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章擇是我的部下,文煌真又是科舉舞弊獲得了功名,眼下此二人已成郎舅,若一切順利,未來勢必要踏入高位。你當真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人蝕骨朝堂嗎? 你我早在局中了,若你我對這些蠅營狗茍視若無睹,還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在這高位上坐下去?難道不是辜負了太皇太后的信任嗎?待到百年之后,你我還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見歐陽公? 何況,你我還能在這位置上坐多久?恐怕你也心中有數。趁著還能做事,就做點事罷,但求無愧于心。蘇軾道。 蘇軾并不是不清楚這是一個局,而是太清楚了,他只是已然不在乎了。蘇轍不知該說甚么才好,只得嘆息。 在蘇轍的內心深處,何嘗不知道兄長所說乃是正理。只是他心中清楚,如果因此得罪了文章二家,就會失去目前尚存的轉圜余地。那么待到官家親政,章惇回朝,所帶來的反噬將會是難以承受的,屆時他兄弟二人,恐怕首當其沖,將承受章惇最爆裂的怒火。 未來何去何從,將難以預料。 蘇轍思索著,解鈴還須系鈴人,到底是誰做了這個局,他需要仔細思量,找到做局人,也許才能解開這個危局。他知道自己攔不住兄長,他只能一如既往在兄長背后默默守護,保護他實現他的大義理想。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七月最后一日,這一日恰是約定好的韓嘉彥歸家日。 韓嘉彥一大清早便起身了,對鏡仔細梳理好發髻,端正衣冠,還專門在發冠上簪了花。簡單用了些飯食,便去了自己府中的馬圈牽馬。 今日陰云密布,隱有雷聲自天邊傳來,眼瞅著不久便要下雷雨了。她心中忐忑,但卻并不躊躇,她知道自己今日必須要回去,要給趙櫻泓一個交代。 關于孩子的事,她不是完全不顧,這些時日,哪怕忙于應酬,沒有空閑,她也一直在親自尋找適合的孩子。 她親自去了東南西北四家福田院,尋找合適的待產女子,當然她不能夠表露自己的身份,故而都是做了偽裝前去,并收買了一個專門替人跑腿傳消息的掮客,讓對方為她尋找合適的待產女子,定期給自己傳消息。 韓嘉彥還找了一個消息中轉的驛站,她利用自己與溫州漆器鋪子喬老丈的特殊關系,讓這家鋪子成了自己暫時的消息傳遞處。她會定期來此詢問是否有新消息。 如此尋了好幾個月,終于在七月初時有了眉目。城東福田院,來了一個孤身一人的懷孕女子,身孕正正好有七個月了,與趙櫻泓的懷孕時日完全符合。 掮客還將這懷孕女子的底細打聽得一清二楚,她本是富家千金,丈夫是個商人,做酒生意的,與張定遠關系深厚。 因為此前張定遠案發,她家中被牽連,丈夫判了徒刑,要去非常遙遠的邊關,一輩子都回不來了。丈夫在獄中給她寫了休書,讓她再擇夫婿改嫁。 然此女子已然心灰意冷,她已無依無靠,家中家財散盡,娘家也與她割席,她對腹中懷著的孩子,也并無太多牽掛。只想生下來后,尋一戶好人家寄養,而她自己則遁入空門,了卻殘生。 得到消息后的韓嘉彥,專程喬裝去了一趟城東福田院。她那日做一中年富商的打扮,粘了胡須,畫了老妝,專門變了嗓。她編造了一個販布的楊大官人的偽造身份,希望能夠收養這女子腹中的孩子。 女子感到不解,要收養^孩子,為何要找她這樣還懷著身孕,孩子尚未出生的人?福田院里孤兒多的是,有不少也是襁褓中的嬰兒。 對此,楊大官人的解釋是需要知道孩子的親生父母是誰,去向何方。那女子這才明白,這家人恐怕是為了避免未來親生父母又回來搶孩子,倒是用心頗深。 女子表示自己需要考慮一些時日再給答復。 然而一直到七月底,女子的答復還未到來。韓嘉彥打算今日回府與趙櫻泓商量一下此事,二人喬裝一下,再去一趟。有趙櫻泓在,那女子當能徹底打消疑慮。 她與魏小武一道上馬出發,剛從府前街出來,就撞見隔壁的王都尉府前轎輦云集,似是有甚么盛大的集會。 若換了平時,她肯定要去湊個熱鬧,交往一番,鞏固自己的人脈。她將韓都尉府建在王都尉府旁邊,也有搶王詵人脈的用意。 奈何今日她必須趕著回長公主府,故而也不做聲,打馬準備離去。 卻不曾想,忽而有人喊她:韓都尉!韓都尉,請留步! 韓嘉彥不能不理會別人,否則自己的名聲會受損,不利于她未來的計劃發展。故而不得不停下馬來,回頭一看,竟然是王詵在喊她。 她立刻下馬,上前揖手見禮:王都尉,有禮了。 韓都尉,快留步,老朽方才正要去您府上請您呢。王詵年事已高,方才還跑了幾步追韓嘉彥,氣喘吁吁的。 韓嘉彥壓下心中疑惑,笑道:今日王都尉府上好生熱鬧,不過在下正有事要去處理。 此事可十分要緊?今日老朽這場西園雅集,就是專門為了韓都尉您召集的。大小蘇學士、蘇門四學士,米元章、遂寧郡王、師師姑娘,老朽都請了,可不能少了您這位主角呀。 韓嘉彥愈發疑惑,不禁道:在下可真是受寵若驚,這是何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