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梨花嫂對桑榆布置后的小家,頗為喜愛,贊不絕口,直說等攢下了銀子,也要照樣翻修一番。她最滿意的是棉被的被罩,雖然這個時候沒有拉鎖,只是盡量將開口處弄小一些,然后兩邊間隔一掌長便有系帶,用系解布帶的方式拆裝,卻足夠叫梨花嫂驚訝的了。 梨花嫂撫摸著新棉被笑道:“桑榆,怪不得人家說懶人都心巧,你這罩上一層,被子就不用經常拆洗了,又干凈又省事兒,還是你厲害。我家棉被我都是縫了個被頭,就是脖子這兒常蹭著的這塊兒??筛氵@一比就差遠了,還是你這樣弄好看啊,我回頭也扯匹布,把棉被罩上?!?/br> 而孫溪和喜歡的是靠窗的長椅,還有那個矮木幾,他摸著木幾上的彩色格子家織布道:“這家織布厚硬粗糙,已少有人用了,不想如此一放,竟極為出彩。桑榆,你這矮幾上的家織布摸著還挺滑,是何故?” 桑榆在一旁解說道:“我用無色的樹膠漿水里外刷了幾層,曬透了才放上的。這樣又好看又防水,灑些茶水也不礙事,一擦就得。這也是由窗紙那兒想到的?!?/br> 孫溪和又道:“這長椅也不錯,雖不如羅漢床寬,卻很實用,能坐不少人呢。墊子也很舒適,色彩又與整個房間的布置相合?!闭f完提了點兒建議道,“就是這椅背硬直了些……” 桑榆搖頭無奈道:“本是要縫厚厚的靠墊的,但我娘心疼棉絮,沒讓我做。而且娘說的也對,這厚靠墊常倚著,新棉絮容易軟塌,倒不如用壓實的舊棉絮,曬巴曬巴做出來感覺要好。只是我家的舊棉絮都用來做炕褥子啦,只能先這樣了?!?/br> 梨花嫂拉過桑榆來,問道:“一共花了多少銀子?心里有數不?” 桑榆道:“這哪能沒數呢!盤三個火炕花了一兩半銀;新做的羅漢床、碗櫥木窗等這些家具,木料花了三兩銀;給南山購置的圈套木工家伙什兒,六兩銀;布匹二兩半銀;蓋廂房和盤炕管飯花了一兩銀;購樹膠、彩漆雜七雜八地花了一兩銀。這就是十五兩銀。我手頭總共三十兩,還剩一半,這一半中有十二兩給了秋陽哥,買山上木頭。還剩下三兩,我準備挖個地窖,囤些秋菜冬天里吃?!?/br> 梨花嫂哈哈大笑:“上次掙的,就這么花完了?”桑榆老實地點頭道:“是,花完了。我原以為十兩銀能整個差不多,誰知道不知不覺就超出這么多?!?/br> 梨花嫂停住笑道:“不過十五兩銀花得不冤,這次一翻修,能頂不少年哪。你家之前的草房真是沒法過冬,能把人凍死。而且這小家讓你布置得太好看了,說不出的感覺,就是特別窩心。我之前稀罕的是那種雕花大床芙蓉繡帳,可看了你家,覺得比那個也不次啊?!?/br> 桑榆擺手道:“不能比不能比,人家那是富貴華美,我這頂多算是實用好看?!?/br> 季秋白來了之后,就又抱起了七七,她一直在堂屋轉悠,逗著七七看草繩花球,此時走到屋門口道:“我覺得窗子好,亮堂,還嚴實。窗臺上養些花草更好?!?/br> 梨花嫂接口道:“屋門口還缺兩棵石榴樹,到春里,棗樹那頭可以開幾個小菜畦?!?/br> 桑榆笑笑,對將來的日子,充滿了憧憬。 當下,女人們開始做飯,男人們就去了小會客廳閑聊。 這小廳臨著工棚,門開在右側,左側是一扇小木窗,進去后兩側各擺了一張羅漢床,地臺火炕上鋪著彩色格子家織布,上頭放了個長木幾,木幾面上也是同樣的刷了樹脂膠漿的家織布,上面擺著大茶壺、茶碗,還有桑榆新炒出來的一大盤葵花籽。 男人們坐在羅漢床上,喝著茶談著木料的準備,以及做些什么家具。季秋陽與季南山邊商量,邊詢問溪和先生的意見。 等正事談得差不多了,季秋陽坐到火炕上,抓了把瓜子吃,邊道:“南山,溪和先生也不是外人,哥哥跟你說點心里話。咱村里雖說季姓都是一大族,但各門各戶還是有個親疏遠近,我家這門這輩兒上只剩了秋白和我兩人,我家往下,目前也是只春樹一個男娃;你家更別說了,三代單傳;連水他哥自前年冬里掉冰塘里沒救回來,也就剩他一個了。在村子里過日子,也講究個人丁興旺,哥們弟兄少了,容易叫人欺負。連水這兩年跟咱們走的近,也是圖個互相照應?!?/br> 季南山連連點頭,也坐到了火炕那頭,問季秋陽道:“秋陽哥,你說這些,是想囑咐我多跟連水走動?” 季秋陽手指敲著木幾道:“也不光是這個。連水家不是開了個雜貨鋪嗎?溪和先生常去買東西,應該知道。他那雜貨鋪,眼見著就開不下去了?!?/br> 季南山驚訝問:“為何???” 沒等季秋陽說,孫溪和就開口了:“賒賬不還的太多,支撐不下去了?!彼D了頓又道,“連水是個老實人,長得又文弱,他媳婦姊妹五個,一個兄弟就沒有。他哥去了之后,他更加沒個依靠,總被人欺負。那雜貨鋪的東西越賣越少,卻沒銀子進貨,這不就快黃了么?” 季南山道:“可以找族長主持公道,年底清清賬??!” 季秋陽冷哼一聲道:“你以為呢!賒賬的就是族長那幫子侄親戚。昨兒個我去打醬油,正逢上個啥事兒,你知道不?” 季南山搖頭表示不知,然后凝神聽著。季秋陽道:“昨兒個多虧了溪和先生。我打完醬油還沒走,季族長二侄子季大河就來了,他居然是去還東西的。你猜是啥?就是八月十五給月神娘娘的供品,看那盒子好生精貴。他把盒子往柜臺上一放,說要退了東西,讓連水家的把賬給抹了?!?/br> 季南山“啊”了一聲道:“這都多長時日了?那供品都是吃食,沒法子退了啊?!?/br> 孫溪和接過話去:“我去雜貨店是要買個勺子,那時候剛進門,就聽到連水家的也是這么說的?!?/br> 季秋陽接著道:“那季大河卻說東西保準沒壞。連水家的就給打開了,結果這一看啊,里頭裝的都是些糙米點心,的確是沒壞啊,我看剛出鍋還差不多!就看那盒子,里頭也不應該是這個??!連水家的不愿意了,那幾盒子東西聽說值二三兩銀子呢。季大河聽她那么說,眼珠子都瞪圓了,說她訛人,還說她拿次貨欺瞞月神娘娘,一定遭報應什么的?!?/br> 季南山實在沒想到還有這事兒,這光聽聽就覺得憋氣了。季秋陽接著道:“多虧了溪和先生,他一直在門口,這時候走進來了,到柜臺那摸了摸點心說‘這是剛出鍋的還熱著呢?!羌敬蠛觿傄R人,一扭頭見了溪和先生,這才忍了,卻對連水家的放了狠話說什么‘臭娘們想錢想瘋了,拿著次貨糊弄人,好好給我退了也就罷了,否則要你好看’,然后罵罵咧咧的就走了?!?/br> 季南山將茶杯一放道:“豈有此理!” 季秋陽道:“昨兒個夜里,連水帶著媳婦抱著孩子找我去了,連水家的說那精貴點心是桑榆低價轉給她的,想找她做個見證,請族長給個說法?!?/br> 作者有話要說:1 打眼兒:顯眼,吸引人目光。 ———— * 這是補昨天的一更,今天還有一更。 39 第三十八章:智斗村痞 。 桑榆做的是水煮魚,因為中秋團圓宴上,就算是自家人,也沒能吃上幾口。因為吃飯的人多,她用大灶做的,兩大條草魚,還特別多放了湯水,最后又下了不少的菜蔬進去,灶下一直用微火咕嘟著,倒有些像在吃鮮魚火鍋了。 新做的木桌很大,眾人團團圍坐,主食有米飯有窩窩,還有幾碟配菜供男人們下酒。有梨花嫂帶來的鹵豬下水,孫溪和帶來的炸蝦,季婆子炒的長果豆兒,桑榆拌的小蔥豆腐。另有一盤子撕開的雞rou,噴香噴香的,還冒著熱氣。 桑榆用箸子指了指那盤雞rou道:“嫂子,你嘗嘗?!?/br> 梨花嫂疑惑地嘗了一口,立刻道:“這是叫花雞啊,沒見你做??!” 桑榆哈哈大笑道:“這是香草做的,春樹給她打的下手,就在山坡那的火塘邊做好的?!?/br> 小香草十指交握,坐在凳子上,小腿兒踢啊踢的,好不得意。 梨花嫂猶自不十分相信,見桑榆說得認真,便道:“你給她弄好了讓她埋進炭里去的?” 小香草不干了,撅著小嘴抗議道:“是我做的!從頭到尾!除了雞是南山叔殺的,剩下的全部,都是我做的!”邊說還邊用手比劃了一個大圈來表示“全部”。 季秋陽與梨花嫂對視一眼,皆是掩不住的震驚。桑榆對梨花嫂道:“嫂子,香草是那種主內的好手,尤其是做菜這塊,她有興趣也有天賦,你以后就把家里的事情,交給她做。什么做飯做菜啦,摘菜喂雞啦,收拾屋子啦這些,都慢慢交給她做,然后把你自己替出來干外面的活?!?/br> 梨花嫂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她能行?” 桑榆斬釘截鐵地道:“她能行,起碼做飯做菜沒問題,你一教她就會。只是一定要讓她特別注意火,別飯熟后火不斷,燒到灶膛外面來?!?/br> 春樹這時候仰起頭來對梨花嫂道:“娘,真的是meimei做的。桑榆嬸嬸教的,但是一點兒也沒動手?!?/br> 桑榆笑著夾了一箸子魚rou,放到香草面前的小黑瓷碗里道:“來,犒勞咱們的小廚娘。小心刺兒啊?!?/br> 小香草帶著得意的表情,喜滋滋地吃起來。桑榆問她道:“嬸嬸做的魚好吃不?你要想學嬸嬸教給你?!?/br> 小香草將頭連點:“學,嬸嬸做的這個魚,滋味非常好,就是有點辣。等香草學會了,不放那么多辣子,就會更好吃了?!?/br> 梨花嫂這才完全相信,小香草的確是愛做菜,也能做好。作為娘親,她一直很苦惱這香草這孩子,是個女娃娃,卻又懶又饞,凈耍小心眼,十分替她將來發愁。如今看到她的優點,一顆心也算穩當了。 梨花嫂夾了個雞腿給香草:“吃吧。跟你桑榆嬸嬸好好學,把她拿手的菜都學會了,然后你再教給娘做,好不好?” 香草首次從梨花嫂那里得到了肯定,眉開眼笑地沖她哥顯擺去了。 吃完飯,桑榆在季婆子那屋的灶上,燒了熱水烹了茶,大人們仍舊湊在桌子邊上說話。季南山把連水家的事兒,跟桑榆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末了問她道:“桑榆,那節禮你拆開看過沒?里面是什么東西心里有數嗎?” 桑榆道:“有三盒子禮品,一盒是熏rou干,一盒是蓮蓉月餅,一盒是果仁兒粉做的點心。rou干有十個小油紙包,月餅和點心都是十六塊兒?!鄙S苷f到這兒停了停,“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說的會不會被人相信。這些事實,我與連水家的都知道,我想那季大河更知道,都進他肚子里了,他能沒數么?問題就是他就堅持抵賴,堅持說我和連水嫂子說謊訛他,那么怎么辦?賭咒發誓有用嗎?” 孫溪和笑了,出言贊同桑榆:“正是這個道理。并不是桑榆不能去作證,問題是即使去作這個證,有沒有用?!?/br> 桑榆撫摸著茶杯道:“這事兒的關鍵之處就在于,季大河信口雌黃,族長和他媳婦是知道的,還是被瞞著的。如果是被瞞著的,族長會不會秉公處理。如果這事兒都是季大河搞出來的,還可以去找個講理的地方;如果這事兒是族長默認的,去也白去。其實,我有件事不明白啊,就是族長媳婦去選供品,難道沒打開盒子看看么?” 孫溪和接話道:“她看了。連水家的去找族長媳婦了,族長媳婦話里話外的意思是,看是看了,最后供上去前是不是被人換了,就不知道了?!?/br> 桑榆一攤手,哼笑一聲道:“你看,分明就是偏袒包庇季大河?!?/br> 季南山沖孫溪和道:“先生,怎么幫幫連水?” 孫溪和道:“桑榆有什么想法?” 桑榆忽然笑了:“我只管出招,是不是可行你們拿主意。我的建議是,溪和先生你幫連水家雜貨店寫個告示,貼在顯眼的地方。上面就寫小店周轉不靈,望祈鄉鄰體諒,所有欠款請三日內來結清,三日后公布所有未還賬人的名單與錢數,也請各人核對。無誤的話,會將賬目明細上交給族長,以求公斷?!鄙S苌焓种副攘吮鹊?,“這是其一。意思就是往大里鬧,都公布出來,全莊人都心里有數,眼巴巴看著,給族長壓力?!?/br> 季秋陽聽著聽著就樂了,注目桑榆等她繼續。桑榆接著道:“這第二嘛,就是針對被退禮品的事了??梢宰屵B水嫂子把退回來的盒子掛出去,標價售賣。最好寫上:這是月神娘娘的回禮。十兩銀,不二價。然后事先請陶族長媳婦去看,說有好東西想先讓她挑。陶族長媳婦見了禮品盒里的東西,再看看標價,肯定要疑惑要詢問,然后就讓連水嫂子在那白話來龍去脈。要說這盒子里的點心是兩個月之前的東西,沒長綠毛誰能信?要說這是近兩天的點心,不是月神娘娘給的回禮,又是什么呢?” 孫溪和哈哈大笑起來。桑榆越說越有想法,樂呵呵地道:“季大河家不是有個跟香草差不多大的閨女嗎?那天讓香草去找她玩兒,把她也帶到雜貨店門口去。吃了好吃的,小孩子多半會對盒子有印象吧?娃娃要是也開了口,事情基本就水落石出了,起碼大人們心里都有數了?!?/br> 桑榆說完后覺得很爽,她看向孫溪和問道:“溪和先生,你覺得怎樣?” 孫溪和停止笑,搖頭道:“痛快是痛快,或許也能得償所愿?!币娚S苣樕系男σ鉂u漸消散了,孫溪和接著道,“如果真這么做了,那么就是跟族長對上了,以后還能有好果子吃么?畢竟,還要在荷塘村過下去呢?!?/br> 季南山本來覺得桑榆的主意很好,聽了溪和先生這么一說,也覺察出不妥來了。他問孫溪和道:“先生,你有什么想法?” 孫溪和道:“本來我也無甚好主意,不過桑榆倒提醒了我,的確這事兒就得往大里鬧,只不過要換個鬧法。你們說,酬神的供品被人吃了,會怎么樣?” 桑榆不懂,緊跟著問道:“會怎么樣?” 孫溪和敲著桌子道:“咱們讓他怎么吃的,就怎么吐出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對不起大伙兒,晚了點短了點兒。今天跟家里那位吵架了,心情很不好,影響到碼字了。 40 第三十九章:深秋急雨 。 十月十六這日,是個陰沉的天氣,秋風甚涼,外間地面上掛了一層銀霜。坡上的野草已青中透黃,再經嚴霜一打,更顯萎靡蕭瑟。與此相對,遠處山上,層層樹木經霜之后,竟皴染出斑駁的色彩,青、綠、紅、黃、金五色交雜,看上去如詩如畫。 桑榆換上了前陣子新做的薄棉衣,擰了一口菜窩窩吃,倒喝了兩大碗熱粥。季婆子見她吃得少,不滿道:“跟個家雀兒似的,就叼巴這么一口干糧,這進了山能有力氣撿柴干活兒?” 季南山連忙出來圓場:“娘,沒事兒,我給桑榆多帶點干糧,餓了給她烤烤吃?!?/br> 季婆子氣道:“就知道護著。你們是去撿柴還是踏青?” 桑榆笑笑接道:“秋深葉黃了,哪還有青可踏???”然后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對了,娘,等我回來給我講神仙胃的事兒?!?/br> 季婆子邊收拾桌子邊道:“知道??熳甙?,天不好,早去早回?!币贿叴咧S芤贿呧洁熘?,“真是的,就愛湊熱鬧?!?/br> 桑榆與季南山出了門,叫上梨花嫂與季秋陽,拉上雙輪車,一行人往山里行去。梨花嫂拉著桑榆問:“今兒一早吃的啥?” 桑榆苦著臉哼哼道:“別提了。白粥,菜窩窩,咸菜條兒,連著好幾天了。前陣子花銀子花得太猛了,手里一緊巴,我婆婆心疼了。我這是奶著七七,才與眾不同一點,要么給我粥碗里加糖,要么給我煮個雞蛋。今天加糖,我喝了兩大碗粥,就吃了一口干糧,還讓我婆婆嘮叨了?!?/br> 梨花嫂聽了直笑,快走兩步,從車上的碎草中,扒拉出一個厚布巾裹著的油紙包來,塞給了桑榆。桑榆一打開眼睛就發光了,驚喜呼道:“rou包子!南山南山!還熱著哪!” 跑前兩步,追上季南山,遞了一個給他。季南山微微笑著,伸手將油紙包推給了桑榆,悄悄伸手捏了捏她的尖下頜,柔聲道:“自己吃吧,我吃得不少?!?/br> 桑榆有點不好意思,恐叫梨花嫂見了笑話,低聲道:“沒事兒,有兩個?!奔灸仙揭娝延图埌忌斓阶约鹤爝吜?,便拿了一個包子過來,桑榆樂滋滋地想吃剩下那個,季南山柔聲叫她,“桑榆~” 桑榆一抬頭,見自家男人撕了一塊包子,眼含笑意地看著她,正遞到她嘴邊來要喂她。桑榆下意識地張嘴吃了咽下,這才想起來臉紅。 梨花嫂從另一側趕上來,與季秋陽竊竊私語,小聲笑話道:“看這小兩口好的呀,rou麻兮兮,蜜里調油?!?/br> 桑榆左手拿著包子,右手悄悄去握住了南山的手。季南山放慢了腳步,與桑榆并排走在車后頭,看著桑榆水濛濛的大眼睛,仿佛能將他裹進去融化掉一般,忍不住瞅準機會,低頭在她眼睛上輕吻了一口。 桑榆面紅耳赤,心跳不已。季南山低頭在她耳邊道:“我用先生的大灶,給你燉了只雞,帶了兩只雞腿來,給你餓了吃?!?/br> 桑榆抿唇笑得好生甜蜜,伸手飛快地抱了他一下,然后緊追兩步到了梨花嫂那里。梨花嫂見了追上來了,問道:“桑榆,季大河怎樣了,你知道嗎?” 桑榆想起季大河的事兒就要樂:“還能怎樣?神仙胃啊,哈哈哈。聞著一丁點的油腥味兒都不行,就是一個吐!溪和先生說的真對啊,怎么吃的就讓他怎么吐出來!” 說完幾口吃完了包子,又道:“吐了三四天了吧。溪和先生說他這是神仙胃,只能餐風飲露才不吐。五谷雜糧皆難沾,葷膻油腥更不受。長此以往,只能瘦到皮包骨,然后活活餓死。然后溪和先生還很是懊惱慚愧的樣子,對他說,這病只在傳聞中聽說過,從沒見過。這本不算病,據說上古時候,供奉給神明的活人祭就是這樣。先是聞不得油腥,再是食不得五谷,只能喝水,直到去除掉一身雜質,就要升天去侍奉神明了。要想醫治這病,必須找到病因。還問他是不是跟神明許過什么心愿卻沒有還愿?讓他好好想想?!?/br> 梨花嫂呸一口道:“活該!叫他耍無賴!等他坦白吃了供品,再去見族長,誰也沒話說了,連水家的銀子也就要回來啦?!?/br> 桑榆附和道:“是啊。我總算明白什么叫‘醫毒不分家’了,對待這種無賴,就只能這樣小懲大誡。季大河是賒賬最多的了,等他把債都還了,再讓連水哥掛個公示,以后概不賒賬就行了?!?/br> 四人進了山,男人們揮著柴刀砍柴,女人們就撿拾細一點的枯枝,分別忙活了起來??催@天冷起來這么快,似乎這個冬日要比往常更難過一些,為保萬全,他們這幾日接連進山,想儲備好更多的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