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這陣子儲備的木柴,都堆放在了小廈子里,橫七豎八有些亂。桑榆都給扒拉了出來,不用劈的細樹枝碼到了一起,需要劈的木塊樹根什么的碼在了一起,用來引火的干蒿草、樹葉子什么的,堆在了一起。 弄完了看著立整了不少,桑榆直了直腰,進屋準備做飯。先去里屋看了下七七,小香草正逗她玩,看到桑榆進來,大呼小叫道:“三嬸你來,看七七多有力氣!”說完爬到小炕上,在七七右邊拍著巴掌道,“來,七七,meimei,這邊這邊!” 七七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扭頭看著她。香草伸手比劃著:“翻一個,meimei!”七七忽然一使勁,帶著土褲子翻轉了180度,臉朝下了,然后自己扭過頭來,邊看著香草邊樂。小香草哈哈樂著,過去把七七又給放正了。桑榆也笑起來,沒想到七七力氣這么大了,看來夜里給她擋枕頭,十分有必要啊。 桑榆囑咐道:“香草,別老讓meimei大翻身哦,她還沒多少力氣,別扭著腰?!毕悴莸溃骸叭龐?,把七七再放搖籃里吧,我搖搖她,她玩了這好半天了,估計累了,一會兒就能睡著?!?/br> 果然沒一會兒,香草就出來了,做了個鬼臉對桑榆道:“睡著啦!”說完又扭著手道,“三嬸,我想去看我爹和三叔挖菜窖?!鄙S苤浪龕蹌?,看了七七半晌,在家窩不住了,就放她去了。 香草又系上她的吃食小布袋,跑去了山坡上,發現春樹也蹲在那里看呢。這個菜窖長兩米,寬一米半,南山他們已挖了一米來深,碰到了粘硬的黃土層,用鐵鍬是挖不動了,正用鎬一點點地鑿,鑿下來的土再用鐵鍬揚上去。 季秋陽一抬頭,看自家倆娃娃都蹲上頭呢,就道:“等再挖深了,爹就揚不上去了這土。你倆就下來,把爹用鎬鑿下來的土,都裝筐子里,系上繩子,讓你三叔往上頭提?!?/br> 春樹在上頭答應:“知道了,爹!”香草咬著糖跑了:“我去拿簸箕!”這簸箕一直拿到飯好了,也沒拿過來。 香草先是跑回自己家里,拿了簸箕又去了桑榆那兒,把簸箕放到棗樹下頭,進了屋門。桑榆正在大鍋里烙餅,另一側的雙火口灶上,一個灶上煮著粥,一個灶上燉著什么,一陣陣的香氣透了出來。 香草先去里屋看了看七七,出來道:“三嬸,七七還睡呢,我娘跟阿嬤趕集也沒回來,飯好了等她們不?” 桑榆道:“不等,咱們先吃,你爹和你三叔挖菜窖肯定餓了。家里還有剩下的餃子呢,等你娘和你阿嬤回來,給她們熱餃子吃?!?/br> 香草湊過來道:“咱們吃餅還吃什么?” 桑榆道:“嬸嬸做了菘菜豬rou燉薯粉?!毕肓讼胗值?,“去隔壁喊你溪和伯(bai)伯2,讓他過來一起吃飯?!?/br> 香草拍拍手道:“要能天天吃rou菜,干點活兒也成啊?!闭f完搖頭晃腦地去了,早把簸箕的事兒忘腦袋后頭了。 結果孫溪和自己已做了飯,便沒過來吃。季秋陽和季南山都餓壞了,一人吃了一大張油餅,還吃了好幾個菜窩窩,粥回了不知道幾次碗,一大炒鍋的燉菜,吃了個見底兒。 吃完飯,喝了壺茶,歇了一會兒,季婆子與梨花嫂還沒回來,估計這次采辦的東西比較多,要傍晚時候才能到家了。 歇個差不多,接著去挖菜窖。這回,季秋陽一手拎著簸箕,一手拎著香草,給提溜著干活兒去了。小香草邊踉踉蹌蹌地跟著跑,邊跟他爹解釋著:“我忘了嘛,爹你松手,我自己走,哎呀,哥啊,救我!” —————————————————————————————————————————— 1苫:shan,四聲。指蓋上。苫布,是一種防雨的油紙布。 2伯伯:bai,一聲。就是大伯的意思,但鄉下一般喊bai~bai。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第二更,有空了多碼點兒,補上之前沒更成的。 43 第四十二章:犯了口角 。 果然,快到傍晚的時候,季婆子和梨花嫂才回來。雙輪車上拉滿了東西,梨花嫂直接拉著車進了大門,然后扶著腰站院子里就喊:“桑榆,快弄吃的,餓死了餓死了?!?/br> 桑榆系著圍裙擦著手,站在堂屋門口道:“算著你們也快回來了,餃子熱著呢,隨時能吃?!?/br> 季婆子看來也餓壞了的樣子,過去洗了手,直接就坐到桌子邊上了。桑榆把熱好的餃子,給她們端了過去,又給她們一人拿了個空碗,倒了點兒醋和辣油。她們一人吃了兩碗餃子,動作才慢了下來。桑榆給她們盛了碗餃子湯,也坐下道:“難道在鎮上,你們一直沒吃飯?” 季婆子喝著餃子湯道:“今年秋菜比往年還便宜,特別是菘菜1,大豐收,又便宜又大顆。我跟梨花又買了三百斤。還有其它菜,都選完了就過晌午了?!?/br> 梨花嫂給桑榆個眼色,接著道:“娘她帶了個窩窩,我倆好歹吃了一口,趕緊地又置辦別的了?!?/br> 桑榆知道,肯定是季婆子舍不得花錢在鎮上吃,倆人才半餓著肚子,拉著那么沉重的菜車回來的。 桑榆站起來收拾碗筷,扭頭斬釘截鐵地道:“攢錢!明年買頭毛驢兒!” 因為菘菜過幾日要一起下窖,便都卸在了桑榆院里,曬上了。桑榆把季婆子置辦的秋菜和其它東西從車上挪了下來,梨花嫂就拉著車回去了。 桑榆把三捆子大蔥解開草結,弄散了也曬在了院里。季婆子把青白蘿卜分出了一部分,那是她要做咸菜的。桑榆也揀了二十顆菘菜出來,她會做酸菜。 梨花嫂在家歇了一陣子,把要曬的秋菜曬上,就去了山坡那兒。菜窖已挖了兩米半深,正在底部開出斜坡來往外擴挖,春樹與香草兩個娃跟著在下頭裝土,香草看見她娘就不行了,叫喚道:“娘,我胳膊沒勁兒了?!?/br> 季秋陽讓香草進到空筐里,把她提溜了上來。梨花嫂踩著邊上的木梯,下到了菜窖里。這四面合圍的小空間里,果然溫暖許多。有了梨花嫂這個生力軍加入,挖菜窖的速度又快了許多。不一會兒桑榆也來幫忙了,幾人輪換著來,這天太陽下山的時候,終于把菜窖的雛形挖了出來。 季南山從菜窖里爬上來之后,只覺得渾身酸疼,大手里雖然結著硬繭,但還是冒出了兩個血泡。桑榆夜里給他多燒了熱水,先沖了碗紅糖水,給他補充體力。又把大木盆弄進了里屋,給他好好地擦洗了一*子。 如今天氣已很涼了,桑榆早已不敢這么光溜溜地擦洗全身了。季南山體格壯,一直還是這樣擦洗著。但是今天參與了挖菜窖,又是土又是汗,實在是沒法就這么上炕,最后桑榆也哆哆嗦嗦地草草擦了擦,季南山披著衣裳將水倒了,回來長臂一伸,抱著光溜溜的桑榆就進了被窩。 桑榆輕聲“啊”了一聲,惱道:“頭發還沒干哪!” 季南山背倚著里側墻面,將桑榆摟在了懷里,他*的胸膛緊貼著桑榆光潔的后背,陣陣的暖意傳了過來,桑榆往后一偎,軟倒在他懷里,南山拿過布巾來給她擦著頭發,時而低頭在她臉上、眼睛上、唇上偷襲親吻。 頭發擦得差不多后,季南山以指為梳,插/入桑榆發間,給她順了順。柔滑黑亮的長發,過臀的長度,披散在玲瓏有致的軀體上,格外的妖冶誘人。季南山原本沒有邪念,只是想抱抱她暖暖她,給她擦擦頭發,沒想到眼前的一幕,讓他鼻息粗重起來,下面也悄悄地起了變化。 桑榆在被窩中跪了起來,轉身拉開炕櫥門,拿出了針線笸籮。她的身體在季南山的視線里,正好是半側著,柔軟的細腰扭了一個角度,白皙圓潤的肩膀,纖長的玉臂,飽滿挺立的雙峰,翹臀被黑發遮掩,卻隨著臀形拱起一個欲蓋彌彰的弧度,看得季南山血脈噴張,行動先于了意識,他快速上前,將針線笸籮放到一邊,將桑榆的雙手放在炕櫥上,回掌一握纖腰,輕輕一提一送,那變化到極致的某物,自后直抵桃源入口。 桑榆松手,直起身子,眼睛里有壓抑的怒火。季南山與她目光一對視,猛然想起來今夜還不是許可的日子。他懊惱地跌坐回炕上,散開桑榆的被子,將她玲瓏的身子裹好,復又抱在了懷里。 桑榆冷著臉,也不說話,只重又拿過了針線笸籮,找了根針,取下燈罩在火焰里燎了燎。季南山自動地伸手過來,讓她挑開了那兩個血泡。 桑榆又從炕櫥里拿出一套青色棉布的中衣,快速地穿好,然后裹著被子,頭朝外側躺下了。 季南山也躺了下來,小聲地道歉:“桑榆,我錯了,你別生氣。我只是看了你的身子,一時沒控制住?!?/br> 桑榆沒回頭,回道:“我一直覺得,房事要有個氛圍,兩個人都想的時候,才會美妙。而你太霸道,也不看我的意思,也不問問我,總是搞偷襲。先是讓我驚嚇,接著又立刻承歡,縱然你身體好力氣足,最后我會沉淪到你的欲念里,可前半部分我卻不舒服?!?/br> 季南山湊近了些,低聲問道:“是心里不舒服,還是身體不舒服?” 桑榆氣呼呼地回道:“都不舒服!” 這話可能有點傷男子漢的自尊心,季南山也不說話了。等了半晌,還是沒有他動靜,桑榆回頭,發現他已睡熟了。桑榆頓時就有些傷感,趴在枕頭上胡思亂想了許久,才漸漸成眠。 許是心情不好,桑榆這夜歇得不怎么好,醒來的時候,季南山還在呼呼大睡。想著他可能是這兩天挖菜窖累著了,就輕手輕腳地穿好衣裳下了炕。 梳洗完畢,本是想去堂屋做飯,卻見季婆子已經在忙活了。這些天,季婆子嫌她浪費,便經常抽時間親自做飯。去那屋看了看,七七還在酣眠,桑榆便去了院子里。 院里曬的秋菜,夜里都苫上了東西,怕受凍。眼下太陽已出來了,桑榆便揭開了苫布。想掃掃院子,又不想出汗,不知道干什么好,就出了大門,想去梨花嫂家看看。 梨花嫂起得早,一家子正放桌子吃飯,見桑榆過來,就道:“趕早不如趕巧,來吧,一起吃飯?!崩婊ㄉ┘依飪蓚€娃娃都在長身體,因此飯食不錯。雖說只是菜包、白粥,幾個煮蛋再加個小炒,卻比桑榆最近吃的朝飯強上許多。 桑榆也不客氣,就坐下了。梨花嫂對香草道:“告訴你阿嬤一聲,說你三嬸在這邊吃飯了?!毙∠悴莸鹬鴤€包子就去了。 桑榆在這頭吃完飯,回家后就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季南山在那屋看著七七,季婆子在洗碗,抬頭見她回來也沒搭理。桑榆也沒在意,進那屋把七七抱了過來,回到自己屋里,給她喂了奶,又換土換尿布。 季南山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跟了進來。桑榆給七七收拾好了,看他還在屋,就問道:“菜窖不還得擴挖、拍實、封頂什么的嗎?” 季南山抬頭回道:“嗯,我這就去?!闭f著卻并不挪地方。桑榆抱起七七,看著他問道:“你是有話跟我說吧?想說什么說吧?!?/br> 季南山從椅子上站起來,湊到炕邊上道:“桑榆,我會跟娘商量,讓她改善伙食的。以后吃飯在家吃,???” 桑榆聽了很不以為然,她沉了下問道:“這話是你自己要跟我說的?還是娘讓你跟我說的?” 季南山摸摸腦袋道:“這有什么區別嗎?總之,在自己家吃飯就好了?!?/br> 桑榆有點生氣,反問道:“我在嫂子家吃頓飯怎么了?我跟嫂子那么好!再說,她在咱家也吃過啊。這沒犯什么毛病吧?” 季南山見她生氣了,就有點呆,卻還是下意識道:“你去她家吃飯,不就是嫌棄自家飯食不好嗎?” 桑榆聽了真是動了氣,她嗤笑道:“笑話,在別人家吃頓飯,就是嫌自家伙食不好?誰沒在別人家吃過飯???南山你吃過沒?別人不說,你在二丫家吃過飯沒?你是不是嫌棄自家飯不好?” 季南山也有點生氣了,他道:“好好的你提二丫干什么!” 桑榆道:“我提提怎么了?我又沒說別的。我只不過趕上嫂子家正吃飯,就在那頭吃了,嫂子還讓香草過來給傳了口信兒。這怎么還能不樂意成這樣呢?再說了,我在別人家吃飯,不還給家里省糧食了么?” 這話剛出口,季南山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季婆子一掀門簾就進了屋了,劈頭蓋臉道:“你看看!你聽聽!還說不是嫌棄我做的飯食不好?給家里省糧食?你是這家的人,這家有你一份口糧!你要省糧食也不是這么個省法兒!照這么說,你天天去別人家吃吧!誰能讓你天天吃,你天天去別人家吃,你還算哪家的人!” 桑榆也怒了:“娘,你這么說就太難聽了!我什么時候‘天天’去別人家吃了?什么叫我算哪家人?”桑榆回頭看向季南山道,“南山,你說我是哪家的人!” 季婆子搶話道:“我看你就是小姐身子丫鬟命!我看你人在這里,心在商家!你是珍饈美味的吃多了,過不了咱這尋常日子!好容易攢了點銀子,你為了住得花哨舒服,一把全搭里頭了,我說什么了嗎?園子里收了那么多的秋菜,你還嫌不夠,非得讓我再買再多買,我也給你買了!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一家子吃糠咽菜,你去別人家吃包子,你就咽得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1 菘菜:白菜的古稱。 44 第四十三章:心安理得 。 聽了季婆子的話,桑榆有種恍然如昨的感覺。似乎這樣劈頭蓋臉的辱罵,一直并未遠離她。桑榆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忽然一點兒氣也提不起來,一點勁兒也提不起來。 看著季婆子數落完這幾句,圓睜著雙眼盯著她,桑榆才道:“南山與秋陽哥已結拜,我不過是在堂兄家湊巧吃了頓朝飯。如果這也是錯,我以后就不去了。但是,娘,你為什么說我‘人在這里心在商家’?商家與我已一絲干系全無,我是一心一意地跟著南山過日子,你怎能這樣說我?” 季南山連忙道:“桑榆,娘是有口無心。她所謂的商家,就是指高門大戶的意思。她是想說,你還沒過慣鄉下日子。這沒關系,天長日久就習慣了。再說,如今家里的境況,比以前不是好很多了么?”說完他又扭頭去勸季婆子,“娘,你不要事事都責備桑榆。整修房子明明是我提出來的,而那銀子卻是桑榆賺的,雖然花了不少,但物有所值。畢竟您身體不好,七七又小,咱的舊草房,根本無法過冬?!?/br> 季婆子冷著臉哼道:“總之,就是吃糠咽菜,一家子也得一起!有能耐就多賺銀子,像別人家一樣頓頓吃好的!去窮扒擦人家飯碗算什么!” 季南山將季婆子推回到那屋,順手將屋門也關上了,母子倆不知道在說著什么。桑榆給七七穿上棉斗篷,戴上帽子,抱著孩子出了門。此刻她多么希望在這個世界里,能有個娘家。煩心的時候,能回去??墒?,她沒有。想了半晌,她抱著七七重又去了梨花嫂家。 梨花嫂正在院子里曬蘿卜干兒,桑榆還沒說話,她就開口了:“聽說在我家吃了一頓朝飯,就吵吵起來了?小香草去找你,都聽見了,沒驚動你們,又悄悄回來了?!闭f完挪過一個四腿木凳給她道,“是不是心里難受,想來找嫂子說道說道?” 桑榆抱著七七,忽然淚意上涌,她又想了半晌,才道:“嫂子,能不能……能不能買條鯽魚燉點豆腐給我吃?” 梨花嫂實在沒想到她開口是這么一句話,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拉過個草蒲團坐下了看著她,問道:“怎么回事???不應該是饞這口兒在家吃不上吧?” 桑榆輕聲道:“嫂子,我好像縮奶了?!?/br> 梨花嫂頗震驚:“???這可有點麻煩。得趕緊地熬些好湯水往回補。為什么會縮奶???你是不是吃豬肝了?” 桑榆搖搖頭道:“我知道這個不能吃,沒吃過?!?/br> 梨花嫂又問:“那是情緒不好?讓南山氣著了?聽說有一氣之下,把奶水憋回去,再也沒了的。你還有奶么?” 桑榆點頭道:“有,但少了許多。七七才三個月大,至少也要四個月往上,才能喂輔食。我的奶水忽然大大減少了。我應該不是生氣縮奶了,今兒個有點動氣,之前沒有。我發現奶水少已經四五天了,我開始還以為是偶一天兩天這樣,慢慢就回來了??墒撬奈逄炝?,也沒再多起來。這幾天,我都是多給七七喂水喝?!?/br> 梨花嫂猜測道:“那可能是吃的不好又累著了。你想,前陣子你家有多么忙,幫工請人的,沒個閑著的時候。做的好菜都上了桌給客人,做菜的隨便糊弄一口,我還好些,不矯情能揀剩兒吃,你還不吃席上撤下來的亂炒亂燉?!闭f完她想了想又道,“桑榆,這事兒你跟南山說沒?你一個小媳婦要是不好意思,就讓他去問問溪和先生啊,人家是大夫,懂得多?!?/br> 桑榆抱著七七,沒有言語。梨花嫂看她那樣子道:“你放心,這幾天偷摸來找嫂子,我給你補補?!鄙S鼙亲右凰?,梨花嫂又接著囑咐道,“別讓她知道?!鄙S苤浪f的是季婆子,就點了點頭。 梨花嫂又安慰桑榆道:“她說什么,你也別放在心上。老人家都是一個樣兒,攢錢行花錢難。你家那房子早就該修,這銀子花得不扒瞎。你過門半年多,就把小日子過成這樣兒,不少人眼紅哪?!?/br> 桑榆默默道:“嫂子,我有些心灰意冷,覺得融不進那個家。我覺得我已經盡力做了一切,可是在我婆婆眼里,我永遠是個敗家媳婦;我覺得我已經夠吃苦耐勞,但我婆婆還是覺得我過不了尋常日子。如果說尋常日子就是永遠吃糠咽菜,我的確是過不了。我希望吃糠咽菜得是個有數的日子,將來要一點點往好處過往高里走,從吃糠咽菜到吃精面兒餑餑,再到吃包子餃子?!?/br> 梨花嫂打斷她道:“桑榆,聽嫂子的,你去跟南山說,說你縮奶了,看他是怎么個反應,準備怎么辦。是不是還讓你頓頓喝粥吃咸菜?” 桑榆搖搖頭道:“這個時候說,時機不太好吧,畢竟剛吵了那么一場?!钡S芎鋈挥窒氲溃核膊荒芫瓦@么賴著讓梨花嫂管著,吃一回鯽魚燉豆腐行,兩回呢三回呢?家家都不富裕,也不是這么個事兒。思前想后,桑榆又點了點頭道,“那行,我跟南山說說?!?/br> 桑榆抱著七七又回了家,季南山沒有去挖菜窖,正在屋里喝茶。見桑榆回來了,他過來接過七七道:“外面挺冷的,以后出去別抱著七七了,萬一著了涼就不好了?!?/br> 季南山把七七的斗篷解開,將她放到搖籃里,輕輕晃了起來。桑榆知道他沒去干活,專門等著她是有話說,就坐到了長椅上。果然季南山開口了:“桑榆,娘她就是個鄉下農婦,沒你有本事有見識,她只能守著越來越少的那幾畝地過日子,家里越來越窮。當初我們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老人家是苦怕了,手里無銀心里無膽。這陣子修完主房又蓋了廂房,把攢下的銀子花了個七七八八,眼下馬上入冬了,干不了什么暫時沒什么進項,只能從牙縫里摳,從吃食上省點,讓你跟著受苦了?!?/br> 桑榆忽然笑了:“南山,我是去嫂子家吃了一頓飯,但是我沒別的意思。你和娘是天天在家與我一起吃飯,但有沒有真正把我當這家人呢?如果是一家人,你不用跟我這么客氣地說話;如果是一家人,不會因為我在別人家吃了一頓飯,就覺得我有外心;如果是一家人,我縮奶了我會馬上說出來,而不是瞻前顧后考慮你們聽了后信不信。其實我知道,你跟娘都覺得我是一個吃不了苦的人?!?/br> 季南山嚇了一跳:“你縮奶了?什么時候的事兒?怎么不告訴我!” 桑榆道:“有幾日了,我也是今日才確認,之前覺得可能是奶水偶然少了,可能會恢復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