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節
而當妖類化作本形時,不管是力量強大的妖或是將將學會行走的妖,身上的妖氣都會自行隱藏起,唯余妖息。 可,能從妖界通過封印罅隙活著來到人世的妖,卻又有幾個力量是弱的?若想發現他們身上的妖息,又有多少人做得到? 不過,也不排除那種運氣好的,比如……快弱成渣渣的若源,要不是和力量強大的公主一起通過的封印罅隙,只怕他早就嗝屁在封印罅隙中了。 沈流螢坐在馬車里,想著若源那個屁大點娃娃的模樣,想到他都一千多歲了還能總是一副哭兮兮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笑。 麻雀也非常贊同沈流螢的看法,是以它點點頭,非常認真道:“對!若源那顆一爪子就能踢歪的草藥,要不是因為有公主一塊兒,他肯定到不了人世來!不過……” “他能在沒有公主的庇護下在人世過了上百年,也算是他那顆弱草藥有些本事了?!甭槿傅挂膊皇菍e人看得一無是處。 沈流螢卻沒有告訴它,這上百年來,那顆草藥若源有九十多年的時間是在山間的泥土里過的,一言不合就鉆土里躲著,不然就他那弱模樣,哪里能在人心險惡的人世活這么久。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在人世呆了上百年還對人世的一切知之甚少。 “倒是你,麻雀,你是不是也是弱得不行,所以才不敢變成人形的???”沈流螢伸出手指,逗弄此刻坐在桌上抱著一塊糕餅的麻雀。 那糕餅和麻雀比起來,都已及它的身子大,它用喙啄糕餅的模樣看起來好玩極了,使得沈流螢緊跟著又戳了它一下,竟是竟它戳得連帶著糕餅一起翻倒在桌上。 沈流螢忍不住直笑。 麻雀生氣地跳了起來,卻不忘把它的糕餅抱起來,這才罵沈流螢道:“我正吃得好好的!你推我干什么???” 沈流螢心下想,我才不是推你,我只是戳了戳你,我要是推你,你才豈止是歪倒而已? 不過沈流螢可沒有將心里話出來,而是笑著道:“你沒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提醒一下你而已?!?/br> “哼!”麻雀將腦袋別得老高,然后又罵沈流螢道,“我才不叫麻雀!我叫褐羽!” “都一樣都一樣?!?/br> “不一樣!” “行行行,不一樣不一樣?!逼鋵嵅欢歼€是一樣。 “這還差不多?!甭槿高@才顯得稍微滿意,“剛剛你問我什么來著了?我剛剛吃著呢,沒聽清你的問題?!?/br> “……”可真是只單純的麻雀,連自己吃著東西忘了聽別人話這么沒面子的事情也得這么不在意。 沈流螢便將自己方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道:“我是問你為何不變成人形,是不是弱得不行?” 所以不敢變成人形,怕隱藏不了妖氣而被人扒光了毛放到火上烤著吃了。 “你才弱得不行!”麻雀跳了起來,踢踢腿又用翅膀叉腰,一邊憤憤道,“看我的身姿,多英俊,看我的動作,多矯??!我可是——” “很強的!”到最后,麻雀叉著腰,昂首挺胸。 “噗……”沈流螢卻十分不給面子地當即笑出了聲,笑得合不攏嘴。 “你笑什么!”麻雀不意了,“我,我真的很強的!” “真的?”沈流螢挑挑眉,一副“我怎么不太相信”的模樣。 麻雀這會兒將叉著腰身的翅膀放了下來,聲道:“好吧,我也不是很強,我就是嗅覺和感覺強?!?/br> “不過我才不是因為膽才沒有變成人形的!”麻雀這會兒聲聲鏗鏘,“是臨通過封印裂縫前,將軍叮囑過,若非必要情況,絕不可在人前變換形態?!?/br> 是擔心自己部下變換形態時身上的妖氣及妖息引來麻煩吧,沈流螢心想道,倒是個在乎部下的好將軍。 能讓這只單純的麻雀這么崇敬的將軍,定是個好將軍吧。 “麻雀呀……” “都了我叫褐羽!” “一時又忘了,褐羽呀,愈聽你你們將軍,我就愈想見識一下你們將軍?!鄙蛄魑炐τ?,爹的情敵,嘿嘿嘿,她真的很想見一見,雖然爹自己都沒有見過這個情敵。 “我不是了嗎,你會見到我們將軍的?!甭槿傅?,然后問沈流螢,“對了沈流螢,你的車夫可信嗎?這樣聽著咱倆話,不會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想殺我滅口吧?” 人類的心,太陰毒,將軍和教書先生都了,面對人類,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個沈流螢呢……是個好人,就不用防著了。 “放心吧,他對我相公忠心耿耿,不會傷害你的?!鄙蛄魑炌?,揚了揚聲,問外邊趕車的秋容道,“你是不是,秋容?” “是?!鼻锶莼卮鸬煤敛华q豫,他秋容窮極一生都會侍奉在爺左右,絕無二心! 至于爺是人還是妖,他不在乎,縱使天下都與爺為敵,他也會站在爺這一側,為爺而戰! 爺疼著夫人,他自也要護著夫人,夫人的話就等于爺的話,他絕不違抗。 不過—— “夫人啊,那只麻雀瞧著特好玩兒啊,能不能讓秋容也玩玩???”秋容笑呵呵問沈流螢道。 麻雀氣得不行,“我叫褐羽!不叫麻雀!還有,我不是讓你玩兒的!” 麻雀氣鼓鼓地完,重新坐下身,抱著它的糕餅來吃。 沈流螢看著它這可愛的模樣,不由得想到了她的呆萌傻面癱,想到她的白糖糕,想到白糖糕坐在桌上吃東西的模樣也是這么可愛。 不,是比這還可愛。 毛茸茸的,呆呆傻傻的,抱著更是舒服極了。 她的呆貨,她的白糖糕,究竟在哪兒? “褐羽,你確定沿著這條路走就能找到我相公么?”這個問題,沈流螢已經不是第一次問麻雀,現下又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麻雀沒有煩她,反是抬起頭很認真地看著沈流螢,道:“你是真的真的很在乎你相公?!?/br> 沈流螢微微一笑,并不言語。 但,無聲卻勝有聲,因為很多很多事情,在嘴上的并不就代表心里想的。 她很喜歡她的呆貨,她很在乎他,這些,根本就不需要言語來表達。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類會在乎我們妖?!甭槿赣值?,語氣幽幽沉沉,卻不打算聽沈流螢什么,而是忽又爽朗道,“你相公的味道就是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的,我的嗅覺和感覺不會出錯的,放心吧,我會帶你找到你相公的,因為我也很想見到他?!?/br> “秋容?!鄙蛄魑炆斐鍪?,撩開了車簾,看著外邊黑漆漆的夜色,問道,“這條路是往哪個方向的路?” “往北?!鼻锶莼氐?,“這是北城門外的官道,往北而去?!?/br> “北……”沈流螢輕輕一眨眼,“北邊有什么……比較厲害點的地方?” 只聽秋容壓低音量道:“北溪郡,原四爺的封地,北剎樓第一樓就在那兒?!?/br> 沈流螢又眨眨眼,一臉聽到八卦的興奮模樣,原來北剎樓第一樓在北溪郡,有衛風這么個王爺來罩著,當然好辦事了,而且不易為人所知。 不過北剎樓不可能抓那個呆貨,就算是造反,也得打得過呆貨才行,除了他們這些個值得完全信任的人之外,這世上可就再沒有人知道他的秘密,江湖中人想要在呆貨沒有變成白糖糕的情況下打敗他,那是不可能的。 “除了北剎樓,還有其他什么厲害的地方沒有?”沈流螢又問。 “云夢山?!鼻锶莸?,“望云觀?!?/br> * 夜色漆黑,如濃墨一般,濃稠得化不開。 “戾——”突然一聲尖銳的戾叫聲劃破夜色中的靜寂,一道黑影如箭一般從墨黑的蒼穹中俯沖而下! 是一只鷹! 眼見這只鷹俯沖而下速度快得就快要撞到地面上時忽有折往上,在半空中斛旋了一圈后,最后落到了一名男子的肩上。 碎石,荒山,沒有一株樹,更沒有一棵荒草,不可能有人跡,可偏偏,這名男子就站在這不可能有人跡的荒山斷崖邊上,斷崖如斧劈一般,筆直陡峭,直插云霄,讓人望而生畏。 只要這男子再往前半步,他就會墜入這萬丈懸崖,可他卻像沒有看到腳下的萬丈懸崖似的,如站在自己屋廊下一般站在這斷崖邊上。 只見他著一身黑色的異族衣裳,衣裳長至腳踝,卻沒有召南人的廣袖,甚至連衣袖都沒有,衣襟叉至腰身,胸膛袒露,若是稍有月色,便能瞧得清他結實健勁的臂膀及胸膛,腰上一條扭繩腰帶,腰帶上系著三種顏色的繩帶編成的流蘇,他脖子上墜掛著這一塊形狀如鷹的玉石,他袒露的左邊胳膊上畫著一個古老的紋飾,從肩膀往下,布滿他整個左上臂,他的雙耳上還各墜著一只非銀非鐵的圈環,環上各綴著三根黑羽,兼一頭黑如夜色的長發,仿佛他整個人都融進了這濃墨般的夜色之中。 但,他的眼眸,卻是琥珀色!如蒼鷹之眼般的顏色,眼神更如蒼鷹般鋒銳! 他就像一只鷹,一只驍勇的蒼鷹! 他一動未動,甚至連眼珠子都未轉上一下,只是問停在自己肩頭的鷹隼道:“可尋到褐羽傳出來的訊息了?” 聲如風過松濤,渾沉有力! 題外話 二更在晚上1點左右 ☆、332、山間的誅妖屏障【一更】 京城北去,快馬加鞭兩天兩夜,便能見到南北綿延數千里的云夢山,有如一道天然屏障橫亙在召南國北,保衛著與此不甚遠的京城貴地。 云夢山有北云夢與南云夢之分,南云夢四季青蔥,北云夢則終年落雪,遠遠望去,瞧得見南云夢上的青翠之色,在山間繚繞的薄霧,讓人根本想象不到這樣的蒼翠之后會是終年不化的冰冷白雪,放眼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出任何一處山如這云夢山間的氣候這般奇特。 行得近了,能清楚地瞧見山上的青松翠柏,淙淙溪流,流水叮咚,如曲輕響,行于山間,手拂繞于身畔的輕煙薄霧,給人一種置身仙境般的感覺。 衛風早在沈流螢從京城離開的那夜便追上了她,此時更是與她行于這云夢山間,因為小麻雀給沈流螢帶的路,便是這云夢山。 “云夢山分南北,以南為主,共三十六座峰,十八福地,七十二幽境,望云觀位于南云夢最高峰天珠峰上?!毙l風不知何時摘了兩根狗尾巴草,一根叼在嘴里,一根拿在手里一晃一晃的,哪里有個帝王樣,倒像個到山間玩耍的小童,一邊沿著山間小徑往上走一邊給身后的沈流螢道,“照我的速度,最多不過小半天光景便能到達望云觀,但是你嘛——” 衛風說這話時轉過身將沈流螢從頭看到腳,再從腳往上看,道:“就你這樣兒,怕是走個三天三夜都走不到?!?/br> “都說了你老實回京城呆著,我給你上山找小饃饃,你偏不,你這不是沒事給你自己找事?”衛風一臉嫌棄,可他話里卻帶著關切。 一個懷著身孕的女人來爬山,實在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沈流螢沒有與衛風拌嘴,只是看著前邊青翠掩映的小徑,平靜道:“我坐不住?!?/br> 見不到那個呆貨,看不到他好好的,她坐不住,根本就安心不下來。 小麻雀此時蹲在沈流螢肩頭,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衛風看,自衛風追上沈流螢開始,小麻雀就沒有再說一句話,任衛風怎么逗它它都不吭聲,甚至能離衛風有多遠就離多遠,便是沈流螢問它它也不說話,只是會在道路改變時用翅膀給秋容做指示。 沈流螢沒有與衛風說任何關于小麻雀的事,因為她從小麻雀的反應中看得出它對衛風的防備與警惕,既然它不愿意讓衛風知道它是妖,她又何須做讓它嫌惡的事情。 不過,就算沈流螢不說,衛風也感覺得出來猜想得出來,這只小麻雀,乃妖,并且她之所以會往云夢山而來,是它所引。 “哎——!”衛風長嘆一聲,“我要是有你這么樣一個不省心的媳婦兒,不吐血死才怪?!?/br> 沈流螢這會兒沒心思與衛風玩笑,從她知道小麻雀為她所引之地是云夢山開始,她的心便沉沉的。 望云觀立世以來皆以誅妖為己任,而那個呆貨,體內有一半的妖血,就算他師父不與他為敵,偏偏為何在他無法再恢復人形的時候將他帶走? 即便將他帶走,又為何不留下任何音信? 他們的師父……又真的不會與這個半妖之徒為敵么? 就連是不是師父將長情帶走,沈流螢而今都無法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