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節
“你——”無念真人忽地將手中的藥瓶狠狠砸到地上,藥瓶碎裂,細的瓷片濺到長情的腿上腳背上,瞬間劃出了血痕。 無念真人一副氣得緩不過氣來的模樣,揚起巴掌就要朝長情臉上打。 可終究他的巴掌都落不下去,而是氣憤地問長情道:“除了這個,你就沒有別的錯???” 長情看著氣結的無念真人,重新低下了頭,沉聲道:“徒兒不孝?!?/br> “你以為為師保你安安然然從長到現今成婚娶妻容易嗎???”無念真人卻是被長情這一聲誠心的“徒兒不孝”給激怒了,一把揪住了長情襤褸的衣裳,將他一下又一下用力往石壁上撞,一邊撞一邊吼道,“你好好地過你的日子不行???為何非要去碰那些個封?。??為何非要逼得為師親手將你困在在鎖妖崖不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為師很為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為師很痛苦???” “師父,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做就可以選擇不做的,就像我這身體里的一半妖血,不是我不想要就能不要的?!泵鎸o念真人的盛怒,長情卻是異常冷靜,他沒有逃避無念真人的問題,反是又抬起頭來直面他,直視他的眼睛,字字句句清晰道,“我知道我讓師父為難讓師父痛苦了,可師父你從收我為徒的那一天起就知道終有一日你我師徒會成為敵人不是嗎?就算你我都不想面對,可始終是要面對的不是嗎?” “閉嘴!不許了!”無念真人很激動,激動得面色都變得蒼白,顯然他很聽不得他們會為敵的話。 可長情卻沒有閉嘴,他依舊在:“師父,我是人,我也是妖,人世得到的已經太多太多,可妖界呢?妖界縱是有過有罪,可已經七千年過去,他們被困在妖界里整整七千年,早已經足夠贖罪,可若是他們本就沒有罪,這七千年的苦難與折磨,對他們而言又算什么?” 長情得平靜,可他的心卻宛如被人用刀削著,痛苦煎熬。 眼前人是他的師父,從他破除第一個封印的那一刻起,他注定與師父要成為敵人。 他害怕這一天,卻又不得不面對這一天。 他身體里的一半人一半妖的血曾讓他兩難,但最終,他選擇直面他身體里的這一半妖血,他的母親是為了妖界而來到人世,因此才會有他的存在。 那,他就要幫母親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師父,將我逐出師門吧?!遍L情微吸一口氣,道得沉靜,“在望云觀,人妖總是殊途?!?/br> “你這個不孝弟子——!”無念真人陡然大喝一聲,拳頭朝長情面門直直掄去! ------題外話------ 二更下午點以后,應該是這個時間 ☆、426、長情得救!【二更】 長情不閃不躲,甚至連眼睛都未眨。 無念真人的拳頭已然碰上他的鼻尖,可就在這一剎那,他的拳頭忽然一轉,擦著長情的頸側砸到了他身后的石壁上! “轟——!”一陣山石碎裂的悶響,只見長情身后的石墻在這瞬間之間往后凹陷成了一個大坑,無念真人的手就停在半空,喘息粗重,身子氣得發抖。 掌門無道真人不在旁看著的時候,他始終對他的徒弟下不去手。 “咳咳——!”就在這時,無念真人突然咳嗽了起來,使得他不得不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嘴。 可盡管他收回手捂上嘴的動作足夠快,長情還是看到了他嘴角流出的血。 “師父!”長情陡驚,急切地喚了無念真人一聲,同時掙動一直老老實實不動的身體想要查看無念真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師父的身體一向健朗,怎么會突然咯血??? 無念真人并未理會長情,他用手抹了一把嘴角,再將手拿開時嘴角的血已被擦凈,就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師父你怎么了?”長情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眸中盡是慌亂之色。 “嘖嘖,你子還會擔心為師???”無念真人卻是哼哼聲笑了,與前一會兒怒不可遏的他判若兩人,“你不是應該盼著為師快些死???” 長情不話,只是定定死死地看著無念真人。 “為師的饃饃啊”無念真人忽又憐惜地輕嘆一聲,抬起手撫上長情的臉頰,一邊撫一邊道,“你可還記得為師而今多大年紀了?為師而今已六十,隨時都有可能兩腿一蹬離開這個人世,離開你和阿風,屆時為師不在,誰人來護著你?” 看著滿眼慈愛與憐惜的無念真人,長情只覺心很沉重,“師父,徒兒早已長大,早已可以自己護著自己,不用師父還像徒兒兒時那般cao心?!?/br> “可是為師總想著要為你們這兩個崽子cao心怎么辦?”無念真人又是輕嘆一聲,將手從長情臉頰上收了回來,依舊是憐惜道,“好好地留在這兒吧,只有這樣,為師才能保你不死,就算你一千一萬個不愿意,這個鎖妖崖今后都會是你的家?!?/br> “好了,今日是寒,午時已經到了,為師該走了?!睙o念真人完,沒有再看長情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長情看著無念真人清瘦的背影,心里是一種不出來的滋味。 他若只是人,而今就不會讓師父這般痛苦,他若只是妖,也如此。 只是,這世上的事情從沒有假若,他也無從選擇。 看著堂亮的山洞口,聽著外邊呼嘯的崖風,長情隱隱瞧著被崖風卷進洞口來的細碎雪花,想著無念真人臨離開時的話。 下雪了,南云夢居然下雪了。 今日是寒。 他的螢兒,可還好? 沒有他在身邊,螢兒過得可還好? 他過要接螢兒回家的,他們還要一起等著孩子生下來的,可如今—— 長情低頭看著覆在自己身上將他束縛在這山洞內的銀色封印,突然間他用力掙動身子,力量之大震得整個山洞都震蕩了起來。 可無論他怎樣努力,他都無法掙開他身上的封印枷鎖,他左手腕上的幽藍手珠亦是明明又滅滅,就好像不穩定的力量迸發不出來一樣。 “啊啊啊——!”終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緒,長情大聲嘶喊出聲,蕩在山洞里,和外邊呼嘯的崖風融在了一起。 走在崖邊的無念真人聽得長情這一嘶喊聲,腳步微頓,依舊是頭也不回,迎著這百年不遇的雪,離開了鎖妖崖。 約莫一個時辰后,不停掙扎的長情終是停了下來,仿佛精疲力盡了一般。 他身上新的鞭傷因為他不斷掙扎而迸裂開,皮rou外翻,鮮血直流。 他頹喪地低著頭,心里反反復復只想著兩個字。 螢兒。 他究竟要如何,才離得開這個鎖妖崖? 師父的力量太過強大,而他沒有螢兒在身旁在附近,力量都無法發揮出來。 他掙脫不開這鎖妖崖的層層封印。 長情看著掉落在自己腳邊一直沒有人拿起的銹跡斑斑的蒼龍古劍。 除了他誰人都碰不了的蒼老古劍,哪怕是師父,都無法觸碰,所以它就只能躺在他的腳邊,卻像是隨時等著他的有緣人將它提起來似的。 蒼龍古劍 長情眸色沉沉,若他能拿得到蒼龍古劍—— 就在這時,崖風呼嘯的山洞外似有些吵雜聲。 長情頭上垂下的耳朵瞬間豎了起來。 這吵雜聲很輕,卻足夠他聽得清。 也因為聽得清,以致讓他那張總是沒有表情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驚喜之色。 “好了!就是這兒了!就是前邊那個山洞了!” “我和你一起進去!” “行了吧你這只麻雀,這可是鎖妖崖,那山洞里可是鋪天蓋地的鎖妖封印,你進去找死呢?。??” “這么厲害?” “不厲害的話那個臭饃饃早就自己跑出來了,還需要我們來救?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 “行了,你們在這兒等著,我這就去把饃饃弄出來?!?/br> “好,你快去,我和千里守著這兒,你快點??!” 是衛風和麻雀的聲音,卷在崖風里,細細碎碎的,而還不待長情回過神來,一道藏藍色的身影便沖進了山洞里來,伴著衛風一聲驚呼:“這什么山洞!還當真鋪天蓋地的全都是封??!” “阿風?”長情看著躥進山洞里來的像只猴兒一樣的衛風,有些不可置信。 然他話音才落,這只“猴”便猛地撲到他身上來,將他上摸摸下摸摸,確定他身上只有皮rou傷之后忽地一把抱住他,緊張卻又帶著歡喜道:“饃饃!” 衛風將長情抱得很緊,就像害怕失去他一樣,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三個半月來他過得有多緊張多不安,這個半月來,他的心可一直是懸在嗓子眼上的。 “阿風,你抱歸抱,別把眼淚鼻涕朝我身上抹?!睂τ诩尤f分的衛風,長情面無表情地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事的他,有多激動多歡喜。 “有沒有點良心了你這個死饃饃!”衛風當即將長情松開,指著他鼻子就罵,“還有,誰我哭了???你想讓我為你哭,你還早了點兒!” 衛風確實沒有哭,他不過是眼眶發了些紅而已。 而這才罵完長情,衛風面上的神色當即變得嚴肅,只見他將束縛著長情的銀色封印打量了一遍,然后沉聲且認真地問道:“這些封印怎么解開?” 雖然他見著長情著實激動,可他也很清楚現在不是他能激動的時候,他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將饃饃從這鎖妖崖洞內救出去,在師父和掌門師伯發現之前! 誅妖屏障被破,掌門師伯和師父雖不會第一時間就察覺,卻也不會用得了多久時間,只怕還用不到一個時辰,師父和師伯便會發現了,所以,他要盡快! 可是,這山洞內的封印他卻不知該如何解開! 衛風邊邊伸手去抓覆在長情身上的銀色封印,可他卻什么都碰不到,那些牢牢鎖著長情的封印,他觸手卻是虛無。 而碰不到的東西,又要怎么解開? “這是鎖妖印,只對妖有作用,阿風你是碰不到的?!遍L情看著衛風的掌心穿過封印,聲音沉沉,而后看向腳邊的蒼龍古劍,道,“阿風你試試能不能將這柄劍拿起來?!?/br> 長情也知道他們現在時間緊迫,所以能不多言的話他也沒有多言。 衛風當即躬下身,當他的手就要抓到劍柄時,只聽長情突然道:“當心些!” “古劍認主會排斥其余人是么?”衛風抬頭看他一眼,復低下頭,不畏不懼,“我試試就知?!?/br> 就在這時,衛風手心忽覺一股熾熱的力量,熱得仿佛要將他的整只手乃至整個手臂灼傷,讓他已經與劍柄近在咫尺的手遲遲都抓不上劍柄,最終他收回手,蹙著眉心道:“不行?!?/br> 蒼龍古劍只認饃饃一人,他根本就碰不得它分毫,更別將它拿起來。 長情默了默,又道:“阿風,將你的手沾了我身上的血再試試?!?/br> 沒有辦法了,只能這樣試一試。 衛風看長情一眼,有些不相信他的辦法,可他卻還是點了點頭,道:“我再試試?!?/br> 衛風完,將雙手手心都貼到了長情胸膛上,沾滿他胸膛上鞭傷中流出的血水,而是再一次躬下身,將手探向劍柄。 方才那樣的熾熱感仍是直襲而來,可卻比方才弱去不少,衛風心下驚喜,難道饃饃的血真的有用??? 思及此,衛風驀地收緊五指,握上劍柄! 這一次,他竟真的握到了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