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我沒有?!?/br> 我的聲音低若蚊蠅,幾乎聽不見。 外面又急匆匆響起一串腳步聲,院長親自進來。 “莊年華的家屬哪位?” 其實這話問的……但凡有點頭臉的人物都知道,莊年華現在沒有任何親人,唯一能勉勉強強扯上點兒關系的,只有我這個小媽。 管家皺了一下眉頭,正欲發言,我已經搶先舉手。 “我是?!?/br> 我舔舔干燥的嘴唇,一顆心惴惴不安到了極點。 “醫生,他怎么樣了?有需要我做什么嗎?” “時間緊急,兩件事你們挺好,一,莊年華失血過多,需要大量輸血?!?/br> “隨便輸我們有錢,第二件呢?” 劉秀媛急不可耐的打斷了院長的話。 院長瞟了她一眼,沒搭理,看著我兀自繼續下去。 “他的血型比較特殊,是hr陰性血?,F在血庫告急,等血的過程很可能延誤救治,這是第一點,你們必須知道?!?/br> 劉秀媛的臉瞬間不可置信的垮了下來。 而管家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我。 我的眼中瞬間燃起希望。 “我是,我是熊貓血醫生,你抽我的,要多少抽多少,只要我有只要他需要?!?/br> “可你也才……” 院長看著我,我知道他想說什么。 “我知道您的意思,我沒關系,他必須要救過來?!?/br> 比起莊年華來,我只是撞了個輕微腦震蕩加額角破裂真是不值一提。 “好,第二件事,我們發現病人現在是顱內出血、且血塊壓迫到了腦神經,最好接受開顱手術。但是手術有風險,根據病人目前無意識的情況,我們只有一半的把握。但如果只為了活命,可以不采取手術的方式進行保守治療,這種情況下,一半以上幾率病人會變成植物人,當然了,不是說植物人不能蘇醒,但是要多久蘇醒,一切都只能聽天由命?!?/br> 我們三個人陷入了比之前更為死寂的沉默,顯然每個人都在受到打擊的同時,腦海中飛快的權衡利弊。 院長沒有給我們討論的時間,他面色凝重。 “現在是最好的治療時間,家屬要快些做決定,如果不同意,我們現在準備輸血;如果同意,家屬輸血之前還在手術通知單上簽字?!?/br> 他看著我,很顯然我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親屬現在有著一言定生死的作用。 “我簽字?!?/br> 我盡量穩住了聲音, “做手術,要給他做手術?!?/br> “你個賤人是想告訴他吧!” 劉秀媛尖叫著撲了上來。 “不許做手術不許做手術,你會害死她的你這個掃把星??!” 她的手揪著我的頭發,在我的身上胡亂捶打,情緒顯然已經不受控制。 如果換了平時,我一定會一個反手把人給丟出去,但是現在卻不行,我甚至膽小的希望劉秀媛能真的當即就弄死我,那樣我就不用再擔責任,不用再受苛責,就讓我一命還一命好了。 我的眼淚也撲簌簌的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秀媛你這是做什么?!” 隨著一聲嚴厲的責問,劉秀媛已經從我身上被分離了出去。 賀晉年拖著她往外走,一邊跟訓自己孩子似的。 “多大的人了你還這樣,就你心急是不是?我告訴你你這是瞎胡鬧,對年華的情況根本起不到任何幫助!” 把劉秀媛甩在了門口,他關了門進來。 “丁叔叔,我也贊成做手術,年華身體好。也年輕,手術成功率會比理論上的高。再者,如果是當一個一輩子躺在床上的植物人,您也知道,他不會想要活著的,那樣對他來說才是生不如死?!?/br> 管家盯著我,也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只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話。 “反正莊家就這一個后了?!?/br> ☆、第63章 毀容 在醫生的手下,再冰冷的儀器都好像有了生命,我躺在平整雪白的床單上,感受著醫生給我做檢查。 她的手落在我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指著儀器,“看,你有孩子了?!?/br> 儀器上顯示出來一個胚胎一樣的小兒影像。 我有孩子了? 我有孩子了! 我的手緊緊抓住了醫生的手,怎么也想不起來,和莊年華發生關系的時候到底有沒有采取避孕措施。 那莊年華就是孩子爸爸??? 比起惶恐,心中好像一喜。驀然間又想起來,莊年華還在手術室生死未卜,心頭便又迷漫上一層悲傷。 沒容我傷懷,醫生的細細的聲音又傳入耳中。 “不過,好像是個死胎呢?!?/br> 她語氣只是聽起來可惜,但并不是真的可惜,仿佛還帶著一層微弱笑意。 我還沒來及說話,管家大步走了進來,一手指上了我的鼻尖,“反正莊家就這一個后了!” 我心猛然一跳,豁然睜開眼睛,周圍一片黑暗,我適應了一會兒,才能借著窗外月色看清周圍環境。 我還在醫院,剛才只是在做夢。 心跳怎么也無法慢下來,我做起來,拍開燈,發現手上還在輸液。 墻上鐘表指針指向十一點鐘。而八個小時前,我于手術通知單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意給莊年華進行開顱手術。 同時,我另外寫了一份承諾書,完全出于自愿: 「今秋水愿意為了救莊年華放棄自己的生命,自愿無償獻血給莊年華,莊年華需要多少就愿意捐獻多少,直至我身體最后一滴血。請醫生務必盡全力挽救他的生命,當我們二者只能選一個的時候,先救他?!?/br> 醫生大概也沒有想到我會寫下這種東西,簽了名字按了手印,這種情況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院長鄭重的將兩份簽字協議疊了起來收下,看著我的視線多了些人文關懷。 “孩子,你放心,我們會盡力的。你的也是,他的也是?!?/br> 而我當時只是固執的咬著下唇,輕輕搖頭,看了一眼院長,一滴飽滿的淚珠就滾落下來。 “先救他?!?/br> 莊年華,時至今日如果我還不信你說的喜歡我,那我就根本是沒有良心。 如果我不盡全力挽救你的姓名,那我就是沒有情義。 到今天才覺得,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到今天忽然想說,哪怕沒有名分,就和你在莊家這么呆上一輩子也沒有什么。 我就是想著這些被推進了手術室,軟管將我們的身體連接起來,嫣紅的血液從我的身體里潺潺流入了他的身體中,往常怕疼怕暈怕冷怕死的我此刻沒有一絲的畏懼,我看著他蒼白異常也俊美異常的側臉,相信自己的眼睛里是幸福的。 莊嚴待我如親子,讓我感受到了人間親情;莊年華待我如摯愛,讓我親歷到了舍命相救,我想如果我即將死去,也不會覺得遺憾,也會感到心安。 我死了不要緊,重要的是你能活著。 要活著啊莊年華。 我想著這些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我的身體越來越冷,腦袋也越來越重。 而現在,我才確定了自己還活著。 莊年華呢? 我心中一驚,我根本就沒有挨到他出手術室。 拔了針頭就往出跑,我才不過出了病房,就覺得渾身發軟,四肢無力,好像天也在轉,地也在轉。 一步步的堅持到樓層問訊臺,我雙手撐著柜臺,問護士。 “今天做開顱手術的莊年華怎么樣了?” 小護士驚異的抬頭看我。 “你怎么出來了?輸了那么多血是要出事的?!?/br> 看起來這宗醫療事件已經在醫院傳播開來了,護士看著我不為所動堅持到底的樣子,倒也沒有怠慢,關懷完我以后,連查都不用查,就給我報了消息。 “莊總現在在樓上重癥監護室3110,人還沒醒,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去?!?/br> 她欲言又止。 我呢喃的重復一遍。 “重癥監護室?” 至此,護士才滿臉不忍的點點頭,“今晚熬過去了,才算是脫離危險?!?/br> 我低低的道了一聲謝謝,并沒有回我的病房,而是摸到了電梯旁。 我必須去見他。 今晚是危險期,我無論如何都要陪他度過。 雖然我不愿意承認,但不管怎么說,都有可能是我們的最后一點相處時間。 我嗚嗚噎噎哭著,出了電梯、一路扶著墻晃晃蕩蕩走到了3110。 門口守著陳嘯和李想,他們本來就是貼身保鏢兼任助理,這種關鍵時候,自然是他們最讓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