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烈日炎炎烤炙著大地。 他好像是赤著腳在地上走,又好像是摔了一跤,整個人就被丟在了燙的幾乎要融化的水泥地面上。 顧騁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的想要爬起來,然而渾身上下卻無論如何都使不上一點力氣。 忽然一雙手伸到了他面前,他抬頭去看,是一個三四歲的小朋友,眼睛又大又深,像是會說話的洋娃娃。 好像在哪里見過? 但他一時想不起來。 “來,我拉你?!?/br> 顧騁連忙搖頭。 又一次低頭,想要再試一試,卻發現自己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雙手,竟然重新變成了小時候被凍得皴裂的樣子。并且也縮小了好幾圈。 他不解的眨了眨眼。 緊接著就被握住雙手拉了起來。 于是所有的濕冷刺骨和guntang灼燒全部都消失無蹤。 他站在開滿鮮花的大地和藍天之下。 天際流云飛卷,遠處山巒起伏。 然而剛剛握著他的手卻消失不見。 天地間,清風滌蕩,繁花初綻,百鳥爭鳴,流云舒卷。 唯獨只有他一人。 黑漆漆的夜里。 顧騁忽然睜開了眼睛。 過了好半天,忽然輕輕叫了一句:“譽非?!?/br> 仿佛是在回應這兩個字一般。 緊緊放在手邊的手機,猝不及防的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 來,我們說點嚴肅的事情。 第一:這篇既然已經確定了攻受,后期就不會改。 第二:我不會因為我是作者就強求所有人跟我想的一樣,只要尊重原文的設定,不要扭曲、污蔑、或者因為主觀臆斷,而侮辱、攻擊文中的人物,那么怎么喜歡怎么萌,都ok。 第三:無論大家在文下討論什么,尊重的態度和禮貌的言辭,至少是底線吧,好嗎? 據說這么嚴肅的說話很容易掉粉。 但是想想看我文的菇涼,很多可能都是年紀比較小妹子,就覺得有必要強調一下。無論是喜歡主攻還是主受,都是個人選擇,都沒有必要以此攻擊對方吧?這個世界充滿著差異,價值的差異,標準的差異。我們和人相處、合作的前提是求同存異。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也不可能改變別人的想法,更無法佐證你的立場,我不明白撕有什么意義??次闹皇且患苄〉氖?,我希望你們開心,我以為做人也是同一個道理,彼此尊重,才能彼此共贏。 ps.如果以后我寫主受或者互攻,也會按照慣例在文案上清楚注明。 第57章 謊報軍情 還在迷迷糊糊中的顧騁下意識把手機抓在了手里,拿在眼前看了一眼,隨即接通。 “譽非!” 他馬上就清醒了,以為自己的聲音又響亮又驚喜,說出口之后才發現沙啞得厲害。 顧騁馬上拿開手機,把臉埋在枕頭里,用力咳嗽了幾下,清了清嗓子,然后快快的拿起電話,又叫了一聲:“譽非?” 話筒里一陣電流和雜音,然后是紙張快速摩擦、東西挪動的聲音。 半天聽不到想聽的聲音,顧騁有點著急了,不過他還是等了等,試探著又叫了一聲:“譽非?” 亂遭遭的雜音一下子就把他微弱的聲音淹沒了。 顧騁還想叫一叫對方。喉嚨里涌上一股燥熱,讓他控制不住用力咳嗽了幾下,然而咳嗽卻越來越兇。他下意識按掉電話,翻了個身滾進被子里,悶悶的咳個不停。 好像是白天在外面著涼了,回來吃完飯,就覺得身上有點燙。 他洗了澡就躺上床,睡得也很不安穩,剛剛被電話叫醒。 等咳嗽的差不多,顧騁把腦袋伸出來透了透氣,頂著被自己蹭得亂糟糟的腦袋翻過身,把床頭柜上的手機拿回了手里。 現在已經一點多一點了,霍譽非的作息非常規律,這個時間打電話來……說不定有什么事呢?顧騁想,要不,我回一個電話? 但更有可能是按錯了。 小兔子剛剛支棱起來的耳朵又蔫了回去。 顧騁抱著手機在床上翻了了兩圈,還是放到了一邊。甚至還特意爬起來,穿上拖鞋,遠遠放到了客廳的小桌子上。 因為霍譽非說了他在國外會很忙,顧騁就一直沒有主動撥過對方電話。因為不能夠確定霍譽非那邊的情況,他就把主動權交到了對方手里。 顧騁滾回床上,睜著眼睛望向天花板,卻一時半會都睡不著。 過了一會又爬起來,打開燈,在床上坐著發了一會呆,想了想自己要干點什么。 然后就把這學期最厚最難的那本課的書翻了出來,從第一頁開始復習。 外面還在下雪,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整個b市的黑夜都被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但是窗子關得嚴嚴的,屋子里就很暖和,暖和到,顧騁甚至覺得有點熱。 是有點熱。 他摸了摸臉蛋,然后又試了試額頭的溫度。有點懷疑,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不過他也不是很在乎,就低著頭繼續看書。 呼嘯的寒風砰砰的拍打在窗戶上,讓室內顯得過分寧靜。 所以手機即使已經被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當它又一次響起來的時候,顧騁還是馬上就聽到了。 這一次電話里不再是雜音了。 霍譽非單手插在口袋里,靠在窄長的落地窗旁,一邊眺望著雪梨海岸在月光之下明朗深邃的夜色,一邊笑瞇瞇的問他的小兔子:“怎么這么晚了還沒有睡?” 其實也就是幾天,但又好像好久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了。 顧騁有點開心,不對,應該說非常開心,但他只是表現出了那么一點兒。 “睡了,剛剛又醒了?!鳖欜G說的特別平淡。 霍譽非馬上就想到了別的,他站直了身體向對方道歉:“剛剛不小心壓到快捷鍵了,我把你的號碼設置了快捷撥號,就自動撥了出去。吵醒你了吧?” 那邊周簡達吃完夜宵回來,剛好撞上霍譽非舉著手機,低低說話的樣子。 眼睛馬上就亮了,跟凱撒似的,樂呵呵的繞到霍譽非面前,用口型比了一個“顧騁?” 霍譽非點點頭,轉了個身,拿后腦勺對著他了。 周簡達撇了撇嘴。 忽然揚聲道:“譽非,是不是要睡覺啦?你要和我睡一床被子還是兩床?不過這個床好像有點小啊,我和你是不是要擠一擠?” 然后就被勒住脖子說不出話了。 教訓完周簡達,霍譽非就對顧騁解釋:“周簡達跟我鬧著玩呢?!?/br> “周簡達?”顧騁馬上抓到了重點,“他都和你在一起?!?/br> “沒有啦,”霍譽非解釋說,“就是這兩天,明天他就回墨城,哦,對了,我們現在在雪梨,我爺爺住在這里?!?/br> “過年在這里過?” “對,”霍譽非本來很快就想要掛斷電話,但是感覺對方好像并不困,反而興致勃勃,很有精神,就走到一邊坐在鋪著羊毛墊子的躺椅上,長腿交疊,“我爺爺很喜歡這里,每年過年家里人都是來這里過的。除了我們家、大伯家,還有好幾位堂叔、堂姑一家,總之人很多——” 看到他有長篇大論的趨勢,周簡達抽出幾頁整理到一半的資料,在霍譽非面前晃了晃,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然后問對方:“難道不是還要加班?” 霍譽非說了句稍等,捂住電話,平時因為時常愛笑而模糊了鋒利的雙眉稍稍抬起,意味深長的看著對方。 “不是還有你呢?”他眉眼飛揚,明顯心情很好,卻偏偏語帶威脅,“也不知道是誰剛剛唯恐天下不亂,導致我現在就有點手忙腳亂?” 手忙腳亂? 周簡達比了一個michael常用的手勢,回頭就把那些資料丟在一邊,飛身上床。 然后給霍譽非動了動眉毛。 但他只得到了一個絲毫不放在心上的表情,霍譽非腳下一蹬,讓躺椅原地調轉了一個方向,繼續講他的電話去了。 周簡達有點郁悶了。 霍譽非這個樣子,怎么越看越覺得認真了呢? 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有多認真的霍譽非,正在給顧騁講他們家過年的流程—— 很講究也很正式。 像是一般人家里的祭祖、守歲、闔家宴,放在他們家,就多了很多的復雜的環節。 光是祭祖一項,主要就包括凈心、凈水、凈巾、恭迎祖先、上燭、初上香、亞上香、三上香、讀祝文、三行大禮、三鞠躬、進享、敬獻貢果、敬獻鮮花、初巡獻酒、奏樂、二巡獻酒、行叩拜禮、三巡獻酒、奉獻飯羹、奉茶、獻帛、獻饌盒、獻胙rou、獻嘏辭(福辭)、焚祝文、辭神叩拜,二十七個環節。 并且不同的環節都由指定身份的人來完成,絲毫不肯隨便。 早幾年,負責上香、獻酒的主祭都由他的堂哥霍玉博來擔任,但是在霍玉博放棄繼承權之后,這個工作就落在了霍譽守身上。連帶著霍譽非也升職為陪祭。給身為主祭的大哥打下手、遞遞香燭、上享、跟隨主祭叩首之類。 不光是主祭和陪祭的位置,但凡霍氏家族有資格參與的人,都有自己固定不變的位置,倘若有人實在不能到場,也會將他的位置空留出來。 顧騁沒有什么過年的經驗。 在他看來,自己之前所度過的無數個除夕夜,和霍譽非說的這些相比起來,都算不上是“過年”。 他印象中過年就是所有人圍在平時都收在墻角的折疊圓桌上規規矩矩吃飯。 那種桌子很特殊,打開之后先是正方形的,但正方形四條邊的下面可以翻出來一小片弧形,然后正方形的桌子就變圓了。那時京安區還沒有實行煙花禁放,除夕每人都能分到一盒摔炮,便宜、沒什么危險,還能聽個響。不過院長也會買一點煙花放放,最多只能沖上十幾米高,亮過那么一下子就沒了。但是大家仍舊非常興奮,爭先恐后的仰著脖子,好讓漆黑天幕上亮閃閃的煙花多一點掉進自己眼睛里。 吃年夜飯也是根據年齡次序,平均的分到每一張桌子上。桌子中央擺著一大籠饅頭,周圍是瓜子、水果糖、還有一些香蕉橘子之類的常見水果,但是這些都不能動,無論肚子多么的咕嚕嚕叫,也要等到熱菜擺出來,才允許碰筷子。最后的水果糖也要生活老師一個一個放進小朋友手里。 然后就是自由活動,這個環節對顧騁來說是最無聊的。他從小和世界格格不入,而格格不入的范圍,也包括當下環繞在他身邊的人。 他或許一生都在找尋自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