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節
她只覺得不安,就算她心口沒有錐痛的感覺,她也還是覺得不安。 就在這時,本是好端端站在沈流螢肩上的小麻雀突然從她肩頭上飛開,落到一旁的低矮灌木上,一臉警惕地盯著前方。 “褐羽?”小麻雀這突然的舉動讓沈流螢停下了腳步,轉了身過來看它。 誰知小麻雀非但沒有理會她,反是往后飛了一小段距離,才又落在了一株矮灌木上。 “怎么了褐羽?”沈流螢微微蹙眉,不由轉頭去看他們將要走的路,只見和方才還是一樣,并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可若真沒有異常之處,褐羽又怎會突然這般警惕? 沈流螢正要朝小麻雀走去,衛風卻在這時笑瞇瞇地先朝小麻雀走了去,一邊走一邊笑道:“也不知道你這只小麻雀烤著來吃味道怎么樣?” 小麻雀一驚,趕緊撲翅從矮灌木上飛了起來,卻沒有飛遠,僅是飛高了而已。 沈流螢這會兒罵衛風道:“衛風,你要是敢動我的小麻雀,我保證你三年之內都別想讓小姝理你?!?/br> 衛風腳步定了定,扭過頭惡狠狠地瞪沈流螢一眼,“小饃饃媳婦兒,你太狠了啊?!?/br> “你可以試試?!鄙蛄魑灪吆吡艘宦?。 衛風也哼聲,“就這么丁點大的小麻雀,還不夠我塞牙縫的,送給我我都不吃?!?/br> 衛風說完,將拿著狗尾巴草的手抬了起來,背對著沈流螢,昂頭看著在頂頭上撲扇翅膀的小麻雀,嘴唇輕動,極為小聲地在說著什么。 沈流螢聽不到,秋容也沒有聽到。 因為他的話,本就不是說給他們二人聽的。 沈流螢微蹙著眉盯著朝小麻雀抬起手的衛風,畢竟小麻雀從見到衛風開始連聲都不吭,又怎會搭理他,小麻雀這會兒連她都不理,就算衛風這貨把手抬得發麻,小麻雀也不見得會搭理他。 然就在這時,本是一直防備著衛風的小麻雀竟然朝衛風飛了過來,不僅如今,竟還停到了他抬起的手上! 沈流螢微微一愣。 衛風則是轉過身來笑瞇瞇地看著她,一臉得意道:“我說小饃饃媳婦兒,你是不是覺得這只小麻雀不會搭理我???” 衛風只是說著玩兒,并非要聽沈流螢的回答不可,只見他說完話后,繼續往前走,一邊道:“再往前走一會兒便停下歇歇,真是的,帶著你這么個挺著半個大肚子的女人走山路,我責任很大的好不好!” “你和小饃饃就是專門給我找事的,真是可憐兮兮的我哪——!” 衛風說著,將停著小麻雀的手移至自己肩膀前,顯然是讓小麻雀停到他肩上。 僅僅是從手背到肩頭而已,小麻雀卻有遲疑。 只見衛風又如方才那般輕輕動了動唇,聲音輕得幾不可聞道:“你都不怕我掐死你,還怕站到我肩頭上?” 小麻雀這才跳到了衛風肩上,亦是用輕得不能再輕的音量問道:“跟著你,我就能通過這山間的誅妖屏障?” 一直不愿意在衛風面前開口說話甚至離他能多遠就多遠的小麻雀眼下不僅靠近了他,竟還開口與他說話! “我看起來這么不可信?”衛風將咬在齒間的狗尾巴草拿下,和手里拿著的那一根繞到一起,笑瞇瞇地反問道。 小麻雀不說話。 衛風把玩著手里的兩根狗尾巴草,依舊笑瞇瞇的,道:“我乃望云觀弟子,身上自有這山間氣,跟著我,要通過這山間的誅妖屏障,自不是問題,不過你的感知倒是靈極,竟如此之快便能感覺到誅妖屏障的存在,看來你不是什么普通小妖?!?/br> “你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毙÷槿嘎曇舻偷?,語氣里的警惕和防備不減,“你能帶我通過這山間誅妖屏障,可不僅僅是因為你身上有這山間氣?!?/br> 衛風笑得兩眼瞇瞇,“哦?” 小麻雀不語。 衛風也沒有問什么,只是笑得無所謂一般道:“只管放心,我對你這種瘦瘦小小的烤麻雀沒有興致?!?/br> 沈流螢走在衛風身后,看著他和他肩上的小麻雀,不知他們怎地忽然間就這么要好了,明明這一路上小麻雀可是將衛風當個危險人物一樣的。 自然,沈流螢沒有聽到他們之間說的話,就像她沒有看到也沒有感覺到這山間的誅妖屏障一樣。 * 沈流螢的身子如今不能多行,是以只能走走停停,以致衛風所估算的三天三夜已過,她還沒有走到天珠峰上的望云觀。 幸而她有著奇異的醫術,否則依她的情況,莫說在山上走上這么三天三夜,便是在平地上走這么三天都無法承受。 天,下起了雨來,打在山間的林木上,發出嘩嘩沙沙的聲響,頗為震耳。 秋容尋著一處突出的山石可暫做避雨之用,忙領了沈流螢去避雨。 衛風已不在,因為沈流螢催著他先快些去他師父那兒看看情況,所以便只留下秋容跟隨且保護著沈流螢。 但,依衛風的速度最多不過半天光景便能到望云觀,就算他們師父不在望云觀而在北云夢,而今三天已過,他也理當折返了才是,為何遲遲不見回來? 便是褐羽都沒有回來。 難道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雨水嘩嘩而下,織成了簾,打到地上濺起無數水花,帶起的泥點子污了沈流螢的褲腳,也完全浸濕了她的繡鞋。 只見她的繡鞋鞋尖還各破了一個窟窿,露出了俏生生的腳趾。 沈流螢低頭看著自己露在鞋窟窿外的腳趾,心里很悶,還有些難受。 要是那個呆貨在,絕不會讓她穿著這么濕漉漉的鞋,更不會讓她踩在帶著涼意的雨水中。 不過轉念沈流螢又為自己的想法好笑,是不是有人疼著慣了,人就會變得矯情?女人又是不是懷了身子都會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 這般想著,沈流螢氣惱一般伸出手,使勁地朝沿著頭上被她擋雨的山石流下的雨水揮拳,讓站在她身后的秋容目瞪口呆,心道是夫人這……沒瘋吧? 沈流螢像是知道秋容怎么看她似的,哼聲道:“我生氣,發泄著呢!” “是,是,夫人你隨便打?!鼻锶葳s緊道,只要不是瘋了就行,不然爺不得扒了他的皮? 沈流螢朝雨水掄了好一會兒拳后才收回手,粗魯地將濕漉漉的手朝衣袖上抹,一點不介意秋容怎么看她,只是問他道:“從這兒到望云觀,照我的速度,還要走多久?” “回夫人,快了,約莫半個時辰?!痹茐羯接谇锶輥碚f,雖算不上太熟悉,也不陌生,跟在長情身邊的他,怎會對云夢山陌生。 沈流螢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秋容卻又問道:“夫人的身子……可還好?” 沈流螢將手貼到自己微凸的小腹上,輕輕摩挲著,微微笑了起來,“我沒事,好得很?!?/br> 她怎么可能讓自己的小兔子們不舒服。 “那就好?!鼻锶莸男倪@才舒了一些。 就在這會兒,只見雨簾之中有人影走來。 秋容驟然警惕,握緊手中的劍,站到了沈流螢面前來,沉聲道:“夫人且站到秋容身后?!?/br> 沈流螢的目光也變得銳利,看向那正慢慢朝他們走來的人影。 雨勢很大,待得那人影近了,才瞧得清那人影,那人影自也瞧見了他們。 只聽這人影用一種頗為激動的語氣道:“可是沈家小姐???” ------題外話------ 因為昨晚家里情況不妙,晚上11點才進得了家門,所以沒法把二更送上,頗為慚愧。 今天的二更在下午5點左右。 ☆、333、望云觀!【二更】 是一名小童,十二三歲的模樣,身上穿著一件灰白色的道袍,手里撐著一把油紙傘,背上背著一只竹簍,正匆匆忙忙地朝沈流螢跑來,還不待沈流螢說什么,便又聽得他道:“可終于找著你了!” 小童說這話時,人已經跑到了遮雨的山石下來,稚氣未脫的臉上寫滿了激動,一點都沒有第一次見面互不相識的陌生樣兒,反是像見著見過無數回的朋友一般,“這雨下得可真大!好在我聰明事先準備了油紙傘,不然準被淋成落湯雞!” “敢問這位小道長是……”沈流螢看著自說自話的道衣小童,客氣地問道。 “我???”小童當即抬頭看向沈流螢,笑得客氣又友好,道,“我叫懷霧,望云觀元純道人門下弟子,我師叔特意讓我來接你的,喏,這是給你倆的傘?!?/br> 懷霧說完,轉了個身,將自己背上的竹筐對著沈流螢和秋容。 竹筐里放著兩把油紙傘。 “你師叔?”沈流螢很是詫異,“你師叔是誰人?” 她在望云觀可誰人都不認識,就算認識,可沒有人知道她到望云觀來。 “你不認識?就是我元明師叔啊?!睉鸯F眨眨眼,很是好奇沈流螢的問題,“他不是和你們一塊兒上山來的嗎,你怎么能不認識?” 沈流螢微微一怔,一塊兒上山來的……難道是—— “哦,忘了,我師叔在山下向來不用觀中道號?!睉鸯F笑笑,“元明師叔俗名衛風?!?/br> 這會兒連秋容都詫異了,顯然他并不知曉衛風在望云觀還有一個道號。 “來吧,你們一人拿一把油紙傘跟我走吧,我領你們入觀,不然等這大雨停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睉鸯F邊說邊晃晃自己背上的竹簍,“待到了觀中,我再找干凈的衣裳給你們換上?!?/br> 沈流螢與秋容隨即各拿上一把油紙傘,撐開,與懷霧一齊走進了雨里。 只聽沈流螢問懷霧道:“衛……你師叔怎的不自己來接我們?” “師叔他……”懷霧欲言又止,“待你們到了觀中,自然就會見到師叔了?!?/br> 沈流螢又是不由自主地微擰起眉心,看來,衛風是的確出了事。 可是以衛風的身份及身手,就算是望云觀,又有誰能耐他何? 還有褐羽,不知那只小麻雀可還好,這兒可是誅妖之地云夢山望云觀,它若是仍與衛風在一起,入了望云觀怎不會被觀中人發現? 這般的問題困擾了沈流螢一路,以致到了望云觀,她都沒有注意。 “到了?!睉鸯F腳步微頓,對沈流螢和秋容道。 雨,此時也已停歇,將山間的蒼松翠柏洗得新碧,使得青翠的竹枝看起來更是挺拔,雨水掛在枝頭上綠葉上,瑩潤可愛,溪流愈發叮咚,流水愈發淙淙,尤其是兩道山間飛瀑,如從云巔傾斜而下,震起無數水花,陽光泄下,一道彩虹跨其上,隱隱綽綽,美不言喻。 望云觀便坐落在這兩道飛瀑之間,雖與沈流螢想象中的氣勢恢宏相去甚遠,可那看起來極具歲月感的磚瓦石墻卻給人一種渾厚如老者,沉穩不可撼的感覺。 這一感覺也正如望云觀在這天下的地位一樣,無人能摧。 讓沈流螢更為詫異的是,望云觀作為天下第一大道觀,弟子卻不多,她跟在懷霧身后,一路往廂房走所見到的都是寥寥幾名弟子而已,或練劍或扎馬步,或打掃庭院,和沈流螢想象中的弟子數不勝數完全不一樣。 懷霧似乎知道沈流螢心中的詫異,便笑著為她解惑道:“我們望云觀只有通過掌門考核了的弟子才能收徒,而每一位弟子一生所收弟子不可超過十人,可收入觀弟子,也可收俗家弟子,俗家弟子可不必入觀生活,如今我們望云觀除了掌門師祖、無念師祖、無恒師祖以及無心師祖的座下元字一輩的弟子能收徒之外,我們這些懷字輩的弟子就只有懷松師兄、懷云師兄和懷月師兄能收徒,且師兄和師叔師伯們都在外游歷的多,所以觀中人便不多?!?/br> 沈流螢認真聽著懷霧的話,聽到“無恒”這兩個字時,她心中冷笑一聲,那般無恥之人竟也有門下,拜在他門下的人可真是瞎了眼。 不過沈流螢倒是對這望云觀的事情頗為有興致,不僅是因為這是長情的師門,還因為她有一種直覺,日后他們一定會與望云觀碰上。 “那你這幾位師祖座下又是各有多少弟子?”沈流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