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那也好辦,我派幾個慣于審案的好手,嚇她一嚇,她不過是個弱質女流罷了,哪里禁得住審案的那些套路和手段,說不得幾下子就招供了?!?/br> “這也不失一個辦法,只是這事是家丑,終究不好外傳,若是讓人知道了,憑空生出許多流言蜚語來。別人有心栽贓,未必知道咱們真信了他這把戲,只是沾染了這種事,終究是有理說不清?!?/br> “夫人怎么想的?”依蕭戰庭的意思,最直接了當當然是把那個女子叫來,嚇唬下,一了百了。 “我怎么想,便是怎么處置?” “是,我自然是聽夫人的,這種事,夫人看看怎么辦,就是怎么辦。若是覺得不好,直接設法結果了就是?!?/br> “她肚子里若是你老蕭家的種,你還舍得我隨意處置?” 蕭戰庭聽聞,卻是無奈笑了,伸手,摸了摸她滾圓的肚子:“你肚子里,才是我的種?!?/br> 蕭杏花見他這么沒正經,不由得抬手,直接捏了一把他胸膛: “這件事,我心里已經有定奪,只是無論我怎么處置,你別管就是了!” “好?!?/br> “沒有證據是吧?我總要想辦法,讓她賤女人露出馬腳來!”蕭杏花腦子一轉,心里已經有了主意。 第91章 而在蕭杏花夫妻二人夜晚白天地cao心著兒子的事時,顯然那當兒子的昨夜也不消停。 原來昨夜蕭千云和秀梅回到房中,一路上,兩個人都僵著臉,誰也沒看誰一眼,誰也沒說一句話。 后來進了屋,夫妻二人相對兩無言,一個坐在杌子上,一個坐在床前,各自發呆。 屋子里嬤嬤丫鬟也都知道出了事,小心翼翼地上前伺候,卻被秀梅給抬手示意出去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蕭千云終于僵硬地抬起頭,望向自己的媳婦: “這次……是我不好,我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我……” 屋子里沒有點燈,深冬的月光透過窗欞投射到屋子里,灑在秀梅那張白凈秀雅的臉龐上,他只看到那張臉是從未有過的遙遠和冰冷。 往日總是對他溫柔似水的秀梅,此時仿佛變了一個人般地冷漠。 “這件事,是我太傻,中了人家的圈套,倒是憑白讓你難受??墒俏疫€是想說,我沒有在外面養小,自始至終,我沒和她私底下說過一句話,見過兩次,都是有外人在,并沒有和她單獨說過什么話。只是我喝了那酒后,就睡去了……我對那個女子,實在并沒什么想法?!?/br> 說到這里,他聲音有了一絲顫。 這一刻,其實心里也是怕,怕萬一酒醉的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更怕萬一那個女子肚子里的孩子,真得是自己的。 如果那樣,他該如何自處?秀梅又會如何? “你不用給我解釋這些?!毙忝纺抗庹卮孤湓诘厣?,望著一個虛無遙遠的地方:“根本不用的,若是人家懷了你的孩子,你就接進來,納個妾,豈不是皆大歡喜?左右我子嗣艱難,你接人家進來,得個血脈,我看了,也會替你高興的,到時候爹娘那邊也好交代?!?/br> “你!”蕭千云沒想到她竟然說出這話,咬牙,陡然站了起來。 秀梅頹然地笑了笑:“怎么,我說到你心里去了?” “這件事,自是我錯了!可是我既已經答應過你,便是你沒有子嗣,也會從大哥那里抱養一個給你,難道我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如今卻說什么納個妾,得個血脈,你這是故意的吧!” “我故意?”這么一說,秀梅那眼終于凝聚出一點火光來,卻是帶著恨:“蕭千云,蕭牛蛋!你竟說是我故意的,難道不是你外面招惹了女人,現在人家不清不楚懷著你的血脈,你敢拍著胸脯說,這不是你的種嗎?你若敢說,我就信你,我就陪著你一起,去把那女人給趕走!” 她咬咬牙,冷笑一聲:“可是你不敢,你哪能呢,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吧!你心里還憐惜著人家,覺得人家可憐!若是人家真懷了你的血脈,你還不得趕緊請進家里來,仔細地供著!趁早,這少奶奶的位置我也沒臉當了,我連個血脈都不能給你留下,還當什么少奶奶,我明日就走,收拾包袱走人,回白灣子縣去,回去繼續當我窮秀才家的女兒!” 說著,她真就起身,拿起包袱,就要收拾東西。 “攀秀梅,你——” 蕭千云上前,一把搶過她的包袱,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你這是故意要我心里難受是不是?你走,你走去哪里?你家里哥哥早娶了妻,就那幾間屋,哪里還有你容身之地!” 他不說這還好,一說這話,秀梅頓時怔在那里。 兀自呆了半響,才明白,他說的原本是對的。 是了,家里本也不富裕,哪里能容她這個已經嫁出去的女人,回去后,還不是遭受嫂嫂白眼?少不得父母兄長做主,隨便再配個人家! 想到此間,不由悲從中來,淚珠兒一滴滴落下。 “我竟命苦至此,我竟命苦至此……” 她捂住臉,傷心欲絕:“其實我明白,你心里一直存著個人,根本就沒忘記過,我想著我對你好,我忍著,凡事溫柔,什么都聽你的,慢慢的,你總能發現我的好,忘記了那人??墒俏也辉氲?,你心里那人還沒去,如今又添了這么一樁子!這讓我怎么忍下去,這讓我日子怎么過?” 她兩手緊緊地抓著胸口處,細白的手緊緊絞住了掐絲薄錦襖:“我這里,好難受,難受得恨不得一刀子下去,把這心挖出來給你看!” “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么!”蕭千云看她那樣,又是心疼,又是無奈,猛地捉住她的手:“攀秀梅,你告訴我,什么叫我心里住著一個人兒?我心里住著誰?你怎么又說出這胡話來!” 秀梅聽得此言,不氣反而笑了,一邊笑一邊眼淚往下落:“你當我是傻子嗎,你當我不知道?我只問你,玉墜兒是誰,城東客棧老板家的千金,當初你不是想著娶人家的嗎?怎么,如今竟然忘記了?” “玉墜兒?”蕭千云臉色鐵青,咬牙切齒,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若說我招惹了那女子,弄得個不清不楚,我也就認了!是,我笨,我傻,我心軟,竟然中了人家的圈套,鬧得現在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回事,稀里糊涂!你因為這個罵我打我,我是半點辯駁不得!可是你非說什么玉墜兒,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心里怎么想的?那玉墜兒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人家早嫁人了,我也早娶了你,這和玉墜兒有什么干系!” “蕭牛蛋,你當我不知道嗎?當初你一心要娶人家,和人家自小要好的,誰知道人家嫁給別人了,你要死要活的,消沉了好一陣子,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這些年,你對我不冷不熱,敬而遠之,從來不曾親近,難道不是因為你心里一直記掛著她!” 蕭千云聽得這些,越發不能相信,擰眉看了她半響,最后真個是張口無言。 “我真不知道,你從哪里聽得這些胡話!是,當年我是要娶她的,人家嫌我家窮,嫁給了別人,可是我有娘要孝敬,要meimei要護著,還有哥哥嫂嫂,我至于為了她要死要活的嗎?人家早嫁人了,我也娶了你,你是我媳婦,她是別人的媳婦,我想人家做什么?難不成就因為以前好過,我還要記掛她一輩子?再說了——” 蕭千云想到這里,咬牙:“自她嫌棄我后,我便知分明不是同路人,哪里還會記掛著她!” “你——你說得可是真的?”秀梅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自己的夫君。 其實她約莫知道他以前的事,一直以為他心里存著一塊疤,畢竟對于一個男人來說,被自己心愛的女子辜負,總是存著一點遺憾。更何況他對自己一向敬愛有之,卻少了哥哥嫂嫂之間的親昵和無忌,她便總是以為,終究是自己沒走到他心里去吧。 秀梅略顯紅腫的眸子帶著盈盈濕潤,就那么充滿期望和無法置信地望著自己。 她平日總是十分含蓄內斂的,低著頭,只看到細軟的劉海微微掩映在低垂的眉眼間,讓他總也看不明白她的心思。 可是如今,她望著自己的眼睛中,是絲毫不曾遮掩的渴望和期盼。 蕭千云的胸口處仿佛有一團小火在輕輕地燃燒,越燒越大,燒得他整片胸膛都開始炙熱。 他粗重地呼著氣,緊緊地盯著她:“我說得自然是真的,難道我蕭牛蛋是那種沒臉沒皮的男人,竟會去記掛一個根本瞧不起我的女人?難道我明明已經娶妻,還會去惦記著別的女人?我這些日子忙著,有時候到老晚了,哥哥干脆就在兵部里面休息了,我都是再晚也趕回家,為了什么你可知道?我還不是想著不讓你獨守空房,也,也是想和你一起睡!” 這話語猶如一滴蜜,緩慢地滲透到了秀梅的心里,驅逐了原本的迷惘,浸潤了蕩在心尖上的苦澀,讓那心坎兒處又是苦,又是甜,心尖兒顫巍巍,一時不知道是何滋味,凝視著他,越發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他其實……并不是自己以為的,一直暗暗地牽掛著那個女人,并且終究覺得,自己不如那個女人好? 誰知道心里正反復品味著他剛才的話,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其中意思,就又聽到他粗重沙啞到幾乎發抖的聲音道: “那你呢,你不是當初險些要嫁給洪家的公子,還不是后來因人家另配了別人,你才不得不嫁給我的?” 蕭千云當然約莫明白那個時候的情境,是因為秀梅之前配給洪家公子的婚事被人搶了,她沒著落了,娘才趕緊去請媒人替自己說了這門親,要不是趕得巧,她這樣的書香門第女兒,怎么會嫁入他家,怎么會看得上他這個一無所有的窮后生! “你……”秀梅心間正是苦甜參半,忽而間聽得蕭千云這么逼問,那言語間,倒仿佛是對這件事十分在意。 他眼神火熱,像是要燒起來一般,隱約間倒是讓她想起那一晚,他沉著臉回來,二話不說將她好一番折騰時的情境,看著有些駭人,讓人心顫心慌。 呼吸開始變得艱難,她臉上染了薄紅,微微別過眼兒去,咬咬唇兒,卻不知道如何說起:“我,我這樁婚事……” 可是蕭千云盯著她臉上的紅暈以及那言語間的躲閃,卻是誤會了她的意思。 他眼中現出黯淡:“我自是明白,比不過他的,他讀過書,可以和你說說詩,我又不懂……你嫁給我,只能陪著我做糕點……” 秀梅聽他這么說,一時不免酸澀難當。 “你何苦說出這話來編排我,若是你已經嫌棄我,便是休了棄了另外再尋,我也是認了,大不了我回去娘家,讓爹娘給我改嫁了,那也是我的命,怨不得誰??墒悄銋s拿著這事來堵我嘴,又是何必!我是和他曾經談婚論嫁,可是后來沒成,又嫁給你,自從嫁給你后,我心里念得都是你!” 想起剛剛成親那會兒,他一早起來揉面做茶點,她也陪著過去幫忙的情境,幾乎落下淚來:“自嫁給你,我有哪處做得不好?你嫌我笨手笨腳,不讓我早起陪你做糕點,可我不是偷偷地跟著大嫂學,學好了再陪你一起做嗎?我可是有半點擺我書香門第的架子?” 蕭千云看她竟然又哭起來,一時心疼又無奈,腦袋里一團亂麻,兩個人之間又是這么許多事,竟然不知道從何解釋起:“我不讓你陪我做糕,并不是嫌棄你的意思,是怕你覺得受了委屈,你和大嫂又不同,自小讀書,又沒做過這些……況且你身子又弱,日日早早地爬起來,難免受不??!” “我便是沒做過,難道不能學?我——”秀梅別過臉去,半帶著羞,咬咬唇說:“我從嫁你那日,心里便知道要跟著你一輩子的,再沒其他想法。你既是走街串巷賣茶點的,我自會學了和面蒸糕來陪你,你早出晚歸,我自然早上陪著你起,晚上給你留門,難道我還能讓你辛苦,自己卻在那里享清閑?說到底,你終究是沒把我當自己人,心里還是根本沒我……” “我,我,我……”蕭千云怔怔地看著一徑兒落淚的自家娘子,又是心疼,又是不知道如何去哄。她平時也不愛哭啊,怎么如今卻哭成這般模樣,又是如此委屈…… 秀梅想起過往,再想想如今,又哭道:“我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嫁了你,窮了富了,我都跟著你……這輩子只想跟著你……如今你是侯門的少爺了,我也就跟著學習理家,掌著家里大小的事,只是我無論怎么做,你眼里是看不進去的……” 正哭著,便覺被一股子強力狠狠地一帶,整個人便被緊緊摟住。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櫻桃小嘴兒已經被堵住。 第92章 蕭千云抱住她,有力的胳膊壓住她的后腰擠在自己身上,右手則是強硬地按住她的后腦勺讓她不能躲閃。 他說不過她,只好用嘴的。 砸去了她白凈臉龐上掛著的淚珠兒,堵住了她那能說會道的小嘴兒。 一時之間,萬籟俱寂,屋子里只有濕潤的吸咂聲,以及間或夾著的悶悶嗚咽聲。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半抱著她,低頭凝視著她,看她酥軟沒力地癱到了他胸膛上,秀挺的鼻尖兒滲透出細密的香汗。 “秀梅,自娶了你,我就沒想過什么玉墜兒。我心里明白,娘給我娶了個好媳婦,你長得好,又知書達禮,嫁給我是委屈,我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對你,生怕委屈了你。若你是個潑辣性子,也就罷了,偏生這么好,我,我是總怕你后悔的,后悔了,心里卻不說,忍著,豈不是難受?我每天忙著,還得cao心家里,夜晚對你也是小心,生怕你嫌我粗魯。我這么多小心,哪里還顧上想別的女人。還有那街上女子,我更是沒有對人家動半分念頭,你可信我?” “你既說了,我自然是信你?!彼椭^,羞得幾乎不敢去看他,只是無助地用纖細的胳膊攬住他的腰,將自己的臉埋進去。 入鼻的,是男人家特有的一種味道,有點汗味,可是并不會討厭,反而帶著夜晚里讓人迷醉的氣息。 “她如今懷了身子,我現在也不知到底為何,若是查清楚了,和我無關,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真有些什么……” “若是真有些什么,你待如何?”她攬住他腰的手明顯僵了下。 和她緊緊相貼的蕭千云感覺到了,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肩膀。 “若是這個真和我有干系,那也是不能留的?!?/br> 秀梅緊繃著身子,屏住氣息,卻等來了蕭千云這樣的話。 “嗯?”她不敢說什么,仰起臉來,小心地看著他。 “其實我心里明白,她的出現,怕是早已經計劃好的,是為了引我進圈套。只是我終究心軟,那次她讓弟弟過來相請,我就答應了。又因她們弱姐幼弟,沒多想,侍衛留在外面,以至于落下這個禍根。她本是居心叵測,這個孩子自然不能留。況且,我也答應過你的?!?/br> 他低下頭,凝視著她。 “我答應過你,若你真得子嗣艱難,也不會納妾的,既然不納妾,更不會留下這種來歷不明的血脈?!?/br> 秀梅聽得心里軟乎乎的,她沒想到蕭千云竟然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來。 其實若放在一般男人,怎么著也得留下自己的血脈的。 “可是……那若真是你的血脈,你說不好,我卻是舍不得的,好歹留下來,以后我養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