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腦中除了恐懼便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是的，此刻夜蒼的確是瘋了，從來不動情的人一旦動情便是至死和極端的深愛。

    仙界之人的性命關他何事兒？受魔界萬魔唾棄又怎樣？他與仙界本就對立，魔界戰神亦有下一個接任。

    可殷百骨卻只有一個，那個躲在大石頭后面探出一顆小腦袋，裂開嘴角朝他微笑的人卻只有這一個……

    他毫無感情的眼眸閃爍著血紅的光芒，看著面無血色的仙者開始啟動法決，聲音冷漠。

    “他既因你們而死，那你們就付出代價給本君讓他活過來！”

    夜蒼的瘋狂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至今在那場恐怖浩劫中活下來的仙者都無法忘記那一幕。

    血色的迷霧將整個仙宮籠罩，身邊傳來無數認識或者不認識仙友的嘶嚎，濃重的血腥味充斥鼻尖，恐懼，恐懼，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只是，夜蒼固然強悍瘋狂，但陸瑤姬有句話說的對，他一個人是無法和六界所有人作對的。

    所以那場恐怖的祭祀沒有成功，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其余四界君主趕來，與殷漓以及仙界長老一同與夜蒼大戰，最后將其打入九幽深淵封印。

    從此，殷百骨之名亦成為仙界不可提及的禁令。

    ………

    當所有的真相完整展開，顧白只覺得胸口是那么的痛徹心扉。

    “這盤棋，你從發現我愛上夜蒼的時候便開始布局了，你知道以我的性格是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的，所以你便打算徹底將夜蒼從我的記憶里抹除，所以你才會在明知道我會因夜蒼對你生出疏離仍舊讓陸瑤姬偷走控制我的羅盤……”

    “因為不管我那時對你有再多怨恨疏離，只要涅槃成功，曾經的一切就將消失，從未存在過……”

    “你很了解我沒錯，但同樣我也很了解你，畢竟你我曾經相伴數千年不是么……”

    顧白看著面前喉嚨干澀難以言語的殷漓雙眼如寒潭般冷漠。

    此刻，他不再是曾經的殷百骨，他是顧白，擁有自由的顧白，所以，他不會再叫他做主人。

    “你想得很周全，也猜到了我所有的反應，但是你有一件事情沒想到，那就是我不相信仙界任何一個人，從我被控制的那一刻，我便不再相信任何人……”

    “當鳳司命出現的那一刻，我便猜到了你想做什么，亦如你猜到我所有的反應一樣?！?/br>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下贏這盤棋，所以我決定賭一把，我利用了陸瑤姬，利用了她對我的恨，將所有的記憶封存在心臟中讓她替我保管，因為我知道，以她對我的恨意，是絕對不可能讓我活著回來……事實證明，我賭贏了?！?/br>
    說道這里，顧白看向癱軟在地上的陸瑤姬笑。

    “陸瑤姬，你曾說我蠢，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很聰明？放心，我不會笑你，因為真正蠢的人是你?！?/br>
    “我本不恨你，只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主意打到夜蒼頭上，記得我曾說過的話嗎？只要我活著的一天，我便不會讓殷漓愛上你……”

    “不，不要……”陸瑤姬激烈的搖頭，十指在白玉石階上扣出道道血痕。

    顧白笑著，笑意未達眼底，他不是圣人，亦不是曾經單純的殷百骨了，他也會恨，也會怨，他朝殷漓輕道。

    “你若不想我恨你，便答應我，生生世世，都不許愛上陸瑤姬?！?/br>
    殷漓未說話，但卻沒有猶豫的緩緩點頭。

    “不——！”陸瑤姬嘶吼吐出一口鮮血，痛苦無力的倒在地上，眼淚滑落。

    看著她，顧白嘴角翹起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

    殷漓不會愛上陸瑤姬，哪怕沒有他的存在，亦不會愛上陸瑤姬，他這么說，當然是故意的，瞧，他多壞……

    只是無論他是曾經單純的殷百骨，還是此刻耍了全天下人的顧白，有那么一個人，始終愿為他與天下人作對。

    他轉身走到夜蒼面前，伸手緩緩拂過男人英俊剛毅的臉龐。

    “我曾問過你，那些任務原主，他們用靈魂和你做了交換，任務完成之后，他們會去哪里？你告訴我說，去了該去的地方……這地方是你為我創造的第七個世界對嗎？”

    因為他非六界之人，六界于他無容身之地。

    “瘋子……”

    顧白笑得哽咽，伸手抓住夜蒼的手，緊緊相交。

    就算全天下人都排斥他，容不下他又如何？他只要有這個男人就足夠了。

    仙界與他只是蒼涼，他示意夜蒼離開，轉身之時，殷漓忽然抓住他的衣角，希翼苦道。

    “來生若是緣未盡，寧負蒼天不負卿……”

    “對不起，我沒有來生?！?/br>
    顧白回頭，冷靜的看著他，拂掉他的手，然后離開。

    看著那一襲紅衣離開，殷漓終究頹廢的跪到地上。

    看著那一襲紅衣離開，他捂住胸口，難以呼吸……

    第110章 番外

    夜蒼曾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愛上任何人。

    因為他實在太過冷血, 打從在凡人界選擇魔修之路他便那樣以為。

    從修界飛升成為魔界戰神，數千年的時光中他不是沒見過像曾經的殷百骨那般單純清澈，又或者擁有完美容貌的人。

    但唯獨在見到那時的顧白時, 他心動了。

    “你是夜蒼戰神嗎？”

    他還記得那個忽然響起的聲音是那么清脆。

    他回過頭, 瞳孔忍不住收縮，少年躲在大石頭后面探出一顆小腦袋, 朝他微笑的模樣在似乎渾身都在發光，一瞬間波動了他的心弦, 震動了他的靈魂。

    “走！”

    他忍不住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出聲讓這不知從哪里來的誘惑妖精離開, 若是再看下去，他或許就會沉淪，這而妖精, 卻不知來歷。

    但命中注定，他逃不過誘惑。

    當對方蹲到他面前，仰著小腦袋看著他笑著說“我叫百骨，殷百骨, 你與我認識一下可好？”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沉淪了。

    千百年來從未波動的心被一個忽如其來的少年打亂。

    他其實猜到少年跑到這禁地來的目的了，對方那偶爾亂飄, 最后將視線定格在永生花上露出的渴望出賣了他，少年雖聰明，可他的眼睛太過清澈，清澈到無法掩飾內心的想法。

    可他并未戳破, 因為少年圍著自己討好打轉的樣子實在太有趣了，不知不覺的吸引著他的目光。

    少年很有耐心，他留在了天之涯，每日睜開眼睛時圍著他說話，累了睡著時就直接躺地上倦到他身邊，小小的樣子像一只溫順的小貓咪一般。

    他心里好笑，這都已是經修煉到上界的人了，竟然還會睡覺？

    少年似乎很沒有安全感，他抱著雙臂，蜷縮著雙腿的模樣，眉頭緊皺，他看著覺得心里有點不舒服，他不喜歡少年這般模樣。

    于是他忍不住將人抱到自己懷里，旁邊的饕鬄看到他的動作兇惡的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差點叫出來。

    他捂住少年的耳朵趕忙制止“噓，別吵著他……”

    那溫柔的語氣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動作，說出這樣的話。

    可事實就是他很喜歡，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抱著少年的身體，他好像覺得擁有了全世界一般，孤冷的心尖泛起陣陣的guntang。

    然后他在睡著的少年額頭親吻了一下。

    隔日，少年從他懷里醒來，眨巴眨巴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仿佛在詢問，我怎么跑到你身上來了呀？

    他有些緊張和莫名的心虛，面無表情解釋“昨夜風大，是你硬要鉆到本君懷里來的……”

    “??？”

    少年似乎很驚訝，驚訝自己竟然會親近除了主人以外的人，但很快臉上便又露出了笑容，瞪著又黑又亮眼睛歡喜道。

    “真的嗎真的嗎？我真的主動親近你了??？”

    他是傀儡人，除了會對命脈聯系的主人親近，他是不會對其他人產生任何好感的，更別說主動親近了，因為傀儡人，沒有任何感情。

    他會對這人產生親近的舉動，是不是說明，他已經開始有了人的七情六欲了呢？

    對了，一定是這樣的，永生花果然厲害，他還未吃，便受到了影響，他是人了，他是人了，以后誰也不會再說他是個空洞的傀儡了！

    他一點都沒有懷疑對方的話，因為哪怕就算他睡著了，作為一個修為已達仙君的人，他不可能在別人接近自己時沒有警惕的，除非是他自己真的愿意。

    少年眼中露出歡喜的神色，夜蒼看得冰冷的嘴角也忍不住微翹。

    正要不舍的將人放開，少年卻比他先一步行動，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身體在他身上扭了扭，眼睛倒映著他的臉，期翼道。

    “夜蒼神君，你身上好舒服，明天你還能抱著我嗎？”

    “好?！?/br>
    他本就舍不得放開，自然答應了，那日之后明天的明天，后天的后天，少年每晚都在他懷里入睡。

    睡著時不再抱著雙臂，不再皺眉，蜷縮在他懷里，腦袋靠在他身上，雙手抱著他的脖子，睡得十分香甜。

    白日的討好，夜晚的親近，少年與他越來越熟。

    不知是否基于目的，少年開始盯著他目光一會兒發呆為難，一會兒又欲言又止，還有那副耳朵下拉像條被拋棄的可憐小狗似的表情，讓他忍不住開口了。

    “你莫要在本君面前耍戲，說吧，你跑本君面前來獻殷勤是為何事兒？”

    他的語氣這次有些嚴厲，少年果然被他嚇到了，鼓著圓圓瞪瞪的眼睛小聲道“夜蒼神君，你，你可以給我一片永生花的花瓣嗎？”

    如他所料，少年的目地真的是永生花。

    永生花乃魔界命門所在，豈是可以輕易給人的？他是魔界戰神，守護永生花更是他的職責。

    不過也不是不能給，凋謝的花瓣倒是好商量，但少年為什么想要永生花瓣呢？他身上散發出威壓的氣勢，等待對方說話。

    “我只要一片花瓣，不會傷及永生花根本，聽說它每隔萬年便會自動凋謝重開一次，我不要新鮮的，你給我一片凋落的就行，我可以拿東西跟你交換的……如果不行那就算了，我，我不要就是了?！?/br>
    少年哪怕有著不低的修為，可卻似乎很膽小，看著他，看著他身邊的饕鬄魔獸，結結巴巴的說話，一點都不懂掩飾，全招了出來。

    他盯著他努力挺直腰板不泄氣勢，說話卻委屈解釋的小模樣心臟微微一動，視線落在那殷紅的嘴唇上終究是心動了。

    他攬過他細瘦的腰肢，低頭吻上了那誘惑他的唇。

    滋味如同想象中的一般美好，他含住他的唇瓣輾轉吸允，強勢又溫柔的掠奪少年口中的香甜，難以控制。

    少年哪怕活了幾千年，可內心卻始終如同十幾歲般的少年一般。

    他僵硬著身體，不知道怎么反抗，亦或是被驚呆了，就那么愣愣的任由他摟著占盡了便宜才反應過來推開，然后驚慌失措的逃走。

    殷百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