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第3章 養狼 可我那時不知。 我將小狼崽子領至寢居內的溫泉。泉池周圍溫暖如春,水霧裊裊,他止不住的打噴嚏,顯是著了涼,我張開手臂,任宦侍為我寬衣解帶,先行下了池子,浸入溫熱的泉水中,小狼崽子卻站在池邊,不知所措地絞著手指,望著水中的我。 我懶懶倚在池壁上:“還不快下來,愣在那里做什么,你想得風寒么?” 小狼崽子身子僵了一僵,脫掉黏在自己身上的衣衫,他還是很瘦,但已有了少年的體型,古銅色的胸膛上赫然有一片醒目的胎痕,似是狼頭的形狀,甚至能分辨出狼瞳與狼爪的輪廓,藏著某種不可名狀的險惡。蠻族人奉天狼為神,我們卻將其視作災禍??晌覒阎康南胍蹅兪逯秱z的關系,便忍住將這身負不詳之兆的雜種小子扔出去的沖動,朝他招了招手,容他靠近我身邊。 我用玉勺舀了水,緩緩澆在小狼崽子的頭上:“告訴孤,你叫什么名字?” 小狼崽子一對天生形狀銳利的碧眸幽亮閃爍,悶生悶氣的答:“蕭獨?!?/br> 蕭獨,孑然孤身,一匹獨狼—— 我想起他被眾皇子排擠的情形,心想,還真是個頂適合他的名字。 嘴上卻嘆:“好,甚好。獨,意為舉世無雙,萬千凡人中獨你一人超凡脫俗,出類拔萃。蕭獨,名字決定命數,你注定將是皇子中最出色的那一個?!?/br> 蕭獨怔怔瞪大眼,想是從不知自己的名字可做此解,半天才從齒縫里擠出幾字:“父王從未如此告訴過我?!?/br> 我勾起唇角:“那從今日起,你便記住孤說的話,日后莫要枉費這個好名字?!?/br> 蕭獨點了點頭,臉色多云轉晴,到底是個孩子,心性單純,三言兩語便能將他哄住。我心下暗嘲,抬手揉了揉他的頭,舉起玉勺一邊澆水,一邊替他理順虬結的亂發,我身份尊貴,從未為人做過這般的事,蕭獨也自然未被人如此伺候過,何況伺候他的人還是自己的皇叔,僵著身子,臉紅脖子粗,受寵若驚。 “皇、皇叔……為何待我如此好?” 我手指輕輕撓過他頭皮,語氣刻意放得溫柔:“許是覺得與你有緣罷,否則那日孤丟的貼身寶貝也不會給你撿到。況且,你是孤的侄兒,孤疼你有什么不妥?” 蕭獨沉默不語,未接我的話,但想必從小被人冷落的小狼崽子已對我這個皇叔感激涕零了。他眼圈微紅,卻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一只手看,我會到他是在看蕭瀾留下的指痕,那指痕上還有一個扳指的印記。我收回手,他卻不知避諱的追問:“我今日在對岸,看見了父王來皇叔這里,是父王……欺負皇叔了么?” “自然不是?!蔽抑挥X這無忌的話語十分好笑,不急于現在就挑撥他們父子,起身命人為我披上衣袍,出了浴室,便在臥室里臥下,卻不知蕭獨在池中磨磨蹭蹭,足足泡了幾個時辰,竟暈了過去,好在宦侍們發現得及時,將他撈了起來。 醒來后,蕭獨便像認了主的狼犬,在幽思庭內轉來轉去,竟是賴著不肯走了。 我便容他宿在幽思庭睡了一夜,直到次日,擅離職守的老宦找過來將他帶走。 蕭瀾忙于政務與立后大事,無暇顧他的皇子們,眾皇子又排擠蕭獨,唯有我這個皇叔能容下這匹無處安身的小獨狼。自那一日起,蕭獨便常常往我這里跑,而且跑得越來越勤。一個冬天過去,我們叔侄倆便真的愈發親近起來。 我雖身子不行,但還能教他讀書習字,琴棋書畫,天文地理,兵法權術,有時也通過字畫指導他騎射技巧,總之囊括一切能讓他在這諾大皇宮里立足的知識。我沒有想到的是,蕭獨天資極其聰穎,悟性奇高,學什么都學得很快,甚至遠勝于我年少之時,似是應驗了那日我信口胡謅的預言一般,總讓我驚奇不已。 來年春至,蕭獨滿了十四歲。 這個年紀的男孩個頭竄得奇快,尤其是他還混有蠻族血統,一個夏季的皇家狩獵活動過去,他回來時,就已長得超過我的肩頭了,雖然還是瘦,但骨骼已長開了不少。蠻族男子身高將近八尺,肩寬腿長,不知蕭獨是不是也會長得那般高大,會不會越來越有蠻族人的性情,變得兇狠野性,難以為我所控。 我如此不安的心想著,將九州的版圖鋪在案上,教蕭獨識記冕國的疆域。 九州形如羲和倚日,冕國位于日輪之處,故國名為冕,冕國以南為汪洋大海,東接冰天雪地的霖國,西面與數個草原小國接壤,北面則是一片廣袤的沙漠,散布著四個蠻族大聚落,分別為魑魅魍魎,時分時合,其中尤以信仰狼神的魑族最為強大,已經形成了國家,也最靠近冕國邊界,數年來與冕國摩擦不斷。 聽我這般講述著,蕭獨將手指滑近我指的那一處,好奇問道:“皇叔,為何你講到魑族的時候,我覺得有些熟悉,好像許久以前就聽誰講過這個部族的存在?!?/br> 我心頭一跳,暗忖,莫非他混的蠻族血統就是魑族人的么? 不過我自然不能明講,也便含混搪塞過去,蕭獨神情一黯,倒也沒有多問,聽得聚精會神。待我介紹完整個版圖,蕭獨便已能默畫下來大概輪廓,只是畫得極是難看,看了令人發笑。他似乎天生沒有作畫的天賦,連根線也畫不圓滑,饒是我手把手的帶他運筆也是徒勞,一幅版圖繪完,蕭獨沒有累著,倒把我累出一身汗。 汗液滴淌在紙卷上,暈濕了墨,蕭獨這小狼崽子很懂事,起身扶我坐下不說,還替我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皇叔,你出了好多汗,回房休息罷?” 我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卻瞥見他手里攥著的巾帕很是眼熟,不禁微愕。 “這塊帕子……” 蕭獨卻急急將它塞進袖子里,做賊般不敢抬眼,濃密睫羽擋住了一雙幽綠狼瞳:“是皇叔那時賜的,皇叔說,能強身健體,我便常?!瓗г谏磉??!?/br> 這小狼崽子,還真信。我促狹的瞇起眼,揉了揉他一頭不肯馴服于簪子的亂發。幾月以來,這已經成了我的一種習慣,蕭獨也并不反感,任我如何摸頭捏臉,呼來喝去,都像只馴服的小犬??珊髞砦也胖?,原來蕭獨生著一身反骨,他把狼的本相藏得太好了,好得連我看著他長大成人,都沒有及時察覺。 “你早些回去罷,莫等天黑了餓著?!蔽也涣羲聛碛猛砩?,急著趕他走,其實是晚上還要召我藏身于伶人戲子間的暗衛過來議事。明日就是宮中舉行封后大典的日子,蕭瀾分不開神,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做點事??晌艺酒鹕韥?,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站也站不穩,許是聚精會神了一下午,體力不支了。 我身子一歪,便被一雙精瘦的手臂扶住,蕭獨一用力就把我打橫抱了起來,我才感覺到他勁力奇大,我在他懷里輕飄飄的就像一片羽毛,抱著毫不費力,他才十四歲。我有點兒顏面掃地,禁不住斜目打量起小狼崽子,只見他側著臉,下頜線條隱約現出刀雕般的利落,英氣逼人,已不是兩年前那個小孩童了。 才兩年,長得太快了。我心里暗嘆,我尚還年輕,老去卻也很快,只希望在我衰老之前,這把利刀能快些出鞘。 蕭獨大步流星的抱著我從書房走出去,經過前庭時,忽然渾身一僵。 我側頭望去,望見前庭敞開的一扇窗后立著個人影。 那人一身青袞,神情陰郁,鬼魅似的悄無聲息,竟沒有一個人通傳他的到來。 我定了定神,扶著蕭獨站穩身子,漫不經心的笑:“明日就是封后大典,皇上怎么于百忙之中抽出身來造訪孤?也不派人提前通傳一聲,孤也好準備準備?!?/br> 蕭瀾不回應我,只冷冷盯著蕭獨:“獨兒,你怎么這會兒會在你皇叔這兒???” 第4章 開竅 蕭獨的呼吸明顯一凜,他將我扶到一架躺椅上,才朝走進來的蕭瀾半跪下來:“兒臣拜見父王。兒臣是因聽聞皇叔這幾日身體欠佳,便過來看望皇叔?!?/br> 蕭瀾掃了我一眼,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 “是么,朕倒不知你何時與你皇叔如此親近了?明日便是封后大典,每位皇子都要參加,一早便要起來,你這么晚還不走,是想夜宿你皇叔這兒不成?” 蕭獨沉默不語,我瞥見他匍匐在地的模樣像一只伏于草叢的小狼,手背血管微微隆起,半晌才答:“兒臣不敢逾矩。兒臣這便回北所準備?!闭f罷,他便站起身來,臨到門口時手臂一甩,袖子里落了個什么,他卻看也沒看便走了出去。 “你們退下?!笔挒憮]了揮手,遣散室內所有宮女宦侍,門被拉上,光線一暗,諾大的幽思庭內便只剩我與他二人。我不知他突然到訪是打算做什么,但肯定來意不善,想起上次他那番曖昧不清的話,心下不免有些警戒,奈何身子卻是無甚氣力,只得勉強撐坐起來,拿起矮案上的白瓷茶壺,倒了兩杯茶水。 “皇上到底有何事大駕光臨?”我端起其中一杯,最了個請的手勢。 蕭瀾掃了一眼那杯茶,卻不去碰,緩緩走近了些,他頸間一串青金石朝珠碰撞著,發出令我不適的響聲。那原本該是屬于我的東西。我不悅的目光引起了蕭瀾的注意,他忽然伸出一只手來,猝不及防地抽去我頭上發簪。發絲散落下來,我手一顫,茶杯滑脫,guntang的茶水淌到肩頭胸口,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蕭瀾的手猛地落到我咽喉處,我震駭之下將一杯茶全朝他潑去,蕭瀾舉起手臂,袖子擋住了大部分茶水,暗繡的龍紋被染得顏色更深,活物一般張牙舞爪的撲下來,我只覺眼前一黑,身子一沉,便被蕭瀾壓在躺椅上,渾身骨骼都與椅子同時發出了不堪一擊的細微呻i吟。我氣喘吁吁:“蕭瀾,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蕭瀾一手扼住我的脖頸,一手去撫我的臉頰,碩大的扳指擦過我皮膚,引起隱約的疼痛:“蕭翎,你可知道朕明日要冊封誰為后?” 我扭頭躲避他的手,蹙起眉頭:“孤自然知曉。鑰國公主何氏?!?/br> 鑰國為冕國東邊關隘處一邊陲小國,國力一般,戰略位置卻極為重要,故而數年來一直以聯姻維系其為附屬國的關系,如若不是蕭瀾篡位奪權,何氏本該成為我的皇后?!霸趺?,你冊封皇后,還要來對孤這個廢帝來炫耀一番么?” 蕭瀾笑了一笑:“鑰國習俗特殊,女子未出嫁前一律蒙面,公主也是如此。孤早聞孤的皇后是名動天下的美人,昨日卻才見到真容,可一見之下,卻也覺不過如此。要怪只怪,朕與皇弟你一起長大,見慣了皇弟你這等絕色……” “蕭瀾!”我厲聲喝道,急火攻心,一陣猛咳。蕭瀾的手卻從頸間徑直滑下,蟒蛇一般咬開我衣衽,冰涼手指令我打了個寒噤,一種冷意襲遍全身,透徹骨髓。我此刻是真真切切的確定了蕭瀾想要做什么,他當了皇帝奪走我的一切還不夠,還要以最下作的方式來折辱我。我渾身顫栗,心下恥極怒極,極力維持曾經的帝王氣度:“蕭瀾,你這般待我,對得起蕭氏列祖列宗么?” 蕭瀾喘了口氣:“那你前幾年為坐穩皇位殺兄弒母,又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古往今來,哪個帝王不是如此!卻未有一個帝王,像你一般……” 我話音未落,便聽門口忽然傳來一串腳步聲,一個尖利的聲音道:“哎呀,五殿下怎么又回來了?誒誒誒,五殿下,你不得進去!” “我有東西落在了里面,是父王御賜的護命手珠,離身了便會鬼怪侵體!” 蕭獨在外頭扯著剛剛變聲的粗嘎嗓子,聲音急切,接著門被撞了兩下,“砰”地一聲,一個身影闖了進來,門前宦官哎呀一聲,跌跌撞撞一屁股坐到地上,蕭獨捂著鼻子,手縫間滿是鮮血,四下張望一番,目光在我與蕭瀾身上極快的逗留了一瞬,便蹲了下去摸索起來,果真在門縫附近撿起一串黑曜石的手珠,不待蕭瀾發話,他就倒在地上,一陣抽搐,竟真如鬼怪附體一般,暈厥了過去。 “快,快,看看五殿下如何了!”老宦官卻慌了神,幾位宮女七手八腳將蕭獨扶起,又是掐人中,又是給他擦鼻血,蕭獨卻還抽搐不停,牙關緊咬,雙眸緊閉,脖頸上青筋一扭一跳,我瞧著小狼崽子這模樣,本心覺好笑,聽宦官說“又發作了”,才明白這他是患有什么舊疾。發作得倒挺是時候,助我脫了困。蕭瀾定立原地,發作不得,一張臉黑到了極點,卻也只好命人扶起蕭獨,拂袖而去。 望著蕭瀾離去的背影,我心里隱約生出一絲不安來。 我竟憂心起了蕭獨的處境——不知,蕭瀾會如何罰他。 我不該擔心蕭瀾的子嗣,但我著實不想失去這把還未露鋒芒又十分稱手的刀。 晚膳時,蕭瀾又派人送來了那種含毒的丹藥。 我在宦官的監視下服了下去,當夜,便害起了熱。服下丹藥的第一夜總是難熬的,過了幾日便會好些,只是渾身乏力。一覺昏睡過去,便不知睡了幾日,我做了一個混亂而古怪的夢,夢見自己又身著皇袍,坐在龍椅之上,一只手攥著鎖鏈,一只腳踏在什么野獸的背上,粗硬的毛發異常扎腳,我低頭瞧去,發現腳下竟伏著一匹健美的雪狼,深邃凌厲的狼瞳自下而上的盯著我,幽幽閃爍。 我彎下腰,伸手撫摸它的頭顱,那狼卻站起來,抖了抖毛,一下掙脫了我手上的鎖鏈,朝我猛撲上來,巨大狼嘴一口叼住了我的脖子,尖利犬齒直抵咽喉。 我驚醒過來,一身冷汗,摸了摸脖子。 窗外傳來陣陣雷鳴,光線忽明忽暗,過了半晌,我才慢慢清醒了一點,聽出來,不是打雷,而是冊封大典的煙火,皇帝的婚姻要持續整整七日,普天同慶。 我口干舌燥,竟一時發不出聲音來喚宦侍,只好自己伸手摸索榻邊的茶水,卻聽見旁邊一聲杯子磕碰的響動,不由一驚,側頭看去,便見黑暗中一對幽綠的光點若隱若現,想起夢中之景,饒是我膽子極大,也嚇得打了個激靈。那光點卻越湊越近,恰時窗外一亮,照出了榻前人影,又暗了下去,將他隱匿起來。 茶杯被遞到嘴邊:“皇叔,喝水?!?/br> 我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獨兒?你怎么半夜三更的跑到這兒來?” 榻面往下一陷,是蕭獨坐了下來,黑暗似乎使他大膽了許多,沒有之前局促。我嗅到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淡而妖嬈的香味,好似宮女們用的那種蘇合香。 我敏感的猜到了什么——蕭瀾莫不是賜了侍妾給這小狼崽子了? 他不但不罰他,反倒賞他? 十四歲,與我初次接受侍寢時一般年紀。 “我……睡不著,想跟皇叔說說話?!笔挭毬曇羲粏?,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剛剛經歷過一番情i事。我心下更加了然,不禁暗暗一哂,許是小狼崽子頭一回接觸軟玉溫香,不知如何是好,那侍妾又過于主動,將他嚇得半夜落跑了。 越想越是有趣,我揉了揉他腦袋,戲謔道:“你身為皇子,繁衍子嗣是大事,這方面也是一門學問,有空去藏書閣找本春宮秘譜,莫要叫你幾個兄弟取笑你?!?/br> 蕭獨被燙著般的躲開我的手,好一陣沉默,我剛想開口趕他走,他卻臥下來,竟然掀開我的被褥鉆了進來,我愣了一愣,沒想到他如此放肆。蕭獨蜷成一團,硬擠到我身邊,一只手還攥住了我的腰帶,頭縮進了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 “皇叔……別趕我走,父王命我與侍妾生個子嗣沖喜御病,可我還未成人……” 我恍然大悟,失笑出聲——這小子還未遺精,連個男人都算不上。 這小狼崽子這般依賴我,也未嘗不算樁好事,我心里盤算起來,日后,我可尋個機會將自己挑中的女子托人引到他身邊去,撮合成一對,將他掌控得更牢。 蕭獨不知我在想什么,悶聲悶氣地表達不滿:“皇叔!” 我止住了笑,看看身邊的蕭獨,只覺這我們這二人擠在一張榻上實在不妥,正欲起身,卻又覺一陣頭暈,只好臥下來,睡個回籠覺。 耳畔氣息漸漸變得均勻綿長,蕭獨似乎睡著了,我卻輾轉難眠。自禪位以來,我便再未與人同床共寢過,這小子又體溫guntang,熏出我一身熱汗,我哪里忍得了有人這般擾眠,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腳蕭獨,蕭獨一下驚醒過來,坐起身子,屈起雙腿,立刻,一股淡淡的腥味彌漫了開。 我自然知曉這是什么氣味,想是那侍妾刺激了他,開天辟地頭一遭。 我沒有責罵他,掀開被子,淡淡道:“快些走罷,莫要讓宦侍見到了你?!?/br> 蕭獨卻一動不動,聲音極為喑?。骸盎适?,我方才……做了一個夢?!?/br> 除了是春夢,還有什么?我不耐地擺擺手:“別跟我講,孤不想聽?!?/br> “前日……父王伏在你身上,也是想行房事么?” 我腦子一轟,火冒三丈,一耳光扇向他臉上:“放肆!” 蕭獨被我打得滾下榻去,捂著臉頰,爬起來,踉踉蹌蹌退后了幾步。 我坐起身來,冷聲怒喝:“滾!日后莫要再來找孤!” 蕭獨一語不發,一雙碧綠狼瞳盯著我胸口,我一眼從對面的銅鏡看見自己的絲綢寢衣半敞,脖頸還有點點紅暈——是蕭瀾留下的。 我淪為一個手無寸鐵的廢帝的恥辱,被蕭瀾的兒子看得一清二楚。 盛怒之下,我端起茶杯,向他擲去,蕭獨被兜頭我砸了個正著,翻身便推窗跳了出去,轉瞬消失在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