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他太高了,接近一米九。 這身高差可以讓任何一個女人覺得小鳥依人,只要她們有機會像她這樣站到他面前。 風未動,猛然有酒香縈繞,她的心熱烈起來,——他喝了白酒! 她早聽人說過,他的酒量超級好。 幾下呼吸間,酒,花,硝煙,香氣縈繞,她有點意亂情迷,就柔了聲音說:“你們拍行開業那天,我安排了人去給你們捧場?!?/br> 程皓好像沒感受到突如其來的曖昧,他推開煙盒,拿了煙轉眼點燃,風吹著凌亂火星亂飛,不知避忌地有幾顆差點碰到她精致妝容的臉,她不得不退后一步。 餐廳里輝煌金黃的光,映在程皓半邊臉上,她把他看得清楚,包括那并未休息好,隱隱的風霜之色,她柔聲說:“為什么要這么辛苦,每天就睡那么幾個小時?!?/br> 程皓彈了彈煙灰,終于看向她,不緊不慢說道:“我和你父親平輩論交,按理說你見我,該執后輩禮?!?/br> ☆、第25章 執后輩禮? 袁曦笉眼睛一眨不??粗甜? 她抓著身上大衣, 風吹著她的盤發,旁邊發絲略彎, 飄向程皓的方向。 她有些撐不住了:“你和外人才用這種口吻說話, 大家認識這么久了, 我為什么那樣和你說話,你不清楚嗎?” 她知道自己的條件, 也知道自己的美貌,哪一樣配他都綽綽有余。 程皓看著自己彈煙灰低垂的手,沒什么語氣地說:“瓷器, 字畫, 雜項, 玩什么的人都有。你去古玩市場去的少,真正有好東西的人,不兜客?!?/br> 袁曦笉的臉霎時雪白。 程皓說:“搞收藏,咱們見面打招呼, 也問對方玩什么, 本來是雅趣,強買強賣是最沒意思的事情?!?/br> 他沒這樣給人說過話,中間夾著父輩關系,原本想著等她知難而退,誰知還沒完了。 袁曦笉無法置信地瞪著他,她對他動心思不是一天兩天,自然更知道這話里的拒絕之意。 可她偏有不服輸的傲氣, 不緊不慢回道:“多數買家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幫他們做決定,才是成熟商家的做法。你是開拍賣行,不是擺地攤?!?/br> 程皓轉開視線,向肖揚他們那邊看,手微微抬起,顯然準備叫人走。 袁曦笉伸指出去捏向他的煙,他沒看她,所以煙一下就被搶到了手中。 隨即而來的,還有他詫異的目光。 袁曦笉低頭笑,把煙夾在自己指尖:“人和人要多了解,你對自己的身份缺乏基本的定位。你要做好古的藏家,就別開拍賣行,西街開個文玩店就行??梢_拍賣行,就是商業行為。沒有同行扶持……”她夾著煙的手靠近唇邊,眼角帶著天生撩人的嫵媚。 程皓再沒忍住火,抬手對著她手腕來了一下。 沒使什么勁。 但準確碰在尺骨神經上,煙瞬間就掉在了地上,被風吹著滾遠。 袁曦笉捏著發麻的手腕,低頭,抿著嘴好一陣,抬頭嗔怒地看向他:“何必這么大反應?我又沒有貿貿然要和你怎么樣,大家認識這么久,不能有個機會多了解一下嗎?” 程皓話到嘴邊,都是成年人,一次次試探,別人不戳破,自己見好就收那是基本常識。又覺說出來這女人不免想的更多。真是半句廢話不想多說,天寒地凍,他抬腳往餐廳去,卻突然整個人都驀地僵住。 他這秒的神情像青春期男孩抽煙碰見自己媽。 袁曦笉回頭,就看到早前坐在肖揚旁邊的女孩子,正走出來,她站在大門口停住,玻璃門因為她而大敞著,她神色很不耐地看著程皓說:“我這頓飯,要到明年才能吃到了是不是?” 遠處酒吧里傳來鋼琴聲,夜風涼透了。 程皓下意識想上前去解釋。他這樣和一個女人站在門口單獨“密談”,不知道她會不會以為他妥協了,以為這個仗著家里有靠山的女人,會和他有點什么。 肖揚三人聽到聲音,扔下香煙就跑過來,都是又高又帥的個子,比他更快一步堵到伊糖面前各種安撫,各種解釋。 袁曦笉奇怪地看著,靠近他問:“這是誰,那個叫肖揚的女朋友?倒是登對,倆人都時髦又漂亮?!?/br> 程皓理都沒理她。 袁曦笉一看試探不出,就改了同行語氣:“你們預展開始那天,我會帶整個專家團隊過去?!?/br> “我早就說了不用?!背甜┑恼Z氣又冷又硬。 “但我覺得很有必要?!痹馗嵭σ庥骸氨臼械呐馁u行,是我父親當年牽頭搞的第一家,古玩圈里數得上號的專家,全都和我們拍行交好。你一定不來,就是把自己排在圈子外頭。你不可能不知道這代表什么?!獎e人拿個東西給你看,你還得問一下這東西都有誰看過。如果我父親看過,你還得掂量著自己給的意見是不是得罪人。我現在求到你面前,你還要和我,還有這整個圈子為敵嗎?” 風呼呼吹。她的話聲音也不小。 臺階上的人面面相覷,這是明明白白的仗勢欺人。就是讓程皓挑,是不是要和她同一戰線。 肖揚抓著伊糖的手,不知道她聽明白多少。 伊糖沒有穿大衣,她怕冷,風就把她擋到了門口熱風的方寸之間。 伊威厭棄地看著袁曦笉,長得也不賴,就那么稀罕程皓。他不由想到伊糖的話,如果她是這個有錢女人,一定能把程皓弄到手。 難道伊糖也想到可以以勢壓人。一念至此,趕緊拉著伊糖到里面去說話。 肖揚王矯走下臺階,站到程皓旁邊。 他們摳縮著搞預展的花費,有著只許成功不容失敗的條件在,一時不知道,如今這女人明著威脅,要不要撕破臉? 兩邊正僵持,遠處傳來夸張的跑車引擎聲。 車前燈閃過樹影,引擎聲由遠及近,順著會所大道,瞬間開到眼前。 好幾輛,保時捷,法拉利,紅的,黃的,藍色,黑色一溜刺人眼球。 中間一輛車門打開,下來的少年一看他們,就上拋著一個紅色絲絨盒子,走了過來:“肖揚是吧……”又看向程皓:“程皓。咱倆通過電話,我甜姐兒呢?” 肖揚看著艾卓:“你甜姐兒?” “嗯,糖糖姐呀。我給她打電話了,她說在這兒呢?!?/br> 肖揚防備道:“你找她干什么?” 艾卓大咧咧說:“小事,我爸說我乖,準備獎勵我輛新車,上個月吧,就她和你們吵架那晚,我看上個女孩,正想著買了新車去追人。我糖糖姐呢,我接她去給我挑一挑?!?/br> 肖揚王矯不由看向他身后那輛,那輛也像新的。 艾卓接收到眼神,拇指朝后晃了晃,大言不慚地說:“這個……這車都買半年了?!?/br> 女事業型富二代和不學無術型富二代兩面夾擊。 肖揚和王矯有點受不住了。 王矯低聲道:“可以罵人嗎?不能罵,去他媽的老子偏要罵!”轉頭走了。 艾卓也不介意,好像被這樣罵是他日常,半點沒干擾地說:“你們不幫我叫是吧?”他自己掏出手機來。還沒撥號,眼睛瞅見大廳就亮了。 他兩步上了臺階,沖進去和伊糖說話。 程皓抬腳跟了進去。 肖揚更快跟上,看都沒看袁曦笉。 進門時正遇上艾卓往外跑,倆人錯身而過,肖揚追著那錢多到沒處燒的少年看,艾卓幾步跑到車旁,彎腰從里面拎出個異常精美的方盒,轉頭從他身邊又跑過,進到大廳對伊糖說:“姐,這給你,我一朋友去日本洗溫泉,我特別讓他帶給你吃的?!?/br> 伊糖掃了眼那盒子說:“我不吃甜食?!?/br> “我知道,我姐給我說了。這是她愛吃的,她說讓你嘗。這家手工的,里面沒有糖?!?/br> 伊糖接過,想了想,遞給了王矯。 “咱走吧?!卑可焓謥砝?。 伊威忍無可忍:“她哪兒也不去!” 艾卓和他見過,連忙從善如流地乖乖說:“你們都是我甜姐的哥哥我知道,這話我給你們先說清,我爸對我就一個要求,我不惹事打架,不沾黃賭毒,不欺負人。其他花錢和玩都隨便。我糖糖姐和我一塊,你們盡管放心?!冶緛硐霂^年去廈門轉一圈,我哥們家才買了架飛機,想去外面試試。但我甜姐兒不去?!?/br> 他把手里的紅絲絨盒子打開,遞給伊糖:“我給我未來女朋友買的鉆戒,姐你幫我看看?!?/br> 伊糖沒有接,點頭說好。 艾卓很高興,盒子扣起來看看表,又對伊威說:“這還有兩三個小時,我和我姐去玩一圈,今天有人在盤山那邊賽車,我姐跟著去看看就行。我要我姐的國際眼光幫我看看誰的車最好。十二點還得放炮不是,我們弄得有進口的煙花,也比這邊玩得開?!?/br> 這一番話,簡直令旁邊的“窮人們”連空氣都要沒了。 伊糖有點無奈地說:“我還沒吃飯,你自己去玩吧?!?/br> “那更要走了,這裝逼會所東西有什么好吃的,都是我爸那個年齡搞收藏的人才來。走,跟我去?!?/br> 裝逼會所的老板此時正上來。 聽到這話,袁曦笉不由再次看向艾卓。 文化事業型富二代和不學無術型富二代,短兵相接。 艾卓不知道這女人為什么看他,表情不善,就也看她,反正他年輕,那女的也不丑。 伊糖抬手,把他的臉轉了過去,對著自己。 艾卓:“……” 就聽伊糖溫聲說:“我想過年和我哥吃頓飯,想了十八年了,可沒想現在都快十點了,我也沒有吃上飯?!彼康氖?,像jiejie對弟弟循循善誘:“我們要做善良的人,知道自己的武器是什么,不能為富不仁,更不能用權勢去做一些自以為對別人好的事。如果你真的對我好,應該讓我做我喜歡的事?!?/br> 艾卓停了一會,靠近她說:“姐,那女的走了?!?/br> 伊糖空兩秒:“什么時候?” “你深情說到為富不仁的時候?!?/br> 伊糖扔掉他的手:“連你都看出來我在說給她聽,她發現也沒什么出奇?!?/br> 她向后看,對上眼神復雜的程皓,極快瞪了他一眼。 程皓卻因為這一眼,又有了陡然心花怒放的感覺。 可沒想,伊糖又轉向他,特意說道:“……我覺得,還是因為我說了18年,我這個18年的借口,至少還可以用兩年?!谕饷?,說一兩句情非得已的話沒什么,你干嘛只為難自己?剛剛還想打人嗎?” 程皓直勾勾看著伊糖,心里有什么guntang翻騰,如開閘猛獸。他這么郁結擔心她誤會的時候,真是怎么也沒想到會聽到這種話。她還安慰他。 她到底怎么想的,竟然反而安慰他? 這一秒他真覺得喜歡她, ——喜歡到,恨不能摟著抱一整夜。 他手比人更快,已經抬手而去,在把伊糖摟到懷里來的沖動前,手硬生生改了方向,摁著她后脖頸:“有話包間說去?!?/br> 伊糖掙扎了下,無果。 艾卓跑到門口去和朋友說了聲,跟他們去了包間。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熱菜終于都上了。 王矯覺得伊糖對,說18年又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