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分明是瞧不起我!屋里傳出竊竊私語聲,他聽不真切,心里更加焦急。于是,他悄悄在窗戶上戳了個小孔,側耳傾聽。原來,堂兄們是在商議如何應付即將席卷到家門口的戰亂。 王曠聽到眾人七嘴八舌討論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急得抓耳撓腮。突然,他靈光一閃,腦子里迸發出一個念頭。說不定,我能引領全族人的未來!王曠把自己的想法反復推敲了幾遍,自覺無懈可擊,遂在窗外惡作劇般喊道:“屋里的人是圖謀不軌嗎?怕不怕我告官?” 王導等人正聚精會神地商討,冷不防聽到屋外傳來這么一聲喊,全都打了個激靈。瞬間,王導回過神來。 “是王曠!別讓他瞎嚷嚷,快把他拽進來!” 屋門打開了。 王曠怡然自得地邁步進了屋,見堂兄弟個個怒視著自己,心里又好氣又好笑:“商量這么大的事,你們這幫人既拿不定主意,干嗎不叫上我?” 王導聽出王曠話里有話:“別賣關子了,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說出來?!?/br> 眾人狐疑地盯著王曠。 王曠這才把他的想法娓娓道出。 “誰都知道中原已經亂得一塌糊涂,戰火眼看就要燒到咱家門口了。為今之計,只有離開瑯邪!” “你小子說什么呢!” 頃刻間,舉座嘩然。 “邁出家門就那么難嗎?想當初,河內司馬氏若不是舉家遷往冀州避難,哪兒來的如今晉室天下?再看看潁川荀氏、潁川陳氏、瑯邪諸葛氏那些不勝枚舉的名門望族,漢朝末年哪個不是拖家帶口,遠赴他鄉?”王曠頗有魄力地說出這么一番話后,凝視著族人。 眾人無言以對,漸漸安靜下來。 王曠接著說道:“既然要走,就得想好去哪兒。舉目天下,北方飽受匈奴人、鮮卑人、羯族人肆虐,肯定去不了。西邊又有氐族人、羌族人作亂,也去不了。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江東!中原與江東隔著長江天塹,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受到戰火波及。所以我建議,咱們下江東!” 屋里登時又嘈雜起來。 “王曠!你之前就任丹楊太守(隸屬于江東揚州),你忘了自己倉皇逃回家的德行嗎?江東剛剛被陳敏禍害了一番,將來也難保天平!”先前,王曠確實做過丹楊太守,正因為陳敏作亂,他才棄官從丹楊逃回瑯邪。 王導一直沒說話,只是低頭沉思,俄頃,他揮了揮手,壓住族人的議論,示意王曠繼續說下去。 王曠見王導有挺自己的意思,腰桿更硬了:“正因為我在江東待過,所以深知江東人到底想要什么。我想了又想,江東人要的東西,咱們能給得出來。更何況,咱們瑯邪王氏乃天下第一等望族,絕不能被江東人看扁,覺得是逃難來的。如果咱們給江東人奉上一份厚禮,一定能讓他們對咱們另眼相看!” “什么厚禮?”王導詫異。 王曠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王曠,緩緩言道:“所謂厚禮……”他頓了頓,“就是瑯邪王,司馬睿!” 王導正是司馬睿的幕僚兼好友,此刻,他瞪圓了雙眼,大感震驚。 “你這什么意思?”他暗想:難道要挾持司馬睿去江東?江東人要司馬睿干嗎? 王曠反問:“你們知道江東人最需要的是什么嗎?” 無人應答。 王曠面露微笑:“江東人跟咱們一樣,都怕戰火燒到自家門口,所以,他們迫切渴望能有一位賢明的主君站出來保護江東。陳敏作亂初期一度得到江東人的支持,正因為此。只是,江東人隨后意識到陳敏不是這塊料。但瑯邪王司馬睿就不同了,他是皇室宗親,口碑很好,又得到咱瑯邪王氏的支持,這不正是江東人期盼已久的救世主嗎?” 話音落地,屋里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齊刷刷地盯向王導。 王導一動不動,靜靜地沉思,將王曠的話反反復復想了好半天。 “茂弘(王導字茂弘),你倒是快拿個主意??!”大伙一個勁兒地催促。 須臾,王導慢慢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要做出這個決定,還真是不容易??!但再怎么說,他是個明白人。王導深深吸了一口氣,手緊攥成拳,接著重重地捶在案幾之上。 “下江東,是一條出路!” 下江東 瑯邪王氏族人的前途就這樣確定了。 王導即刻去說服司馬睿。這不是一件難事,司馬睿欣然同意。不過,瑯邪王氏不是亂臣賊子,司馬睿也干不出揭竿謀反這種事,那么下一步,就是如何名正言順地去江東。 前面講過,東海王司馬越政權的兩大支柱家族是河東裴氏和瑯邪王氏。 當時,裴盾官任徐州刺史,裴邵在司馬睿麾下任幕僚,裴氏兄弟跟司馬睿和王導的關系都相當不錯。王導遂請裴氏兄弟出面說服掌權的司馬越,裴氏兄弟很樂意幫這個忙,他們更委托meimei裴妃,讓裴妃給司馬越吹足了枕邊風。同時,身在朝廷的瑯邪王氏重臣王衍也從旁協助,鼎力支持。 以上皆是外援。外援具備,如若司馬越自己不愿意,這事也是行不通的。那么,司馬越又是怎么想的呢? 處在司馬越的立場上來說,他先前已經把三個弟弟——司馬騰、司馬略、司馬模派出去擔任大部分州的都督,而唯獨揚州,自陳敏死后至今仍是無主之地。司馬越當然想派個信任的親戚鎮守揚州。而且,司馬騰前不久剛剛死于汲桑發起的叛亂,逼得司馬越只能親自對付汲桑,這事把他搞得焦頭爛額,倘若揚州再鬧出個像陳敏、汲桑這樣的人,自己還真收拾不了。出于這些考慮,讓司馬睿去揚州并不違背司馬越的利益,而且大有裨益。 于是,司馬越跟王衍商議過后,就把這事敲定了。 經過這一番周旋,這年8月17日,司馬睿和瑯邪王氏全族等到了一封改變他們畢生命運的詔書。 “詔令,瑯邪王司馬睿任揚州都督、假節,鎮守建鄴!”這是一封左右歷史進程的詔書,其意義遠遠超出了當時所有人的想象。 如此,瑯邪王氏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帶著全族遷往江東了。 王曠的策略得以實現,他更是滿懷激動。臨出發之日,王曠一邊忙忙叨叨地收拾行囊,一邊催促身旁年僅五歲的兒子。 “你還磨蹭什么呢?快點?!?/br> 這孩子根本不理王曠,仍是一個勁兒地翻箱倒柜,最后,他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至寶?!耙虌尩淖痔?!”他一邊嘟囔著,一邊把字帖緊緊揣入懷里。 他的姨媽是我們前文多次提到的衛瓘族孫女——衛爍,世稱衛夫人。這孩子名叫王羲之,正是日后被世人稱為“書圣”的書法奇才。 多年后,司馬越死了,裴妃漂泊流離,最后竟淪為奴婢,被人賣來賣去。又過了十來年,裴妃輾轉逃到江東投奔司馬睿。司馬睿感念當年裴妃幫忙說好話,讓自己下江東的恩情,好生安頓了裴妃。他又看裴妃的兒子全都死于戰亂,遂把自己兒子司馬沖過繼給了裴妃。 在整個西晉時期,河東裴氏是與瑯邪王氏齊名的望族,世人從這兩個家族中各自挑出八位杰出者,有“八裴方(比)八王”的說法——裴徽(“玉人”裴楷的爸爸)vs王祥,裴楷vs王衍,裴康(裴盾、裴邵的爸爸)vs王綏(王戎的兒子),裴綽(裴楷的弟弟)vs王澄(王衍的弟弟),裴瓚(裴楷的兒子)vs王敦(王導的堂兄),裴遐(裴楷的侄子)vs王導,裴vs王戎,裴邈(裴堂弟)vs王玄(王衍的兒子)。河東裴氏可謂名冠天下,顯赫非常。 不過,河東裴氏成員大多留戀中原故土,僅有極少部分人去了江東,而包括裴盾、裴邵等人都選擇留在中原,繼續跟著司馬越混。后來,裴邵在軍營中病死,裴盾被匈奴人打敗,投降后被殺。到了十六國時期,留在北方的裴氏族人基本都在胡人建立的王朝出仕,他們因為不斷卷入政治斗爭,家道中落。逃到江東出仕東晉且留名于史書中的裴氏成員寥寥無幾,僅有四位,即是給《三國志》作注解的裴松之這一家人。 到唐朝時,河東裴氏再度復興,達到了鼎盛的巔峰。僅唐朝,這一家族就走出三十三位宰相、三十一位大將軍、三十八位尚書,其他達官顯貴、社會名流不可勝數。戲劇《白蛇傳》中的法海,其人物原型即是晚唐名相、大書法家裴休的兒子裴文德。裴家世代信佛,裴文德出家后法號法海。古剎金山寺便是法海修繕的。 立足不易 縱然王曠先前把江東局勢分析得頭頭是道,王導又信誓旦旦對司馬睿聲稱江東人像久旱盼甘露一樣盼著他們來當救世主,但世上的事又哪有那么順當的? 永嘉元年(307)的晚秋,瑯邪王司馬睿帶著他的幕僚團,包括瑯邪王氏一族定居到了江東建鄴。很快,司馬睿意識到自己面臨著一個異常嚴峻的問題——江東人根本不理自己。 “這都來了一個多月了,怎么還沒一個江東士大夫登門拜訪?” 司馬睿滿腹牢sao,王導更郁悶。這些日子,王導不是沒爭取過江東士族,但結果卻不盡如人意。有次,他提出想跟陸玩(陸遜的侄孫)結為兒女親家。按說陸王兩家分別是長江南北的頂尖士族,絕對算門當戶對,不想陸玩當場駁了王導的面子。 “高大的松柏沒法在小土丘上生根,鮮花與雜草也沒法種在一個盆里?!标懲婵谥械耐燎鸷碗s草指的到底是他自己還是王導?他把話拋出來,就隨便王導怎么想去吧??傊?,話說得很難聽。 王導沒放棄,他盛情邀請陸玩來自己府上吃奶酪。 “陸君請嘗嘗,這可是北方的特產?!?/br> 陸玩嘗了嘗,皺了皺眉頭,他覺得不太合胃口。辭別王導后,他碰巧生了場病。就因為這事,他逢人便奚落道:“王家的東西真是不能吃,我差點死在北方佬手里!” 王導玩命獻殷勤,卻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陸玩對王導的態度代表了江東士族的普遍情緒。這說明什么呢?很顯然,江東士族不接受這些初來乍到的外來戶??礃幼?,司馬睿要想在江東站穩腳跟,是沒那么容易了。 《晉書·王導傳》中講述了一個王導幫司馬睿開拓局面的故事。公元308年4月,王導借禊(xi)祭(古人于春秋兩季在江邊舉辦的祈福消災儀式)的機會,安排司馬睿拋頭露面。同時,他力邀所有一起下江東的中原名士幫司馬睿壯聲勢,這其中,更有他的堂兄——朝廷重臣王敦。江東名士顧榮等人見王敦都侍候在司馬睿身旁,立刻對司馬睿刮目相看,從此認可了司馬睿,同意出任其幕僚。因為這事,司馬睿才算贏得了江東士族的青睞。 《資治通鑒》中也有同樣記載,但時間卻發生在公元307年10月。 然而這件事很值得商榷。 首先,《資治通鑒》說的公元307年10月這個時間點根本講不通。司馬睿到江東等了一個多月都沒人搭理,那時已是冬天,禊祭早就過了。 這么看來,《晉書》中的時間點可能性更大。但根據史料記載,當時留在徐州瑯邪的夏侯光姬剛剛去世,公元308年春天,司馬睿正返回瑯邪,忙著給母親奔喪,就算他抽空參加了禊祭儀式,想必也很倉促。 除此之外,關于禊祭的故事還有很多不合理。 《晉書》說王敦參加禊祭給司馬睿撐場面??晒?07年,王敦已經被王衍舉薦調任青州刺史,在青州干了沒幾個月又被召回朝廷做了中書監(關于他被調回朝廷的原因,后面會講到),并沒跟司馬睿下江東。而無論王敦是青州刺史還是中書監,他都不可能隨隨便便撂挑子擅離職守,跑去江東出席一個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禊祭儀式。 至于說顧榮等人見到司馬睿的排場才意識到司馬睿的身價,這更是扯淡。包括顧榮在內的那些江東名士均曾在朝廷任職多年,他們對司馬睿應該很熟悉,何以左顧右盼,然后單憑一次禊祭才看懂司馬睿,接受其延攬? 由此,禊祭之說基本是個象征性大于真實性的故事。 不過,司馬睿到底是聽從了王導的建議,放下身價,親自拜訪江東名士顧榮、賀循、紀瞻,頗有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的架勢,這才成功把這三人延攬為自己的幕僚,邁出了突破性的一步。 這里提一句,身為司馬?;\絡江東士族最大的一桿旗幟——顧榮于四年后(312)病逝。 有一則關于顧榮的逸事。早年間,顧榮和朋友們歡宴,席間,他發現負責上菜的仆役對烤rou垂涎欲滴。于是,他拿出自己那份烤rou送給了仆役。朋友們見狀,紛紛譏笑顧榮有失身份。顧榮言道:“這人整天做烤rou,卻不知道烤rou的味道,這難道不是沒天理嗎?”從此以后,顧榮每逢遇到危難,總有一個神秘人物在暗中幫他,他最終發現這神秘人物竟是當初接受烤rou的仆役。后來到了東晉,以厚重為家風的江東顧氏依舊顯赫于世。 講過顧榮的事跡,我們再講講賀循和紀瞻。 賀循是三國時期吳國名將賀齊的曾孫,吳國滅亡后,他泛舟鼓琴,與江東人張翰(因思念家鄉茭白菜、睡蓮粥、鱸魚,毅然辭官返鄉的那位仁兄)一見如故,二人一起來到中原出仕。司馬倫篡位時,賀循逃回江東。周玘“一定江南”時,他在江東會稽郡起兵響應。后來,陳敏割據江東征召賀循,他百般推托,又服用“寒食散”,披頭散發,赤身裸體,以示自己精神不正常,不能做官。賀循是當時屈指可數的不對陳敏屈膝的江東名士。 然而,賀循卻接受了司馬睿的延攬。他心想:或許司馬睿真是一個能保護江東的賢君吧。 紀瞻也屬于江東士族,他擔任過司馬冏的幕僚,后逃回江東。他幫助周玘“二定江南”,擊敗了陳敏。 在顧榮、賀循、紀瞻的帶動下,大批江東名士加入司馬睿的幕僚團。這些人中就有前面提到過的周玘和甘卓,以及陸玩的哥哥陸曄。不過,曾兩次駁王導面子的陸玩實在是塊難啃的硬骨頭,他還是不接受司馬睿,一直撐了很久,不得已出仕。 總而言之,司馬睿為爭取江東士族的支持可謂下足了功夫,絕非憑借一次戲劇性的禊祭就達成所愿。話說回來,司馬睿也的確跟“八王之亂”中那些藩王有所不同,他是個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的人。有件小事恰能說明這點。 司馬睿生性嗜好喝酒,王導勸其戒酒。 “讓我最后再喝一次?!彼抉R睿當著王導的面開懷暢飲了一番,從此以后居然真的滴酒不沾了。 司馬睿終于成功在江東站住腳了,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王導也同樣欣慰。先前族兄王衍精心策劃的“狡兔三窟”,這下變成了“狡兔四窟”,瑯邪王氏面前的路更加開闊了。 結拜兄弟 就在司馬睿和王導苦心經營江東的時候,中原已經是滿目瘡痍了。 牧民頭子汲桑和羯族奴隸石勒發起的叛亂席卷整個黃河以北,不光殺了東海王司馬越的弟弟司馬騰,還在鄴城放了把大火,將這個冀州重鎮燒成了灰,逼得司馬越顧不上管朝廷里那些糟心事,親自駐軍到官渡。當然,司馬越是不會打仗的,為了平定汲桑和石勒的叛亂,他派出了一個相當得力的部下——茍晞(xi)前去討伐。永嘉元年(307)的整個夏天,茍晞與汲桑、石勒在冀州一帶展開連番大戰。10月,茍晞一鼓作氣,攻陷敵軍九處堡壘,大獲全勝,汲桑和石勒一蹶不振。幾個月后,汲桑被另一股流民殺死,石勒投奔到匈奴人劉淵麾下。 茍晞幫司馬越平定了汲桑的叛亂,又順帶給司馬越報了殺弟之仇。司馬越為表示感激,當場跟茍晞結拜為異姓兄弟,更許諾讓茍晞擔任青州、兗州都督。然而,司馬越不是劉備,茍晞也不是關羽。 司馬越的幕僚潘滔勸主子道:“兗州是戰略要地,當年曹cao就是從兗州牧起家的。茍晞欲望強烈,絕非忠臣,您讓他擔任兗州都督必后患無窮。依我看,您還不如自己擔任兗州牧,只把青州留給他,這才是防患于未然的良策?!?/br> “可我之前都已經許諾讓他當青州和兗州都督啦!” “無妨,您不是讓他當兩個州的都督嗎?您再讓他當個青州刺史,作為兗州都督的交換,如此一來,青州的軍權和政權都給了他,再給他封個高官,應該也能安撫得住?!?/br> “現在的青州刺史是王敦哪!” “哎呀!王敦這人狼心狗肺,放在外面難保不生變,您正好可以把王敦召回朝廷,讓他擔任中書監,不就行了?!?/br> 司馬越覺得有道理。永嘉二年(308)初,洛陽的王衍經過一番運作,讓朝廷拜司馬越為丞相,兼任兗州牧,又兼兗、豫、司隸、冀、幽、并六州都督。司馬越假惺惺地推辭掉丞相官位,其他的全盤接受。不過說實話,這個時候的晉王朝,除了京師所在的司隸州之外,其他各州都是一片狼藉,沒一處安寧,司馬越這個六州都督名頭雖響,卻是個爛攤子。同時,朝廷又拜茍晞為征東大將軍,兼青州都督、青州刺史。補充一句,正是因為茍晞這項任命,剛當上青州刺史沒多久的王敦被召回朝廷擔任中書監。 茍晞才高興了沒倆月,就眼睜睜看著兗州從自己手里溜走了。他原本還很感激司馬越,但經過這事,他把司馬越恨到了骨子里。人性就是這樣,如果司馬越剛開始沒跟茍晞提兗州都督這檔子事,茍晞應該還會對司馬越感恩戴德,但既然許諾了,過后又不給,這肯定讓茍晞沒法接受。 于是,司馬越和茍晞這對結拜兄弟的友誼小船說翻就翻了。潘滔出了個餿主意,司馬越還欣然采納,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把茍晞生生折騰成了敵人,還是未來最致命的敵人。 再來說一直浪跡于中原的叛民領袖王彌,他于永嘉元年(307)夏天一度攻破許昌,將這個距離洛陽最近,也是最重要的第二國都洗劫一空。而后,他又攻打洛陽,但被王衍組織京畿中央軍擊退。沒過多久,王彌也投奔了劉淵。中原和黃河以北數不清的起義叛亂在經過一輪又一輪的洗牌后,落敗者去見了閻王,存活下來的人則紛紛聚攏到匈奴人劉淵的陣營,由此,漢趙帝國逐漸成為北方最強勢力。 到了永嘉二年(308)冬,劉淵正式稱帝,他的兒子劉聰以及麾下的石勒、王彌等人開始像瘟疫蔓延一樣席卷整個中原及黃河以北。 原先鎮守許昌的司馬越又在哪兒呢?這個時候,他正被自己轄區——兗州境內一伙叛軍搞得焦頭爛額,而他的結拜兄弟——手握青州兵權的茍晞自然袖手旁觀,樂得欣賞這出好戲。 輔翼 永嘉三年(309)初,東海王司馬越總算是平定了兗州的叛亂。算起來,他自出鎮許昌,然后北伐汲桑,又駐扎兗州,迄今已兩年。眼看局勢越來越亂,連許昌都被攻陷,他明白不能再放著洛陽不管了。這年4月,司馬越決定返回洛陽。