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艾卓敲著方向盤:“我不懂,不過聽上去好像有點道理??扇f一失敗了呢?” “你怎么沒有打仗就先想到輸呢?!币撂钦f:“你每次談戀愛的時候,會先想分手的問題嗎?” “那當然會分手,我才這么小,難道現在談一個就定下來?”艾卓說。 伊糖和艾卓互看幾眼,都覺得對方不對勁。 還好車到了公司,伊糖趕緊提著涂料下車了。 **** 回到公司。 辦公室里程皓一個人在,正站在白色展桌前,上面攤開著一張畫。他對著畫在打電話和人約時間。 手上戴著白手套。 伊糖放好涂料,去了衣服,洗了手,出來的時候,程皓正在收起那畫。 她走過去瞄了眼,看到顏色很舊,上面蓋著不少各式的圖章。 也不問。 程皓幾下卷好,邊說:“我出去一下,把東西給人家送去,大概兩小時后回來,你別等我吃飯?!?/br> “好。我畫畫?!币撂亲叩匠甜┳狼?,蹲下,從程皓工作臺最下面的抽屜里掏出雙袖套。 程皓已經走到門口,瞅到這動作,立時定在了門口:“你把東西……放在我的抽屜里?” 伊糖心無旁騖戴著袖套,面無表情地說:“有什么問題嗎?” 程皓不由看向門邊,門邊一排邊柜,上面放展示品的地方空著,下面的柜子,也都全空著呢。 一堆柜子視而不見,就要用他的嗎 伊糖皮鞋轉了下,看著他,臉上也不笑,冰冷冷地問:“……你想我放在那里嗎?” 這句話的潛臺詞是:你不想我放在你的抽屜里? 再潛臺詞可以是:把我放別人那里了。 程皓不說話,在門口明顯心靈掙扎了片刻,拉開門走了。 “砰——”一聲。 就是關門的力氣,比較大。 伊糖完全不以為意,走過去看了看門,準備明天貼個消音的。 ☆、第30章 伊糖下午在公司, 到了倫敦晚上的時間, 艾麗的電話就來了。艾卓是沒有打電話,可艾卓的父親給艾麗打了電話。 在白色案幾旁, 伊糖兩不耽誤, 一邊躬身畫畫, 一邊用免提聽艾麗抱怨。 這是一幅超過一米長半米寬的大畫。中間是麻將大小的字母塊拼接,全部字母拼在一起, 水彩煙灰色,印刷質感。 免提效果很好:“你怎么不罵他?純情會和男人去開房,還家里環境差不舍得她住, 不舍得, 她以前就是那么長大的。你怎么不罵他?” 伊糖彎腰落筆小意, 畫的很慢,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描。 她停下,說:“我今天看他那樣子, 說兩句, 就說很喜歡那個女孩子。大年三十,他拿給我看的戒指,兩克拉。還說要買輛新車去追人。我以前不知道你家有這么有錢的親戚,搞不清楚是不是你家人追人,都是這種手筆?!?/br> “拉倒吧你”艾麗的聲線整個都暴躁了:“你認識我八年,你想什么我還不知道。你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 伊糖彎腰,一筆描出一個好看的c, 邊說:“我不知道他的愛情觀和消費觀,也許他買車,和你買件衣服是一樣的。那他給女朋友買件衣服,我有什么好說的?!?/br> “我還不知道你,你歸根結底怕麻煩,但那是我表弟,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br> 伊糖停下筆,看著電話,又看向屋里另一邊,程皓正在低頭寫東西,好像完全沒有被.打擾,也沒有聽她們說話。 “聽著沒?你怎么不說話,良心呢,我給你帶吃帶喝,讓你管個熊孩子,你還給我推?!?/br> 伊糖站了一會,有點為難的,看著電話不言不語。 程皓抬頭,下午的光穿著玻璃照進來,正落在那張白色會議桌上,她婷婷立在白色案側,抿著嘴,今天涂了口紅,很正的紅,黑色短發,黑和紅,細白的臉,很艷,也很俏。 只是嘴好像抿著不大樂意。 果然,就聽她不情愿地問:“熊孩子是什么?” 程皓笑著低下頭,手機在桌上震動。 他左手擋著笑意,拿了手機來看,隨即,笑意消失。 他站起來抽了身后椅背上的西裝,往外走,路過伊糖的時候,他刻意慢了些:“我到樓上去一下?!?/br> “好?!币撂且呀浻峙炕刈郎?,正在描一個字母t,沒看程皓。 電話里的人反而理直氣壯:“說話的男人是誰?” 程皓開著門出去。 伊糖對著電話說:“不是誰,是我現在公司的負責人,那天你弟弟在我公司所有人面前又掏鉆戒,又秀跑車。我覺得有必要和別人解釋一下:為什么我會讓一個那樣膚淺的人,出現在我周圍,無緣無故用經濟實力去傷害他們?!?/br> “你們,你們公司全部人?” 伊糖嗯了聲:“一個五個人?!?/br> 艾麗:“……我不和你廢話了,反正我已經和艾卓他爸說好,他會去找你,你見了人就知道怎么回事?!?/br> “什么?”伊糖拿著筆,有點傻了。 *** 程皓剛上樓梯,就遇上了肖揚。 “找你有事?!毙P神色惶急。 程皓走在前面:“去會議室說?!?/br> 會議室不大,但明窗凈幾,區域兩分,會客和開會兩用。 肖揚跟進來,關上門就說:“我今天去西街,好幾個倒貨的和我說,他們聽有人在說咱們拍行的壞話,說咱們的東西有問題,我具體問了,別人說不知道是什么問題。但都是鑒定公司的專家說的?!?/br> 程皓從桌上抽了張紙,“都有哪些專家?” 西街的關系,都是程皓的,極快地寫下名字,程皓拿著筆幾下勾出重點:“袁曦笉的人?!?/br> 在白紙上前三個名字打了叉:“這三個,收錢就給開鑒定證書的?!?/br> “他們掛著專家頭銜,人品不好也沒人知道。那怎么辦?”肖揚滿面憂色:“圖錄才出去,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預展誰還來?” 門上響起敲門聲。 肖揚帶著不耐煩過去開了門,他們唯一的接待小姐站在外面,小聲說:“有個,有個叫袁總的來了。說你們一定會見她?!?/br> 肖揚抬手止住她,已經看到正帶人過來,面色不善的袁曦笉。 袁曦笉走到他身邊:“我和程皓說幾句話?!?/br> 她直接進了會議室,看到程皓,那臉上怒氣就淡了淡,對后面跟著她的人說:“你們在會客室先等等我?!?/br> 語氣非常有領導派頭。 肖揚靠在門上,回了句:“這里就是會客室?!?/br> “會客室?”袁曦笉明顯愣了下,退出去,站在走廊打量大廳,又看看走廊深處兩個門,猛然反應過來,大部分面積都做了門面。 她失語片刻,對她的人說:“你們在車上等我?!?/br> 看著那些人有素地出去,肖揚合上門。 負責接待的女孩忐忑站在門口:“不用給端咖啡嗎?” 肖揚把手放在唇邊,對她揮揮手,示意她走。 就聽里面袁曦笉已經開始發脾氣:“你怎么敢這么做?你知道我看到你們公司的圖錄,當時什么感覺嗎?” 程皓靠在椅子背上:“這是我們公司的事情?!?/br> “這不是你們公司的事情!”袁曦笉一巴掌拍在他面前的桌面上:“這行本來就是半壟斷狀態,一定要我把話說的這么明白嗎?你要干這行,就得守這行的規矩?!?/br> 程皓拿出煙,點了支:“什么規矩?” “我不信你不知道?!痹馗嵶哌^去,自己推開窗,站在窗邊說:“從第一天我接管公司,我父親就說,行業有行業的根子,除了需要顧及的各方關系,更要顧及整個市場的良性發展?!?/br> 程皓嗤笑出聲,彈著煙灰說:“你不用說的這么冠冕堂皇,不如換成大實話,就是有些東西,因為你的人手上有,所以外頭的都不能認,外面的如果成真,你們手上的就沒那么值錢了?!?/br> 袁曦笉走近他,單手扶上他的椅背,彎腰放軟聲音說:“看到圖錄的時候,其實我嚇壞了。原來你一直籌謀,攢了這么多東西,可你知道這樣得罪多少業內同行?” 程皓不動不挪,煙靠在嘴邊說:“是你說的,大家打開門做生意罷了?!?/br> “不行!你這樣整個行業就亂了?!痹馗嵲谖堇镒笥易吡藥撞剑骸拔也荒茏屇氵@樣亂來,你如果一定要上拍那些不能上拍的東西,我爸爸也不會坐視不理的?!?/br> 程皓笑了笑,彎腰,從會議桌下面的匣子里,抽出個白色的文件夾,扔在會議桌上。 白色文件夾在桌上準確滑到袁曦笉站的那一側。 她轉身毫不猶豫翻看,只看幾眼,頓時勃然大怒,她拿起那文件,重重摔在桌上:“你胡鬧!” 程皓說:“是不是胡鬧,誰手上有類似東西,通常一般藏家是不知道的。如果能看到這個,買東西的人,心里會更放心點?!?/br> 袁曦笉不及和他吵,極快地又翻起那名冊:“你這沒有讓別人見過吧?” 程皓說:“還沒,過完年公司太忙?!?/br> 袁曦笉抬頭,瞪他一眼,神色有點驕矜。 “你這么多年……這場拍賣,沒想到你……”她合上文件夾:“但這樣還是不行。兩個問題,第一大家都墨守的東西,你一定要遵守,不然你就不知道誰會和你為敵。第二,這東西拿出來,得罪多少藏家。你是專家也得罪,藏家也得罪,你不想混這行了嗎?” 程皓耐著性子等她說完,狠狠吸了口煙,然后看著袁曦笉:“那你說,你要是我,你有更好的辦法?” 他的手指在桌上,無所謂地劃了劃:“有你說出來,我會考慮?!?/br> 袁曦笉被堵的心口疼,她怎么能有。她接手公司的時候,已經是行業先鋒,別人從來都看著她臉色做事。她不是程皓,這樣沒有強大人脈根基的,要殺入這個排外的圈子。 他除了兵行險招,還能怎樣? 隨即她猛然反應過來,竟然覺得后背冒出涼氣來:“你……你不會是故意的。要用這個和我交換?” “你什么意思?”程皓神色淡然,完全聽不懂的樣子。 袁曦笉一屁股坐進椅子里,那煙飄上去,薰的她眼睛疼,不認識般看著程皓,她見過他那么多次,以為每個樣子,她都已經見過。今天才知道,他還有這樣無所謂的態度,卻夾雜著勢在必得的眼神。 她早該知道。沒有十足把握,他怎么敢開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