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第28章 最終兩行人一同啟程。 容夫人當然沒有真讓容侯去借兵, 且不說合不合禮規,任家對寧安侯府不過如螆蜉,隨便做點什么便能讓其不得翻身。 她不過要去為玖兒出出氣罷了。 帶了三十護衛并數十仆從,但容夫人所乘馬車上并沒有本該陪著她的乖女兒幼寧。 因為小姑娘被三言兩語拐去了太子車駕。 容夫人神色古怪, 又有些想笑,她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那般揣度太子,可是……她怎么看怎么都隱隱覺得,那位對自己有幾分抵觸, 而且還是因為自家女兒? 這也太奇怪了。 久思不得其解, 容夫人不再為難自己, 偏頭看向玖兒及其女素娘。 玖兒似乎被折磨得完全失了正常思緒, 容夫人要親自去為她撐腰,她不喜反驚,滿臉驚慌失措, 若非素娘一直從旁低聲安慰,恐怕早已跪著求容夫人不要去。 說來她尋往日舊主只想求個活路,似乎從沒生出過報仇的想法。 容夫人想與玖兒說兩句,瞥了眼她這立不起來的模樣也沒了心情, 轉而對素娘道:“晚些你陪著你母親,什么都不必說不必管,萬事有我做主?!?/br> “多謝容夫人大恩?!彼啬锏吐暭殮?,她太瘦弱了, 連輕薄夏衫都難以撐起, 偏又無比懂事孝順, 看得容夫人動容不已,一路柔聲安撫了好些話。 容夫人心中實在對玖兒有氣。 她平江王府出來的人,從沒這樣怯懦的,母女被百般折磨,快沒命了才知道求援,之前的忍耐又是為何? 若有人這樣虧待幼寧,即便侯府衰落了,容夫人也定會和那人拼命。 容夫人特意叮囑了車夫,浩蕩隊伍總算于酉時趕到合城。 合城東望上京,西臨大江,來往便利,是富庶之地。任澗在這當了個不大不小的官兒,頗有名聲,隨口一問就得知了住處。 燕歸攜幼寧下車,容夫人沒落一字就風一般趕去,半刻也等不了。 幼寧呆在原地,好半天不確定小小聲道:“娘……是不是忘記幼幼了?” 燕歸拍了拍,“容夫人先行,我們慢些去?!?/br> “嗯?!庇讓幑怨誀恐?,緩緩走在合城小街。 盛夏日長,此時的合城還籠在余暉中,容夫人將那幾十護衛帶走,兩人身后只跟了幾個喬裝的帶刀侍衛。 “十三哥哥會武功嗎?”幼寧忽然道。 “……嗯?”燕歸投去眼神,“略懂一些?!?/br> 小姑娘停下,眼神十分復雜,似乎既有期待又很緊張,她道:“會不會突然有穿黑衣的刺客出現,十三哥哥親自提劍去抵擋,但是因為帶的人太少了,所以就被打敗啦,然后有人要偷襲,幼幼就會撲上去幫十三……” 人還沒劍高,就先想著幫人擋劍了。 燕歸面無表情,知道她定是又聽了什么奇怪的話本,默了會兒,大掌還是毫不留情地將這張滔滔不絕的小嘴堵上, 周朝還算太平,不大可能有亂|黨行刺儲君,就是他那幾個不服氣的兄弟也不會這么快就露出馬腳。 幼寧眨眨眼,長長睫毛碰到燕歸指尖,抖了抖,就像偷樂的小松鼠般笑起來。 她很少調皮,燕歸想了想,居然才反應過來小姑娘是故意的。 一時不察,眼中流出笑意,他低聲道:“頑皮?!?/br> 幼寧對他吐舌,做了個滑稽的鬼臉,歪頭道:“十三哥哥都不笑,娘常說要多笑才不會變老,十三哥哥當心變成小老頭?!?/br> 才這么點大的女娃娃,就開始擔心變老的問題了,讓聽到此話的人都忍俊不禁。 燕歸唇角微微翹起,冷硬的線條柔化,臉部輪廓竟也顯得可親起來,帶出一分溫和。 他在那小腦袋上彈了一記,隨口道:“老了就不喜歡了?” 幼寧煞有其事點頭,“娘說人老了就會很丑,十三哥哥如果變丑了,幼幼就要認不出來啦?!?/br> “……” 她說得如此實誠,叫人幾乎無法反駁,就連杏兒也不知道,原來自家主子小小年紀就是個外貌黨。 而且還在這嫌棄太子殿下日后可能變丑的樣貌…… 燕歸動作微微遲緩了下,似乎真的開始考慮這話。 變丑……她就不認了? 太子殿下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兩人在街上磨蹭了小刻鐘,終于來了任家門前。 容夫人先行一步,整個任家前后門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孔武有力的護衛面無表情立在那兒,將好事打量的百姓都嚇退不少,心中莫不嘀咕:不知任家犯了什么事,竟惹來這么大陣仗。 任家為三進院落,門楣裝飾在尋常人家中已算氣派,甚至還在院內挖渠引了個小池,容夫人剛到時這一家人才用了晚飯在池邊納涼。 除玖兒外,任澗前后納了三房妾,其中以表妹手段最為高明,先后誕下一子一女,極得老夫人歡心。 院落還守了五六個仆從,容夫人煞氣騰騰,一來便將其通通壓在了廊下,池邊享天倫之樂的幾人也不例外。 任澗起初震怒不已,待看見玖兒及素娘時忽然意識到什么,身子骨頓時軟了下來,冷汗涔涔,“容、容夫人……” 老夫人和表妹驚惶跪地,一言不敢發。 容夫人并不開口,命人端來桌椅,奉上熱茶,偶爾啜一口,目光漫不經心又帶著冷意。 直到瞥見幼寧身影,容夫人方緩了臉色,“幼幼,合城好玩嗎?” 幼寧搖搖頭,“沒有京城好玩兒?!?/br> 容夫人笑,為她理了理微亂的鬢發,“和京城當然不能比,不用擔心,明日娘就帶你回去?!?/br> 她越是不經心,任澗就越發恐慌,以容侯的地位,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也沒人會給他撐腰。 玖兒到底什么時候出去的?任澗恍然回想,才發覺自己居然差不多有半月沒見過這妻子了。 “玖兒……”他扯出笑顏,“你、你怎么突然就自己去了京城,想夫人的話,為夫和你一起去看不是更好?你看這么大陣仗,多勞煩容夫人啊……” 玖兒回了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任澗頓時裝不下去了。 聽了這熟悉的言辭,容夫人意識到最初從玖兒口中說出不想自己經??赐脑捑筒皇钦嬉?,任澗怕是從一開始就打著讓玖兒漸漸主動疏遠容府的意思。 幼寧看著與平時大為不同的娘親,望了望跪在地上的眾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小臉慢慢繃了起來。 一粉衣姑娘從院外匆匆跑來,她只知有人突然帶人來欺負爹娘,人還沒趕到先尖聲喊道:“你們是誰?居然敢在我們任家撒野?!?/br> 她娘眼角拼命抽動地使眼色,這姑娘卻沒瞧見,氣勢洶洶道:“知不知道我爹爹是誰?京城的侯爺可是爹爹的義父!” 她也就十歲多的模樣,看得出性情極為驕縱,帶著一股沒腦子的勁兒,許是任家時不時便會以與寧安侯府沾親帶故來論事,便讓她也記住了,權勢很大的侯爺是他們家靠山。 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滴落,任澗這下都不知該如何說了。 容夫人嗤笑,“我怎不知侯爺何時認下了個不豬不狗的東西?” 看來他們任家平時當真沒少借容府的勢啊。 粉衣姑娘抿唇,似乎意識到眼前氣派十足的夫人地位不凡,她道:“你憑甚么讓我爹爹娘親跪著?” “爹娘?”容夫人神色不明重復道,一指身后玖兒,“那這位是誰?” 見到玖兒,姑娘眼中閃過嫌棄,“是不討爹爹喜歡的老女人,若不是看在她還會伺候的份上,娘早就把她趕出府了?!?/br> 跪在地上的女子幾乎要被女兒嚇得昏厥過去,顯然沒想到女兒這般“誠實”,當著明顯是貴人的面還能這么說。 玖兒眼中閃過痛意和不可置信,嘴唇嚅動兩下,就發出了聲微不可聞的哭嘆。 “呵”容夫人冷笑,“任家可真會教女兒,一個庶女不尊明媒正娶的正室,反倒喚個妾作母親?!?/br> 她轉向這任家的小女兒,“你爹娘不會教,我今日就來好好教一教?!?/br> 任秋仍滿臉疑惑,帶絲緊張,隨后聽得面前人道:“這位才是你母親,跪下,給她奉茶?!?/br> 任秋登時厭惡道:“我母親才不是這丑八怪!” 她別過頭表示抵觸,容夫人神色淡淡,馬上便有一個婆子上前將她制住,“不愿跪就把腿打折了跪,什么時候能恭恭敬敬喚聲母親,奉上茶才放開?!?/br> 那婆子果然毫不留情一棍打下,當即打折一腿,任秋尖聲哭喊,涕泗橫流地掙扎。 表妹頓時驚懼不已,跪著上前求饒,“夫、夫人……秋兒還小,她不懂事,我、妾教教她就好了,夫人,還請手下留情啊夫人……” 容夫人移開視線,連個目光都未曾施舍于她,“任副史有什么話說?” “夫人教訓得極是,下官毫無異議?!?/br> 容夫人起身,環視一圈四周,輕飄飄開口,“當初你從容府娶走玖兒,曾答應過侯爺和我,此生必待其如寶,絕無二心,若有違逆,絕子嗣、斷五腸?!?/br> 任澗艱難地點了點頭,“我……” “封上?!比莘蛉苏Z氣淡漠,立刻便有護衛用封條將任澗的嘴貼上,“開始我并不滿意你,家世低微不說,能力也不出眾,玖兒跟著你,日后注定享不了什么福。玖兒卻極是自謙,自認與你地位相配,低嫁與你,甘愿為你侍養老母,并用自己的嫁妝貼補家用?!?/br> “哪知識面不識心,仗著容家的勢,霸者玖兒的嫁妝,貪著玖兒的好,還不懂報恩。是玖兒養著你們,讓你們有了如今的地位和日子,你們任家本該對她三跪九叩,每日細心伺候身前,都還不足以報答她萬一?!?/br> 任澗滿面通紅,不是羞的,是氣的,他覺得容夫人這話完全就將自己說成了青樓里的小倌人物。 容夫人輕蔑道:“早知如此我還不如讓玖兒養條狗,高興了還可讓它搖搖尾巴,看顧家門。不比如今,養了幾只不豬不狗的玩意,被好意待了幾日,就忘了自己是甚么身份?!?/br> 幼寧在旁邊早已看呆,她從不知自家娘親還有這么兇的一面。幼寧聽得不是很懂,只知道娘親是在奚落旁人,她悄聲問燕歸,“娘是因為這個人對姨姨不好生氣嗎?是不是除了姨姨他還娶了好幾個人呀?” 燕歸點頭,立刻讓幼寧再度想起林棠那日的話,太子以后是注定要有側妃和各種妾室的。 小姑娘想著原來每個人只要娶了其他女子就會對原來的夫人不好,還會被罵、被打,怪不得爹爹不敢娶別人。 她十分同情地看向燕歸,仿佛瞧見了他注定的未來,故作小大人般示意他彎腰,拍了拍頭,“十三哥哥別怕,幼幼不會嫁給你的,這樣娘就不會兇你啦?!?/br> 第29章 不說燕歸, 杏兒聽到這話也驚呆了,她家姑娘才多大呀,竟然就知道嫁人了!如果不是有人特意說的,姑娘怎么可能自己知道這些呢。 杏兒心中思忖著可能的人選, 最終將目標鎖向林棠。 怪不得夫人不愿讓姑娘和林姑娘接觸,原是整日都在想這些,沒得還帶壞了自家小主子。 杏兒暗暗提高警惕,決定今后絕不再讓主子和林棠獨處。 饒是燕歸再從容也被鎮了下, 半晌出來一個音節, “嗯?為何?“ 石喜暗暗吐槽, 殿下你最先考慮的難道不是容姑娘怎么就會嫁給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