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啊——!”終于,長情再也忍受不了這樣極致的折磨,仰天長嘯一聲,不僅震耳欲聾,更是震得他與葉柏舟所乘坐的馬車四分五裂! 一股巨大且強大的力量由他身上爆發而出,竟是震蕩得周遭的山石草木猛烈動蕩,仿佛他們身后的山都為之顫抖。 山石草木尚且顫抖,更何況是生靈。 只見駕車的車夫此時被破碎的馬車震得跌倒在地,雙目暴突,七竅流血,竟已沒了氣息! 還有那拉著車廂的馬匹,此時也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一陣猛烈的抽搐后也變得僵硬,死了。 葉柏舟捂著如被武功高強的人狠狠打了一拳的心口跌坐在地,眉心緊擰,不安地看著長情。 他沒有如那車夫及那匹健壯的馬匹一般僵硬死去,因為他身上有身為詭醫的沈流螢所給的力量,準確來說,他已經不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是以即便他也承受不住長情這忽然爆發而出的可怕力量,不過卻還沒有到死的程度。 而此時的長情,那雙赤紅的瞳眸如烈烈燃燒的烈火,純白頭發的頭頂上立著身為兔子半妖的他原本就有的妖耳,葉柏舟沒有見過他完全妖化的模樣,但此時此刻,他卻并不震驚于長情這完全妖化的模樣,而是—— 他心口那幽藍與赤紅交融的帝王血??!以及他眉心一朵一半幽藍一半赤紅的芍藥花! 他身上的衣裳已在方才如同破碎的馬車一般破碎變為了數片,此刻的他,袒露著上身,他心口紅藍交融的帝王血印正在熠熠生光! 那顆頭顱,此時正浮在長情面前,它眉心的那朵幽藍芍藥,也正在熠熠生光! ☆、228、妖血之力初覺醒! 長情覺得,他的身體要被體內這烈焰般感覺化成齏粉,同時卻又覺得能被體內寒霜般的感覺凝成堅冰,萬分折磨,痛苦不堪,比他有生以來所承受過的每一次帝王血印的壓制還要痛苦上千倍百倍。 便是他的腦袋,他都有一種如被人用釘子釘入了眉心,仿佛要將他的整個頭顱釘穿一般,劇痛錐心。 長情的身體因極致的痛苦折磨而顫抖著,他的視線也因此而變得模糊,變得黑暗。 但,眼前的黑暗之中,他卻能清楚地瞧見浮在他眼前的頭顱,清楚地瞧見它眉心那朵正熠熠生光的幽藍芍藥。 就在這極致的痛苦折磨中,長情想起了在天闕山寒潭中發生的一切,他明明經歷過偏偏什么都沒有印象的一切。 當時在寒潭底,他瞧見螢兒已因再憋不住氣而使得潭水涌進口鼻里的時候他本是要帶著螢兒浮上水面,可就在那一瞬間,他的身體卻變得不像自己的了似的,他不僅沒有帶螢兒從寒潭底浮上水面,反是生生將她的手腕咬破!將她與他的血滴到那碩大的晶玉芍藥上,以他們的血讓那朵碩大的晶玉芍藥綻放成花! 而在那綻放成花的碩大晶玉芍藥之中的,便是這顆頭顱! 他由修竹手上奪來的飽食人類精氣的小晶玉芍藥便正正好落在這顆頭顱的眉心,不,準確來說是那朵小芍藥已經完全融進了它的眉心,綻放成花,如同現下一般,散發著幽藍的光。 但,當時這顆頭顱緊閉著的雙眼,驀然睜開了! 也就在它睜開雙眼的那一剎那,那朵已經完全綻放的碩大晶玉芍藥的每一片花瓣忽然化作一柄柄幽藍鋒利的長劍,破開寒冷的潭水,沖入四周的山石中! 山體坍塌!潭水倒灌! 那一瞬間,他想帶著螢兒逃離轟落而下的巨大山石,卻已無處可逃無處可避,眼見他們就要喪命于這坍塌的山體巨石下時,他們所在之處的竟忽地出現一個如陣法一般的符印,符印本為赤金,可當時卻被熠熠幽藍色覆蓋了大半,藍光刺眼,他的意識便模糊在那刺眼的藍光之中,再醒來時,便是在這周北皇都的北郊山上。 他們在沉入寒潭底時,墨衣墨裳什么都未告訴他們,只道是做他們心中想做之事,具體究竟該如何做,那潭底的東西又是什么,他們當時根本不知道。 但現下,他想他或許明白了。 潭底的碩大晶玉芍藥,是一個封印,而他與螢兒要做的,便是解開封印,可為何墨衣墨裳沒有告訴他與螢兒,他不明白,但他現下已能明白—— 這顆被封印在碩大晶玉芍藥中的頭顱,是上古時期身體被車裂之后分別封印于天下各地的妖帝頭顱! 赤金的封印想來應是帝王血封印,幽藍之光則是妖帝的力量,因為封印被他與螢兒破壞,被破壞了的帝王血封印再不能壓制強大的妖帝之力,是以幽藍勝于赤金,兩股至上的力量在寒潭之中碰撞,天闕山自不可能承受得住這般強大的力量,是以坍塌。 寒潭之下,他的身體之所以不由自控地取螢兒的血,當是妖帝之力所為,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他的身體里不僅流著一半的妖血,更是妖帝后人,他的靠近,自然會有所作用于帝王血封印。 哪怕是被封印,對于自己后人的靠近,身體已經被四分五裂的妖帝竟還能有感應甚至能令他變得不由自控,妖帝之力,當是何等強大? 而他之所以能安然無恙地從坍塌的天闕山離開,亦是因為……妖帝的保護。 那出現在他與螢兒腳下的幽藍勝于赤金封印,是天闕山的帝王血結印,也是妖帝之力完全沖破封印以及保護他的后人的力量,他曾在師父收藏的書上看到過,上古時期的力量,非而今世人所能想象,封印之地所藏含壓制的力量就更不能以常理觀之,譬如能使衰老之人返老還童,已死之人起死回生等,亦可能發生時間錯亂空間錯亂之事,發生在他身上這不可思議的事情,想來便是妖帝在保護他的同時他強大的妖力與帝王血封印碰撞所致時空錯亂,將他安然無恙送離危險的天闕山的同時讓時間亂至了大半年之后。 他現下也想起了,他在失去意識前是緊緊抱著螢兒不放的,這便是說,螢兒當時是與他一起消失在那坍塌的山體之中的,螢兒沒有危險,卻不知身在何處,可與而今的他處于半年之后了?又可還在這世上? 螢兒本不是這個世上的人,可會在這錯亂的時空之中……在這世上消失不見??? “螢兒……”長情死死盯著眼前的妖帝頭顱,極力忍受著不在這極致的折磨之中昏厥過去,想要讓妖帝告訴他,他的螢兒在何處。 可,他才道得出沈流螢的名字,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問,他心口上的赤紅帝王血印與流在上邊的他的藍色妖血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碰撞著交融著,散發出的光愈來愈烈,妖帝眉心的幽藍芍藥亦如此,光亮愈來愈烈,與長情心口的符印交映著,讓長情的身體顫抖得愈來愈厲害,折磨得他根本再沒有力氣多說出一個字。 突然,妖帝眉心的幽藍芍藥自他眉心浮出,如被長情心口的符印吸引著一般朝他心口移去,忽劃做一道光,竄入他的心口! 當此之時,長情于今夜第三次爆發出痛苦至極的嘶喊聲,而他心口本是幽藍與赤紅相碰撞的帝王血印上,幽藍一瞬間將赤紅的帝王血印完全吞噬! 下一瞬,幽藍與赤紅皆驟息,一切起于突然,也歸于突然。 長情的心口上,瞬間變得如同常人一般。 他的模樣,也瞬間變回了人的模樣。 與此同時,長情整個人砰然跌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長情!”葉柏舟當即沖上前來扶住長情,確定他心跳無恙呼吸無恙后,他才重重舒了一口氣,而后借著將熄未熄的風燈火光朝四周望去。 只見周遭的草木山石上,皆覆著一層厚厚的霜雪! 可此時此刻,是春夜,下的是春雨,而非冬雪,這些雪,卻又是從何而來? 在看腳下的地面,比周遭的草木山石的情況更甚,因為地面上覆著的不是霜雪,而是寒冰! 一層足足有一寸厚的寒冰! 本當只是有些春寒的春雨夜,此刻卻讓葉柏舟覺得入了寒冷的深冬! 而這一切,就發生在長情忍受不住折磨而發出第三次嘶喊的那一瞬間。 那一瞬間,天地結霜! 便是連落下的雨水都凝結成冰! 葉柏舟眸中滿是震驚,這……便是長情的妖血之力? 不過,葉柏舟卻未過于在乎這個問題,他此刻在乎的,是長情的身子狀況。 只見他蹲下身,將自己身上的中衣脫下來,披到長情身上,而后抓著他的雙手將他拉到自己背上來,確定他伏穩后這才站起身,背著他走。 馬車已壞,只能他背著他走。 葉柏舟心中的疑惑很多,不過,此時他的心卻是愉悅的,自從離開召南之后便再沒有過的愉悅。 待回到府上,當即刻給阿風及有心寫信,道是長情在他這兒,這大半年來,可是把他們三人給擔心壞了。 至于其他的,待長情醒了之后想說便說,不想說便也罷,總之,長情這小子回來了,就好。 * 就在長情飽受帝王血印的折磨時,遠在石原城的沈流螢只覺自己的心突然跳得異???,她雙手手心里的暗紅色流紋漸漸生光,晃動得厲害。 一種不安的感覺油然而生。 那個呆貨出事了??? ------題外話------ 二更在晚上1點以后 ☆、229、不安【二更】 沈流螢看著掌心中正在晃動生光的暗紅色流紋,心突突直跳,不安到了極點,因為她仿佛感覺到長情出事了,正在忍受非人的極致折磨。ltgt 一時間,沈流螢不安得再顧不得什么,作勢便往破廟外沖,沖進淅淅瀝瀝仍在下個不停的寒涼夜雨里。 誰知就在這時,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讓她離開不得。 而抓著她手腕的這個人,竟不是葉芙蓉,而是自從見到她開始便極為不友善的葉池玉! 只見葉池玉瞪著她,兇煞煞道:“外邊還在下雨,你才剛醒,就著急著出去把自己淋出毛病來???” 雖是兇煞煞的語氣與話,但其中卻是對沈流螢這么一個陌生人的關心,可見這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少年,哪怕他前一刻還對她充滿了敵意。 葉池玉說完這話,見沈流螢回過頭來盯著他看,他趕緊松開她的手,同時用更惡劣的語氣道:“你別多想,我才不是關心你,而是我姐和我把你弄回來好不容易等著你醒了,你,你別浪費我姐的好意!” 許是有些口是心非的緣故,葉池玉說這話時雙頰有淺淺的緋紅。 沈流螢將雙手捏攏成拳,不讓這姐弟倆看到自己手心的異樣,盯著葉池玉看的同時再聽罷他說的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使得葉池玉惱了,“你笑什么???” “沒什么,還以為你很討厭我,倒不想你還是有些關心我的?!鄙蛄魑灉\笑著把自己感覺到的如實道。 “你,你別胡說!我都說了,誰關心你!”葉池玉惡狠狠地瞪著沈流螢,雙頰更紅了些。 “咳咳咳——”就在這時,葉芙蓉忽然又咳嗽起來。 “姐!”葉池玉立刻沖到葉芙蓉身旁,面露不安之色,同時扶住她,扶著她在沈流螢方才躺著的厚厚稻草堆上坐下身,顯然這稻草堆本來就是這姐弟倆睡覺用的,卻是讓給了素不相識的她。 “姐你怎么樣???姐你要不要喝些水?我給你盛一碗米湯來好不好?”葉池玉將葉芙蓉的手臂抓得緊緊的,生怕她咳著咳著便會突然背過氣去而永遠離開他了似的,一張還帶著些許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極致的緊張與不安。 葉芙蓉想要與葉池玉說說話以讓他不用擔心,可她卻咳嗽不止,非但停不下來,甚至愈咳愈劇烈,仿佛要將肺都咳出來似的,她只能吃力地抬起手,在葉池玉的臉頰上摸了摸,示意他不要擔心。 可,葉池玉怎能不擔心。 只見面對沈流螢惡劣得不行的他就像個小孩子似的,不僅面上滿是不安,甚至紅了雙眼,就差沒落出淚來,他抓著葉芙蓉的手,顫聲道:“姐,姐你會好的,我,我這就去給你找大夫!我這就去!” 葉池玉說完,不等葉芙蓉表態什么,他霍地站起身便往破廟外沖,沖進了寒涼的夜雨里。 “池……咳咳咳咳——池玉——咳咳咳——”葉芙蓉也趕緊站起身要去追葉池玉,可她哪里跟得上葉池玉的速度,她才站起身,葉池玉卻已在夜雨里跑沒了影子。 葉芙蓉趕緊抓住沈流螢的手臂,邊咳嗽著邊面露懇求之色,她說不出話,但沈流螢知道她想說的是什么。 她是想拜托她去將葉池玉追回來,因為她的病,就算看再多的大夫都沒有用,而且,他們根本就沒有銀錢來請大夫,大夫不會來的,池玉只會白跑一趟白白淋了雨而已。 誰知沈流螢動也不動,只是靜默著看著著急不已的葉芙蓉而已,葉芙蓉見沈流螢不動,她便沒再拜托她,而是自己往破面外跑去。 可她才跨出破廟的門檻,她的咳嗽聲便變得更為劇烈,使得本就虛弱的她在稍微地淋了些夜雨后再也撐持不住,咳得背過了氣,在夜雨里昏厥了過去。 但,葉芙蓉沒有跌倒在冰冷濕漉的地上,因為就在她背過氣去的一剎那,本是站在破廟內一動不動的沈流螢來到她身旁扶住了她,而后將她挪回到破廟里來,將她放躺到稻草堆上,繼而輕捏住她的手腕,為其號脈。 的確是肺癆,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就算請來了大夫,大夫也束手無策。 沈流螢將葉芙蓉的手放回身側,而后翻過自己的手掌,看著自己右手掌心里變得赤紅的流紋。 沈流螢目光沉沉,那個呆貨不在身旁,喚不出墨裳,但她此刻急需墨裳之力,只好試一試原本的辦法了。 這般想著,沈流螢將左手中指移到嘴前,將指尖咬破,而后將沁出指尖的血按到自己右手掌心的赤紅流紋上。 流紋頓幻成薄霧,在她掌心消失,與此同時,墨裳出現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