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趙櫻泓沉默地盯著她片刻,嘆了口氣,接著道:我知曉了,但我已不方便見你了,至少近期不大方便。 燕六見她有些情緒,怕自己要做的事做不成了,故而直切主題說道: 長公主,有些話請恕在下直言。我自初見您,觀您面色,就覺您心氣淤堵,血脈不暢。聞聽您呼吸聲,也短促而淺。在下斗膽猜測您可能患有心肺疾患,但不能確定是哪一種。去歲離去后,我在外也一直掛懷此事,如今歸來,也是希望能為您著手做一些醫治。在下不知御醫是否有為您做診療,但還是斗膽請脈,若長公主信任,在下有辦法醫治您的疾病。 趙櫻泓頗為意外,她自己的身體她是知道的,御醫自然也有為她做過治療。她有胸痹心痛、氣血兩虧之癥,但不很嚴重,故而只是以食療為主,定期服用一些太醫院開的藥物,往日里除了情緒起伏較大或者過于疲勞傷神時會發病,偶爾只是胸悶氣短,并無大礙。 而她弟弟就嚴重得多,太醫懷疑他可能是心缺之癥,但心類疾病素來難以判斷,何況她弟弟貴為天子,關系到社稷安危,只能一直采取保守治療。 她將這個情況與燕六說了,燕六仍然堅持要請脈: 在下認為太醫的判斷過于保守。 @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好罷。趙櫻泓無奈地伸出手腕,既然燕六娘如此堅持,不妨讓她瞧一瞧。她能如此掛懷自己的身體,倒是讓趙櫻泓頗為感動。 燕六將手搭上長公主尺寸關,左右皆號,蹙眉仔細研判。半晌,她緩緩開口道: 您可能也患有心缺之癥,這是先天家族遺傳,只不過后來自愈了大半,只是還會有遺留問題。近來您憂思積聚,郁氣堵心,誘發并加重了原來的病癥。此病必須盡早治療,需即刻用藥用針。 趙櫻泓驚奇,燕六娘還真是深懂醫術,快準狠地切中她的病因。她不由得也擔心起自己的身體來,而且,她更擔憂起弟弟了。 于是問道:該用何藥?如何施針? 若您不放心,在下可開藥單,畫一幅針灸圖,您讓太醫按照上面的意思來就行。 趙櫻泓搖了搖頭:這自然是不可能的。太醫每一次為皇室成員的出診都要做記錄,每一位皇室成員的用藥、診斷記錄都有完整的檔案。我是不可能讓太醫按照外人的想法用藥用針的,太醫必然追究來源,甚至要報給宮中知曉,我該如何說明呢? 這 沒事,你既然都懂,何必要假他人之手。你來吧,我信你。趙櫻泓笑道。 長公主您真的信我?燕六娘輕聲問道。 你若要害我,何必如此麻煩,我知你是好心。趙櫻泓處之泰然。 今夜在下尚未準備針灸用具,還待改日再來。不過在下可以先開個藥單,您讓府內下人按著抓來煎服。燕六娘道。 寢室里有紙筆。趙櫻泓點了點頭,然后著履起身,走向寢室東南角的書案。那里擺放著案上臺架,存放著幾本她近日在讀的書,架子旁擱了筆架、硯臺和一些備用的紙張,以便她讀書時隨時取用。 燕六端著燭臺,隨著她走至書案旁,趙櫻泓取水,親手給燕六娘磨墨。 昏黃的燭火映照著她的面龐,她長發盡散,垂至腰際,身上入睡時穿著的中單領口松散,鎖骨隱隱可見。卸了妝容的她面龐雖失了不少血色,卻愈發釋放出一種柔弱而驚心的美來。 燕六望著她,失了神。 趙櫻泓磨開墨汁,擱下墨塊,見燕六娘還杵在一旁,道: 你坐,寫罷。 燕六這才回過神,吸了口氣,坐下身,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下藥方。趙櫻泓站在一側觀賞她行筆,見她一筆一劃認真寫下每一個字,一手端正的楷書似乎脫胎自顏體,心道這燕六娘多半也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家庭背景并不簡單。 只是她這字怎么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她不由得蹙起眉頭思索起來。 第五十三章 待燕六娘寫完藥方,她擱下筆,起身一揖道: 在下不打擾長公主休息了,這便告辭,若長公主明夜方便,在下再來,給您針灸。 趙櫻泓想了想,道:你明夜就別急著來了,這幾日都不是很方便。今日是初四,再過三日,初八夜里你再來罷。屆時,我會早些安排就寢,你也不必這么晚過來,約莫二更時分來即可。 初八燕六猜測這可能是長公主的月事之日。 這種日子自然是不能行房的,故而可以理所應當地與駙馬分房睡,而不必擔心府內眼線的關注。似長公主這種地位的人,她身體的所有狀況都有婢子關注記錄,尤其是婚后的一些私密事。對此,長公主也不得不防。 是。燕六又是一揖,應承下來。隨即便準備轉身告辭離去,她來時走的牖窗進來,出去時還走原路而返。長公主吹熄了燭火,在夜色中送她到牖窗邊。 你下次來,要與我說一說邊地的見聞,我很想知道那里的情況。她說道。 是。長公主夜安。燕六再次應下,便翻窗而出,迅速融入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