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艾艾……”他低聲喚著,“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 草葉泛黃的一處矮坡后,一襲黑色披風在地上鋪展開來,黑熊跪伏在上面,將嬌小的女人籠罩在身下。 他大汗淋漓地停下來,身下的女人小臉泛著淺淺的粉色,仍在微微顫抖。黑熊低下頭,溫柔地吻她蹙起的秀眉、緊閉的眼睛,吻她精巧的鼻頭、紅潤的耳垂,最后在那紅嘟嘟的兩片唇上,啄了一口。 緩過那陣要命的感覺,姜艾漸漸平靜下來,恢復一點力氣,便憤憤在他胸口推了一把,面紅耳赤地蜷起身體,伸手去夠自己被丟開的衣裳。 八月底的天氣有些涼了,黑熊將她攔腰抱回,扣在懷里,撿起一件中衣草草將兩人身上的狼藉擦干凈,長臂一伸便將她的衣物勾過來,一件一件親手幫她穿上。 姜艾依然羞憤欲死,別開頭一眼都不看他。幫她穿好,黑熊這才撿起自己的衣服來穿,臟掉的中衣直接丟了,裹上外衣。 穿戴整齊,他又將人拖過來抱在腿上,捏著她纖細的手指一根根親吻,十分有耐心地哄著:“好艾艾,不生氣了,嗯?” 姜艾還沒消氣,抽回手,悶悶道:“我想回去?!?/br> “好容易找到機會,再陪我待會兒?!焙谛軐⒛樎裨谒箢i蹭了蹭,語氣有幾分討好,“一刻見不到你我就想得厲害,你不知道,我多想立刻和你成親,日日與你待在一起?!?/br> 姜艾的口氣緩和了一些:“已經出來很久了,再不回去我娘會擔心?!?/br> 黑熊的眉梢便得意地揚了揚:“嗯,是很久了?!?/br> 姜艾茫然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手肘用力往后撞了一下,黑熊悶哼一聲,低笑著抓住她的手。 “我們什么都做過了,怎么還這么容易羞?”黑熊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心情愈發號,故意逗她:“我可是你的夫君,艾艾,叫聲夫君來聽聽?” “你、你別鬧了!”姜艾臉紅得不行。 “你叫一聲我便送你回去?!?/br> 姜艾推開他,起身,低著頭快步往前走:“那我自己回去?!?/br> 黑熊輕笑,起身將披風抖了抖,快走幾步追上,將她帶上馬,面朝前坐著,用披風裹住,只露出一個腦袋。一馬二人慢吞吞地往回走。 深秋時節,草葉泛黃枯萎,漫無邊際的原野顯得空曠而蕭瑟。秋風習習,拂過面頰,帶著干燥凜冽的氣息。姜艾腦袋一點,打了個小小的噴嚏:“阿七……” 黑熊立刻緊張地將她抱緊:“著涼了?” “都怪你!”想到方才的事姜艾就臊得厲害,嘟囔著埋怨他。 心里的內疚蓋不過得意,黑熊低笑兩聲,討好地吻她后腦勺:“怪你太美,我看到你便要失控?!?/br> 姜艾的臉依然紅著,暗自懊惱自己的沒出息,聽到他這樣贊美自己,心里就甜滋滋的。 黑熊便可著勁兒地說好聽話:“在我心里,沒有人能像你這樣美。我真是撿到寶貝了,我們艾艾絕頂聰明,鞭法也學得那般好?!?/br> 說到鞭子,姜艾立刻便想起之前的事來,問他:“幫我殺掉那只狼犬的人,是你?” 她自知自己的鞭法沒有那么大威力,傅欣他們離得遠似乎沒發現,她卻是清清楚楚看到有什么東西與她的鞭子同時擊中了那只惡犬。當時便覺得是他,只是后來侍衛趕到,她回頭時已無人。 黑熊將下巴擱在她頭頂,懶洋洋答:“除了你的夫君,還有別人嗎?” 什么夫君啊。姜艾鼓了鼓腮幫子,嘴里咕噥一句。 黑熊沒聽清,再問她死活不說,便笑著伸手在她下巴上撓了一下。姜艾不喜歡他像逗小狗似的逗自己,扭臉躲開,卻被他在那里等個正著,趁機在她唇上偷了個香。 姜艾立刻將臉扭了回去,黑熊滿足地直起身。 “姓傅的自尋死路,你可不許再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彼能?,但這次,他絕對不會輕饒了傅家。 姜艾沒說什么。她不會傻到為想要她命的人求情,只是不知國公府會不會借此機會小題大錯,找姜家的麻煩。國公府既是皇后母族,又是扶持乾寧帝登基的功臣,恐怕沒那么容易對付。 想到什么,她忽而轉頭,看著黑熊,目光有一瞬間的遲疑。 黑熊也望著她,眸中有笑意,透著一股饜足。 姜艾看到他那副得意樣子便來氣,瞪了他一眼,道:“你低一點?!?/br> 黑熊立刻俯首,將臉湊到她嘴邊,只差一點便要貼上去了。姜艾沒好氣地將他的腦袋撥遠一些,在他耳畔低聲道:“皇上應當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黑熊一怔,隨即笑了一聲,顯然沒將她的話當一回事。正要開口說什么,前一刻還輕飄飄的面色霎時凝結,迅速壓著姜艾俯下身去。 一只箭從他背上呼嘯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 黑馬:吃草群眾。(⊙v⊙) 第74章 74 秋風蕭蕭如歌。 直起身的瞬間, 黑熊已經從馬側面抽出一柄勁弓,面色冷鷙, 每一根毛發都散發著森寒之氣。 與此同時,未見他如何動作,卻聽頭頂天空上響起一聲并并不震耳但十分嘹亮的“啪——”聲,一顆小小煙花炸開,紫煙彌漫。 上一刻的溫馨氣氛眨眼間了無蹤跡, 姜艾被他嚴嚴實實地包裹在懷里, 眼前一片黑暗,脊背與他緊緊相貼, 能清楚感受到他身體的緊繃。什么都看不到, 但周圍的氣氛顯然不大對勁。四周空氣仿佛凝結,她有些緊張地叫了一聲:“黑熊?” 黑熊攬著她的左手緊了一緊,低低吐出三個字:“抓穩了?!?/br> 他聲音冷如寒冰,說話時盯著正前方,雙眼不帶一絲溫度。隨手從箭袋中抽出三支鋼箭。 十丈外, 不知何時出現了十余個黑衣蒙面人,各個身騎壯馬,手執刺刀,呈半包圍之勢排開,攔截在了他們的去路上。氣息、動作仿佛融為一體, 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團體。 曠達原野上,死一般的寂靜。 時間仿佛被拉長,而劍拔弩張的對峙實際上持續不過幾息。 鋼箭夾在指間, 搭弓、瞄準、射出,動作迅速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三支箭仿佛帶著雷霆一般的震撼力量,撕破空氣急速而去,黑熊緊接著又是同樣的動作將三箭射出,連續三發之后,直接將弓拋開,抽出懸掛在馬身上的佩劍。冰冷劍身上寒光乍現,反射著嗜血的幽光。 靜止不動的黑馬瞬時加速,氣貫長虹如猛獸出山,穩健的馬蹄氣勢萬鈞,帶著馬背上的主人向前方奔馳而去。 黑熊將姜艾嚴密地護在懷里,眉眼冷如霜雪,竟直直向著幽靈一般阻擋在前方的殺手沖去。 九只力拔千鈞的鋼箭使蒙面人天衣無縫的隊伍露出了短暫的破綻,黑熊便是在這當口沖殺進蒙面人的包圍中,手中長劍與數柄刺刀廝殺成一團,霎時間只余一片浮光殘影。 血rou之軀如鋼鐵一般,以不可侵犯的姿態保護著姜艾,生生從蒙面人的包圍中殺出一道豁口,沖了出去。 蒙面人緊隨而來。 耳邊風聲呼嘯,刀劍劇烈碰撞時的哐當之聲響徹原野。 姜艾大氣都不敢出,手中緊緊攥著馬韁。忽然之間,寬大的披風將她罩起,只聽耳后一句沉沉的:“抱緊,別回頭?!?/br> 微涼的觸感從右耳擦過,伴隨著幾乎被風吹散的一句:“我愛你?!?/br> 下一瞬,身后一股大力將她按倒在馬背上,姜艾本能抱緊了馬脖子,緊接著只覺身后一空,護了她一路的火熱胸膛驟然撤離。 心中一緊,她徒勞地喊了一聲:“不要!” 3倉皇回頭時,卻只見他高大的身影已經穩穩落在草地上,長劍緊握在手中,如同一堵悍然立下的城墻,將十余匹飛馳而來的鐵騎與所有危機盡數攔下。 奔騰的馬蹄絲毫不停,眨眼間荒野上所有的爭斗廝殺已被遠遠拋在身后,姜艾趴在馬背上,不知何時淚水流了滿臉。 背上數道傷口,正汩汩向外滲血,黑熊卻仿佛毫無感覺,嗜血一般的眸子盯著眨眼間逼近眼前的人馬。凌厲劍光揮出,一劍斬下兩只馬蹄。一刀刺空,馬身傾倒,蒙面人立時棄馬而起,凌空轉身,鋒利的刺刀駭然刺出。 時間定格,第二道寒意逼人的劍光已經斬至眼前。 噗呲一聲。鮮血噴涌,一顆怒目圓睜的頭顱應聲而落。 被血浸透的布料緊緊貼在后背上,傷口血流洶涌,黑熊冷硬的面龐上殺意不減,嘴角勾出一絲嗜血的笑意。電光火石之間,寒光一閃,數柄刺刀從前后左右齊齊刺來。 …… “駕——!” 姜艾抹了一把眼淚,坐起身,狠狠甩了一下韁繩,拼命向前跑。她明明記得方才黑熊曾命暗衛留守,他們在哪里?他們在哪里! 不多時,視野中終于出現除了草木之外的東西,姜艾心情卻霎時沉入了谷底。之間前方草地上一片血泊,尸體橫陳,赫然便是之前跟隨在黑熊左右的暗衛。 “怎么會這樣?”姜艾茫然又害怕,一想到十幾個黑衣人拿著刀向黑熊沖去的場景,眼淚便止不住。他一個人怎么擋得住。 盡管知道他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應當能夠逢兇化吉,不會輕易出事,但一丁點的可能性都令她手腳發涼,心被什么揪住似的,喘不過氣。 她怕得要命,卻明白哭卻是最沒用的,死死咬著嘴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隨后再次甩動馬韁,向行宮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定要找到人來救他。一定要! 事實上她根本不知道能找誰。她認識的人不過那些,皇上、蕭維、嘉宥,但這三人恐怕才是最想要要他命的;還有父親,如果她去求父親,父親一定會出手相助,可如今根本不是在夷陵,姜家尚且自身難保,哪里有那個能力救別人。她不知道黑熊有沒有帶人來,更不知他的手下在何處,卻也只得拼命趕回去。 黑馬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急切,奔跑猶如疾風。馬上顛得厲害,幾次險些跌下去,姜艾卻一點不敢慢下來,口中不斷催促:“快跑,快一點!” 幸而天無絕人之路,又往前跑了一段,正好遇上幾十個人策馬揚鞭向這邊沖來。打頭的那人身形剽壯魁梧,正是許久不見的三當家! 姜艾狂喜。 閻剛早認出了黑熊的坐騎,見馬上只有姜家那個女娃,心里便什么都清楚了。是以姜艾驅馬跑上前,正要向他說什么,閻剛都不帶搭理一下,直接縱馬而過,硬邦邦撂下一句:“六子,送她回去!” 隊伍末端有人應了聲是,隨后便勒馬停下。 姜艾這時也明白他們便是要趕去救人了,跟著便要過去,被喚作六子的年輕人制止:“姜姑娘,那邊太危險,您就別過去了?!?/br> 刀劍無眼,哪有人顧得上她,若是不小心傷到,王爺勢必要拿他們是問。 姜艾也明白自己只會拖后腿,不放心地看了片刻,才在六子的催促下回行宮。一路避開耳目,并未被人瞧見,只是進了門,便將姜寅和沈氏嚇了一跳。 “艾艾,這是怎么了?” 沈氏見女兒一身狼狽、滿面淚痕,先是以為她又被國公府的人欺負,而后注意到她身上的男士披風,目光便是一凝。姜艾后怕地抓著母親的手,心里又慌又擔憂,并未注意到母親變了幾變的神色。 馳獵結束后,云南王遇襲的消息便傳了出來。 黑熊人已經回到行宮,性命無虞,傷勢卻不輕。背上數道傷口已經血rou模糊,太醫費了好大功夫才將黏上的衣服清理干凈;除此之外,手臂、胸前、右腿各有幾處皮外傷;最為嚴重的則是左腹的刀傷,深入將近兩寸,險些便傷到內臟。 一身的傷處理完,太醫已經是滿頭大汗,留下傷藥,叮囑許多,便匆匆離去。 黑熊手中拎著酒壇,猛灌幾口,以此麻痹痛感。 閻剛抱懷立在一側,臉色極臭,使了個眼色將殿里伺候的宮人都攆出去,只剩下兩人,才沒好氣地罵道:“老子叫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你倒好,躲到荒郊野外野合去了!到處都是等著要你命的人,你倒有閑情雅致!” 黑熊笑了一聲:“沒人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br> 閻剛冷笑:“你再跑遠點試試,三叔直接去給你收尸!” “獵場里動手了?”黑熊沒頭沒腦問了一句。 “那可不。你是沒看到狗皇帝多急著殺你,咱們的替身剛獵了只兔子,就中了埋伏,一箭穿心,嘖?!遍悇傟幚湟恍?,“這蕭臨也真是有意思,這次多虧他提前通風,讓我暗中跟來。否則秋彌結束,便是你云南王死于意外的訃告了?!?/br> 黑熊不語,灌了幾口酒。 此時,殿外傳來內侍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