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我辦公室，我替你量下血壓?！?/br>
    “哎，等一下，張老先生動手術的話，費用會不會很高？”

    子東顯然知道我在想什么：“辦入院的時候，我問了那位何先生，患者是沒有醫保的，動手術是一筆不小的開支?！?/br>
    “我能不能先墊一筆錢在這里，你讓醫院別向他催費？”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姐，我知道你想盡心意，但人家也不會傻到以為預交的那點住院費總用不完，你必須先征求他的意見，看他能否接受?！?/br>
    “別這樣做，他不會接受的?！?/br>
    我們回頭一看，何慈航走了過來，大概從電梯出來正好聽到最后這兩句對話?！拔掖螂娫捳埬銕兔k住院手續，他大概又要訓斥我?！?/br>
    我有點尷尬，更有幾分難受，沒想到何原平對我竟如此抵觸?？磥?，小姨說時間會沖淡一切并不確切，他們之間并非普通恩怨，當一個男人被無辜勞教三年，以后的生活只能蹉跎于小鎮，靠cao辦喪事糊口，怎么可能輕易釋懷?！斑@樣的話，我盡量不再出現，不過慈航，有什么事的話，請還是給我打電話，好嗎？”

    何慈航聳聳肩：“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擰，平時他是很好說話的人。對不起，許jiejie?！?/br>
    “沒關系，不方便給我打電話也沒事。有什么問題，就只管找我弟弟?！?/br>
    子東抗議：“我是內科醫生，管不了外科的事……”我瞪他，他只得打住，“好，找我吧，我會盡力幫忙?！?/br>
    何慈航笑了：“我不會不好意思的，許醫生，請耐心應付我，直到我家張爺爺出院。我先過去了?！?/br>
    她走后，我看子東，子東只得搖頭：“這女孩，真是厲害?！?/br>
    “嗯，我放心了，她對付你綽綽有余，你擺冷臉也嚇不到她?！?/br>
    “拜托，我才是被嚇到的那個人好不好。走，去我辦公室?！?/br>
    子東給我量血壓，發現略低于正常標準，他收好血壓計，告訴我：“懷孕中高血壓當然比低血壓來得危險，不過也不能忽略血壓低這件事，你要加強營養，適當運動，多吃易消化含蛋白質的食品，盡量通過改善飲食來調整血壓?！?/br>
    “嗯，我記住了?！?/br>
    “姐，爸爸知道你懷孕了也很開心?！?/br>
    “你跟爸爸說，我新工作很忙，等這個周末我會過去做大掃除?！?/br>
    “不用不用，清潔我自己來做就好。對了，爸爸對你換工作這事是有意見的?！?/br>
    我苦笑：“我知道，他肯定又說年輕人沒定性沒恒心，動不動跳槽不是什么好事。我都快三十五了，哪里還年輕。再說我畢業十來年也只換了三次工作而已，不算動不動跳槽吧？”

    “他是老觀點，講究對工作從一而終，老是念叨外企的福利健全，生孩子休產假都有保證，你為什么偏偏跑去個什么咨詢公司，聽著就不正規……”

    我扶住頭，呻吟一聲：“別說了，我的頭又暈了?！?/br>
    子東哈哈大笑：“別暈別暈，我送你回去好了，順便檢查一下你的冰箱和藥箱，看看哪些藥該扔掉?！?/br>
    我們一起下來上車，由子東開車，我坐到副駕駛座上，問他：“我這段時間沒過去，你和爸爸吃飯還是那樣胡亂對付嗎？”

    子東嘆氣：“爸爸催我趕快結婚，找個老婆回來做飯?！?/br>
    我駭笑：“這話也說得出口。你怎么回答？”

    “我能怎么說？我只能告訴他，現在沒幾個女孩會下廚肯下廚，我要說找老婆是回來做飯的，估計會被當場拍死?！?/br>
    “說真的，你到底有沒有正式交過女朋友？”

    “你也這樣。尊重一下我的隱私好不好?！?/br>
    我嗤之以鼻：“告訴你，我見過你小時候洗澡的樣子，你在我面前沒有隱私可言?！?/br>
    “喂，你怎么一懷孕就開始講話百無禁忌，跟我們院里的護士大姐一個風格了?！?/br>
    我哈哈大笑，不肯放過他，繼續追問，他終于招架不住，只得承認確實對一個女孩子有了好感。但是——“她一直若即若離?！?/br>
    我吃驚：“這是在跟你玩曖昧啊?！蓖Ａ艘粫?，我加上一句，“子東，不要陪她玩這種游戲，你會因此失去很多機會?！?/br>
    “我不需要很多機會，那會讓我應接不暇，太浪費時間了?！?/br>
    我不免有些不平：“你條件這樣好，這么優秀，唯一的缺點就是內向，臉皮不夠厚，不然什么樣的女孩子追不到?！?/br>
    他哭笑不得：“你這是鼓勵我努力成為一個厚臉皮嗎？”

    我想一想，搖頭嘆氣：“算了，臉皮是天生的，我們姐弟兩人都皮薄，沒辦法?！?/br>
    回到小區停車之后，我們向我住的單元走去。我突然止步，臺階上坐著一個漂亮的長發女郎，正饒有興致地逗著我樓下鄰居家的一只金毛，同時與鄰居聊天。鄰居見我過來，笑道：“你回來了，你朋友等你好半天了?！?/br>
    那是俞詠文，我們已經七年不見，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她。她依舊漂亮，我頭一個念頭是：我也攤上傳說中鬧上門來談判這回事了。她笑盈盈跟我打招呼：“你好，許可，不介意我突然來訪吧?！?/br>
    我含糊“嗯”了一聲，等鄰居牽狗走遠，她歪頭看著我：“可以請我進去坐坐嗎？”

    “不行?！?/br>
    子東驚訝地看我一眼，我搖搖頭，他沒有作聲。

    “太不友好了，我等你三個小時，需要跟你好好談談?！?/br>
    “我可以叫保安過來把你請出去的?！?/br>
    “那沒必要，我是給你留面子才在這里等你，不然我也可以直接去你公司。你一定不想我那么做吧?！?/br>
    我被她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勁弄得無話可說：“有什么話請講吧?！?/br>
    她冷笑：“你真愿意在這里跟我談？”

    我確實不愿意讓鄰居看熱鬧，但更不想請她去家里，就指一下外面：“出小區過馬路有一家咖啡館，請在那里等我?！?/br>
    俞詠文出去，我與子東面面相覷，他驚訝更甚：“這算怎么回事？這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