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水汽蒸在身上,變成了細密的汗液。 一個小動物,一個小生命,貿然闖進身體里面,一瞬間就榨干她的清醒和自持。 陳安寧吃了痛,臉上血色盡失,咬著嘴唇不出聲。 “疼嗎?” 陳安寧身子軟塌塌地靠在墻上,眼淚直掉。 葉迦言一邊親她,一邊抹眼淚。 “別哭,我出來?!?/br> 陳安寧說:“你別動?!?/br> “不動會好一點?!?/br> …… 水流聲,拍在地磚上,葉迦言把她的一條腿纏上自己的腰,小幅度地開始進入。 陳安寧咬著他的肩膀。 慢慢地,好像走近一個極端環境。 一邊是錐在肌膚上的疼痛,一邊是繾綣的歡愉。 最隱私部位的咬合與摩擦,細枝末節處感受馨香溫水,流進每一條干涸的脈搏。 骨骼相纏,囿于晝夜。裁出去幾寸心,等價交換,再也無須收回。 · 葉迦言睡到第二天快中午才醒,窗簾拉得緊,房間里面好像還在晚上,但是摸出手機一看,“臥槽臥槽臥槽?!?/br> 十點半了。 他從床上跳下來穿衣服,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沒發現陳安寧。 等他穿好衣服,她的電話恰好打過來。 “葉迦言,我已經去過墓地了,你到尤唐街找我?!?/br> “起床怎么不加我?” “……我叫了,你沒醒?!?/br> “自己去的?” “嗯?!?/br> 他急著找鞋穿:“來了來了?!?/br> 陳安寧掛了電話,坐在一間小酒坊里面,趴了一會兒。 一只手捂著小腹,臉色難看。站著也疼,坐著也疼。 老板娘見狀,招招她的女兒給陳安寧端過去一杯紅糖水。 陳安寧哭笑不得,她也不能說自己不是因為痛經,勉強地喝了一杯。 陳安寧想起來什么,問了句:“九里街現在還在嗎?” 老板娘說:“拆了一部分建商場了?!?/br> “東林區那一塊呢?” “東林那邊好像還沒動?!?/br> 老板娘挑挑眉毛:“小姑娘外地來的?” “我在這里長大,回來看看?!?/br> “平城這幾年變化倒是挺大的,不經?;貋砜纯?,都得認不出來了?!?/br> 陳安寧的mama跟著她爸爸走了以后,跟她的兩個弟弟鬧翻,后來基本就和自家人斷了聯系。 她每年回來,除了去墓地,基本也不去走親戚。 陳安寧還有一個外婆,在舅舅那里照看著,上次來看外婆,已經是三四年前。 所以她想借此機會,回去看一看外婆。 葉迦言到了以后,他們先找了個地方吃飯,陳安寧坐在他右手邊,趁著小吃店里還沒什么人,歪著腦袋在他肩膀上靠了一會兒。 葉迦言試圖和她溝通:“你昨天晚上……” 陳安寧皺眉:“安靜點?!?/br> 出了門,在洗手間用冷水過了兩把臉,因為長時間抵在他肩膀上而蹭出來的紅暈消下去一點,洗了完事,就要走。 葉迦言看不下去,給她整了整鬢角的碎發。 旁邊有幾個不會說普通話的老太太過去,陳安寧憑著和外婆交流的一點記憶,還有小時候看的地方臺娛樂節目,聽著主持人說多了,基本都能聽懂。她硬著頭皮上去,說了兩句平城話,問路。 先得去乘地鐵,因為是一個打的換乘樞紐站,地鐵上人還不少,幸虧運行得穩。 陳安寧心驚膽戰的,自從上一次地鐵事故以后,她就再也沒有坐過。 十幾站路,葉迦言抱著她,閉著眼睛,不知道是困了還是倦了。 陳安寧抬頭看他。 葉迦言發現她凝視的目光,微微睜開眼看了她一下,眼睛僅僅張開一條微長的縫隙,眼神在睫毛的間隙里閃閃爍爍,意味不明。 有點尷尬,陳安寧說:“到站了?!?/br> 那一站叫南門廣場,從火車站直達。 很多人,肩膀撞肩膀,有點吵耳朵。 陳安寧走路還是有點疼,葉迦言牽著她走得很快,她故意拉緩了步子。 走在寬闊的大馬路上,卻如履薄冰。 葉迦言察覺到她的不安,問了句:“怎么了?” 陳安寧說:“沒怎么?!?/br> “你不舒服啊?!?/br> 陳安寧沒接話。 葉迦言說:“這里人多,是挺討厭的?!?/br> 她看起來病懨懨的。 葉迦言想了想,說:“把眼睛閉上?!?/br> 陳安寧沒懂他的意思。 他彎腰,壓低聲音重復一遍:“閉上,我帶你出去?!?/br> 他身子一低,把她橫抱起來,穿過擁擠的人群,“讓一讓,我女朋友暈倒了?!?/br>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br> …… 沒想到這招還挺管用的。 陳安寧:“你怎么那么多餿主意?!?/br> 葉迦言當是夸他呢:“身經百戰?!?/br> “夠了?!?/br> 從地鐵出來,見到眼前的景色,車水馬龍,大樓崛起,新興的大廈一排一排,擋住了后面的居民區。 陳安寧在這里,好像陡然看到十多年前的小女孩,背著大大的書包,坐在外婆的三輪車上,帶著夕陽落山的余暉匆匆往回趕,還抑揚頓挫地給外婆奶奶念課文聽。 那輛三輪車上的外祖孫二人,因為車輪滑偏,翻身倒地。小女孩大哭一場,說想mama了。 可惜現在,高樓拔地而起,在這條路上,再也看不到落日。 觸景生情,陳安寧鼻子酸酸的。 確實,如酒坊的老板娘所說,老城區已經拆了一部分,慶幸外婆住的那一塊還留著。 那兒是個老式的巷子,磚瓦都上了年紀。傳了好多年拆遷的風聲,后來因為作為古城區的一部分標志性建筑還是存留下來了。 旁邊的寺廟公園正在申請非物質文化遺產,他們這一家小院樓,也跟著沾了寺廟的光。 只是這么多年,陳安寧并非不通人情,連個舊時的親戚朋友也不愿走訪。只是她顧慮太多,一方面主動上門的窮親戚太討嫌,一方面,她太害怕有關這里的回憶,只要來到了,便開始如潮水上岸般生生不息。 走到小巷的頂頭,有一間院子,院子的大鐵門被敲掉一半,剩下來一半風雨飄搖,基本是個擺設。 進門左右手兩邊是東西廂房,正對著大門是正房,壘砌上去變成兩層的小樓。 院子至今仍有人住,地上油膩膩的,落腳處有很多破爛的菜葉和油水。 兩邊廂房住著一些外地的民工,院里零零散散地晾曬著各色各樣的衣服和被褥,一個穿著臟兮兮灰色夾克衫的男人站在自家房門口吃飯,應是房里悶得慌,出來透氣。 男人長得黑黢黢,戴一頂舊的八角帽,看上去不健壯,但明顯是干苦力活的人。 陳安寧不知道,從好久以前開始,城市發展迅速,大量的務工人員來到富裕的城市討一份飯碗,而水漲船高,物價飛升,這家院子,包括院子外側的一整條巷子,就成了他們租房的首選地。一間小小的十平米的住宅,每月只需要付四百元的租金。 況且往外面去就是近幾年開發的新區還有大學城,太多需要體力勞動者的崗位供過于求。 男人見他們往里面走,嘴里含著一口飯,說了句什么。 陳安寧沒聽清,走近再問,那男人把碗里最后一顆筍干塞進嘴里,從屋里招來一個女人,替他收拾了碗筷,才說:“夜市晚上才開,你們來得太早了?!?/br> 對方說出一句蹩腳的普通話,但吐字很清楚很努力。 陳安寧問:“這兒開夜市?” 男人手往正房那兒指了指:“燒烤攤,房東開?!?/br> “房東是誰???” “張絮升?!?/br> 陳安寧自然不記得這個張絮升是誰,但是她知道這里以前就是她的家。那時候廂房還沒租出去,正房也沒蓋樓。 陳安寧問:“他現在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