匪徒藏在觀燈的人里面了,是不是要偷盜錢財?這孩子,沒有帶小廝嗎?” “只帶了一個,又走散了?!焙乱呀洷怀@蠣敶蛄艘活D,什么都沒有問出來,袁氏搖搖頭。 老夫人也不知道說什么了,半響道:“等會兒我告訴懷安一聲,讓他多注意下,或者問問今天巡邏的巡城官兵,可有看見什么?!?/br> “也只能如此?!痹系?,“這孩子好像嚇到了,說什么都記不起來?!?/br> 聽到這話,陳瑩偷偷的笑,常翊這都是活該,看他往后還敢不敢了,不過說起來,這還是因蕭隱,怎么說,也是真欠了他一份人情。 作者有話要說: 蕭隱:要還容易,下回讓我咬下別處。 陳瑩:gt_lt||| ☆、023 開春之后, 天氣漸漸好了,幾日太陽一照,院中光禿禿的枝頭都冒出了新葉。 很快要到三月, 這陣子,袁氏與老夫人說話, 嘴里提到的都是些京都的年輕公子,無非是在猜測他們能不能進殿試,得皇帝青睞入朝為官。 恐怕京都的夫人們都是如此,女大當嫁,沒有比這時候更適合挑選女婿的了。 袁氏也忍不住提醒老夫人:“老爺呀忙里忙外, 為國為民,唯獨是想不到家人了,這些天連休沐日都不見人影兒……” 還說惦記著大女兒的終身大事的,但這陣子根本沒有說過什么年輕才俊,更別提帶回家看一看, 恐怕他是忘到腦后了! 老夫人笑道:“等我見到他,自會說的?!?/br> 外頭有小丫環走進來,與鳳娘稟告,鳳娘聞言呆了呆,方才過來說話:“老夫人, 門房說來了一位孔太太,說要拜見您,帶了一雙兒子?!?/br> 老夫人心想,姓孔的好像沒有熟識的。 “她說往前一直住在老夫人的隔壁呢, 她兒子叫明春,明山,與大夫人極是相好的?!?/br> 沒等老夫人反應過來,陳瑩驚訝道:“是鐘大嬸!” 那是瞿氏,嫁到鐘家的,可怎么叫孔太太了? 聽孫女兒一說,老夫人記起來了,浮山的鐘家是住在隔壁,他們陳家賣油,鐘家賣餅,鐘老太太在世的時候,時?;ハ啻T,很是親近,可惜命短,她離開浮山的時候,鐘家的長輩都已經不在,只剩下一對年輕夫婦。此前聽大孫女兒說,鐘家兒子也去世了,而今那兒媳改了稱呼,恐怕是再嫁了。 “快些讓他們進來吧?!崩戏蛉朔愿?。 來京都之后,從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家鄉的人,陳瑩笑瞇瞇的道:“要是弟弟知道,定是高興極了,他與明春兩兄弟天天在一起玩的,不知道的,都以為是親兄弟呢?!?/br> “那把二少爺也請來?!崩戏蛉诵χc鳳娘道,“去廚房說一聲,多添些菜肴,家里難得有這樣的客人!” 袁氏聞言略微擰了眉。 沒有什么交情,她心里自然不會歡喜,只老夫人提出來,便也附和兩句,畢竟那是同鄉,怎么也得給些臉面。 老夫人又將呂氏也請來。 瞿氏三十來歲,大兒子鐘明春九歲,小兒子鐘明山六歲,后者與陳佑差不多,故而打小自從相識就黏在一起,幾乎是難以分開。那天離開浮山,因突然,陳佑在車上想到自己的伙伴,哭得厲害,一路上都沒有開懷過。 聽說他們來了,小孩兒放下書便奔向上房。 瞿氏正同老夫人說話:“我一來京都便打聽陳家,陳二爺真是名聲響當當的,無人不知,一下就問到了,我便是過來探望……相公也要來的?!碧岬竭@個人,她有些害羞,“我說你與老夫人不熟,未免突兀,我先與兩個孩子來見一見您,您真是一點兒沒變,我印象里,您走的時候就是這等樣子呢?!?/br> 聽到恭維,老夫人笑了笑,又嘆口氣:“你這孩子的命也苦,不過能再嫁給良人也是好事兒,只要將明春,明山好好養大就是了?!?/br> 對瞿氏的改嫁她也不好說什么,真的貞潔不會如此,哪里這么快就嫁人了,她心里對鐘家有點同情,幸好鐘家兒子還是有后的。 正說著,陳佑進來了,在門口就叫道:“明春哥哥,明山哥哥!” 好兄弟一樣,兩個孩子聽見,大笑著就跑過去,三個人抱在一起,鐘明春道:“你那天走的時候都不說一聲,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你說說,你該不該打?” 陳佑哪里想到京都的二叔會派人來接,明春兩兄弟又正好去了他們外祖家里,他那天連告別都來不及,伸出小手道:“你打好了,我不喊冤的?!?/br> 鐘明春就笑起來,捶了他一下。 孩子們久別重逢,陳佑有許多話要說,比如他終于知道父親的樣貌了,比如京都有什么可口的吃食,比如他多了個好堂哥,他們邊說邊走,往園子里去了。 瞿氏看到呂氏進來,眼睛一亮,歡喜道:“你的病總算是好了!我就說,早該來京都的,李大夫這種醫術哪里比得上這里的大夫呢,我看他就是庸醫,難怪被知縣抓了,說醫死人,被砍了頭呢!” 呂氏大為驚訝。 李大夫這年輕男人,很是和善,生得也清秀,不過二十出頭,她是把他當侄兒輩看待的,見他總少收藥錢,有時候會請他在家里吃頓飯,或是幫他縫補下衣服,因李大夫是個孤兒,無依無靠,誰想到這樣的人竟然被砍頭了。 “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呂氏連忙詢問,“他治好過許多人,怎么會醫死人呢?” 瞿氏道:“便是鎮東一戶人家的婆子說的,李大夫確實是開錯藥,仵作都驗出來了,還能有假?” 陳瑩心里痛快,便是李大夫現在沒受懲罰,將來她也會報仇,不過浮山的知縣同李大夫有些交情,當年他兒子的病就是李大夫治好的,卻那么快就要李大夫的命了嗎,這里面會不會……難道是陳懷安嗎?她眉頭微微一挑。 老夫人很多年前就離開浮山了,并不認識什么李大夫,倒是不想聽,問起別的來。 不過是些零碎的事情,在瞿氏口里說來,也是頗有趣味,袁氏見她伶牙俐齒,心想這個人做過寡婦,卻絲毫沒有什么忌諱,還總提到她的新相公,一點沒有臉面了,呂氏這方面比起來,倒是規矩了好些。她一邊想,一邊朝呂氏看,見她低眉抿唇,柔順又好看,想到陳懷安在上元節那日的眼神,一下又像被針刺了下。 那是長嫂,丈夫應該不會有什么心思,可男人到底還是喜歡美人兒罷。她如今年紀不大,養尊處優,卻也已經連常年cao勞的呂氏都比不上,往后還怎么辦呢? 袁氏憂心忡忡。 長輩們說話,陳瑩過得會兒便告辭了,路上遇到丫環紫鵑,她笑著迎上來道:“大姑娘,姑娘請您過去坐一坐呢?!?/br> 那是陳敏了,陳瑩問:“是有什么事情嗎?” “姑娘說,有好玩兒的要給您看?!?/br> 陳敏真是花樣多的,又貪玩,雖然十歲了,但心性比起陳佑恐怕都差不多,陳瑩當她小meimei,便是跟著紫鵑去了。 她近日都住在老夫人的東廂房,而那姐妹倆住在陳家南邊的兩處宅院,挨得很近,故而她到的時候,陳靜也在了,抱歉的道:“聽說有浮山的客人來,想必你要多說說話,可meimei非得要請你,沒有打攪到罷?她啊,沒有什么分寸!” “都是長輩們在說話,我已經出來了……” 陳敏盤腿坐在榻上:“不是要留他們用膳的嗎,又不是說不了話,倒是我這東西快要沒了,得讓你看一看,”她笑嘻嘻取出一塊粉色團餅似的東西,“這是劉jiejie送的,你瞧著?!?/br> 紫鵑上來把東西放到琉璃塔的塔頂。 聽說是劉云珍送的,陳瑩已經沒什么興趣了,俗話說愛屋及烏,她是厭屋及烏,聽到劉云珍的名字就不太高興,只礙于陳敏,不好當面拂了她的意。畢竟小姑娘也是好心,覺得有意思,專門請她過來看的,不好調頭就走。 琉璃塔有七層,晶瑩剔透好像水晶,在陽光下一照,閃閃發亮,紫鵑把粉團放上去,又用小壺澆一些水在塔頂,只見瞬間便是有煙霧裊裊升起來。 這不似柴火弄出來的白煙,竟然是粉色的,絲絲縷縷,如天上流云,好看極了,饒是陳瑩剛才不愿相看,也一下被吸引住了,到底是姑娘家,天生就喜歡這種小玩意兒,見陳敏招手讓她過去,便忍不住走近了兩步,仔細去瞧。 誰料離得近了,煙霧一下散到臉上,鼻尖猛地聞到濃烈的香味,陳瑩慌不及的往后退。 “堂姐,可是太好看,你都嚇到了?”陳敏咯咯笑,絲毫不察,還用兩只手扇起那煙霧,往陳瑩那里趕,“是不是像在天上了?我聽說有些高山頂上有云霧,大概是這樣的罷?” 陳瑩沒有說話,她屏住了呼吸。 那樣奇怪,陳靜連忙過去,走到她跟前,一下驚得捂住了嘴。那些奴婢都在忙著看煙霧,哪里注意到陳瑩的臉,她竟好像是被燙到似的,起了一陣紅色,隱隱生滿了小小的疙瘩。 “你……”陳靜大驚,“堂姐,你怎么了?” 見到對面姑娘的眼神,陳瑩心知必定是不好了,她年幼時與鎮上jiejie們玩,有個jiejie與她抹香粉,也不知怎么回事兒,便是弄得全身都起了疹子,父親抱著她去看大夫,尋了一家又一家才治好。后來她就不敢再接近那些香了,怕里面混了薔薇露,不敢用。這些年,一直都好好的,從來沒有犯過,今日…… 那粉團里必是放了薔薇露,只不知如何做的,竟能凝成煙霧弄到她臉上。 眼見越發嚇人了,陳靜也來不及仔細問,急著道:“你們快些去告訴祖母,去請大夫過來看看!堂姐,我扶你坐下!” 陳敏這時才知道發生了什么,忙從榻上跳下來。 姑娘的閨房亂成一團。 ☆、024 鳳娘急忙忙同老夫人稟告。 老夫人聞言, 一下變臉。 她朝呂氏看了看,呂氏忙問:“出什么事情了嗎,母親?” “瑩瑩是不是有什么???”老夫人問道, “好好的起了疹子?!?/br> “什么?”呂氏大驚,語無倫次的道, “應該是,她幼時起過疹子,大夫說是不能碰到薔薇的花露,所以我從來,怎么會……” 她就一個女兒, 哪怕陳瑩幼時頗為調皮,她也一點兒不舍得打罵,后來長大了,陳瑩喜歡做的事情,她也總依著她, 故而聽到一點不好,心頭的擔心如同浪潮般,要把她壓垮了。 也就看在她對孩子好,老夫人安撫道:“原來是因花露,你不用著急?!彼愿励P娘, “快些使人去回春堂,把事情說清楚了,把病的來由說了,讓他們派個大夫過來。這種病, 可能馬大夫還不擅長呢,但不算怪病,京都便有幾位夫人聞不得花香,還有些人吃不得螃蟹?!?/br> “這是要忌的?!崩戏蛉四抗庥旨饫诵?,“你們一來京都,就該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