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他不知道自己的籠絡起不起效果,因為楊決始終沒有說話。 他也不知道楊決口袋里的美工刀,已經被他手心的汗水捂熱了。 吳巖說完這句話,楊決趁著接近,就把那把刀迅速地刺進了他的小腹。 06 楊決聲帶受損,他沒有及時去醫院治療,因此高三整整一年都沒有說過話。 班里同學給他起了個“啞巴”的綽號。 從那天開始,張晚變得寡言,成績落下去很多。 她身上的那股靈氣,在楊決看來也漸漸消散了。 吳巖被刺得不輕,但索性撿回一條命,因為受傷而休了學,但他始終不肯告訴任何人是誰傷了他那一刀。因為和楊決比起來,他的強/jian/罪名似乎更大。 楊決豁得出去,吳巖不能。 楊決和史遠私下里又打過一架,這件事被班主任知道了,班主任把他們兩個拉到辦公室,語重心長地說:“你們這些小孩子現在打打架,以后過個十幾二十年就知道,其實這些矛盾根本就不算什么。放寬心點?!?/br> 這些大人。 因為文科生語文附加題要考名著閱讀,高三的時候學校組織了一次看電影的活動。雖然只允許文科生到場,楊決他們班也偷偷混進去幾個人。 楊決帶張晚也去了。 他們在學校禮堂最后排的位置后面站著,張晚只是靜靜地盯著電影屏幕看。 放的電影是沈從文先生小說改編的《邊城》。 因為電影有些年代了,所以其實真正看的進去的同學很少,大家都趁著晚自習難得的放送時間打盹聊天,或者做作業。 張晚看得很認真,楊決看她看得也很認真。 爺爺說:“要是走馬路,人家會在日頭下,為你唱歌兒,會在月光下,為你唱歌兒……” 翠翠答:“有人唱我就聽著?!?/br> “那要是唱三年零六個月呢?” “我就聽三年零六個月?!?/br> 張晚看到這里好像眼睛里面水汪汪的,楊決從后面悄悄地看著她。 她的側臉和電影里的小女孩有幾分相似,但是張晚那段時間已經瘦得不成形。 除了楊決,班上其他的同學也發現這一點,張晚長得像翠翠這個主觀消息不知道從誰的口中傳出來,在整個年級里面不脛而走。 從此楊決和張晚身后總有人大聲地嚷嚷:翠翠又和啞巴一起走了! 不管是在學校里,還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 張晚的父母覺得女兒可能是有點問題,給她嘗試著找過心理醫生,都被張晚勸走了。她說她只是上了高三壓力太大。 而楊決的聲帶問題,他謊稱是自己吃午飯的時候不小心吃到了一塊玻璃。 雖然后來聲音慢慢地恢復了,可是楊決反而愿意停留在“不會說話”的那一階段。 張晚買了一本《邊城》,她浪費了大部分做題的時間來看這本書,反復地看反復地哭。 后來楊決把結局那幾張紙撕掉了。 因為翠翠最終沒有等到她的三年零六個月。 每天的高考倒計時,對楊決和張晚來說都意味著是一種逼近解脫的歡愉。 高考放榜,張晚只考了兩百多分,分數懸在三本線左右,最后她選擇了???。 楊決考了三百五十多,念了普通的一本院校。 他填報志愿的時候填了b市,和張晚的學校臨近。 楊決希望這一切能夠快點結束。 第58章 番外·玻璃之情(三) 玻璃之情(三) 07 b市和平城不一樣, 他們當地人說話沒有那么多復雜的方言。 b市的天空常年灰蒙蒙的,云層太厚。 楊決開學比張晚晚了兩三天。 9月6號,他去給張晚搬箱子, 去教室報名,拿水卡, 一直陪著她。 上午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下午張晚去領了一套軍訓的衣服。因為領衣服的學生太多, 老師就問了一下他們的size, 張晚拿了l碼的。 拿手上沉甸甸的,感覺很大的樣子。楊決給她出主意,讓她先去衛生間試一下衣服。 9層樓的圖書館最底下,有幾間考研教室。 楊決站在甬道里面等她,頭頂中央空調的風吹在他的胳膊上面,打了個寒噤。 等了幾分鐘, 張晚出來了, 愁眉苦臉的拉著褲帶, 從里面小聲地叫了楊決一聲。 “我這個褲子太大了怎么辦?” “有皮帶嗎?” “我今天穿的裙子,哪兒有皮帶??!” “要不要去換一下?” “哦不對, 等一下?!睆埻硗蝗幌肫鹗裁? 去袋子里嘩啦嘩啦翻了半天, “這里面應該有?!?/br> 說著,就拉出來一條腰帶和皮帶。 張晚試了一下皮帶,抿著嘴巴,手沖著楊決招了招:“阿決, 你過來幫我系一下,這個后面的扣子我看不到?!?/br> 雖然這地方沒人,但怎么說也是女廁,楊決為難,“你出來?!?/br> 張晚只好提著褲腰帶往外面走,她小跑了兩步,把楊決拉到黑暗的樓道處:“快點弄一下看看,要是系不上我就去換?!?/br> “好,我給你穿一下,你別動?!?/br> 楊決拿著張晚的皮帶,有點難為情地彎下腰去。 這里太黑了,他只能憑著感覺摸索。 女孩子纖細的腰肢就在指縫間動來動去,他的耳朵靠近她軟綿綿的胸脯,嗅一下,空氣里都是她淡淡的發香。 他閉著眼睛給她把腰帶系上了, “這樣行嗎?” “可以了,謝謝你?!?/br> 楊決“嗯”了一聲,就趕緊起身,往樓道里走了。 張晚把他拉回去:“你傻了?這里怎么出去?” 楊決愣愣地“啊”了一聲,張晚笑出聲來。 很久很久沒有看到她這樣笑了。 新的環境給人新的希望。 楊決的學校和張晚的在同一個大學城,所以離得比較近,但是只要把張晚一個人留在學校楊決就不放心,他一般只要有時間就會去學校陪她。 軍訓期間他當了幾天的送水員,某天給別的班級送水去,看到站軍姿的隊伍旁邊坐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女生。 女生本來低著頭,注意到有人過來,瞇著眼睛看了一下扛著水桶過來的楊決。 她倚著墻坐在大太陽底下,在楊決上水的時候,一直托著腮幫子看著他。 楊決把飲水機弄好,自己先灌了一杯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杯下去。 女生朝他伸了一下手:“給我喝一口行嗎?” 楊決把杯子轉了個方向,遞過去:“你喝這邊?!?/br> 女生翻了個白眼,“切”了一聲。 “你哪個系的?” “什么?” 楊決看著cao場上的人頭發呆,突然被人叫了一下,旁邊的女生撐著膝蓋站起來:“問你哪個系的?” “物理?!?/br> “哦?!?/br> 她拖著沉重的步子歸隊,站在隊伍里面調整了一下帽子,往楊決的方向看了一眼。 開學一陣子,楊決收到女生的感謝信,信中用了一種調侃的語氣,感謝他送的那口水。 她沒留名字。 楊決也記不得那個女生的樣子,只知道瘦瘦小小的,長了一張路人臉。 張晚學的是土木工程,她上課的時候還是挺認真的,比高中稍微開朗了一點,會跟別人交流了,但是大多數時候仍然獨來獨往。 張晚每周四節大學英語課,分別是周一周二,楊決每周都會過去陪她上課。 英語老師是個年輕的博士,看起來白白凈凈的,很斯文。 他不太喜歡點名,但是張晚每節課都去。 楊決發現,張晚上這個老師的課的時候尤其喜歡笑。有的時候只是他在講臺上讀了一段課文,她都會情不自禁地看著他露出微笑。 楊決問她:“你笑什么???” 張晚愣了一下:“你不覺得這個老師很可愛嗎?” “后排的同學不要講話!” 老師沖著他們兩個突然大聲呵斥了一句,溫柔的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