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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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如今就住在郊外的小別院里,整座院子除了葛諾偶爾進出,就只有一個負責打掃做飯的老mama,趙衷再三叮囑她千萬不要出門,元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便一口應了下來。 趙衷偶爾來一次與她說道一下外面的情況,其中就有九王穆在燕國被殺一事。 元容不知怎么,忽然就想到了顧子期,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八成與顧子期脫不了干系,她小心地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趙衷。 換來的卻是趙衷開懷的笑,他笑起來眉目舒展,眼睛里碎著點點的光,周身被陽光照得暖暖的,好看極了。 元容就這么癡癡的望著他,一時間忘了回神。 她知道趙衷出來一趟不容易,需要瞞過多少人的眼睛,便更加沉寂在房間里,絲毫不需要他費神,反倒更惹得趙衷有些心疼,他拍著元容的腦袋嘆氣,“再等等,若是江山真守不住,朕便脫了這龍袍,陪你過民間的小日子去?!?/br> 元容不知道自己和趙衷怎么走到這一步的,她只知道有趙衷在她便能心安,趙衷的處境似乎很不好,她極少才能看他笑一回,她隱隱約約的覺得,這個皇城極有可能要易主。 趙衷是個好的帝王,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先帝留下的攤子太爛了,而他的敵人又太過優秀。 有天半夜趙衷偷偷來看她,元容借著月光問了他這個問題,趙衷一開始的沉默讓她很不安,后來,他才嘆著氣,用頭輕輕低著她的額頭,“我從來未想過會當皇帝,等我被迫坐上這個位置時,朝堂之上都是各家王爺公侯的姻親;身邊是狼子野心欲取而代之的兄弟;邊塞是虎視眈眈妄想吞并我南晉的蜀國和大燕,我知道的太晚了,部署的也太晚了?!?/br> 元容一下又一下的拍著趙衷的肩膀,他身上藥香味在周邊縈繞,長久的相處,哪怕不說,元容也知道他有多么不容易。 “你說?!笨諝庥行┏聊?,忽然趙衷撐開身子,和元容雙目相對,似有些俏皮的眨了下眼睛,睫毛劃出了一條漂亮的弧線,“我在什么都沒有的情況下從狼窩里活了小十年,甚至有能力把你也帶出來,是不是還挺厲害的?” 元容知道他是見不得自己跟著他心傷,也挑了下嘴角,附和道,“是啊,陛下好生厲害?!?/br> “這里哪還有什么陛下,容兒便叫我正度吧?!笨粗萁g著衣角,趙衷忍不住開玩笑,“喚夫君也是可以的?!?/br> 趙衷正暗暗發笑,身邊忽然傳來一聲弱弱的,“正度?!?/br> 趙衷轉頭看向身邊,元容低著頭,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頸,一頭烏黑的秀發就這么松松的綰著,偶爾抬頭瞟他一眼,不知怎么,趙衷浮躁的的心猛地就安寧了。 元容知道皇城會變天,只是沒想到,這天會變得如此之快,如此的讓她措手不及。 “陛下!末將林煒岸有軍事要報?!背弥?,趙衷正與大臣們商議順州之事,就見一身披鎧甲的副將沖入朝堂,他身上帶著nongnong的血腥味,氣息非?;靵y,未等殿上之人開口,他便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下,“陛下,姜、姜都尉開了牙還郡?!?/br> “什么!”朝堂瞬間安靜,趙衷眼神復雜的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都尉數天前開了牙還郡的城門,如今蜀兵已入?!备睂⒔又綇土艘幌伦约旱臍庀?,這才道,“末將當時便發覺事有不妥,立刻出了郡城,想來朝廷還不知曉?!?/br> 荒唐!趙衷有些失笑。 趙涉起兵頗為順暢,由北及南,一路攻城略地,但是卻被他生生攔在了西梅河岸,西梅河地勢兇險,城墻順流而建,易守難攻。 守城的賀將軍是母親的本家,也是趙衷的心腹,趙涉雖攻下城池甚多,卻甚少為耕地,米糧定然不足,趙衷是鐵了心的想要拖垮他。 至于最北的牙還郡他也早有防備,兵力不足且沒有援兵,他便在牙還按了眼線,也在周圍幾郡添了不少兵力,若姜家不動,安然無恙繼續守他的邊境,他暫且可以睜一眼閉一眼。 只是趙衷沒想到,姜家居然直接把蜀軍請了進來。 兩面夾擊確實是把他逼到了甕中,但是,姜家的聲望卻也被毀了個干干凈凈,重立新君尚可有的一說,但是通敵叛國便不一樣了,這罪名必定會留入史記,想是如何也刷洗不掉的。 倘若只是為了趙涉,那姜家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元容就這么和趙衷相對而坐,勺兒進屋續了茶水,快速的打量了一下沉默的兩位主子,一個眉頭緊蹙,一個咬唇晃神。 自從知道姜家投誠開了牙還郡的城門,元容就徹底傻了,她再三的向趙衷求證,可趙衷眼線傳回的消息都驚人的一致:姜家,反了。 “容兒,你家可與顧家有何關系?!边@話,趙衷問的小心,想來是思考過許久的。 “顧家?”元容看得出趙衷的狐疑,她也不知道自家怎么就和大蜀扯上了關系,只得努力的回憶著關于顧家的點滴,“當年顧叔叔經商,船過烏江時遇上了水賊,被我父親遇到救下,交談方知其本家在應陽,乃是應陽首屈一指的商賈,那時又恰逢我叔父在應陽為官,一來二去,也熟了些?!?/br> 元容說的和趙衷了解的差不多,早在平林公主來中都的時候,他就把這位蜀國駙馬摸了個底朝天,當然也包括他與元容的關系,說起來顧家的發家史也不怎么光彩,賺的全是國難財,但是顧家主為人玲瓏,即便如此也頗得官宦人家賞識。 元容端著茶杯,里面映著自己小小的影子,她半響才開口,“事到如今,該如何?!?/br> “我也不知,沒想到姜家會開了牙還城門,那是最難攻入的城池。我當初也是防著趙涉,才把姜重明放在離他封地最遠的邊塞,一來是信了姜家,二來趙涉與我爭的再狠,也不會動牙還,邀蜀軍直入?!?/br> 趙衷說的直白,元容聽得胸口有些悶,太爺爺曾對她說姜家滿門英烈的話語似乎昨天還在耳畔,她若是趙衷,此刻應該恨不得拆了姜家的骨血,哪會平靜的與她對話。 元容的不安被趙衷看在眼里,他心里嘆了口氣,一開始他確實是有些恨的,可是不久也想通了,元容跟他又何嘗不相似,他不該讓一個被家族拋棄的女子承載太多不屬于她的東西,“此事與你無關,容兒莫要憂心?!?/br> 眼眶忽然就紅了,元容費了好大得勁才沒讓眼淚掉出來,這些天,她不只一次的半夜驚醒,一點一點的接受著自己被家族拋棄的這個現實。她也深深的感到不安,沒了氏族的庇護,她唯一能夠依附的只有趙衷,可是她的父親卻和她的夫君處在敵對的陣營,她甚至不確定趙衷是否真的相信她。 “過了牙還郡,便沒有更好的守地了么?!辈荒茏源龜?,元容腦海中只有這么一句話,在這亂世之中,若趙衷沒了,她便也沒了。她不甘心讓自己輸的這么慘,歸根結底,她還是個驕傲的人,她想活著,她得活著。 “牙還郡一直以來都是對蜀最堅固的防線,再往北地勢多平穩,無更好的布兵地點,至高祖時期便從未有蜀兵過牙還的先例?!?/br> 牙還郡過后便是惠州、安林、薄水、應陽,元容咬著唇瓣,腦海中沿著牙還郡一路往北,眼前快速閃過各郡縣的地形,她雖才情不夠,卻因著自小被拘在家里,搜了不少的雜書,其中就有大量的游記,甚至還有不少孤本。 有了,元容的目光最后定在了回廊上,酈遠山先生的《鴻鵠游記》中曾記載:回廊低洼,多山林,常年生霧,難尋,易藏,村民多游獵。 “正度,你覺得回廊怎么樣?”燭光下,元容的眼睛亮若星辰。 回廊?趙衷望著她,指尖敲擊著桌面,半響,嘴角才扯出一個笑,是他太急躁,疏忽了。雖并無十分把握,但回廊確實是個值得一戰的地方,“此地適逢雨季,林木縱橫,想來確實可用?!?/br> 只是,屯兵回廊,風險確實不小。 再往北,便可長驅直入。 朝堂之上,靜的可怕,仿佛掉一根針都能聽得到,趙衷心里冷笑,這朝臣棟梁,連一女子都不如。 “薄水、應陽兵弱易攻,若是守不住,立刻撤軍行去回廊與陳將軍匯合,回廊男兒愿參軍的,紋銀二十兩,免其家三年賦稅?!彼h顧著四下,道,“告天下,姜家通敵,除其爵?!?/br> 元容正在一個人倚著欄窗發呆時,趙衷忽然來了,今晚他來得有些突然,惹得勺兒手忙腳亂的給他做了些吃食。 趙衷看起來有些疲憊,元容知是近期戰況讓他傷透了腦筋。 半響,他才放下了筷子。 ☆、心有不甘 “這次真的要親自走一趟了?!?/br> 元容布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你要去回廊?” “嗯?!?/br> “太危險了?!?/br> “這是朕的江山?!?/br> 片刻沉默后,元容夾了一塊紅燒赤貝放在趙衷碗里,“帶我一起吧?!睂ι馅w衷的眼神,她盡量讓自己笑的好看些,“總歸是我家對你不起?!?/br> 趙衷看著眼前的女人,默默拿起筷子把赤貝夾入口中,入口帶澀,勺兒的廚藝似乎退步了,“這次我沒把握把你帶回來?!?/br> “不怕的?!?/br> 這回,元容是真的不怕的。 以往趙衷來的少,她聽到的消息也只有他口中所說的那么一丁點,元容此刻深深地知道自己的處境和身份。 對趙涉和本家而言她是趙衷的帝后,對趙衷而言她是叛軍的女兒,對天下而言她則是歿了的先后。就算趙衷信得過她,能做的也只是把她拘在這小院子里,讓她安靜的度過余生,悄悄地老死。 這場男人間的戰爭,贏了她出不去,輸了,她更走不了。 元容自小生活在應陽,距離回廊甚近,她也不止一次偷偷跟著本家哥哥們去回廊打獵,對那算得上熟悉,而姜家的男子對回廊更是熟悉不過,想是趙衷也猜到了這些,才要親自去看一眼回廊的地形,再做布兵打算。 元容覺得這是一個離開中都的好機會,她感激趙衷救了她和勺兒,也有些怨恨家族對她的割舍,她要去尋一個答案:為什么會是她。 “我熟悉地形?!痹菘粗w衷的瞳孔晃動了一下,接著補充道,“說不定可以幫你?!?/br> “我覺得此事不妥?!贝笈d宮的密室中,一名戴冠的男子坐在桌邊,扣在青花小盞上的手指白且修長,他轉身對在品茶的趙衷道,“姜元容畢竟是姜家女?!?/br> “信她一次又無妨,最壞無非是讓出半壁江山?!?/br> 面對趙衷的態度,男子似乎有些動怒,“我用湯藥替你續命,可不是想來聽你說這喪氣話的?!?/br> “元晦?!币娎嫌杨H為不滿,趙衷知他是為了自個好,語氣里也盡量賠了小心,“你我皆不悉回廊之地,朝中之人又有多少能夠為我所用,還不如放手一搏,若敗,便是我趙正度無帝王之命,怨不得誰?!?/br> “正度?!倍晗嘟?,曹元晦怎會不知他,當年甬城一行,趙衷幾乎雙腳都踏進了鬼門關,若不是子和舍了自個,怕世上早就沒趙衷這么個人了。 他用了兩個多月,試遍了靈丹奇藥,才把他從閻王殿里給拽出來,又仿佛是一夜間,那個沖動好強的少年,忽然變成了如今這個沉默寡言的帝王。 兄父歿了以后,接連不斷的毒殺行刺讓年少的趙衷著實吃了不少苦頭,可甬城那次卻真切的壞了他的身子,也是從那次起,醒來的趙衷沒了嫉惡如仇的沖動,他開始學會怎么保護自己,用清醒的頭腦和兄弟們彼此算計。 趙衷明白,別人也明白,王位就在那,可是他不死,誰都別想坐上去。 只是每逢四季交替,趙衷都要躺上個三五日,除了固定的日子,曹元晦幾乎都在民間游走,他去大燕的天地崖采過紫葉花,也在南疆的不回谷尋到過五彩果,更別說藥商那,但凡能給趙衷續命的藥材大多都被他給得了去。 曹元晦見趙衷堅持,只得微微嘆了口氣,趙衷決定的,別人就是說破嘴也別想擰過來,“不過,我也要一起去,還有姜元容,你可千萬要讓人跟緊了她,斷了她與外界的聯絡?!?/br> “幼禮呢?”見曹元晦松口,趙衷也不愿與他在這話題上多做糾纏。 “別提了,知你要去回廊,那小子早就等不及,提前知會了久遠兄去城外等你了?!碧岬焦珜O訓,曹元晦忍不住頭疼,“我看他多半是想先去玩耍些時日?!?/br> “幼禮就這性子,你也別老拘著他?!壁w衷想到幾日前公孫訓給他抱怨,我算是和曹培熹過不到一起,跟個老頭似的,我爹都沒他啰嗦。公孫訓的喋喋不休的聽的趙衷想笑,卻還是忍不住提醒他,莫要叫他培熹,萬一他聽到可不止念叨你兩句這么簡單了。 “對了,你走了中都怎么辦?”似乎想到了什么,正想離開的曹元晦忽然問道。 “好歹我也在這位子上坐了多年,這皇宮他們是進來容易,想出去可就難了?!壁w衷漫不經心的抖著衣衫,笑的一臉純良,“至于朝中那幫老狐貍,我回不來,他們誰都別想出了中都!” 他用了好多年,才把中都圍成了鐵桶,進的來,出不去。 “這就好,你也早些休息?!辈茉掭p輕推了推書案上的筆筒,背后的書柜咯吱作響,從左邊開了一人寬的縫隙,“我先走了?!?/br> 人影一閃,書柜立刻回到原位,整座密室里只有趙衷一人,他輕輕咳了幾聲,才向左邊的暗門走去,門打開就是他的寢殿,仿佛,剛才那個空間根本就不存在。 “小姐?!鄙變貉劭艉瑴I,咬著嘴角。 “不行,這次太危險了,我不能把你帶過去?!?/br> “既然那么危險,小姐為何還要去?!鄙變夯沃莸囊滦?,聲音壓得低低的。 元容伸手揉揉勺兒的腦袋,“我要去找一個答案,不然便是死,我也不甘心?!?/br> “可是,老爺畢竟是您的父親,小姐怎能去助陛下?!彼坪跸氲搅耸裁?,勺兒警覺的打量了下四周,“何況陛下不一定信得過您的?!?/br> “我記憶中的家族是一生戎馬,用臂膀扛起南晉王朝的戰場英雄,而不是至家國天下于不顧的小人?!痹菽X海里閃過老祖宗給她講當年壤安一戰的畫面,那時候的她還小,臥在榻上把腦袋埋在老祖宗懷里,老祖宗雖然年歲已大,但聲音平穩有力,金戈鐵馬的沙場,戰火紛飛的年代,組成一幅沉重而綿長的卷軸展現在元容眼前。 后來,姜家解了虎符做起了閑散的侯爺,可是她一直記得老祖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翠的耀眼,就像她的家族,是守護這一方國土的蓋世英雄。 后來老祖宗年歲大去了,可當年的那份榮耀,卻是姜家骨血里的驕傲??扇缃袼詾榘恋募易鍏s舍了她,舍了靜好,或許還舍了沛曦,最后連忠烈的名聲都舍了,做那通敵叛國的亂臣。元容想不通,父親他們究竟圖什么。 五月十二,趙衷攜親兵出宮,一路南下。 “什么叫送不出去?”張大人捏著信封一臉詫異。 “回大人,屬下們出不了城?!彼坪跖聫埓笕瞬幌嘈?,送信之人繼續補充道,“公孫公子說是昨夜捉到了火燒朝鳳殿的一伙刺客,結果押送途中被刺客逃了出去,現在派兵把中都給圍了,準進不準出?!?/br> “陛下剛走,他就封城,也不怕……”話剛說到一半,張大人就卡住了,公孫老爺是陛下太傅,而公孫家兩位公子更是趙衷的伴讀,自幼伴在趙衷身邊,說是心腹也不足為過,這次趙衷親征卻單獨留下了公孫常,還圍了中都。 張大人也不傻,其中關系稍想便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趙衷干脆親入前線,反倒勝算更大些,至于皇城,更是孤注一擲,全權交給?;庶h,趙衷這是打算把他們全部圍困在中都啊。 “再行三日便到回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