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大公子與奴婢說,公子是這天底下最溫柔的人?!狈接觎`雙手輕抓著自己的裙裳,似有些緊張,聲音總是那般輕輕細細好似帶著嬌羞一般,“溫柔的人,又怎會可怕?” “不?!鄙蛲嬉Ьo自己的下唇,而后又道,“我是說我,我……” 沈望舒明明已經張了嘴,卻又難以啟齒。 在這樣美好的姑娘面前,他竟是連承認自己丑陋的勇氣都沒有了? “公子很好?!敝宦牱接觎`想也不想便道,“奴婢不怕?!?/br> 沈望舒心有震撼,這是除了親人與清幽之外,他第一次聽到有人這般與他說話,且還是一個初次見面的姑娘。 許是方雨靈的溫柔給了沈望舒勇氣,終是讓他又緩緩抬起了頭來,敢于與她對視。 看著抿嘴嬌笑的方雨靈,沈望舒不由也輕輕笑了起來,笑得溫柔。 他笑起來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說丑陋不堪,可卻是這樣的笑,讓方雨靈失了神,讓她將唇抿得稍緊了些,而后只聽她淺笑細聲道:“奴婢姓方,名雨靈,公子若是不嫌棄,喚奴婢名字就好?!?/br> “雨靈?”沈望舒不由將方雨靈的名字道出了聲。 方雨靈將頭垂得更低,雙頰緋紅愈濃,只見她輕輕點了點頭,“嗯?!?/br> 沈望舒這才發覺自己失禮了,也有些赧,只聽他忙道:“我,我……在下姓沈,名望舒,迎取光明之意?!?/br> “奴婢知道公子姓沈的?!狈接觎`又抿了抿唇。 沈望舒登時尷尬得耳根發燙,面浮緋色,竟也低下了頭。 沈望舒的反應讓方雨靈輕輕笑出了聲,在沈望舒抬頭看她時,她忙輕輕捂住自己的嘴,又低下頭垂下了眼瞼,緋紅著臉細聲道:“奴婢伺候公子起身洗漱?!?/br> “……好,多,多謝?!?/br> * 京城,皇宮,東宮。 衛驍在用匕首雕手心里的一塊玉石,白華坐在他對面,衛驍抬眸看看他又繼續雕他手上的玉石,原是在雕白華的模樣。 忽爾聽衛驍道:“本宮昨個兒收到一個消息,不知阿華有無興趣聽一聽?” 白華并未關心這個消息,只見他邊抬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邊淡淡道:“驍你想告訴我就直說,還問我作甚?” “說的哪里話,你若不想聽,本宮不是說著無趣?”衛驍眼都不抬。 “那你說,我聽著?!卑兹A似有些無奈。 衛驍這才不疾不徐道:“聽說你那未過門的側室出遠門去了?” “我倒不知你何時對這種小事也上了心?!卑兹A輕抿一口茶。 只聽衛驍又道:“本宮還聽說,太后那兒找了不少高手,偷偷跟著去了,阿華你說,他們是去做什么?” 衛驍話音才落,只聽茶盞擱到案幾上的聲音響起。 待衛驍抬眸時,他的對面,已不見了白華的身影。 只聽他寒聲道:“當真把一個女人放在了心上?” * 沈流螢一路上都在催車夫快快快,讓車夫恨不得把馬鞭交給她,讓她來趕車,于是,在馬車疾速奔跑了整整兩天兩夜后,那車轱轆終于壯烈犧牲。 好在已經到了南溪郡邊的一個小鎮,否則沈流螢就該露宿荒野了。 也因為馬車奔得太快,管家十四大叔一把老骨頭放心不下沈流螢,也一路催著他那輛馬車的車夫快快快,以致這一路顛簸得他一把老骨頭都快散了,最重要的是,在就快要到南溪郡這個小鎮時,十四大叔還很不幸地閃著了腰,真是不知讓沈流螢說他什么才好。 “十四大叔啊,你人老了就不要亂跑,好好擱府里呆著不行?非要跟我出來遭罪?”落腳的小客棧里,沈流螢用藥酒幫管家大叔邊揉搓腰邊嫌棄道。 “老奴這不是不放心小姐嗎,小姐一個姑娘家出來這么遠的地方,路上要是沒個男人照應,那可怎么行?”管家大叔疼得面色發白,一頭一臉的冷汗。 “你以為你老人家還是十幾二十年前???”沈流螢更嫌棄,下手更是不留情,揉得管家大叔險些忍不住喊疼,“大哥也真是的,真要讓人來照應我,也應該找個小年輕才是,找十四大叔你這把老骨頭,你看看,現在還得我照顧你?!?/br> “……”管家大叔還真是尷尬,卻也不惱,只慈祥道,“喚別人個出來,大公子哪里能放心,還是老奴我來照應小姐,大公子和三公子才放心?!?/br> “是是是,十四大叔你最中用了?!鄙蛄魑灠炎詈蟮乃幘埔踩嗟焦芗掖笫宓难虾蠖谒煤锰芍鴦e亂動,順便在給他熬的藥里邊加上些安神的藥草,讓他喝了藥后很快便睡了過去。 沈流螢站在窗邊,看看天色,才過午時未多久,趕緊回了她那屋,找店家要筆墨寫一封書信,然后掂上還未打開過的包袱,將書信放到管家大叔床頭,便下了樓,和車夫說了良久的話,末了車夫擰著眉沉沉地點了點頭,沈流螢笑著將五兩銀子塞到車夫手里,和店家賃了一匹馬,牽著馬走了。 沈流螢雖然有能讓人瞬間抹去疼痛的能力,但她不想將這個能力用在十四大叔身上,因為她本就不想帶著管家大叔一塊上路,人多反難行,還不如她自己快去快回,山路而已,她不是沒走過,注意些便行。 她不想在這小鎮上耽擱時間,必須盡快趕路,雖然方雨靈給她的感覺并非惡人歹人,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她不放心三哥,還是快些到達田陽縣,再快些趕回去為好。 但當沈流螢牽著和店家賃來的一匹還算健勁的馬匹走出那窄小的后院時,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又退了回來,喚店家道:“店家,我想跟你問個路?!?/br> 店家正在自己清掃馬廄,見沈流螢走了卻又回來問路,便笑呵呵地熱情道:“小姑娘你問?!?/br> “由你們這兒到田陽縣去,應該怎么走???遠不遠???”沈流螢問。 在聽到沈流螢問這話時,店家面上有明顯的詫異,“小姑娘你要到田陽縣???” “嗯?!鄙蛄魑烖c點頭,但看著店家詫異的面色,她覺著有些奇怪,不由又問道,“店家何故面露詫異之色?可是那田陽縣有什么去不得的?” “不不不,這倒不是?!钡昙颐[擺手,道,“田陽縣可是咱們南溪郡的好地方,但是由這兒去往田陽縣的一路都不好走,過懸崖過峭壁的,危險得很,有馬車翻下懸崖去也是常事,這可不,前些日子又有一隊去往田陽縣的馬車全都掉下那萬丈懸崖去啦,一個人都沒有活下來!” 沈流螢以為這店家是覺得她一個姑娘家上路不妥,沒個人照應便也算了,而且還是走那么危險的山路,所以才和她說這些,便有些感謝道:“多謝店家相告,我路上會多加注意的,還請店家告訴我我現在應該往哪個方向走?!?/br> “不不不,我和小姑娘你說這些不是讓你路上小心著哎,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啊?!钡昙曳堑珱]有告訴沈流螢應該往哪兒,反是一臉認真道,“你啊,現在可不要往田陽縣去?!?/br> “為何?”沈流螢倏地蹙起了眉,“可是那兒發生了什么事?” 店家點點頭,“最近雨水多,去往田陽縣的路啊,又堵又塌的,哪里走得了人喲,官府一直派人去修,但是塌的路段太長了,現在還在修,路還沒有通呢!” 沈流螢突然很想踹這店家一腳,她還以為田陽縣發生了什么大事呢,看他這樣子好像嚴重得不得了的樣子,原來不過是路塌了而已。 “多謝店家好意相告,但我還是想去看看,指不定路已經修好了呢?”沈流螢笑了笑。 店家一臉嚴肅地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路要是修好了的話,官府一定會通知咱們百姓的,但官府連個動靜都沒有,肯定是路還沒有修好,你去了也是白去?!?/br> “沒事,我就是去看看而已,要是路還沒有修好,我再回來就是了?!鄙蛄魑炓贿呎f著,心里一邊有些發毛,你個死老頭,你倒是和我說怎么走! “你這小姑娘哎,你既然想自己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吧?!钡昙医K于舍得抬手指方向了,只見他手指向西邊方向,“路很好找,你打南邊出了鎮子,然后一直往西走,你騎馬的話,大概日落的時候就能到一段難行的山路了,從那兒沿著道兒一直走一直走,大概走個五六日,就會到田陽縣了,但是——” 這店家還想再往說什么,但沈流螢覺得實在太嘮叨,便沒有再往下聽,而是抱拳打斷他道:“多謝店家!我告辭了!” 不過在她轉身離開前,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又問店家道:“對了店家,方才你說最近雨水多,所以去往田陽縣的路才塌壞了,那店家你可記得,這路是何時開始塌壞了不通的?” 店家想也不想便道:“快兩個旬日了?!?/br> “快兩個旬日了???”沈流螢震驚,卻又有些不相信道,“店家你確定你沒有記錯?你怎么記得那么清楚?你不先想一想?” “不用想不用想,我記得很清楚的?!钡昙覕[擺手,一臉肯定道,“因為我家那口子就是田陽縣人,那天本是要帶著孩子回娘家看看老人的,誰知才去到那段難走的山路口,就見前邊有人折回來,道是山路塌了,走不了啦,那天還是我親自送的我家那口子和孩子的,我那時還道是我這一家幾口命大,沒有上到那山路上去,那可是去田陽縣唯一的一條路,不然可就要把命丟在路上了,然后第二天,就看到官府布告了,道是那路要修整,待修好了再告訴咱們,所以啊,我記得很清楚,那路壞了快二十個旬日了!” 店家的話才說完,便見沈流螢已經轉身牽著馬大步跑出了后院,沈流螢翻身上馬,唯聽得后邊店家在大聲道:“哎哎哎,小姑娘,你當真要自己去看看?。??” 沈流螢眉心緊擰,貝齒緊咬下唇,用力甩著馬鞭。 方雨靈那日說,她一路由田陽縣到京城花了十日的時間,即便算上她到府上的時日,也不過十五日而已,而去往田陽縣的必經之路二十日之前便塌壞了! 這便是說—— 不行,她還是要親眼去看一看! 那可是好不容易等到的愿意嫁給三哥的人啊。 沈流螢身后,幾道黑影緊隨不舍。 ------題外話------ 啦啦啦~本人知道你們看見這個標題一定會激動誤會,啊哈哈哈~ 小流螢和小饃饃下章見面! ☆、098、螢兒不怕,我保護螢兒 去往田陽縣的路的確塌壞了。 沈流螢在日落前終于趕到了店家所說的道路開始難行的地方,天色還亮,根本就不用親自走上那山道,細看便能瞧見遠處那似劈開在山壁上的最多只能容一輛馬車同行的狹窄山路被從山頂上滾下的巨大山石壓壞的痕跡,如今那被山石壓塌的地方正用鹿砦攔著,尚未修好,這些蜿蜒的山路左邊是陡峭山石,右邊便是不知幾多丈的陡崖,崖下荊棘叢生,讓人望而生畏。 由此去往田陽縣的路駕馬車要行上六七日,道長且曲折危險,加上近些日子這兒雨水多,只怕這條路塌壞的地方不止她所看到的這一處而已。 店家說的,都是事實。 沈流螢將馬匹拴在一旁的樹木樹干上,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那危險的山崖邊,垂眸往下望。 深不見底,一個閨閣姑娘家獨自一人由田陽縣出來,即便是乘馬車,但這條路上死去的人不知幾多,一個姑娘家走這條路當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不,準確來說,是她根本就沒有走過這條路。 看著深不可測的崖底方向,沈流螢目光漸沉,接近命不久矣的三哥,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沈流螢微微握緊雙拳,該回去了,她已經知道了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就在沈流螢要離開崖邊時,她忽然察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就在她的身后。 沈流螢眼神一凜,當即朝后轉身。 當此之時,一支鋒利的弩箭擦著的肩膀射向了她身后的懸崖方向! 鋒利的箭簇劃破了她臂上的衣袖,劃破了她的手臂,劃出了一道腥紅的傷口。 沈流螢當即抬起左手捂上右臂上的傷口,將掌心上的流紋用力覆在從傷口里流出的血上,與此同時迅速從崖邊退開,目光陰沉,雖有震驚,卻很冷靜。 方才若是她沒有轉過身的話,只怕那支弩箭不是劃破她的手臂,而是穿透她的心臟了! 什么人想要加害她??? 然,沈流螢將將從崖邊退開,現下又不得不慢慢退回去。 因為她不僅感受到了殺意,還清楚地看見了殺意。 劍鋒上的殺意。 五柄劍,出鞘的劍,劍鋒鋒利,隨時都能奪人性命。 五個人,身著黑色錦衣,連面都不需要蒙擋的五個男人,想來是定要將她殺死在這兒,所以連面目都不需要遮擋。 “什么人讓你們來殺我?”沈流螢不慌不亂,冷聲著問。 “你不需要知道?!睘槭椎暮谝氯瞬粌H劍上殺意滿滿,便是話里都充滿了殺意,“你只需要你的命活不過今日就足夠了?!?/br> “是么?”沈流螢非但不害怕,反是冷冷笑了,“那也要看你們有沒有本事?!?/br> 她話音才落,只見她將沾血的右手掌心與左手掌心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