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事實上,劉凝聽了這話后,是十分不快,只覺得嗓子眼里堵住了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也吐不出,難受至極。 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如今那當爹的卻要請他下旨賜給別人? 劉凝抿了抿唇,微微昂起頭,壓下心中不快,還是溫和有禮地道:“蕭國公,這是要給家中姑娘請婚?不知道蕭國公可是看中了哪家?不如說來聽聽,也讓朕看看,到底合適與否?!?/br> 蕭戰庭聽聞這話,自然是看破了這位帝王的心思,當下便唇角泛起一個冷笑。 “到底是誰,臣并不知曉?!?/br> “并不知曉?”這下子任憑劉凝再是智謀無雙,也弄不明白,這位蕭國公,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是,臣如今,并不知道那位勾搭良家女子,做下天理不容茍且之事,卻又始亂終棄的負心之人,到底是哪個!” 蕭戰庭便是再忍著憋著,對于這件事也終究一肚子火。 是以提起這個,他言語間不免重了。 勾搭良家女子?茍且之事?始亂終棄? 這些話一出,劉凝是再也無法保持之前溫和有禮含笑輕淡的臉色了。 再怎么裝也裝不出來了。 “什么意思?佩珩怎么了?” 這話中意思,不是在說有男子竟然和佩珩有了茍且之事,且如今,如今又拋棄了她? 只是這短短的時日里,到底是誰能做出這些? 是霍行遠?不可能。 再說了,自打蕭戰庭回來,佩珩應是心憂父親之病,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派人打聽下有什么機會能見見,竟是根本尋不得機會! 如此一來,又有誰能在這段時日里接近佩珩,甚至做下茍且之事! “怎么,皇上很是不信?” 蕭戰庭瞇著眸子,盯著皇上,淡淡地這么問道。 “蕭國公,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劉凝抿起唇,一字字地問道。 “雖說家丑不可外揚,可是臣被逼到今日,家門又遭受此等不幸,也少不得和皇上道個明白,還請皇上做主!” “蕭國公,你我君臣之間,原本不必見外,有什么話,盡管講來就是?!?/br> 劉凝見蕭戰庭臉色,并不像是說假,況且他原本就不是那說假之人,當下心頭半信半疑,一想到佩珩可能出了什么事,胸口也是微微泛疼,就好像有人被人揪住一般。 “好,既然皇上這么說,那臣便一一道來?!?/br> 說著,蕭戰庭抬起手,撫了撫胸口處,勉強壓抑下那處被撕裂一般的疼,啞聲道: “臣之前為保國家社稷,為保黎民百姓,遠征邊疆,臣兩個兒子也隨臣前往,父子三人,盡數趕赴沙場,為國效勞,皇上應是知道的?!?/br> “是,朕自然知曉?!?/br> “因臣父子三人離開燕京城,臣家中只有婦孺幼兒。也因為這個,竟然有那不肖之徒,趁虛而入,欺凌臣家中無男子,竟然敢誘我女兒,致使她做出有毀閨譽之事?!?/br> 劉凝聽得這話,心中自然是有些羞慚,羞慚之后,越發疑惑。 心說,難不成他所說的這人,竟然是自己,只是自己除了那日和佩珩私底下說了些話,并無其他出格之事,難道說所謂“有毀閨譽”,便說得是這件事? 只是蕭戰庭便是知曉了這個,也未必該生這么大氣?還是說,其實他所知的,另有他人?佩珩竟然除了自己,還有和其他男子往來? 他這么想著,不經意間一抬眸,卻見蕭戰庭正用泛著紅血絲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看。 當下微驚,皺眉:“蕭國公,然后呢?” 蕭戰庭咬牙切齒:“這也就罷了,更可恨的是,那男子竟然仗著自己的身份,無恥地欺辱了她,致使她,致使她——” “致使她如何?” 蕭戰庭因并不知曉確切,也不知道佩珩到底有沒有身孕,必然不肯說實,便故意道:“皇上,這個您就不必問了,畢竟是小兒女的事,如今還是請皇上設法找出那厚顏寡齒負心之人,也好給我蕭家一個說法,還我女兒一個公道!” 可是劉凝現在不想聽什么說法,也不想還什么公道。 他只想知道,蕭戰庭到底在說誰,到底是不是他,以及佩珩到底怎么了? “蕭國公,還是請直言相告,那厚顏寡齒負心之人,到底是哪個?但凡蕭國公說來,朕一定給蕭家一個說法,也給蕭姑娘一個公道!” 他擰眉盯著蕭戰庭:“那人,到底是誰?又做了什么事?” “怎么,皇上不知道?” “蕭國公,你的意思是說,朕應該知道?”劉凝聽著這話音,緊追著問道。 蕭戰庭卻忽然笑了下,笑過后,冷道:“皇上,臣卻要先問問,若是找到了那人,又該如何處置?” “這……”劉凝略一沉吟,皺眉。 若真有了個人,竟然和佩珩有了茍且之事,那他此時恨不得將那個人挫骨揚灰碎尸萬段才好。 可是真有除了他之外的那個人嗎? 還是說,蕭戰庭所說的,根本就是自己? 如若不然,他斷斷沒有帶著傷病跑到自己御書房里來,忽然逼問自己這個的道理。 沉吟片刻,在蕭戰庭的盯視下,他還是道:“膽敢不遵禮法,引誘良家女子,又做出茍且之事,自然是合該重罰?!?/br> “如何重罰?”蕭戰庭緊追不放。 “這個總是依具體情境,參照律法裁定,不過痛打幾十大板,總該是有的?!眲⒛闹写嬉?,不敢說死,只好含糊地這么道:“若……若那人確實和蕭姑娘有私情……雖說該罰,不過若對方誠意求娶,就此成全,也未嘗不可?!?/br> “若那人已經讓我女兒懷下骨rou呢?” “這——”劉凝怎么也沒想到這個,聽此言,頓時臉色巨變,一雙眸子射向蕭戰庭:“此事當真?” “臣不知確切?!笔拺鹜ジ杏X到這位皇帝的急迫和惱怒,心里多少明白,他必然是不知道佩珩如今情形的,干脆故意怎么道。 “怎么會不知確切,可曾派御醫過脈?她往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在閨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會——” 劉凝比起蕭戰庭來,卻是更不淡定了:“蕭國公,女兒閨譽,你是做父親的,這種話可是開不得玩笑!” 第123章 蕭戰庭擰眉,審視著眼前這皇帝劉凝。 他自是知道,不管女兒懷下身子是真是假,但凡女兒和皇上有了牽扯,只怕女兒再尋嫁,總是艱難。 是以今日他面圣御書房,試探這九五之尊的皇帝,也是一時激憤,激憤之余,更是想看看這劉凝的意思,他到底是因了想拉攏自己而要讓佩珩進宮,還是說,他對佩珩確實有心? 如今他盯著這劉凝,卻見他已經沒有了往日那副淡定從容神態,倒是看樣子比自己還急? 至此,蕭戰庭心里總算稍稍平緩一些。 至少這劉凝看樣子還是關心佩珩的,并不像單純地為了圖謀拉攏自己。 不過也只是稍稍平緩一些罷了,作為一個父親,想到這個曾經和自己平輩的劉凝,竟然覬覦自己女兒,那就仿佛是有人偷了自己最心愛之物般,難受至極。 “皇上不必焦急,我女兒養在深閨,身邊丫鬟仆婦成群,又是從不出二門外的,怎么會做出這等茍且之事。臣不過是說笑罷了?!?/br> 蕭戰庭卻是淡淡地這么道。 劉凝被剛才蕭戰庭那話說的,已經是整顆心被吊到了高處,如今忽然又聽他話鋒一轉,殺了個回馬槍,不免更加疑惑不解。 他到底是怎么個意思? 是確有其事,還是故意試探自己? 到底他以為的那引誘佩珩之人,除了自己,可還有其他人? 劉凝微微擰眉,沉吟老半響,最后終于回過身去,坐在御前,輕咳一聲。 “蕭愛卿,這件事既然并不確定,可要朕派御醫過去?” “不必?!?/br> “那……可要朕幫著捉拿那不肖之徒?” “謝皇上,不必?!?/br> 蕭戰庭嘴上說得客氣,可是那神態間,卻是并沒有半分恭敬之態。 劉凝心中暗自苦笑,他再次輕咳一聲,眸光微微落在御案前,腦中卻是不斷地在琢磨著這件事。 蕭戰庭找上自己,且一臉的來找自己算賬的模樣,堂而皇之便是給自己女兒出氣的父親,這說明,他確實是認為自己坐了對不起佩珩之事。 可是他如今含糊其辭,卻又帶著挑釁,這說明對于自己和佩珩到底是什么進展,他并不知曉,所以只能跑到這里來試探自己,又用言辭逼著自己,要自己給佩珩一個交待。 這么一想,他倒是心中微松。 若自己分析得不錯,蕭戰庭今日來的目的竟然是? 劉凝在繞了這么一圈后,才驟然想起,蕭戰庭開始的時候,說的是“請婚”。 “請婚”這個事兒,按照常理來說,是蕭戰庭看中了某個男子可為自家女婿,便請皇上過來賜個婚。 可是,后面他說的那些話,似是而非,聽著不像自己,卻又有些像自己,那最初的那個“請婚”未必不是他逼著自己,要讓自己這當天子的好歹說句準話。 畢竟……他不可能主動說要把女兒送進宮來。 想明白這些,劉凝再抬頭看那蕭國公——自己朝思墓想女子的父親,便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嚴,多了幾分晚輩的恭謙。 平白矮了一輩。 雖說先論君臣,再說父子輩分,可是他如今該娶的還沒娶到,那未來老泰山未必樂意肯讓女兒進宮呢,他這個時候怎么也得小心著些。 于是他起身,帶著恭敬問道:“蕭愛卿,那你如今的意思是?” “皇上的意思又是什么?” 蕭戰庭不答反問。 他今天來了,是抱定了絕對不會答應什么,但是總要從劉凝嘴里挖出來一二三。 “若是真有男子已經和蕭姑娘有了私情,那合蓋先重罰一番?!?/br> 劉凝試探著這么說著,卻見蕭戰庭那緊皺的眉頭微微放松了些,顯然是對他的提議還算滿意。 見此,劉凝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當下又繼續道:“雖說合蓋重罰,可是如若蕭姑娘真得有心于他,便干脆成全了也未嘗不可。那個男子想必是對蕭姑娘一片癡心,以后定能好好待她?!?/br> 蕭戰庭聽著這話,一時也是心中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