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
此時那兩個護衛拿出了兩方干凈帕子,她們在一張雕花椅子上反復又細致地擦了又擦,這才請寒漠笙走過去坐下,看他的姿態動作,莫不是輕狂傲慢到了極點。 任誰都知道,敢如此口出狂言的,普天之下無非寥寥幾人,但無一例外地定然都是住在皇城之中。此時再看寒漠笙一身名貴衣飾和兩個貼身護衛的冷峻眼神,所有人心里的愈加驚疑不定起來。 中年婦人雖然也心有不虞卻終究還是沒敢表現在臉上,她沉著臉制止了還想要開口的杜懷瑾,彬彬有禮的對著寒漠笙道:“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寒漠笙冷冷一笑:“無知小民,你還不配知道本公子的名諱?!?/br> 而那兩個護衛卻已是冷哼了一聲,其中一人沉聲道:“還在這里磨磨蹭蹭地做什么,還不快滾?” 但此時卻是寒漠笙忽然揮手制止了護衛,對著幾人微微一笑,這一笑讓他本就有些陰柔的臉龐顯得更為動人,卻又有些陰冷:“怎么,得罪了我就想一走了之了?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 中年婦人于是臉色轉白,即使她還不清楚這個年輕公子的身份,但看他身后的兩個護衛,也知道在場眾人無一個是對手。若說他不準她們走,只怕以她們的能力還真走不出這個房間。 她于是厲聲對著杜懷瑾喝到:“懷瑾,快和這位公子道歉?!?/br> 杜懷瑾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家娘親爭辯道:“為什么是我道歉,我做錯了什么?明明是他不講理,我們這么多人為什么不……”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中年婦人已是一掌摑到杜懷瑾的臉上,后者面上登時紅腫了一片,留下了清晰的掌印,婦人微微抿唇掩飾住眸中的不忍,對著他恨鐵不成鋼一般地道:“我的話你沒聽清是不是?快給這位公子道歉,聽到沒有?” 她這些年走南闖北也無意中見過不少達官貴人,一眼就瞧出眼前的傲慢少年絕非平民百姓,更別提他身后的兩個護衛腰間所系的隱約露出的大內侍衛腰牌。聯想到他的身份很可能是皇親國戚,中年婦人心頭一縮,整個人都緊張地額頭冒汗,這樣的貴人他們杜家得罪不起,未免自家小兒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更大的虧,婦人寧可忍痛讓他低頭,吃些皮rou之苦總好過將來引來更大的禍患。 可惜的是少年并不理解她的苦心,杜懷瑾低下頭,雙眸委屈地泛上淚光,他低著頭聲音極低的對著著寒漠笙說道:“對不起!” “太輕了?!逼鋵嵑媳揪褪切那椴缓迷诠室庹也?,他這次去大周諸事不順心里早就憋著一口氣,之前在大周他礙于不是自家的地盤,在侍衛的勸服阻止下不得不處處低頭,可如今回了西塘他壓根就不準備委屈自己,而如杜懷瑾這樣的人,在他的眼中更如螻蟻一般,哪里會在意他的想法??吹贸龆艖谚皖^認錯得心不甘情不愿,他冷哼一聲道:“這么輕的聲音,你是沒吃飯嗎?這樣的賠罪,本公子不稀罕?!彪S即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慢條斯理地點點頭,“是了,我忘記了你們吃飯的包廂已是被本公子占了,既然如此,你們還傻子一樣的杵在這里跟本公子嗆聲,存心惹本公子不高興嗎??” 杜懷瑾雙手握拳,氣得渾身發抖,他雖性格有些內向,卻也不是沒有脾性,如今被寒漠笙連番的欺辱,話雖然不敢多說,但那不甘之情終究還是表現在了面上幾分,即使被中年婦人連拉了幾下衣袖腳下仍像生了根一般不動,寒漠笙見他如此,干脆冷嗤一聲:“怎么了?這是不想走了?也好,那就別走了?!?/br> 他干脆站起身來直接走到杜懷瑾的面前,說起來寒漠笙本就年長杜懷瑾兩歲,身形更加高挑挺拔,因此兩人站在一起時,他看來明顯比杜懷瑾還高上幾分,如此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意味俯視著他,一身貴族氣勢盡顯。他挑眉環視著在場眾人,冷笑道:“告訴你們,本公子今日能占了你們的房間,是你們的榮幸,別給臉不要臉,要知道得罪了我,你們可沒有一個能承受得起?!?/br> 此時這個中年婦人身后的女人們全都默不作聲地站著,甚至連打個圓場的都沒有,完全對寒漠笙的蠻不講理視而不見,畢竟任誰都看得出他身后的兩個護衛絕不好惹,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有些擅長明哲保身的甚至還在心底里覺得杜懷瑾實在是太任性了。 而杜懷瑾可能從小大都被自家娘親保護得太好了,尚不明白這個世間有時候并不是完全靠講理就能行得通的地方,見一群平日里吆三喝四的大女人們眼下都是唯唯諾諾的模樣,心里便十分的看不起她們,但眼下形勢比人強,他知道自家的娘逼著自己低頭總有原因。 未免讓她失望,杜懷瑾最終決定忍氣吞聲轉身離開。 誰料他剛一動,就聽見寒漠笙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其他人可以走,至于你,既然有膽子敢和本公子頂嘴,就得受點懲罰?!?/br> 他說著,對著身邊的護衛吩咐道:“把他從窗口丟下去?!?/br> 那稀疏平常的語氣態度就好像是點了一杯茶一樣。中年婦人驟然驚呆了,她騰地轉身試圖將杜懷瑾護到懷中,但這速度哪里比得過大內高手的身手,就見其中一人早已經從背后令起杜懷瑾的衣服,輕松幾步便走到了窗邊,將他高高提起。窗外是條急流小河,把他從這里扔下去一時半會倒是不會有性命之憂,但看這水流指不定要被沖到哪里去,摔下去不至死,但去了半條命是肯定的。杜懷瑾從小也是嬌生慣養之人,哪里經受過這種陣仗,寒漠笙此時也是明顯帶著貓戲老鼠的心情,讓護衛在窗外把他高高的舉著卻又并不一時丟下去,試圖聽到他求饒哭喊的聲音。 見此情形,杜懷瑾如今早已是臉色慘白,嘴唇都在微微顫抖,偏偏他也不知是真的嚇傻了還是被激出了氣性,明明嚇得渾身發抖,卻是緊閉著眼咬著嘴唇死活不肯求饒。 卻聽見撲通一聲,中年婦人徑直跪在了寒漠笙的面前,彭彭不斷地磕頭哀求道:“還請公子,不不,還請貴人高抬貴手,若貴人要出氣請對著我來,今日我萬分愿意把這件包間讓給公子,求公子放過我家小兒?!辈幌?,她已是額頭紅腫青烏一片,可見她是磕得如何用力,正是一個母親想要救回兒子的拳拳之心,不少人都看得為之動容,欲言又止,唯有寒漠笙依舊不為所動,一臉不屑。 杜懷瑾雙眸含淚,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他用盡渾身力氣地對著中年婦人喊道:“娘你別求他,你起來?!彼芍?,干脆出聲罵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要想折辱我杜懷瑾,做夢??!” 寒漠笙本就心情不好,如此干脆冷哼一聲,護衛保護他多日,早已知曉他的心思,聞言面色不改,手卻是一松,只聽得一聲尖叫,杜懷瑾已是直接摔了下去,中年婦人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哭叫撲到窗口,此時有人甚至都閉上了眼睛,所有人都認為這少年兇多吉少。 就在此刻,站在窗邊的護衛只覺得眼前一花,不知什么東西在半空中卷住了杜懷瑾,猶有一個閃電般的身影,從河面上輕踩而來,在半空中順勢接住了他,隨即一躍而起到了窗邊跳入,若非窗邊的護衛閃得快,估計她很可能要被什么抽到臉上。 彈指一揮間,中年婦人淚珠還掛在臉上的尖叫著,所有人還在注視中,杜懷瑾卻是安然無恙有驚無險地重新回到了房內,只是隨著他進來的還多了一個人——玉錦瑟。 寒漠笙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一寒,唇邊卻是噙著一絲冷笑。眼前的不速之客是個漂亮得像個男孩的妙齡少女,她穿著一身清雅的水藍色衣物,系著錦白色鑲嵌淡淡藍色花紋的腰帶,襯得甜美的臉蛋愈加白皙可愛,氣質清靈。但寒漠笙第一眼注意到的并非是她的容貌,而是她手中所持的烏金鞭,那正是他曾慣用的兵器,只是在大周被一個帶著銀色面/具的的女人活生生地奪了去。 由于這條鞭子實在太過醒目,護衛們顯然也認出了她的身份,兩人一個退后一個上前一步牢牢地護住了寒漠笙,更遮掩住了他此時略有些扭曲的表情。 果真是冤家路窄,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居然會離開大周來到了西塘,他心中仰天狂笑,不斷地暗忖,簡直是天助我也,臭女人,當日在大周我被你欺負的無還手之力,只能忍氣吞聲。讓你無往而不利,我卻奈何你不得,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到了西塘可不就是我的天下,到時候我必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事實上寒漠笙當日一直到出了大周也沒有遇到玉錦瑟,心里也早就失了盼頭,他對錦親王也就一面之緣,如今隨著時間推移也漸漸的不再那么渴求,反而對如今的這個面/具少女記憶十分深刻,時時想著當初被她掐住脖子奪走鞭子的奇恥大辱,只是就算他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到,這兩個人原本就是同一人。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身上有某種讓他覺得熟悉的氣質,但又說不出是什么,但眼下的情形,顯然是他們舊怨未了,又添新仇。 杜懷瑾幾疑自己是在做夢,方才片刻他真的已經做好了掉入水中的準備,他并不會水,原本料想自己是逃不過這一劫了必要吃點苦頭了,誰料峰回路轉,自己竟然是給早就心心念念的女子給救了,還被她牢牢地護在了懷中,此時他倚靠在錦瑟的懷中顯然驚魂未定,整個人雙腿發軟只得渾身無力地被她摟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感受到她身上陣陣清香,杜懷瑾面色微紅,心里卻禁不住有一種甜蜜的感覺。 中年婦人撲了上來,上下打量著自己安然無恙的小兒,一時淚流滿面,連連道謝中對著錦瑟恨不得跪下。錦瑟一手托住她示意她不必多禮,她送開手想將懷里的杜懷瑾推給中年婦人,但少年不知為何死活不肯松開懷抱著的腰身甚至還死死地拉著她的衣袖,顯然是真的被嚇呆了。錦瑟于是只能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稍稍用了點攝魂術的聲音道:“已經沒事了,去你娘那里吧,我還有事要辦?!?/br>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似乎都只對楚蕭感興趣…… 第271章 第二百七十章 270. 放開了杜懷瑾,錦瑟面色冷凝地看向一旁的寒漠笙三人,語氣微沉:“閣下剛才為何要把一個弱質男流從窗口丟出去?”如今是在西塘的地界上,寒漠笙再也不會懼怕錦瑟,他從兩個護衛的身后緩緩走出,語調傲慢而諷刺:“怎么?我高興不可以么?” 一見到他的真容,錦瑟頓時皺眉,怎么就這么巧,又是這個難纏的蠻橫少年,事實上她看到寒漠笙的第一眼就知道此人絕對是個麻煩,今天這情形真不是她故意想惹他,實在是看到這個熟人讓錦瑟自己也有點無奈,這到底是怎么樣的一番孽緣啊,在大周躲不開,跑到西塘吃個飯又能撞見,看了看手中為了救人情急之下使出的長鞭,她心知肚明對方肯定是認出她來了,但此時她還沒有想過這個少年也許是西塘的皇族。 “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畢竟是對前因后果不了解,錦瑟也不想一上來就判定誰是誰非,她無視一旁在自己一出現便表現出明顯敵意的寒漠笙,疑惑地對著這一群已經同行了好幾日的女人們詢問道。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可在她的視線掃過去時不少人還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錦瑟于是微微皺眉,寒漠笙想要出聲,卻被一旁忠心護主的護衛們制止住了,其中一人輕聲在他耳邊道:“主子且先稍安勿躁,反正都到了西塘了,總有機會……”畢竟錦瑟身手著實不凡,如今又是在狹窄的室內,兩個護衛雖對自己的武功有些自信,但總擔心不能保護皇子周全,因此有心勸他離開,日后再徐徐圖之。反正到了西塘的地界,有的是辦法調兵遣將,將她活活困死在此。 其實她聲音雖低,但對耳聰目明的錦瑟來說猶如在身邊道來一般,但錦瑟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而是對著房內的女人們有些不悅地又重復了一遍問話:“就沒人告訴我出了什么事?還是你們剛才就這樣眼睜睜地地看著別人把一個男孩丟出窗去?” 此時她亭亭而立,渾身散發著一股難以言表的氣息,那份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尊貴淡然,無一不令人側目。聽到她言辭中的凌厲詰問,幾個心中尚有些愧疚的女子低下了頭,中年婦人聽了內心也頗為認同,只是畢竟同行一路,也不想得罪人太多,于是她細聲安慰了杜懷瑾兩句后,主動走上前來替眾人解圍道:“如今懷瑾沒事已是大幸了,商小姐的大恩大德,我杜梓記下了,日后做牛做馬,也要回報小姐大恩?!彼K究還是忌諱寒漠笙的身份,不想再和他糾纏,只求盡快離開此地。 錦瑟也是看出了她的為難,點點頭并未多做追究,她也看得出,方才這么多人面對寒漠笙肯定都是礙于他身份不明不敢得罪,甚至連句求情的話也沒有說,對比錦瑟直接雷霆出手救人,進來后又是如此義正詞嚴詰問眾人的氣勢,,一身卓然的氣度遠遠凌駕于她們之上,令她們自慚形穢的同時,更不敢擅自上前去解釋。 一旁已經漸漸回復心神的杜懷瑾則毫不避諱地用著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錦瑟,明晃晃地讓她想要忽視都難。她于是只得看著杜梓道:“杜公子雖然沒事了,不過終究受了點此驚嚇,也該好好休息,杜家主和各位就請便吧?!彼穆曇艉芷降?,整個人負手而立,腳步更沒有挪動半分,卻是一錘定音,霸道無疑,氣勢更是驟然一變,渾身散發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這樣的錦瑟讓人震撼,而她的目的也不言而喻,正是想要打發了眾人和寒漠笙三人算賬的意思,連杜懷瑾也誤會她是刻意要為自己出頭,畢竟她們并不清楚錦瑟和寒漠笙之前的舊怨,幾個原本還覺得她裝腔作勢的女人,此時才真的對她肅然起敬,別說她們剛才人多勢眾都沒敢對寒漠笙等出言指責,錦瑟卻只是淡淡的出聲表態了幾句,就已經讓兩個護衛忌憚不已,甚至連那個陰柔少年都不敢再跋扈地口出惡語。而且看她的樣子分明也是不預備善罷甘休,這可不是常人能有的膽氣和魄力。杜懷瑾這次沒有反抗,順從地被杜梓拉走,只是臨走時又忍不住看了眼錦瑟的身影,看到她這樣為他出頭,他心頭暖洋洋的,卻又異常的擔心。 待室內只剩下三人,錦瑟完全沒有先禮后兵的意思,驟然便出手了。下一瞬,長鞭一揮,當頭朝著寒漠笙的頭上罩去,這鬼魅般的身形連兩個護衛都沒反應過來,以至于她們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抵抗,畢竟誰也沒有想到錦瑟居然連句話都沒說就搞突然襲擊,這簡直可以用卑鄙來形容了。其實錦瑟早已不是當日的吳下阿蒙,她可以輕易地感受到兩個護衛內力武功均在自己之上,知道要想掌握主動權只有先下手為強,爭取化被動為主動。 兩個護衛的反應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搶占了先機的錦瑟不慌不忙地招招刻意對著寒漠笙的方向出手,一手長鞭揮舞的虎虎生風,帶著橫掃千軍的氣勢,仿若銀龍電舞,光影迤儷,逼得兩個護衛都無法近身,畢竟是在狹窄的室內,她們施展不開手腳,又怕肆無忌憚的錦瑟一鞭子直接揮舞到旁邊的皇子臉上,心下焦急便大失分寸,處處礙手礙腳只能想著替寒漠笙擋下鞭子。而錦瑟卻是眼神凌厲,氣場逼人,忽遠忽近,無論進攻還是防備都是滴水不漏,聰明地將長鞭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兩個護衛心里都是暗暗叫苦,怨恨自己的輕敵,畢竟這少女看著這么柔弱可愛,偏偏她干的事情和她的容貌一點都不成正比,冷靜強悍,簡直是可惡到暴的反差。 唯有寒漠笙,此時臉上不但絲毫不害怕,反而帶著胸有成竹的冷笑,似乎有恃無恐。錦瑟看他如此冷靜,心下暗暗警惕卻也不想把事情做絕,她不知道對方哪來的這個自信料定了不會傷他,但也知道自己如今人生地不熟的在陌生的國度,凡事不可能再過于隨意和高調。 護衛被逼著退開以后,錦瑟迅捷地將躲在后面的寒漠笙一把抓住,倒是沒有傷他尊嚴的掐住他的脖子,只是冷淡而充滿警告意味地對著大驚失色的兩個護衛道:“放心,我只是想和你們的主子好好地談談,不會傷他?!?/br> 寒漠笙根本沒有在意她的態度,第二次了,這是第二次對他不敬了,他心道,不過沒關系,他總會連本帶利地都討回來,想到這里,他狹長的漂亮眼睛陰霾地盯著錦瑟那易容過的可愛臉蛋,一聲不吭。 錦瑟又將視線轉回到他的面上:“公子不如先吩咐你的手下到門外去候著?”這一個要求可說是極致無禮,畢竟孤男寡女,何況寒漠笙又是堂堂皇子身份,怎堪如此羞辱。 “沒關系,你們出去吧,既然她要談,本公子就給她這個機會?!焙虾敛辉谝獾氐?,他甚至還對著錦瑟挑眉笑了一笑,只是笑容中分明帶著一絲陰沉。 兩個護衛神情一窒,她們冰冷的視線直視著錦瑟,警告道:“告訴你,若是敢傷了公子一根頭發,你全家都別想活著走出西塘?!卞\瑟瞳眸微微一縮,她看得出兩人的眼神都是那樣的認真,一點也不像是在說笑。 錦瑟目光漸漸變冷,她轉眸看向了寒漠笙,卻見對方面上帶著十二分的桀驁,完全沒有一絲的憤怒和害怕,看著錦瑟,寒漠笙挑眉道:“她們都走了,你有什么話就趁早說,本公子沒那么多閑工夫陪你聊天?!币驗槟阍倩畈涣硕嗑镁驮撘婇愅趿?,他帶著快意地想著。 聽出他話中的隨意與漫不經心,錦瑟黑瞳微閃,心下閃過不少念頭,很少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還保持著神色如初,就沖著這份膽量,錦瑟也隱隱有些佩服,覺得他至少不是普通的跋扈子弟,倒是有幾分貴族風范。 “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寒漠笙輕笑出聲,笑聲在房中傳出,也震醒了在門口心焦如焚等待著的兩個護衛,但眼下情勢逼人,她們也不得不定心凝神看他如何應對。 “怕了吧?”他居然優雅地整理起了自己的袖子,好像眼下被威脅的人并不是他,而他寒漠笙才是那個掌握著主動權的人一般,“你現在留下烏金鞭再乖乖地離開,本公子還可以既往不咎,否則的話……” 他的話音未落便驟然一停,因為錦瑟直接點住了他的xue道,然后將他一把提起拎到了窗邊,下面是微有些喘急的河流,寒漠笙雙腳懸空,瞬間便體會到了方才杜懷瑾的遭遇和心情,他面色發青,死死地瞪著錦瑟,恨不得當場將她大卸八塊,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不遠處的杜懷瑾等人還未走遠,于是恰好便觀賞到了這一幕,人人目瞪口呆,幾疑自己所看到的,而如杜梓和杜懷瑾兩人更是覺得大快人心,一口濁氣完全都吐出了胸口。 “你敢!”寒漠笙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了,他死死地看著錦瑟,盛氣凌人地道,“你動手試試看!” 他雖然形容狼狽,臉色慘白,但是語氣卻是絲毫不弱。 “你倒是說說我為什么不敢?!卞\瑟面不改色,又將他往下放了一分,不是她不想和他化干戈為玉帛,只是這個少年眼中的殺意太明顯,她不知道自己放了他是不是放虎歸山,給自己惹來更大的麻煩,梁子既然都已經結下了,那就只能先問清楚他的身份再做打算。想想自己如果是在大周境內,何須如此束手束腳,不由得也是有幾分無奈。她不是不想用攝魂術,只是這個少年氣性太強過于驕縱,她想先好好地嚇嚇他殺殺他的氣焰,也算是讓他得個教訓,誰料這個少年骨頭倒是很硬,這一招居然完全沒用。 欺負一個小孩子也不是她的個性,想了想錦瑟將他輕輕一提,又丟回了房間,寒漠笙整個人被摔在了地上,此時他身上xue道尚未解開,也沒法自己爬起身來,只能以五體投地的姿勢面對錦瑟,以至于她完全看不到他一瞬間猙獰的表情。 錦瑟起身將他翻轉過來,正想用攝魂術盤問他,卻發現他整個人雙眸緊閉,儼然昏了過去,琢磨著自己剛才那一丟是不是太用力了,讓他磕到了頭,但錦瑟也不是傻子,她如今五感十分靈敏,清晰的分辨得出昏倒和沒有昏倒的呼吸聲。想了想她刻意伸出一只手摸了下他的臉蛋,驚訝于手感十分滑膩之余,又佯裝著喃喃道:“看這小子長得倒是不錯,反正他也昏過去了,不如先占點便宜好了?!?/br> 本以為這句話總能奏效,如果他是裝暈鐵定不會保持沉默,要知道任何男人遇到這種情景總會難以忍受地破口大罵她無恥,或者對她放在他臉上的“安祿山之爪”流露出厭惡之色,奇的是寒漠笙居然還是緊閉雙眸絲毫不為所動,連睫毛也沒有一絲顫抖,若非錦瑟能清晰地感覺到他一絲微弱加劇的呼吸聲,恐怕也不能馬上識破他。見此,錦瑟也不由地心生佩服,能有如此定力忍受屈辱,能屈能伸,放在前世若非梟雄也是一方雄霸了,只可惜作為敵人就有點讓人不那么愉快了。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干脆把兩個護衛喚了進來,兩人一見到自家的主子如此情形,都用幾欲吃人的眼神看著錦瑟,錦瑟也懶得多做解釋,直接使出攝魂術問出寒漠笙的皇子身份后,從容離開了酒樓。 知道此人是西塘皇子,錦瑟也是心下不安,她看出了寒漠笙睚眥必報,絕非善罷甘休之人,今日她本來也不是不想在酒樓中趁機將寒漠笙等人帶來的威脅滅殺在萌芽狀態,只是當時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這位皇子大搖大擺地進了酒樓,若是不能看到他安然無恙地出去,只怕整個商隊和客棧都要立即倒霉。因此錦瑟謹慎起見,只得明面上放他離開,暗地里再循機殺個回馬槍。 她思前想后,知道自己如今必不能在這個商隊久留,否則只怕會害了這一群人,于是便先帶著趙寰和杜梓等人匆匆告辭,并隱晦地暗示她盡快離開此處。杜梓心下明白錦瑟是為了不連累她們,并且也猜出了這個少年身份貴重絕非可以輕易得罪的人,她喚出自家的兒子對錦瑟道謝,又親自送著錦瑟這一行人看著她們在夜色里乘著馬車離去。她本來雖也有意和她結親,可眼下知道錦瑟自身難保,終究還是明哲保身的念頭占了上風,不忍自家的兒子為此受到連累,自然早已只字不提。 杜懷瑾心知肚明杜梓的想法,不想讓她傷心為難,便也壓抑著自己不再流露對錦瑟的愛意。夜幕中,他看著錦瑟遠去的身影,神情黯然失色,心里隱隱有所覺,這一別之后,只怕從此他將再也無緣見到這個令人心折的漂亮少女了,但他卻沒有勇氣追上前去直訴衷腸,更不忍心丟下為了他曾當眾跪地磕頭求饒的母親。錦瑟肯定不會想到,此時的她已經又讓一名少年為她丟了心失了魂,從此后甚至一生未嫁。 找了另一處偏僻的野外,錦瑟讓趙寰等眾人停留在樹下等她,幾個少年隱隱地都察覺出她有麻煩要去解決,因此都聰明地沒有多問,只是眼中帶出了幾縷擔憂,又反復叮囑了她幾句務必小心。唯有其中一個錦王暗衛,目光炯炯地看著錦瑟自告奮勇地表示要一同前往,錦瑟考慮了半晌欣然同意。 兩人個于是趁著夜色,潛行到了寒漠笙落腳的別苑中,她們兩人一個是基因優化過的高手,一個原本就是頂尖的大周暗衛,自然可以一路順遂地偷偷來到屋頂上,落地無聲,完全沒有讓任何人察覺。暗衛沒有想到這個在傳言中十分文弱的親王主子居然身形如此輕盈,在黑夜中輕松來去毫不勉強,與自己相比也是毫不遜色,心中不由欽佩不已,暗忖果然是真人不露相,恐怕所有人都被這位扮豬吃老虎的殿下給騙了吧。其實反過來想想也是,若是親王殿下沒有一點能耐,她能練就秘術返老還童嗎? 此時她們悄無聲息的趴在了屋頂上,掀開了一塊瓦片看著底下正在商量著的三人。 就見寒漠笙正坐在主位上,手指有規律地輕敲著椅柄,陰沉著臉看著兩個跪地請罪的護衛。 “殿下,如今只有我們姐妹兩人保護殿下,而這個賊子顯然武功高強,輕功卓絕,看樣子甚至她還修行了某些大周詭秘的密術掌控人心,因此要對付她絕非易事,好在過了這小鎮,前方很快就是顯王的領地了,只要我們拿了令牌和當地城主打個招呼,后面的幾座城池隨便哪一處都可以調配兵馬,供殿下差遣,到時候必叫這大膽的賊子有去無回,留下性命?!?/br> “只是殺了她也未免太便宜她了?!焙侠渎暤?,“她已經羞辱我不止一次,我咽不下這口氣,你們兩人護駕不力,如今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說說怎么給我出氣,否則我回宮后,必治你們大罪?!?/br> 兩個護衛知道皇子是有氣無處發,一時嘴角發苦,面上只能恭敬地道:“我們姐妹有罪,還請皇子寬宥,我們必定將功折罪,為殿下鞠躬盡瘁?!?/br> “好話誰都會說,你們現在好好說說章程,若是說的讓本皇子不滿意,哼……” 兩個護衛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抬起頭建議道:“不如廢了她的武功,將她捆綁起來拖在馬匹后,一路受罪受苦……” 寒漠笙看著她靜默無語,眼神波瀾不驚不置可否,侍衛知道他定然還是不滿,另一個人則建議道:“要折辱一個女人,自然要從心底上給她最大的打擊,不如……讓她被其他粗魯女子糟蹋,如何?” 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自家的皇子眼神一動,卻是微微勾起唇角無聲地笑了笑,知道他有些意動,不由再接再厲:“到時候將她脫光了綁起來,再找些販夫走卒過來,羞辱她一番,我看任誰都受不了這樣的境遇,被女人強上,看她如何抬得起頭來做人?!?/br> 且不論錦瑟聽了這些話是何感受,一旁的大周暗衛已是怒不可遏殺意泛濫,這些人竟然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對付她們大周最尊貴的錦親王,簡直死一萬次都不足惜??偹闼柧氂兴?,考慮到一旁的親王尚未下令不敢擅作主張,于是強行克制怒火用眼神向她請示,此時她心中早已暗下決定,只要主子一聲令下,她必然會親自動手為她殺了下面這幾個無恥之徒。 但看錦瑟巍然不動,面上竟然毫無異色,一雙深眸淡然無波,顯然十分平靜,暗衛不由大驚,隨即便是深深的佩服和暗自慚愧,還是自家親王深藏不露,這才是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自己看來心性不夠,終究還是差得遠了。 腦補中的暗衛完全不知道,錦瑟此時心中正在感嘆,也虧這幾個人想得出的,這女人之間怎么搞?莫非還要借助工具?看來還是她太孤陋寡聞了吧。不過即使對這種所謂的羞辱做法不以為然,錦瑟還是有點生氣的,她與這個少年原本素不相識,也沒有半點恩怨。他卻一次次欺上門來,動不動就置人于死地。實在是手段太過殘忍。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下了決定,既然你不仁我不義,那也只有翻臉了。 第272章 第二百七十一章 271. 又聽得下面有人出聲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兩人一個今夜就去通知前方顯王治下的劉城主,讓她盡快派兵剿匪,另一個則繼續留下保護殿下?!?/br> 寒漠笙沉吟著點頭,兩個護衛于是躬身告退,暗衛的眼神瞬間變得如出鞘之劍一般的銳利,她趁著這個當口,立即輕聲對著錦瑟請示,語氣中明顯壓抑著怒火:“請小姐容許我先去解決了這兩人,免除后顧之憂?!?/br> 錦瑟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以她的心性對于殺人總會有幾分躊躇,可眼下非常時期,更不是自己優柔寡斷的時候,畢竟是在異國,這些人又非大周子民,容不得她婦人之仁。她知道自己除了是個女人更是大周親王,站在國家的角度考慮必須更有擔當,眼下的仁慈只會在將來引來滔天大禍,若是一個不慎只怕會害了趙寰等所有人,因此必須狠下心來提前解決一切的禍端。想到這里,錦瑟壓抑下心頭的不忍,她閉了閉眼,微微點頭示意準允。其實以她的聰慧,她也慢慢地察覺出了這一個所謂的錦王府護衛與旁人的不同,但不管二姐是如何考慮的,總是一分誠摯的愛妹之心,這份好意她應該領受。 屋頂上,暗衛的身影一閃即逝,她領命而去自然會速戰速決,絕不會拖泥帶水,何況留下這兩人的性命把消息傳出去更會夜長夢多??粗x去的身影,錦瑟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個決定便收割了兩條人命,實在有一瞬間的不忍,但現在顯然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整理了一下思緒,她又繼續趴在原地,琢磨著該如何收拾下面的這個少年。 而那兩個護衛剛走出房間不遠便停下了腳步,由于暗衛不再刻意遮掩氣息,兩個女人自然很快地便察覺出了有高手跟蹤自己,她們互視一眼勃然變色,拔劍喝道:“什么人?” 話一出口便毫不猶豫的揮劍一左一右朝著感覺到不對的暗處斬去,也是想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以她們的身手來說,這樣的反應不能不算靈敏,配合更是天衣無縫。但迎接她們的卻是更強勁的反擊,兩人眼前只覺一花,雙雙被震退了五六步,不由驚愕于對方深厚的內力。 這個時候已臨近子夜,四下無人,兩個護衛又剛剛離開別院到了偏僻之處,暗衛也是精心挑選了此處方才現身,雙方都不是生手,互相一打量后也不多言立即躍起動手。一切事宜總要等勝負初分,因此兩個護衛也是全神貫注,沉著出招,互相夾擊這個棘手的黑衣女人。 暗衛亦不遑多讓,她大氣沉穩迎敵而上,一柄薄如蟬翼,寒光閃耀的軟劍在她內勁的催發之下抖得筆直,鋒芒畢露,劍光吞吐猶如長虹貫日,氣勢如虹,揮灑之間幻起萬朵劍花,悉數向兩人兜頭罩下。 十招之后,兩個護衛便明顯不敵,這也難怪,一方雖是大內侍衛武功高強,但終究只是派出保護皇子的,而另一方卻是頂尖暗衛,被大周女帝特意指派保護堂堂親王的,主子的尊貴程度不同,自然手段和身手也不可同日而語。因此這一個大周暗衛就可匹敵至少數十個類似的大內侍衛,要知道她可是是和令狐源同一個層次的高手,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甚至可以說是暗衛單方面在凌虐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