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紅娘聽了就身子一抖:“公子,你身上陽氣太重,我害怕?!?/br> 桃朔白想了想,將手展開,手心兒里憑空多出一枚銅錢。這枚銅錢乃是開元通寶,唐初的錢幣,是當初與鐘馗捉鬼時收來做留念的,與其他物件兒都一股腦兒塞在他的儲物袋里面。 桃朔白在銅錢上刻了個陣法,用紅繩一串,系在手腕上,對著紅娘說道:“你附在銅錢上,我做過法,傷不著你?!?/br> 紅娘這才附了上去,聲音自銅錢內傳出,問他:“公子,你要去哪兒?” “去找客棧住……去找當鋪?!碧宜钒紫肫鹕砩蠜]錢,總不能拿唐初的錢出來用,豈不成了盜墓賊么。倒是可以將身上的玉器當兩件,反正在人間停留不了幾天,紅娘殺掉張生,捉了魂,就能返回地府了。 要說桃朔白無視張生的性命,那是自然,他是陰間大桃木,他的憐憫之心都給了陰間的鬼民。紅娘雖是厲鬼,卻與他算一界之人,況張生背信棄義、貪慕富貴,便是鐘馗在這兒也會將張生砍了。 太陽出來,街道上漸漸有了人。 桃朔白沿著街道漫無目的的走,終于看到一家當鋪,用一枚玉佩換了一百兩銀子,直接去了一家客?!獱钤?。 紅娘幽幽說道:“當初那張生便住過這家店?!?/br> 桃朔白正站在柜臺前要房間,幸而紅娘的話音只有他聽得見,否則非得嚇死店老板不可。桃朔白喜歡清靜,也是為晚上出去方便,要了二樓東頭第一間房。 店老板見他氣度不凡,衣著雖簡單,卻是說不出什么名目的好料子,只怕是游歷在外的貴公子,因此態度十分熱情?!肮酉热バ菹?,一會兒伙計去送茶水。公子可要用飯?本店的牛rou餃子和臊子面最有名兒?!?/br> “我不用飯?!碧宜钒咨頌榍甏筇夷?,自然不需要進食活命,他吃的東西都是丹藥靈泉仙果。 剛要上樓,只聽紅娘撒嬌般的說道:“公子公子,要碗牛rou餃子吧,我以前最愛吃牛rou餃子了?!?/br> 桃朔白瞥了手腕上的銅錢一眼,傳音入密道:“你現今是鬼,吃不了?!?/br> “那我聞聞、看看,總行吧?”紅娘又央求,甚至說道:“我多抓個白鬼算飯錢?!?/br> “好?!甭犞t娘這么說,桃朔白也不計較她事多了,要了碗牛rou餃子。 店伙計很快就送來了茶水,以及一碗熱騰騰的餃子。門一關,紅娘顯出身形,盯著餃子看了半天,滿臉沮喪:“根本聞不出來?!?/br> “早說了,你是鬼,吃不了人間的東西?!碧宜钒滋摶我幌?,摸出了兩根“羊rou串”遞給她。 紅娘狐疑的接在手里,聞到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只覺得香。張口一咬,這才發現是香燭,吃在嘴里竟是難以言說的美味。紅娘一口氣將兩根都吃了,這才奇怪的問他:“這竟是香燭,怎么和羊rou串一樣?地府里就吃這個么?” 桃朔白耐心解釋道:“鬼也要吃東西,卻吃不了人間的食物,香燭是最普遍的吃食,味美價廉,可以做成各種各樣的菜式?!蹦┝擞纸淮溃骸叭碎g的蠟燭是不能吃的,供的香燭經過層層轉運,最終到達鬼民手中十分有限,只有每年鬼節免稅,允許鬼民歡騰一夜。你往后若去了地府,估計也要待很久,這些常識都得知道?!?/br> “聽起來比人間限制都多?!奔t娘撇撇嘴,遺憾的看了眼牛rou餃子,又瞥了眼窗外一片日光,重新鉆入了銅錢里。 桃朔白卻是盯著那碗餃子看了許久,鼻尖一直聞到餃子的香氣,卻似存有什么顧慮,哪怕餃子都涼透了,也沒動一口。 兩人住在客棧內,白天足不出戶,晚上則出去抓鬼。紅娘沒再出狀況,很快就抓了七只白鬼,都被桃朔白裝在桃木瓶子里。這才三天的時間,他沒想到紅娘竟然這么能干。這些白鬼很弱,但卻不一定好捉。一來他身上陽氣重,老遠兒就令小鬼們“聞風而逃”,偏他現在還不知道怎么收斂一身陽氣。二來,這些白鬼法力沒多少,很多連鬼形都維持的不久,卻最能逃跑,紅娘生前的個性伶俐直爽又潑辣,又有許多聰敏小計,現在要她去捉小鬼,簡直易如反掌。 桃朔白開始盤算著,在紅娘殺死張生前能捉多少只白鬼。 這天夜里紅娘剛出去不到半個時辰就回來了,臉色時而猙獰,時而正常,時而憤恨,時而悲傷。 “怎么了?” “張生明日就到河中府,我聽兩個官差說的?!奔t娘好不容易恢復平靜,俏臉在燈光映照下白慘慘的,格外滲人。見桃朔白看著她,忙補充道:“公子放心,我沒傷人?!?/br> “嗯?!碧宜钒字浪龥]殺人,若殺了人,他第一時間就能知道。他只是可惜,想不到張生來的這樣快,他本想多攢幾只白鬼呢。紅娘是厲鬼,張生是人,只要兩個一碰上,張生必死無疑。 桃朔白將pda取出來,開始查詢若在人間停留,一日需花費多少。 無視前面一系列廣告語,直接查詢本次小世界,上面跳出一則內容:[《西廂記》小世界旅游熱度:一星。敬愛的顧客,一星小世界旅游度假套餐已推出,分為短期游與長期游。短期項目:可訂購一到十天不等,顧客自行選擇天數,每日1000冥幣。長期項目:可訂購一月到一年不等,顧客自行選擇月數,每月15000冥幣,滿一年只需15萬冥幣。公務人員可享受半價優惠,每個小世界短期項目只可訂購一次,長期項目疊加無上限,仍享受半價優惠。親,你還在等什么呢?趕緊訂購吧!] 第5章 《西廂記》 由于紅娘情緒不佳,抓鬼暫停一晚,天剛亮,紅娘就催著桃朔白去衙門。 出了客棧,街上行人還很少,衙門對面的粥點鋪子已經有兩個衙役在吃飯,離的很遠桃朔白就能聽見他們正討論即將調任來的新府尹。 “咱們這位新來的府尹大人可了不得,還不到三十歲呢,乃是前科狀元,又娶了衛尚書家的千金,據說夫妻恩愛和睦,羨煞旁人??!” 有人嗤笑一聲,卻是壓低了聲音:“什么夫妻恩愛和睦,我聽說那位張府尹曾在普救寺住過,還和寄居在寺里的一位小姐又段兒風流韻事呢?,F今娶了人家尚書的千金,他即便有心也沒膽,自然得夫妻恩愛和睦了?!?/br> “心里知道就行,何必說出來,當心禍從口出?!庇腥撕眯奶嵝?,畢竟一方府尹到任,不少人都要打聽府尹哪里人士何樣品行。當初普救寺的崔鶯鶯因美貌曾招來了叛將孫飛虎,幸得白馬將軍解救,這事兒河中府的百姓都知道。又所謂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寺中和尚或小廝難免漏出口風,使外人知道張生在其中的作用。河中府也有人知曉張生在普救寺住過,起碼狀元店里的老板小二哥兒便知張生底細,一聽這位新府尹家鄉籍貫與姓名,便猜到是誰,所以先前在普救寺的往事難免被人翻出來議論。 這時有幾個衙役也來吃早飯,都是街坊鄰里,彼此也熟,便有人問起新府尹何時到,他們都想一睹府尹真容。 衙役咬著餅子喝著粥,見人問,就說:“我們也等著呢,只是今天見不著了。臨要入城,府尹大人聽說杜將軍受傷,便轉道去了興鎮?!?/br> 紅娘也聽到了這話,心中焦急:“公子,我們也去興鎮吧?!?/br> “……嗯?!逼鋵嵦宜钒撞⒉幌肴?,主要是不想再見到杜確,本能覺得遇到那人會很麻煩。 雖然桃朔白有法術可日行千里,但所謂入鄉隨俗,大白天總不好嚇到人,便租了輛馬車。到了興鎮,稍一打聽便知張生一行去了將軍府,畢竟比起驛站,還是將軍府更安全。此時已黃昏時分,桃朔白也沒找客棧,直接找了土地廟落腳。 這座土地廟并不大,在大槐樹下一間屋子,供奉著土地公,有香火供奉,打理的很干凈。廟里并沒有專門的主持,一切都是鎮民自發,所以桃朔白堂而皇之的到來也沒人關注。 太陽尚未完全下山,紅娘也得了囑咐沒露面,聲音卻沒閑著:“公子,真的有土地公嗎?” 桃朔白定睛看了眼土地的彩繪泥塑像,正在家中的土地立刻有所感應,雖不知來者是誰,但法力威壓迫人,以為是游歷的上仙呢。土地公正要出來拜見接待,桃朔白卻不愿生事,傳音與土地,不必出來。至于紅娘的問題他也沒答,紅娘性格所致,心中沒有戾氣時十分跳脫不安分,若真見了土地公,以后不知鬧出什么來。 紅娘沒得回答知道他不愿說,也沒追問,實則她心中十分迫切盼著天黑。 終于日光隱沒,夜色降臨。 紅娘從銅錢里出來,詢問的望向桃朔白:“公子?” “你去吧?!睆埳鷥H僅是個普通凡人,紅娘向索其性命輕而易舉,他就不跟著去了。 紅娘得了恩準立刻化做一道紅影離去。 桃朔白閑著無事,便開始盤算著若在人間停留幾日抓鬼,到底劃不劃算。按照紅娘的能耐,一晚能捉兩三只白鬼,就按兩只算,一晚得2000冥幣。短期停留每日需花費1000冥幣,還是能夠有所結余。至于此地白鬼的數量,還真不用發愁,原本蒲關便有駐軍,唐朝這個時期雖比前些年安定些,但大小藩鎮時常有所摩擦,死人是常事,小世界有漏洞尚未修復,逗留陽間的鬼魂不少?,F今他抓一個是一個,剩余那些不抓的話,當小世界補全,好運的能到達地府,運氣不好只怕會煙消云散。當然,并非整個小世界都是如此,這些鬼魂只存在于身為異數的紅娘周遭。 忽然心中一動,異數是紅娘,可紅娘現今掌控在他手里,只要他不將紅娘收了,等于任務尚未完成。任務期間在人間的天數都是免費! 桃朔白心里一喜,決定要留下來將此處的鬼魂抓光。 另一頭的紅娘到達了將軍府,一來就覺得不舒服,不知這將軍府里有什么東西,雖與桃朔白身上的陽氣不同,但都令她不喜。只是眼下紅娘報仇心切,加上并非忍受不了,便忽略了這點,直接去找張生所在。 張生夫妻安頓在西跨院里。 衛尚書的千金叫做衛雪娥,自小嬌養長大,從京中出來連日路途勞頓早受不住,早早便歇下了。張生雖轉道來看望昔年好友,但對官位也很看重,準備明日一早就去赴任,這會兒正連夜琢磨怎么立威。 紅娘一看到張生便雙眼泛紅,滿心戾氣溢出,尖叫一聲“張生”便沖了上去。 猛然一聲喊凄厲如鬼叫,張生驚嚇中打翻了燭臺,室內一暗。只覺得陰風陣陣,窗戶吹的啪啪作響,滿桌書籍吹翻在地,依稀瞥見個紅影掠至身前,緊接著一只冰涼徹骨的手就卡住了他的脖子。因著今晚沒有月光,燭火又已熄滅,根本看不清對面之人的樣貌,張生只覺得恐懼,脖子上的涼意一直蔓延至全身,根本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珙郎?”內室睡覺的衛雪娥被驚醒,聽著風聲便覺害怕。 張生本名叫做張珙,字君瑞,時下書生都會被人稱作某生,而夫妻間稱呼則用某郎和娘子。以往在普救寺,張生與鶯鶯暗通曲款私定終生,也曾彼此夫妻般稱呼,鶯鶯也如此喚過張生為珙郎。 紅娘聽了這稱呼,心緒越發受到刺激,竟一揚手將張生拋了出去,沖著衛雪娥而去。 “啊——”衛雪娥模糊見著一個紅影飛來,嚇得失聲尖叫。 張生本就被掐的喘不上氣,又驚恐過度,再被拋在墻上磕著腦袋,瞬間就昏了過去人事不知。但在隔壁屋子里卻住著丫鬟小廝,聽到動靜匆忙趕來,還沒等入門就見自家小姐外衣都沒穿披頭散發狼狽至際的奔逃而出,一邊跑一邊喊著“鬼”,加上院中無緣無故的陰風陣陣,下人們也都驚嚇的臉色發白。 紅娘哪里將這些人放在眼里,戾氣卷起陰風將礙眼之人全都甩開,只認準了衛雪娥。衛雪娥見那么多人都擋不住鬼,慌不擇路朝正院跑,那里是杜確的住處,如今杜確受傷,守衛比以往更加嚴密,正因著守衛的人多,衛雪娥潛意識里就跑了來。 “救命!有鬼!有鬼!”衛雪娥狼狽的樣子令兵士們一驚,一個愣神人就跑進院子里了,好似后面真有鬼追著一樣。這些人倒是沒見著鬼,卻感到有一陣陰風追了過來,衛雪娥推開房門跌跌撞撞摔倒在屋子里。 “將軍在里面!”聞訊而來的副將孫明趕緊領人趕過去,今晚之事太過蹊蹺,他擔心那些人一計不成又想出別的招數想謀害將軍。 此時杜確已經醒了。雖說受了傷,但多年軍中生活早養成了警醒習慣,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醒來。聽到外頭亂糟糟的聲音,不悅喝問:“怎么回事?” 原本已卷到門口的陰風似受了什么打擊,瞬間潰散,一切平靜的好似方才都是夢境。 正在土地廟的桃朔白心有所感,立刻趕到將軍府,但見紅娘蜷縮在一起,滿臉痛苦,明顯是受了傷。桃朔白著實驚訝,可顧不得別的,將紅娘收入銅錢,命她療傷,暫時離開了將軍府。 第6章 《西廂記》 回到土地廟,桃朔白這才詢問紅娘傷勢以及原因。 紅娘顯出身形,臉色泛白,懨懨沒有精神。紅娘雖是鬼,但鬼一般都存有兩種形態,一是生前模樣,一是死時的狀態,紅娘若不迷失心智就像活著的樣子,此時這般氣色,顯見得受傷很重。這才是最蹊蹺之處,紅娘可是厲鬼,哪怕不是厲鬼中最兇狠的,但將軍府里都是凡人,誰能傷到紅娘? 難道里頭有什么鎮宅寶物? 紅娘見他詢問,自己也是滿心不解:“公子,我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今晚我剛到將軍府就覺得不大舒服,里面似乎有種很種特別的氣息,但那氣息并不濃,我倒是不怕。后來、我見到了張生……那個女人叫他‘珙郎’,呵,真是薄情寡義之人,當初他可稱呼我家小姐為娘子呢!我追著那女人進了主院,好像是杜確的住處,杜確的聲音我記得,他當初率兵解了普救寺之圍,我家老夫人還宴請了他。我只聽見他叱問了一聲,就好似有不可抗拒的威壓當面擊來,因為沒有防備,受了一擊,只覺得全身被碾過似的痛?!奔t娘冰雪聰慧,說到這里一頓,不太確信的問道:“公子,難道是杜確?可他只是個凡人?!?/br> 桃朔白皺眉,暗暗想著,這杜確果然是個麻煩。 “你先養傷?!碧宜钒滓粫r也猜不透杜確身上的謎團,又因著法術緣故,紅娘不能遠離他,所以也無法現在去探個究竟。 在儲物袋里翻找一番,找出一瓶兒療傷丹藥,乃是地府公務員發放的福利,他和鬼差們體質不同,根本不吃這些丹藥,又因著他的福利份額都是上品,以往都將丹藥給了鐘馗,儲物袋里也只剩了兩瓶兒。紅娘還算合眼,又是抓鬼的好手,他便將一瓶兒丹藥都給了她。 紅娘將瓶兒打開,只見里面是十顆瑩白圓潤的藥丸,還能聞到陣陣清香。紅娘好久沒聞到這樣的香氣,深深吸了一氣,這才服了顆丹藥,飄到土地廟房頂上睡覺。 尋常的鬼,若無機緣,都是靠月華和吸食陰氣修行,上百年也不見得能增加多少法力。紅娘這樣的厲鬼則主要依靠仇恨執念以及殺戮來增加修為法力,往往這樣的下場就是入魔道。如今有桃朔白控制著,紅娘自然沒機會入魔,但受了傷,本能的會選擇夜晚的露天,哪怕今晚沒有月光,也比在屋子里舒服。 卻說紅娘今夜這一鬧,整個將軍府人心惶惶。 杜確與副將等人可不信什么鬼怪,更傾向于有人潛入尋仇,或者是針對將軍府的陰謀。 張生醒來后先是茫然,當察覺到后腦疼痛,這才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臉色一白,張口就喊人:“琴童!琴童!” “公子醒了?”琴童聞聲小跑進來。 張生一把抓住琴童,張著嘴卻不知要如何說:“我、昨晚……” 琴童忙道:“公子別慌,天亮了,沒事了?!?/br> 琴童昨夜也沒見著什么鬼,但陰風陣陣令人生懼,更何況張生脖子里殘留著十分明顯的五指掐痕,又有自家夫人一直嘴里念叨著有鬼,以至于琴童與一干下人們都驚嚇得一夜未睡,天一亮就有人跑去找道士和尚。 琴童又說:“夫人昨夜受了驚,吃了藥,天亮才睡下?!?/br> “昨夜你可看到什么?”張生追問。 琴童搖頭,又說:“不瞞公子,昨夜的風不太正常,外頭守衛的人都說沒見人潛進來,又有夫人……公子,是不是真有鬼???” “胡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哪怕張生心中認定有鬼,但嘴上卻不肯承認,到底他是個讀書人,如今又做官,怎么能談論起鬼怪。 張生摸了摸脖子,仿佛那股冷徹骨髓的寒意還在,心頭隱隱不安,但被他強制壓了下去。琴童端來參湯,張生剛喝兩口就聽到隔壁房中傳來衛雪娥的尖叫,手一頓,門外已有侍女跑來。 “官人,娘子醒了,娘子要請道士捉鬼?!?/br> “哪里來的鬼?!睆埳焐铣庳?,卻已放下碗起身去看衛雪娥,打算將她的念頭打消。原本夫妻同房,只因昨夜這屋子里鬧了鬼,衛雪娥說什么都不肯再住。 等著來到隔壁房中,只見衛雪娥倚在床頭,氣色極差,滿眼驚怯,顯然還沒有從昨夜的恐懼中回神。衛雪娥乃是衛尚書的掌上明珠,自小受盡寵愛,家人對其百依百順,性子也驕傲,在夫妻相處上,也是張生順從她,何曾有過這樣膽怯的時候? 張生當初并非有意去接繡球,實在是湊巧,他也與衛家的人說了已有妻室,但衛尚書強勢的很,讓他寄休書回家,人卻要留在尚書府成親,并說自家是奉旨拋繡球招親,若他不從,便是抗旨不遵,這狀元也別想要了。張生無奈,只得依從。衛雪娥并沒有鶯鶯貌美,但她們都是官家千金,性情教養上有許多相似之處,且詩書上亦能唱和,一來二往,張生竟淡忘了鶯鶯,覺得官場權勢迷人。如今三年過去,張生卻又念起鶯鶯的好,鶯鶯身上有種熱情和純粹,這是衛雪娥始終沒有的。 “珙郎!”衛雪娥見他來了,立刻像得了倚靠一般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