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錦瑟有種被逼上梁山的感覺,無奈地看了令狐源一眼,她緩緩地站起身走入廳堂正中,那一舉一動,無不透露著某種令人心悸的韻味,使得整個人都散發淡淡的暖意,教人一看再看,柔和得令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司馬銘不知不覺地就放下了心防,甚至有種即使自己輸了也不忍心為難此人的念頭,她爽朗地一笑,亦也站起身,走出正廳來到寬敞的外院,拱手道:“小師妹,請?!被蛟S是受到了一絲魅術的影響,她居然也親熱地用了“小師妹”這樣的稱呼。 司馬銘不知道,從錦瑟起身的一刻起,她就毫無顧忌地運轉起了魅術心法,讓無盡的魅惑之力揉合在她的每一個動作中。而她的身姿原本就挺拔窈窕,如竹如蘭,再加上如今她行走間的優美姿態,若非女子幾乎可用曼妙動人來形容了,偏偏沒有人覺得違和,簡直是男女通吃,一網打盡。 每個人都不自覺的看著她起身,聽到她口中吐氣如蘭地對司馬銘道:“司馬小姐承讓了,在下武功稀疏平常,只怕不入司馬小姐的眼。不過我與司馬小姐往日素不相識,如今也并無深仇大恨,不知可否先以琴會友,撫琴一曲以為招待?” 那聲音清冷如山泉,又宛如玉蘭花般寧靜剔透,令司馬銘又是覺得心頭一熱,直覺若是拒絕了這番好意也實在是太罪大惡極,于是便又飛身一躍回到了內廳:“小師妹實在太客氣了,好,我們江湖人向來快意恩仇,講究的就是四海之內皆姐妹,何況我與飄雪山莊也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今日愿先聆聽小師妹一曲,之后無論輸贏,我司馬銘都自甘接受?!?/br> 這家伙,也夠卑鄙無恥的,令狐源當然知道錦瑟已經在給司馬銘下套了,心里陰笑兩聲,十分的滿意。 錦瑟的琴音是隨便能聽的嗎?何況還是修煉了魅術的小師妹的琴音啊,不過為了避免引起司馬銘的懷疑,她沒有開口讓正君和仍在廳堂中的一些男人離開。 正君程榮不知道令狐源和錦瑟心里的如意算盤,不過身為武林人士,他自小習武,從未摸過琴棋書畫,于是他對著下首的那幾個小侍問道:“你們幾人,誰的房中有琴?” 幾個人面面相覷,武林中,會琴的公子不是沒有,但真正擅長乃至愿意隨時閑情逸致撫上一曲的并不多。正值此時,如煙恭敬地上前一步,在程榮耳邊輕聲開口道:“我聽說雪熙公子嫁來時,曾帶了一尾好琴,不如讓他親自送了來……” 他這招不可謂不狠毒,顯然是故意想要把楚雪熙引到這里,受司馬銘的羞辱。 正君程榮沒有看出他的用意,他本不像宮里貴族間的那些男人有那么多花花腸子,于是想了想便吩咐一旁的下人,讓他們把楚雪熙的琴借來,并特意低聲囑咐道:“若雪熙公子也來了,靜悄悄地讓他侯在偏廳外即可,千萬別讓他被司馬小姐看到?!?/br> 所幸司馬銘沒有令狐源的精湛內功,聽不到程榮和如煙之間的對話,她還一徑地在和錦瑟套著近乎,自覺和她十分投緣,卻不知泰半是錦瑟的魅惑之術的作用。 “真看不出,小師妹竟然擅琴,我們這些粗人們,可就一竅不通了?!?/br> 令狐源鄙視地看了她一眼:“我家小師妹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當然差得遠了?!闭f話間,與有榮焉的自豪溢于言表,好像是在夸她自己一般,司馬銘自然懶得和她一般見識。 其實,令狐源這話一出,廳內大部分人都不會當真,覺得她不過是夸大其辭,故意抬高錦瑟罷了,武林中,哪有人有那個閑工夫鉆研這些個權貴才玩的高雅玩意,就算是公子們,也不過就是擺個花架子,為了抬高身價而稍稍撫兩曲罷了,遠遠不如貴族公子們那般下苦功磨練,但同樣的,他們也沒有貴族公子們那么嬌貴與脆弱。 琴很快便送了來,仆人們搬來專用的琴案桌椅,擺放在廳外院中,錦瑟走到桌邊,瀟灑地一撩長袍坐下,此時,她的氣質渾然又是一變,方才的絲絲魅惑瞬間轉化成了無邊的優雅貴氣,這如此多變卻同樣攝人心魂的神韻,讓不少人都是瞳眸一縮,莫名的心跳加劇。 猶如見到了老朋友般,錦瑟感概的輕撫著手下的琴弦,那動作溫柔得如同是在撫摸自己心愛的情人,讓人恨不得就是自己躺在那里。許久,那白玉般的手指按上琴弦,輕撥了兩根試了試音,只是一個如此簡單的動作,就如同撥動了所有人的心一樣勾得人漸漸的有種欲求不滿的渴望。 這倒不是她刻意為之,而是一時間心有感觸,思及往日的宮中生活,與陪著素衣在王府中彈琴作畫的情景,此刻,因她心中情動而引發的魅術,一舉一動,皆是瀲滟生輝,別有不同,無形中似是感染了所有人,起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司馬銘亦是為此著迷,心道,也不知令狐源那混球哪來的運氣,居然能有這般天人之姿的小師妹。簡直就是鮮花插在……呸呸,她又不是男人。 “小師妹,何不揭下面具,讓司馬小姐好好地結識一番?”令狐源此時突然來了這么一句,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錦瑟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這家伙根本就是惟恐天下不亂,鐵定是希望看到她全力以赴,毫無保留的對司馬銘來一記狠招。 白了她一眼,錦瑟沒有理會令狐源的話,不知為何卻讓在場眾人心中產生了一絲遺憾,此時不單單是司馬銘,所有人都已經對她的真容產生了無限的好奇,令狐源更是盼著自己的師妹能給自己好好長臉,可錦瑟深知自己的禍水容顏是個無敵大殺器,除非日后真的遇到需要她全力以赴的境地,否則她輕易不想把自己全部的實力暴露出來。這就和武林高手一樣,底牌總是要留待最后的致命一擊。 調音結束,錦瑟隨意的雙手一拔,琴聲便悠然響起,如泉水潺潺而流,如落葉飄然而下,點點滴滴,傾訴著無限風光,配合著她此時飄逸而優美的姿態,竟在眾人眼里現出一副絕美的景致來。 有不少人都是一臉的驚奇新鮮,萬萬沒有想到令狐源竟真的沒有夸大,她的師妹分明琴藝高超,這如行云流水般的動作顯然是早已浸yin其中多年,彈奏時更是周身都縈繞著令人心折的氣質。 司馬銘亦是如癡如醉,她雙眸微閉,嘴角含笑,一副沉醉的陷于琴聲當中的模樣,誰讓錦瑟暗自用了真氣,一舉手一投足都是朝著她司馬銘招呼。這種借助外物,卻幾乎已經如同音攻一般的音魅術,最大的作用就是使人沉迷,起到催眠的作用,就見琴音中,錦瑟緩慢地輕聲吟道:“春風楊柳花滿堤,白雪瓊枝梅在瓶,山外青山樓外樓,暖風熏得游人醉……”那聲音飄渺動人,與琴音相得益彰,襯著她優雅的撫琴之姿,生生地染上了一份仙人之態。她一邊用美妙的嗓音帶著魅術吟著一邊遙遙緊盯著司馬銘的眼睛,所有人此時都被她所描述的美景所迷惑了,感覺心情格外的舒暢愜意,司馬銘也不例外。 許久,琴音依舊逍遙而清越,悄然而來,慢慢止息,無聲而溢,極盡清華。 司馬銘第一個醒轉過來,贊嘆道:“小師妹琴藝過人,我司馬銘佩服至極?!北娙思娂婞c頭,錦瑟微微一笑:不以為然道:“不過奏琴抒懷而已,不知聽了此曲,司馬小姐心中的怨氣可紓解幾分?”聲音竟是異常的動聽而扣人心弦,卻比方才清遠稍許,猶如初冬湖面的微霜,帶著一絲絲沁人心脾的涼意。 司馬銘含笑點頭,就聽見錦瑟婉聲又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令狐莊主并非不同情司馬公子的遭遇,實則她已懲罰過楚熙公子,還請司馬小姐念在雪熙公子是個弱質男子的份上,放他一馬?!?/br> 司馬銘皺眉沉思片刻,搖搖頭:“對不起,恕我司馬家做不到?!北绕鹣惹暗呐瓪鉀_天,如今她能略微思考一下再客氣回答錦瑟,已經算是很大的讓步,錦瑟自然也不強求,她起身迎風而立,說了句:“既如此,司馬小姐,請吧?!?/br> 這是預備和司馬銘真正的動手了,司馬銘神色一肅,亦也步入了庭院中,但臨走前,她卻又想到了什么轉頭疑惑地看向令狐源:“方才她說你懲罰過雪熙公子,那是什么時候的事?” 令狐源其實也有些疑惑,她當真懲罰過楚雪熙?在她的理解里,類似鞭撻或者將人丟給后院仆人那樣的才算是懲罰,她全然不認為自己這些時日對楚雪熙的羞辱算什么。 于是,錦瑟直接出言替她回答了:“師姐曾在新婚夜將雪熙公子綁吊起來施以‘重刑’,這是我親眼所見……”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如令狐源,是心底里翻著白眼,認為錦瑟純屬瞎謅只為替她開脫。如司馬銘,她在錦瑟的魅術影響和誠懇的語調中確信無疑了。而更多的人,則認為錦瑟是在睜眼說瞎話,令狐源新婚夜會放著美人不動而懲罰他?這到嘴的肥rou不吃是令狐源么?顯然,他們都認為錦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楚雪熙,盡管錦瑟所說的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大實話。 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是,此時還有一人,在聽到錦瑟的話語時,瞳眸微縮,雙拳緊握,整個人搖搖欲墜。這正是藏在暗處送琴而來的楚雪熙本人,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新婚夜他遭遇到了什么,而除了他與令狐源本人,若說還有第三個人知道,甚至“親眼看到“,那就必然是那曾經藏在衣柜中的無恥之徒,原來,那個人就是她——令狐源的師妹。 錦瑟沒有料到楚雪熙就躲在暗處注視著她,令狐源更沒有想過自己新婚夜有個第三者全程看到過自己的獸行,事實上那日她喝醉了酒,實情如何也早忘記了個七七八八,只依稀記得自己似乎的確是抱著某些目的狠狠地蹂/躪了一番楚雪熙,而且還玩得很盡興,畢竟那盡情發泄的滋味非常銷魂。 楚雪熙雙目發紅地看著錦瑟,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若說此生他最恨的兩個人是誰,無疑就是令狐源與洞房那一夜中將他最羞恥的模樣全部看去的錦瑟,想到自己之后還曾在她面前主動展露出不堪而求歡的一面,如今他就恨不得將她拆吃入骨,或是讓她經受萬箭穿心之苦。 “只是略施薄懲便能抵消我家小弟所受的苦難么?”司馬銘顯然心中怨氣頗深,雖然聽進去了錦瑟的話,卻并不會輕易妥協,聲音都有些苦澀地道,“如今我家小弟整日以淚洗面,他楚雪熙卻逍遙自在的在飄雪山莊享福,連楚家的人都比以往風光了幾分,你說,我怎么能不替小弟討回公道?” “大人,還請您多言幾句,莊主究竟是如何懲罰雪熙公子的?如此也可以讓司馬小姐明白莊主的一片苦心?!闭荡藭r,卻是如煙開了口,萬籟俱靜中,清脆的聲音顯得他極為醒目,問出這話時,他那水靈而嫵媚的大眼滿是好奇,似乎真的只是隨口一問,想要替錦瑟和令狐源解圍。 錦瑟周身微微一僵,為難地側目看向令狐源,這可叫她怎么說???而隨著她的動作,其他人也紛紛看向令狐源,這回,總算輪到令狐源不自在的成為了眾人的視線焦點。 “咳咳……”令狐源著實是不太記得了,她可不會在意給楚雪熙留什么顏面,更何況這麻煩也是因為他的別有居心帶來的,于是,她干脆憑藉著一些模糊的印象信口開河道,“我自然是先把他赤條條地扒光了,然后再綁起來恨恨地羞辱了一番,他除了哭大約就是求饒了。你們都看著我干嘛,要知道我令狐源可是個正常的女人…新婚夜不上了他莫非光用來看?…”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連司馬銘也不例外,也唯有錦瑟沒有太驚訝。司馬銘最想不到的是,令狐源居然就這么毫無顧忌的說出來了這種男人的閨房私密,她…她果真沒把楚雪熙放在心上啊,輕飄飄地送給了自家的師妹不說,還能如此正大光明地把楚雪熙的那種羞人的事在眾人面前說個徹底,即使她司馬銘恨極了楚雪熙,此時此刻,也居然莫名地對他有了一絲憐憫。 這……這楚雪熙嫁給令狐源似乎也算是挺悲劇的啊不是嗎? 錦瑟其實也有幾分無語,這令狐源的腦子里都是漿糊嗎?沒看到她先前說的那么婉轉嗎?話說你有必要說實話嗎?你就不能稍微修飾一下? 也許某些時候司馬銘的思路還是比別人都清晰,在聽令狐源說了這兩句后,她忽然又意識到不對,直直看向錦瑟,猶疑道:“你方才說,這是你…親眼所見…” 這可真是自己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錦瑟心里叫苦不迭,一時詞窮,令狐源卻又非常義氣地出來替她圓場,她粗著脖子理直氣壯地道:“好東西自然要和姐妹一起分享,雪熙公子這么一個大美人,我能不叫我自家師妹過來一起享用一下么?這有什么可奇怪的?!?/br> 她說這話時臉不紅氣不喘,眾人卻直接都被雷倒了。錦瑟若非被面具遮擋著,大約人人都可以看到她直直抽搐的下巴,這混蛋太無恥了,最讓人無語的是她居然可以把如此無恥的話說的如此理所當然道貌岸然,如今她玉錦瑟大約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司馬銘忽然有種感覺,她覺得自己沖到飄雪山莊喊著報仇的行為似乎很無聊,其實她壓根都不用報仇吧,因為有人早就替她報了仇了吧…自家小弟只是一時受辱,可留在飄雪山莊的楚雪熙大約要一輩子受辱,這就算能帶走他得個一時痛快又能怎么樣? 所以說…這令狐源搞不好還應該算是她的恩人哪……她越想越遠,以至于整個人眼神恍惚,思維混亂。 始終躲在暗處的楚雪熙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唇,司馬銘一臉非常解恨但同時又有些詭異的表情,讓他更是深覺屈辱,他沒有去關注其他人的臉色,只以想要殺人的目光牢牢地盯住錦瑟,雙眸都因為憤怒而發紅。良久,他緩緩轉身從暗處消失,不再留在此處,否則他怕自己會一個失控想要殺了錦瑟,從而壞了大事。只怕如今她還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獲知了真相,他自然有無數種辦法在她身上報仇雪恨。 錦瑟再度輕笑了一聲:“司馬小姐,那我們之間,還比不比了?” 此時,司馬銘原先想要比武的銳氣已失,整個人都有些失去目標,但已經說出口的大話卻不能不履行,只是目的已經不同了,她一躍到了庭院中,風度翩翩地道:“自然,我讓你十招,這話我可不會忘記?!?/br> 錦瑟微微笑了,她先前的鋪墊都是為了這一刻,用琴音麻痹對手,趁其放下心防的時刻,再不斷以言語在對方心中植下放棄報仇的念頭,雖然期間有被令狐源打岔而歪樓,但效果仍舊是出乎意料的好,在她不斷地誘導下,司馬銘已經放棄了爭勝之心,甚至因為魅術對她產生了好感,在這樣的情況下,司馬銘絕對不會對她有多少警惕…… 此時兩人都站在院落中,相距五步左右的距離,微風陣陣拂動她們的衣襟,帶出一絲瀟灑的意味。錦瑟更是身姿挺拔而立,就像是一株修竹直挺挺迎風扎根于那處,風吹不動,只有那衣擺來回打幾個波,便似那翠綠的竹葉兒簌簌飄落。而在此時,錦瑟動了,她的手開始緩緩地伸向她的面具。 這是要拿下面具來了嗎?令狐源的師妹這是要露出真容了嗎?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情不自禁地帶著期盼地望去,如今,眾人都對這個舉止優雅,氣韻不凡,聲音動人且琴藝高超的女子產生了好奇,奈何兩人都是側對著廳中的眾人,錦瑟的動作又偏生慢得讓人惱怒,一時間,還有人吞了吞口水,似乎是緊張了。 “司馬小姐大度,說了要讓我十招,我著實感激,愿以真容上陣,以示尊重?!卞\瑟說著,輕輕地從對著司馬銘的那個角度揭開了一半的面具,但只是一半,便足以讓司馬銘傻住了,從她的角度看去,那面具后的女子分明生得面若桃花,玉脂凝膚,此時她眸若靜潭,深而無波,唯有唇掛淺笑,溫雅依然,正當司馬銘恍惚之際,錦瑟妙目卻已是牢牢地鎖住她,對著她輕輕的吐了三個字:“放棄吧!”那聲音極輕極柔,卻帶著最深的魅惑之意,沒有人能聽清,偏偏清晰地傳到了司馬銘的耳中,配合著錦瑟那黑如曜石的眼眸,司馬銘只覺得一陣倦意涌上心頭,幾乎忘記了自己到底是為什么要和錦瑟比武,不由自主地,她就順著心中的感覺出口道:“不比了,我愿認輸!”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錦瑟見司馬銘乖乖表態,不由滿意的一笑,直接又將掀開了一半的面具帶了回去,那瞬間的眼波流轉之態,連司馬銘身為女人都不禁為之砰然心動,心里直嘆老天不公,如此美人居然是個女人…… 廳內的眾人愕然,他們剛才就看到錦瑟對著司馬銘掀開了面具,可偏偏面具沒有被她拿下,直接擋在了面向他們的這一側,一絲都看不到,然后就見司馬銘仿佛被人打了一錘子似的傻在當場,直接就認了輸,誰也鬧不明白到底錦瑟做了什么。唯有令狐源扼腕不已,錦瑟明明是可以用更強悍的方式,讓司馬銘好好出丑的,只可惜她見好就收,處處放她一馬。 司馬銘半晌才回過神來,在錦瑟如此柔和的手段下,她竟然恍然未覺自己是被錦瑟的魅術蠱惑了,只徑直瞪著令狐源,仿佛要把她的身上都瞪出一個洞來。 令狐源見此又不滿了,她嚷嚷著站起來:“干嘛,愿賭就要服輸,如今還想沖著我撒潑?” 司馬銘卻是二話不說,大步跨入內廳,抽出腰里的鞭子就對著她就甩了過去:“沒錯,我現在就是看你不順眼,你他媽的長這么衰,居然還可以有個這么出色的小師妹,又會彈琴,氣質又好,還長得和朵花似的,你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運?”司馬銘畢竟不是讀書人,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錦瑟的驚才絕艷,結果那形容詞把在場的眾人又都雷倒了一片。也正因司馬銘拙劣的語言形容能力,眾人對錦瑟的長相也只是徘徊在俊秀那一路上,以為她是個小白臉,所以不樂意露出真容在武林中讓人小看。 令狐源得意地哈哈大笑:“怎么著,你嫉妒了吧?我告訴你,小師妹如今是我令狐家的人,有本事你來搶啊,來啊來啦,我就不給你?!?/br> 兩個人沒吵兩句,就又不客氣的在廳里直接打上了,錦瑟幾乎都無語了,這倆女人,其實都是小孩吧……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之后的幾天,錦瑟邊鉆研魅術邊在房中作畫,這并非是她想要顯擺自己深厚的書畫才藝,而是令狐源突發奇想,要錦瑟替她做一副山水畫作為送給月家老祖宗大壽的賀禮,這可是堂堂大周第一才女錦親王的墨寶啊,千金難求,能拿出去絕對倍兒有面子。令狐源舔著臉和錦瑟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錦瑟自然無法拒絕,只是當她兩天后就完成了令狐源原以為需要兩個月才能做出來的畫卷時,令狐源的心思又活絡了,她死皮賴臉地開始和錦瑟求字求畫,最好來個十幅八幅的掛滿她飄雪山莊的正廳,這以后無論誰來,也不會再笑話她令狐源是個大老粗不懂文雅了吧。錦瑟聽完了她厚顏無恥的要求當場就黑了臉把她轟了出去,當她要開畫展哪,還十幅八幅…… 楚雪熙不知道這些,錦瑟作畫也好,修煉魅術也好,都是不允許他入房一步的,不為其他就是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因此她不知道其實自司馬銘來過那日以后,楚雪熙的心中就始終在不甘地怒吼,只要想到洞房那夜的悲慘情形,他便覺得自己先前對錦瑟那樣主動低聲下氣的引誘是他人生中的奇恥大辱,心中悲憤。為什么她明明將他最羞恥的一面都看到了,卻還故作不知一次次把他當成傻子一樣在掌心玩弄。楚雪熙想要復仇,但深知自己不能打草驚蛇,畢竟錦瑟如今是令狐源的師妹,武功定然不弱,再加上飄雪山莊內,他無一人可用,想要復仇談何容易。他恨,但這股恨卻很無力。 令狐源和錦瑟等了便宜師傅一個月,最后兩個人都坐立難安了,令狐源平時雖然恨不得遠遠躲開自己那無賴的師叔,但那終究是同門長輩,不放心之下,她決定親自帶人去探查師叔最近所去過的地方。離開前,她并沒有擔心過錦瑟的安危,畢竟飄雪山莊高手如云,錦瑟在此又自有正君程榮照顧,一切無恙,令狐源和錦瑟打了個招呼就出門了,彼時兩人當然都漏算了一個心懷怨恨的楚雪熙。 作為一個狠毒與野心都并存的美少年,楚雪熙的字典里從來就沒有放棄和退縮這兩個詞,雖然令狐源對他的輕賤,眾人嘲諷的眼神,都曾讓他心如刀割,羞憤欲死,但咬著牙他還是忍受了下來。不過楚雪熙即使再如何堅強,他畢竟還是個年輕的少年,一夜間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熬得過去,他也需要有一個激勵他的理由支撐他走下去,那便是給自己找到一個泄憤的目標。 他不僅想要對錦瑟復仇,更想要將令狐源曾經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全部返還給她,一個人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么可怕的呢,想著想著,楚雪熙面沉如水,雙眸隱約劃過一道冷漠而殘酷的光芒。事實上,他無數次站在錦瑟的身后端茶時都恨不得一刀插到她的心窩里,可他不敢,在他看來,身為令狐源師妹的錦瑟必然也武藝高強,自己如此做只是徒勞罷了。而且一刀下去怎么夠?遠遠不夠,殺了她只是一時痛快,他想要的是她嘗到和他一般痛苦與無奈的滋味。 “謝謝……”當錦瑟看到楚雪熙端茶上來時,仍舊是彬彬有禮的致謝,兩輩子良好的教養沒有帶給她任何盛氣凌人的習慣,即使在宮里,她也是有著溫柔和善的美名,雖然被安瀾和其他姐妹屢次攻擊過于男兒氣。 “大人,莊主是否離開飄雪山莊了?”頓了頓,楚雪熙忽然低聲問道。 聽他此言,錦瑟眼中露出幾分意外,一抬頭,就見楚雪熙一雙鳳眼里,滿是晦澀難辨的暗流在涌動… 她自覺明白了什么,不由回道:“你還在怕她?放心,我會和她說盡量不再為難你。她的確離開幾日,你若是想回去自己的院子便回去吧,我不需你每日伺候?!背┪鯖]有接話,片刻沉默之后,錦瑟又安慰道:“我知道這世上,做男子的總是要不易些,你也別想不開的鉆牛角尖,都過去了?!闭f著,她還對著楚雪熙微微一笑,依舊轉過頭去看著手中的秘籍。 楚雪熙輕輕應了一聲“是”,他沒有多說什么,唯有在轉身出門時,這個卑躬屈膝和顏悅色的少年身上驟然隱晦地散發出一股狂暴的氣息,走出院落好遠,楚雪熙沸騰的情緒才真正的平復下來,回想方才的事,心內不由復雜萬分。 這女人竟然一語命中他的弱點,似乎完全透析了他的心思…… 他們雖然每天都不過寥寥幾面,三言兩語之談,可錦瑟的那股雍容和掩不去的自在,卻直讓人感覺到她不該是個江湖客,而應該是金馬玉堂的華貴女子??赡怯秩绾?,令狐源的師妹必然也和她一樣是個禽獸,楚雪熙駐足,陰沉沉地盯著錦瑟的房門半晌方才離去。 錦瑟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身邊完全黑化的美少年給盯上了,但照她往日的性情,估計知道了恐怕也只會一笑置之,未必會放在心上。畢竟他面上不動聲色,平日里對錦瑟仍舊是虛以委蛇,叫人絲毫看不出破綻。 如此觀察謀劃了幾日,在楚雪熙有心等待下,他終于在如煙慣常去的一處池邊小亭等到了想要等的人。 見到楚雪熙時,如煙的臉上一瞬間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自從司馬銘來的那日他知道了楚雪熙是如何在新婚夜被令狐源羞辱后,如煙深以為這就是他的報應,十分開懷。如今他看到楚雪熙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更是難掩得意地掩著嘴角嬌笑著打招呼道:“我道是誰,原來雪熙公子居然會在這里散步?!?/br> 楚雪熙淡然地看著他:“怎么我不能來?”他知道自己必然會受到如煙的奚落,但為了他的計劃,楚雪熙不惜一切代價。 如煙笑了笑,眸中意味深長:“我還以為雪熙公子會躲起來不見人,畢竟……”他欲言又止,卻分明比說了還讓人難堪。 楚雪熙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如煙,朝亭子邊退了幾步,似乎想要避開他的尖銳嘲弄,但如煙豈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讓他如意,他跟著上前幾步,堵住了楚雪熙的退路:“雪熙公子莫非不想見到我?既然大家難得出來,不如就好好聊聊吧?!?/br> 似乎是被他的強勢緊逼給嚇到了,楚雪熙又朝后退了兩步,臉色微微有些不快:“如煙公子這是何意?” 只見如煙一邊笑著一邊走近楚雪熙,湊近他的耳邊輕聲低語道:“雪熙公子不是一向很能干么,怎么如今只是受這么點侮辱就受不了了?當初你是如何對待白家小姐的,你可還記得?”他嘴角噙著一抹冷笑,聲調里更含了幾分冷意,不放過楚雪熙臉上一分一毫的神情變化,如煙又道:“你可以讓她在廟會的橋頭提著你想要的花燈等你一整夜,你騙她說你想要吃城東的如意齋甜點,讓她頂著毒辣辣的日頭為你送來,卻被你隨手賞賜給身邊的小侍。你害她跪在白家的祠堂一整夜就因為你輕飄飄地對著所有人的面含羞帶怯地說了一句白家小姐的糾纏你實在承受不起?!闭f到最后,如煙陰測測地笑了,此時兩人貼得如此之近,幾乎只有一步之遙,“楚雪熙,你踐踏他人真心的時候,怎么就沒有想過你也會有今天呢?被人肆意侮辱的滋味可好受?我知道,對你雪熙公子來說,當初我jiejie不過是被你迷惑了的一個傻瓜而已,你利用她得到了白家的綢緞生意,利用她為你楚家拿了幾樁好營生,還揚了你楚熙公子冰清玉潔的美名??扇缃衲??如今你不也是個被女人們玩弄的傻瓜,哈哈哈,令狐源可真是個好人,我只要想到她曾在床上如何對待你的情形,我如煙就感覺什么都值了,太值了,只是為了看你楚雪熙有今天,我如煙都會好好的伺候莊主,讓你永生永世都翻不了身?!?/br> “原來,你是白家的人?”楚雪熙眼神微凝,心里染上了一絲陰霾,如煙的話讓他霎時間明白了很多事,更清楚了他的敵意從何而來。 此時這兩人站得很緊,連帶對話的聲音都很輕。在這片春和日麗的艷陽下,波光粼粼的水池邊,兩個美少年“依偎”在一起“竊竊私語”的情形實在十分賞心悅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對親熱的好友,若是錦瑟在此時,指不定還會想歪。 但錦瑟并不在此,唯一在附近的也只有一個令狐源的屬下,此時她正表情平淡的坐在一處閣樓的屋頂上,堅守著她看守的領地,對于不遠處兩個令狐源后院的糾紛視而不見。一般情況下,令狐源的書房附近,總是會有一兩個這樣的下屬在明處守在她的書房附近,畢竟令狐源的書房有很多見不得人的東西,比如來自五湖四海的房事情趣插畫,比如被普通書本殼包著的黃色小說,更兼她平日里談論處理事務也喜歡在書房之中,因此并不喜歡有人隨意靠近。如今,即使她不在山莊,也總會有那么一兩個人,在附近的院落徘徊看守,這屋頂上的女子下屬就是其中之一。 楚雪熙看著如煙憤怒的雙眸,依然淡淡而笑,他伸出纖長的手指,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秀發:“如煙公子,莫非你就比我好得多了?大家如今既然身份都是一樣的,就別在我面前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聽說如煙公子當初連個進門的喜宴儀式都沒有就破了身,如今又甚得莊主喜愛,想必床上功夫應該十分了得,我楚雪熙自愧不如?!?/br> 短短幾句話,如煙就被激怒了,他胸膛起伏,再努力也無法遏制心中的怒火,他此生最為厭惡的就是自己不得不用清白之軀去勾引別人只為取得榮華富貴,當初自己的親姐因為被楚雪熙騙走家族生意,被逐出白家不得不黯然出走后,出身低微的父親從此更被冷落,而他堂堂公子更是連三餐都快不繼,不得已這才做出了賣身求榮,以色侍人的事來。他不是沒有自尊,只是這份自尊在現實面前不堪一擊罷了,令狐源能給他想要的,他就盡力放下身段,但楚雪熙的話還是直擊到了他心底的痛楚,讓他想起了自己一個大家公子用清白之身爬到一個陌生女人床上勾引她的不堪,想起了自己獻身后被深夜一頂小轎隨意接進飄雪山莊時的情形,更想起了如今無數次為了父親也為了自己而在令狐源的身下放蕩不堪的模樣。 重重激憤之下,他用力的一推,楚雪熙猝不及防地就被他推進了身后的小池塘。這片池塘很淺,原也淹不死人,如煙當然知道這一點,因此此舉他也只是為了泄憤。 楚雪熙今日穿著一件白色的薄衫,上面繡著淡雅的花紋,顯得清麗而婉約。他掉落在池中,整個人渾身濕透,頓時狼狽不堪,卻只能赤紅著眼睛看著岸上對著他依舊冷笑的如煙。 “就憑你這種被不止一個女人玩過的賤人也配說我?”他再度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對著他落水的身影呸了一聲,轉身即走。 楚雪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他緩慢地從池塘中一個人爬了出來,因為落水而微有涼意的身軀在風中瑟瑟發著抖,正在此時,那屋頂上始終當成看戲的女子眼神變了。楚雪熙的衣衫太薄顏色太淺,落水后他那修長纖細的身體曲線就這樣毫不掩飾的展露了出來,連那些妙處都若隱若現的快要遮掩不住,顯得十分通透而誘人,似乎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頓時嬌羞不堪的紅了臉,左右看看以為無人,想要偷偷地跑回錦瑟的院落卻偏偏走得太急仿佛沒有注意,被一片樹枝又刮住了一片衣服,只聽得撕拉一聲,胸前的大好春光似乎都無法遮掩地露了出來,楚雪熙一個不穩跌倒在地,顧不得其他先慌忙將衣襟攏上,但這一露一遮之間的動作反而更引人遐思,讓人血脈賁張,那令狐源的下屬終于禁不住連呼吸粗了幾分,不由自主地就從屋頂上跳了下來。 她徑直來到楚雪熙的面前,扶起他問道:“沒事吧……”眼神卻游移四處,仿佛是不敢看此時的他。 楚雪熙幾不可見得微微冷笑了一下,不錯,這才是他計劃中最重要的目標,令狐源的屬下,隨便哪一個都無妨,只要能引誘過來一個,他就有辦法利用。 他在女子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隨著他的起身,那如泄的墨發,那松松垂下的前襟,那形狀完美精致的胸鎖,幾乎都清清楚楚地呈現在了這女子的面前,偏偏他自己似乎一無所覺,只用那斜長的鳳眼睨著女子,低垂著因為羞澀而滿臉通紅的臉,柔聲道了句:“謝謝……” 這低啞的聲音,靡蕩如絲,令得人心尖尖都在酥/癢,而且它是如此之近,仿佛正混著心跳吹入耳洞中。 女子的心跳都加快了幾分,眼神不受控制地就朝他此時欲遮還露的身體看去,拼命忍耐方才壓下自己心頭的沖動。楚雪熙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只是隨意的勾引,這個女子就已經被他的美色迷住,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女子碰巧就是那夜他脫了衣服勾引錦瑟時的旁觀者,那一夜他的美色本就讓她難以自制,輾轉反側在腦海中幻想了好幾日,如今在他近在咫尺的刻意引誘下自然瞬間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